只一句話,就令魏妙婷瞬間變了臉色。
“什么?!”
魏妙婷只知道沈良安又偷偷翻墻來與魏清宜私會,并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此時聽了魏清宜這話,下意識便順著她的話想了下去,頓時怒目圓瞪,
“小賤人你什么意思?!那個捕快又變卦了?!”
魏清宜在魏妙婷的怒視中,不緊不慢地來到繡架前,輕撫著她繡工精致的大紅嫁衣,倏然一笑,
“什么變卦?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良安哥哥說他心里只有我,定會讓我穿著大紅嫁衣風光出嫁的。”
魏妙婷頓時就被她的笑靨刺了眼,目光嫉恨迸濺,上前狠狠扯過繡架上的嫁衣摔在地上,抬腳就踩。
“你還想穿嫁衣?小賤人,你也配?!一個賤妾生的野種,只配在我房里繼續當婢妾,一輩子被我踩在腳下!”
魏清宜看著魏妙婷對她的嫁衣又跺又碾,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三姐姐,這可不能踩的?!?/p>
“不能踩?呵呵呵,我就踩了,你能怎樣!”
魏妙婷愈發來勁,狠狠跺碾原本金光閃閃的繡鳳,斜向魏清宜的目光滿是高高在上的凌辱,
“賤人!憑你也配跟我搶人?!你是什么東西,娼妓生的野種,也不知道是跟你娘在哪個匪窩里長大的,還有臉回來!”
魏清宜對這些污言穢語本不上心,可聽著聽著,她又忽然覺得不對勁。
匪窩?跟匪窩有什么關系?
魏妙婷身旁的容媽媽也目光一閃,上前低聲勸阻,“姑娘,這話可不好說!”
“有什么不能說的?!不過是個小野——”魏妙婷怒沖上頭,一轉頭對上容媽媽隱晦的目光,這才稍稍冷靜下來。
“哼小賤人,一臉的狐媚樣!”魏妙婷繼續踩著嫁衣撒氣,只是嘴里罵的話變了。
魏清宜看著這一幕,不動聲色地瞇了瞇水眸,心中疑竇更甚。
容媽媽是魏妙婷的奶嬤嬤,也是嫡母姜氏帶來的陪嫁,一向得姜氏重用。
或許,她知道什么?
難道當年她和娘的走失,根本不是意外?
魏清宜呼吸一窒,心底涌起驚濤駭浪。
以她嫡母那個刻薄偏執的性子,這不是沒有可能的,甚至可能她們母女本來也不該是‘走失’,而是……滅口!
魏清宜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眼底寒光泠泠。
忽然,她余光瞥到院中一抹昏光映墻。
魏清宜暫且壓下滿心思緒,飛快拿起身旁量布的長木尺直接往魏妙婷身上抽去,快到連一直盯著她的容媽媽都沒反應過來。
啪!
木尺精準地抽在了魏妙婷的腳背,夾雜著魏清宜心底翻涌的恨怒,抽得極重。
“???!”
魏妙婷疼得慘叫一聲跌倒在地,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魏清宜,下一刻她意識到發生了什么,頓時瘋了一樣帶著哭腔厲聲尖叫,
“賤人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戳四懔?!來人給我把她摁住!摁?。。?!”
容媽媽也怒目圓瞪,指著魏清宜厲喝,“還不把這小野種綁了!一個野種竟敢打咱們嫡出的姑娘!看今日夫人不打死她!”
周圍的婆子立馬朝魏清宜撲了過來,瞬間這屋里便亂成了一團。
魏清宜手里木尺不停,早就已亂打落了所有燈燭,這會兒她站在窗前順光位,借著月光和好眼神兒,木尺一下一下狠狠抽在想撲過來的人身上,把她們打了個東倒西歪,叫嚷夾怒,卻愣是沒能近身。
“這是怎么回事!”
一聲厲喝在門口響起,頓時叫停了滿室喧鬧。
來人是魏文山的貼身小廝、前院管家魏柏。
魏清宜輕輕松了一口氣,她算的時間正好。
魏文山近來都在陪著吏部那位長官視察州縣,每日差不多這個時辰從側門回府,而她這小院又剛好在側門旁,魏妙婷又摔又砸的,魏文山不可能不過問。
容媽媽看到出現在門口的魏柏,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魏清宜看著容媽媽的反應,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
果然魏文山還不知道姜氏要把她送去沈家為妾,所以姜氏才著急明日就動手,是想先斬后奏。
否則以魏文山的精明逐利,怎么會同意把她送給一個小小禁軍當小妾呢?
那可太浪費了。
魏清宜眼里閃過自嘲,趁眾人都沒反應過來,她軟聲道,“三姐姐對不起,我是一時著急才不小心打到你的!只是這嫁衣你真的踩不得!這事就算父親知道了,也一定會為我做主的!”
容媽媽聞言頓時眼皮一跳,果然下一刻,魏妙婷已經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給你做主?你個娼婦生的小野種,你也配!我可是爹爹嫡出的女兒!”
魏妙婷現在一聽到清宜的聲音就氣的發瘋,管是誰來了都顧不上,容媽媽更是勸都勸不上。
“那又如何?”魏清宜則立馬接話,語極不屑,“你敢去請爹爹做主嗎!”
“我有什么不敢的!小賤人,你給我等著!我這就去告訴爹爹你打我!看爹爹今天不打死你!”魏妙婷狠狠甩下一句話后轉頭就往外走。
“姑娘!”容媽媽忙極力阻攔,臉色已經不能再難看了。
可魏妙婷已經氣昏了頭,任憑容媽媽怎么給她使眼色都直接無視,氣勢洶洶地一把推開她,
“滾開,誰都別攔著我!我今天倒要讓這小賤人看看,爹爹會給誰做主!”
容媽媽被推得一個趔趄,又急又惱地給旁邊的婆子使了個眼色,讓她快去請夫人,自己則忙匆匆跟上魏妙婷。
路過魏清宜時,狠狠瞪了她一眼,陰惻惻道,“五姑娘,早晚都是要向我們姑娘搖尾乞憐的,鬧什么?”
魏清宜對上她陰鷙的目光,唇角若有若無地勾起一抹慵懶,“是嗎?”
*
主院,燈火通明。
“爹爹您一定要給女兒做主啊!五妹妹夜夜私會外男已經把咱家的臉都丟盡了!我身為嫡姐去說了她兩句,她竟直接動手打我!真是恬不知恥!爹爹您一定要好好教訓她!”
魏妙婷滿口委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魏文山一臉怒容地坐在太師椅上,瘦長的面龐上蓄著稀疏的長胡子,一雙微微凹陷的瞇眼沉沉看著跪在面前的兩個女兒,不耐煩地蹙著眉,盡顯威嚴。
姜平珺坐在旁邊,保養得宜的面龐上只有些細紋,此時她正一臉賢良愁嘆,捂著心口直搖頭,
“唉,老爺,清宜年紀還小,又是從小給人當丫鬟長大的,短些教養也是有的,只是眼下老爺好不容易升遷有望,這時候若鬧出事,咱們魏家丟臉是小,萬一因此被人抓了把柄……”
魏清宜聽著姜氏偽善的腔調,戲謔地勾了勾唇。這話聽著像是在勸,實則句句拱火。
果然魏文山聽后猛地將手里茶盞往桌上一撂,“嘭”地一聲,把魏妙婷都嚇得噤了聲。
“不要臉的混賬東西!你還有何話說!”魏文山瞪著魏清宜厲聲責問。
魏清宜瞥了一眼穩坐釣魚臺的姜氏,很清楚她這是已經挖好了坑。
現在隨便她怎么哭鬧訴說沈家改娶之事,一旦牽連到魏文山的利益,她就是有再大的委屈又如何?
到時姜氏只說這都是沈家意向,便讓整件事都顯得是她自己作的,而姜氏這個始作俑者則是美美隱身,依舊是那個慈心嫡母。
呵,想得真不錯,可惜惹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