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誰啊?你是管事的?還不快放開老子!知不知道老子是什么身份!我告訴你,老子的表妹可是通判府的當家主母!”
被捆著的男人瞇著眼,張嘴就滿口啐臟地嚷嚷起來,態度囂張。
魏清宜透過薄紗看著這人臉頰上那顯眼的黑色胎記,眉尖捻了詫異,冷聲道,“聶文豪,不必拿你表妹出來唬人,你母親昨日把她堵在街上哀求,她也沒答應幫你還賭債吧。”
聶文豪一聽頓時泄了氣,神色轉為驚恐,“你、你是什么人!我、我我告訴你,我表妹只是嘴硬心軟!她四歲沒了娘,從小是在我家長大的,我們就如親兄妹一般!你你你若敢動我,她不會饒了你們的!”
魏清宜冷冷看著他,清眸微瞇,“所以是她讓你來滅口那個跑堂小二的嗎?”
聶文豪目光閃了閃,嘴唇哆哆嗦嗦地張了張,含糊地“昂”了一聲。
“你最好想清楚再說,否則不止你要吃苦頭,你表妹也會受你連累。”淡淡的語調,泠泠寒冽。
聶文豪不禁抖了一下,看著面前薄紗遮面的小姑娘,嘴里囁嚅了半天。
魏清宜沒了耐心,嘆了口氣道,“看來聶公子還不大清醒,蕭白,幫聶公子回憶回憶。”
“是。”蕭白面無表情地上前。
“等、等嗷——!!!”一聲變了調的慘叫瞬間響徹院子。
“饒命!壯士饒命!我說!是通判夫人!是魏通判的夫人姜氏派身邊的嬤嬤讓我做的!”
“通判夫人?你表妹的婆母?她憑什么要吩咐你做事?”魏清宜淡淡詢問,心里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我我不知道!我正躲債,她她派人來找了我,我就跟著她的人躲債了!”
“那她讓你殺人你就去殺人?”
“她答應給我還賭債!我表妹不幫我,我再不還債就要被剁手了,我我也沒法子啊……”聶文豪窩囊地癱在草垛里抖若篩糠。
魏清宜隔著薄紗冷冷看著聶文豪,眸底神色復雜。
殊不知,此時,院外南巷里。
穗兒正坐在車轅上給懷里的小兔子做按摩,她小耳朵悄悄豎著,努力想聽聽院里發生了什么,可實在聽不清,除了那聲慘叫很清晰外。
突然,她的嘴被從身后捂住,小丫頭頓時驚恐地瞪大了眸子。
下一刻,一只劍繭粗糲的大手出現在她眼前,在小穗兒驚恐的目光中,一把拎走了她懷里抱著的小兔子。
“嗚嗚!”穗兒害怕地掙扎起來,晶瑩閃爍的眸子瞪向了面前這個搶走她家姑娘小兔的人。
是個男的!
這時,在院門口踱步等候的錢虎終于聽到了動靜,見自家小姨子被捂嘴挾持,立馬怒目圓瞪地沖了過來,“什么人——萬小爺?”
錢虎沖過來看清了人,頓時錯愕一愣——這不是先前每日來買兔兒鮮玉蒸的萬小爺嗎!
“萬小爺,您這是做什么!”
錢虎剛想去把穗兒從這人手里救下來,身后卻不知何時已多了個面容冷峻的男子,往他肩頭一摁,頓時他也動彈不得了。
“噓,”小萬子皮笑肉不笑朝錢虎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肩頭上的力道讓錢虎不禁齜牙咧嘴,他震驚又疑懼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幾人,正愣神時,院子里蕭家兩兄弟已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蕭玄連忙出來查看,待看到巷子里站著的人,他臉色頓變,立馬單膝跪地,“主子。”
這一聲,讓驚慌失措的錢虎和穗兒都停下了掙扎。
主子?
錢虎暗暗咋舌,惶恐地看向旁邊的男人,周身都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凌厲氣場,威壓如山。
霍孟極淡淡“嗯”了一聲,抬腳進院。
在路過小穗兒時,他腳下頓了頓,瞥了一眼這半大的小丫頭,“穗兒?”
小穗兒瞪著圓滾滾的眸子,防備又憤惱地看向這個男人。
霍孟極劍眉微挑,涼涼一嗤。
還真是這小丫頭,現在才這么大點?
這么大點就一臉兇勁兒了?她主子這會兒還沒開始受欺負呢。
“別嚇著她這小丫頭了。”霍孟極破天荒地吩咐了一聲,才繼續托著她的小兔子走進院中。
小萬子震驚地看向自家主子,就這愣神一瞬,小穗兒趁機一個掙扎,一口狠狠咬在了小萬子的虎口上。
“哎呦!”小萬子頓時痛呼一聲,忙抽回了手。
“你個大男人還來搶小姑娘懷里的兔子,真不要臉!呸!”小穗兒剛被放開嘴就狠狠朝某人啐了一口,絲毫不受他威脅,一個猛躥就要去搶回她家姑娘的小兔子。
小萬子一個哆嗦,連忙把這小姑奶奶給摁住了重新捂上嘴,被霍孟極淡淡瞥過來的目光一掃,凌厲威壓如有千斤,頓時冷汗直冒。
“小姑奶奶您悄聲吧!你家姑娘就夠大膽了,你怎么比她還虎!這位可也是你家姑娘的主子,當心你惹惱了他,他把你剁了喂兔子,你家姑娘也救不了你!”
小萬子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地警告,總算讓這小姑奶奶消停了。
霍孟極一進院子,就瞧見了柴房里帶著帷帽清泠而立的小姑娘。
他托著在他手里聞聞嗅嗅的小胖兔,隨手搭在一旁的石磨上,好整以暇地站在了院子里,等著待會兒跟他家這膽肥了的小狐貍好好算賬。
這些動靜柴房里的人都沒有發覺,聶文豪生怕再被打,鬼哭狼嚎地交代了一切。
屋子里,魏清宜冷冷看著聶文豪,最后問道,“我憑什么信你?”
蕭白冷著臉上前一步。
聶文豪都要崩潰了,驚恐大喊,“我說的都是真的!對了,通判夫人答應事成之后給我錢的!不信你們去我藏身的那個院子蹲守,一定能看到她身邊那個容媽媽來送錢!”
阿福看了一眼魏清宜,低聲道,“姑娘,要不我帶人去把那個容媽媽摁住?”
魏清宜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捻了眉心道,“抓了她也沒用,她對姜氏忠心耿耿,最多她認下所有罪責,我要一條狗命有什么用。”
她要的是當年的真相,和始作俑者的血債血償!
“先看著他吧,晚些時候我會讓羅氏來領人。”
魏清宜吩咐了一聲,轉身出了柴房。
一進院子,她看著院里正等著她的人,頓時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