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行反抗之前，奴隸對一切都唯命是從。反抗行動比單純說不將她推向更遠。她渴望被尊重，甚至超過了生命本身?！供?《這里有我對生命全部的愛：阿爾貝·加繆散文選》 （法國作家，1957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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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雯帶著商太乙快步穿行在冰冷寂靜走廊。這里裝修風格與大堂一脈相承，簡潔、高效，但缺乏人情味。墻壁似乎能吸收一切聲音，他們腳步聲顯得空洞突兀。
「他們為什么抓我？人格清洗是什么意思？」商太乙低聲追問。
李雯目不斜視，腳步不停：「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簡單說，你‘異常感知’被系統標記，按標準流程，需對你進行評估和…處理。清洗就是格式化掉你相關記憶，并植入安全屏障?！?/p>
她聲音很平穩，但商太乙能「看」到她頭頂光暈中翻滾恐懼掙扎，仿佛內心正進行激烈戰爭。
「為什么要幫我？」
李雯腳步頓了一下，沒回頭：「也許…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被那樣‘處理’。別說話了，跟我來?！?/p>
他們七拐八彎，避開幾波巡邏安保。商太乙注意到，這些安保光暈都和門口及大堂一樣，是呆滯淡藍色，如同被遙控傀儡。而偶爾遇到研究人員，則大多是專注亮黃色或深藍色，但無一例外，都帶著那層壓抑灰色邊緣。整個大廈仿佛籠罩在巨大、無形力場之下，規范著、也壓抑著所有人精神狀態。
這讓他想起關于集體意識和個體自由哲學探討，只是眼前現實遠比紙面討論更令人不安。
李雯在毫不起眼金屬門前停下，用自己員工卡刷開門禁?！高M去，這里暫時安全?！?/p>
門后是小型儲藏室，堆滿各種清潔用品和廢棄辦公設備。李雯反鎖上門，靠門喘氣，她光暈中藍色恐懼更濃郁了。
「聽著，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估铞┛粗烫?，眼神復雜，「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疑問，但我不能告訴你太多。新紀元公司正在進行研究…遠比外界想象龐大危險。那個‘城市腦波諧振項目’只是冰山一角。」
「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諧振、同步、優化…最終實現…城市級‘集體意識’?！估铞┞曇粲行┌l顫，「他們認為個體意識低效且混亂，只有統一、被引導集體意識才能帶領人類走向更高文明階段。但這個過程…」她打了個寒顫，「太可怕了?！?/p>
商太乙心頭劇震，這已非簡單科技研發，而是試圖重塑人類社會結構，甚至改變人性根基！
「那場‘眩暈’怎么回事？我能力又是怎么來？」
「‘眩暈’是諧振場第一次全市范圍同步過載測試，目的是觀察不同個體耐受度和反應模式。你能力…應是測試中極其罕見‘諧振過敏’或‘場感突變’，系統將你標記為‘高潛質異常體’，既有研究價值，也存在‘污染’和‘失控’風險，所以需要盡快處理。」
「處理…就是清洗記憶？」
「通常是。但若評估后認為你有特殊價值，也可能…被‘整合’進核心項目?！估铞┭凵裰辛髀冻鰳O度恐懼。
商太乙明白，「整合」恐怕意味更徹底控制改造，甚至失去自我。
「我該怎么辦？」
「離開這里，離開江城，走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再回來，忘掉你所看到聽到一切。」李雯看著他，「按這路線圖，可繞過大部分監控到達地下停車場。那里有灰色轎車，你可用它開出去。」
「你呢？」商太乙看著她，「你幫了我，他們不會放過你?！?/p>
李雯慘然一笑，光暈瞬間黯淡，只剩濃重灰色和藍色?！肝以谶@陷太深，走不了。也許…這是我唯一能做，能讓我稍微心安一點事。」
她深吸氣，恢復職業化冷靜，「通道在三號緊急出口下面，你需穿過B區實驗室外圍。記住，千萬別進入任何標有紅色警示區域，那里有更嚴密防護。這是臨時通行卡，只能用一次，可打開B區外圍到停車場幾道門?！?/p>
她遞給商太乙路線圖、磁卡和車鑰匙。
「為什么要選擇幫陌生人，冒這么大風險？」商太乙忍不住又問句。
李雯沉默片刻，避開他目光：「我弟弟…他也因‘異常’，被帶走進行‘清洗’、‘優化’，之后…就再也沒真正回來過。他變得…很平靜，很聰明，但眼神是空的。」她光暈劇烈波動，強烈悲傷（深藍色）和憤怒（暗紅色）幾乎要沖破那層職業化紫色外殼。
商太乙心中一緊，不再多問。他接過東西，鄭重說：「謝謝你，李總監。如果…如果我能活著出去，將來有機會，我定會回來…」
「不必了?！估铞┐驍嗨?，「快走吧，這張卡有效時間只有十五分鐘。祝你好運?！?/p>
她打開門，指了指走廊盡頭方向。商太乙最后看了她眼，將那復雜痛苦光暈刻在心里，然后毫不猶豫轉身，快步跑向黑暗走廊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