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回來了。”
江小林接過江小木肩頭的背簍，還沒拎回房間，后娘王蔓提著裙擺一把搶走背簍。
“你。”
江小林想爭辯，江小木將他拉到身后，偷偷朝他眨了眨眼。
王蔓在背簍里翻找一圈兒，除了野菜什么都沒有。
氣得她提起背簍，扔在院子中間，野菜撒一地。
她朝江小木攤手，“錢呢？”
“什么錢？”江小木環抱雙臂，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樣。
“別給老娘裝傻，你背那么多東西去賣，錢拿出來。”
手掌都快杵到江小木臉上。
江小木別開臉，“我為什么要拿錢？”
王蔓像是聽到什么笑話，嗤笑，“你賺地錢不給我，難道還給別人？我是你娘。”
“我娘在山頭埋著，只剩一具枯骨，難道你是白骨精？”江小木回嘴。
江小林覺得今天哥哥好像有些不一樣，爹去世后，家里一切都變了。
“放肆。”
王蔓揚起手，江小木梗著脖子，眼睛都沒眨一下，她察覺有些不對勁，手遲遲沒有打下去。
她深呼吸一口氣，放下手，“不管你認不認我，我和你爹過了那么多年，也是你們后娘，雖然，你們爹死了，我依然是你們后娘，這個家，我做主。”
“你做主？”
江小木往前走兩步，站在院子正中間。
他們家不算窮，爹是手藝人，這磚瓦房幾間，是靠他雙手建起來的，半年前，爹去給別人建房，從房頂摔下來，沒了。
他們家的天也塌了，親娘在他們小時候病逝，爹拉扯他們兩個小哥兒也是不容易。
王蔓是他爹后來娶的，當時帶著一個孩子，這個孩子比江小木大一歲，為了改成姓江，王蔓提出一個條件，她要送江陵去讀書。
他爹也不知道怎么就被這個女人吸引，女人說什么，他都答應。
爹笑了，江小木江小林卻笑不出來，甚至日子越來越艱難，后娘把臟活累活全部讓兩兄弟做，她只做最輕的活兒，江陵更是連碗灶都不碰，更別提下地。
他們有時候忍不住，也會找他爹鬧，爹也只是打哈哈應付過去，他們便知道爹變了，再也不找他抱怨。
爹死了，他們沒有多悲傷，倒是王蔓焦慮得很，給自己兒子賺錢的長工死了，她們可怎么辦呀！
“我們江家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個外來的女人做主。”
江小木也懶得和她浪費口舌，遲早撕破臉，用不著假模假樣那副作派，惡心。
“你說什么？兔崽子你再說一遍？江小木，別以為你爹死了，我就不敢收拾你個逆子。”
王蔓死死攥著拳頭，忍無可忍。
“說一千次一萬次，你都不是我娘，我娘死了，我爹也死了，現在我只有我弟弟江小林一個親人。”
‘啪’
清脆響亮的一耳光。
沒有打在江小木臉上，而是打在王蔓臉上。
“你......”王蔓驚恐指著江小木。
江小林給江小木搓著被打麻的手掌，“哥，疼嗎？”
江小木對他笑笑，“你試試？”
意思是你要去打一巴掌嗎？
江小林搖頭拒絕。
“你疼嗎？”江小木問王蔓。
王蔓張嘴就嚎，“沒法活了啊！兒子打老子了，你們快來看啊！兒子要殺娘了。”
她瘋了似的，跑出家門，坐在門口大哭大鬧。
村里人家一聽，紛紛跑過來，問她怎么了。
她添油加醋說江小木江小林要打死她，還把自己紅腫的臉露出來，給大家看，果真臉頰上五個手指印特別明顯。
“小木啊！你打你娘干什么？你爹那么疼你娘，他會心疼的。”
“是啊！小木小林，你爹去了，但是你娘還要照顧你們兄弟，你們得懂事點兒，好好孝順你娘。”
“現在你們爹過世，你們只有娘和哥哥兩個親人，你們得好好成為一家人，怎么還動起手來呢？”
“小木，該懂事了，以前你怎么鬧都行，你爹會給你擔著，可是現在你爹去了，你得撐起來。”
人群中你一句，我一句，就是沒一句他想聽的。
江小林聽不下去，跑出房門，指著地上的王蔓，“是她想先打哥哥。”
“嗚嗚嗚，沒法活了啊！老江去了，他們倆合起伙來欺負我一個女人，你們大家看看，他們身上可有一點點傷，你們再看看我，天地良心啊！”
王蔓躺在地上鬧，不少嫂子嬸子，上前安慰。
男人們開口罵江小林，說他忘恩負義，王蔓自打到這個家，對他們兄弟多好，他們是看在眼里的。
好嗎？王蔓這女人有一手，做給外人看的那一套，比誰都做的好。
私下卻偷偷打他們兄弟，以前小，還不了手，江小木小時候被她差點兒弄死，掐大腿，掐身上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用針刺，用火鉗打，開水燙手，冰水再凍，各種不做人的方法，他都嘗過。
江小林從小身體不好，王蔓不敢對他太狠，但江小林也好幾次差點兒死掉。
“哼，好？”江小木拍手走出來，站在江小林前面，“這么好，給你們要嗎？反正我爹死了，你們誰想要誰要，我們家要不起。”
“你個畜生，你說的什么話？”王蔓從地上爬起來，恨不得掐死他。
“實話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最近收拾這么好看，不就是想找下家？你看，我們村有錢人家還是挺多的，你看上誰了？”
江小木話一落地，各家婆娘，全部去盯自家男人，還真是，眼睛都落人家王蔓身上。
王蔓跑出來時，要裝成被打模樣，衣服扯亂，誰知肚兜邊緣露在外面，男人怎么能錯過這么好的風景。
有嬸子不再勸王蔓，而是扭著自己男人耳朵走了。
越來越多人離開，不再有人看熱鬧。
“你們，你們......”王蔓看著遠去的人，很是無奈，想解釋都找不到嘴，畢竟她真這么想過。
江小木拉著江小林走進院子，提著背簍回到自己房間。
留下狼狽不堪的王蔓獨自哭泣，村里老光棍上前，伸手想扶起王蔓，那色瞇瞇的眼神，嚇得王蔓一下子竄回院子，抵上門。
兩兄弟透過門縫隙，看到這一幕，對視一眼，差點兒沒忍住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