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里面的環境算不得好，這一次被下放到海島上的也不止他們一戶人家。
一節車廂里坐滿了人，找不到位置的就站在那里。
秦立民率先占了個好位置，一家子就坐在東邊角落的位置。
這里大多數都是知識分子，也都是愁眉苦臉的樣子。
有些人是因為站錯了隊，有些人是因為家庭成分問題，還有說錯了話的，還有得罪了人的，啥情況的都有。
其中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就哭哭啼啼吵鬧起來：“媽，為什么我們要離開家里啊？我想回家，我不想去那個地方。”
小姑娘的母親擦了擦她的眼淚，安慰道：
“哭什么哭，堅強一些，只要活著就還有路，爹娘不都在你身邊嗎？”
霎時車廂的氛圍沉到了冰點，下放也不是啥光榮的事情。
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貧苦地方接受改造，整日里做農活，開墾荒地。
秦向陽也能理解這群人的心情，畢竟上一世自己的娘、弟妹，都死在了那里。
海島的環境肯定是惡劣的，他目前所知道的只有，那是個叫黑山島的小島。
上一世父親的來信里寫過，那個地方喝的淡水都很少，還要靠渡輪從外面運過來。
秦小滿看著哭的雙眼通紅的小女孩，也跟著哭了起來：“哥哥，我也不想離開家。”
這話說的周芳眼眶也泛紅了，“小滿不哭了，咱們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車廂比較人多又悶，周芳也忍不住咳了幾聲。
她一咳嗽，旁邊有個帶著眼鏡的男人就捂住了口鼻，嫌棄的說道：
“有病就注意一點，不要傳染給別人。”
秦向陽清楚，自己母親的病是不會傳染人的，只是因為之前沒有按時吃藥給耽誤了。
他忙不迭的拿出包裹里之前買好的藥：“媽，你先吃一些藥。”
“這藥……昨天不是吃完了嗎？你哪里來的？”
“當然是想辦法買的，你要是不吃藥，犯病了咋辦？”
周芳內心復雜的看著大兒子，心想著，孩子終歸是長大了。
以前覺得秦向陽太過木訥，害怕他照顧不好自己，現在他都能為家人著想了：“難為你還惦記著我。”
剛才罵人的男人還喋喋不休的說著話：“她可別死在車廂里，我可不想和死人坐在一起。”
此言一出，秦向陽怒了，站起身來，直接一拳頭揮舞了出去。
以前的他或許會覺得忍一忍就算了。
但是現在的他明白了一個道理。
別人不會因為你的忍讓就放棄欺負你的機會。
特別是在這樣的特殊環境下，就要更加野蠻、霸道。
他冷笑了一聲：“嘴巴放干凈一點，虧你還是個文化人，我媽得的不是傳染病，不會傳染給你，倒是你的智障得好好治治了。”
男人捂著臉，“你這小癟三竟然打人，你還有沒有規矩了？”
秦向陽可不管這些：“什么規矩不規矩，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規矩！你再滿口噴糞，勞資拳頭可不是白長的！”
男人捂著剛才被打的位置，吐出了一顆牙齒，滿嘴都是鐵銹味，疼的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一看他們不好欺負的樣子，他也只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面咽。
當然，秦向陽這么一打人，大伙兒也都知道了他是個不好欺負的，離他們一家子遠遠的，不敢隨意招惹。
他們這一家人，算是秦向軍這個半大的小伙子，有三個男人。
這個世道，男人多的家庭就是不太好欺負。
而秦向陽由于家里基因還不錯，如今已經長到了一米八二的樣子。
一個猙獰的大小伙子站在那里，確實很有威懾力。
秦小滿擦干了眼淚，破涕為笑，沒想到大哥竟然這么厲害。
“哥哥，你剛才打人的樣子好……”
秦向陽一轉頭就換了一副和煦的笑容，他害怕嚇著妹妹：“小滿，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秦小滿立刻搖頭：“才不是，我覺得哥哥很厲害，太厲害了！太威猛了！”
以前大哥好像沒脾氣似的，自己被院子里其他孩子欺負了，大哥只說讓她忍耐。
可是現在，他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眼神里也不再是清澈的愚蠢。
突然不知道是誰的肚子發出了一陣咕嚕嚕的聲音。
弟弟秦向軍不好意思的摸著肚子：“是我肚子叫了，我餓了……爸，哥，我能吃點東西嗎？”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秦向軍就處于這個尷尬的年紀，長身體的他一會兒就餓了。
周芳連忙解開了包袱，“現在也都晌午了，是該吃點東西了。”
初開始，大伙兒都會帶著點干糧，因此也不會特別注意他們這家人。
里面有幾張烙餅，是周芳早上剛做的。
她把大一些的都分給了孩子，自己和秦立民分了一張，還特意解釋：
“爸媽都不餓，我們少吃點一點就行了。”
只有秦向陽心里清楚，這是讓著他們三個吃。
秦向軍拿到烙餅，沒有多想，立馬就開始狂炫了起來。
秦小滿小口小口的吃著，露出了一副滿足的樣子：“媽做的烙餅最好吃了。”
只有秦向陽咬了一口，吃到這個懷念的味道，頓時覺得內心隱隱作痛。
周芳見秦向軍沒一會兒功夫就吃完了，還想著將手里沒吃完的給他，被秦向陽阻止了。
他看了看四周，沒有人盯著他們，便拿出了包袱里面的白饅頭和牛肉醬。
“嘗嘗這些，是明輝給我的，媽你也不要省著吃，弟弟這里夠的。”
牛肉醬蘸著饅頭吃，那叫一個香，但是秦向軍還是就吃了一個就住嘴了。
他注意到了，家里人都在讓來讓去，這證明，他們的食物并不是很多。
而這段路程需要好幾日，五張嘴可不是開玩笑的。
秦向陽又塞給他一個：“吃吧，一定要吃飽了。”
秦向軍頓時感動的熱淚盈眶，還是謙讓的說道：“大哥你吃，我已經飽了。”
“沒事，還有！”
他的包袱里面裝的全部都是食物，還有空間里也儲存了很多食物，只是不能明目張膽拿出來。
心里想著到了火車站停靠的時候，假裝出去采買食物，這樣就有了合適的理由。
吃飽之后，隨著火車轟隆轟隆的聲音，大部分人都開始昏昏欲睡。
只有秦向陽一直保持著清醒，他害怕有人會偷東西。
拿出了一本書，借著昏暗的光線，開始看起書來。
這倒不是他裝逼，而是上一世學的專業就是這些，正好重新熟悉一下，或許去了海島還有用處。
時不時看向窗外掠過的掠過的風景。
誰能想到十年之后，華夏國會產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到了站口的時候，火車會停下了一段時間，不少人趁著這個機會出來放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