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到再次見到江毓,會是在病床上。她躺在醫院潔白的床單上,面色灰白憔悴,
而她的嘴角,一絲刺目的鮮血正緩緩流出。醫生說,她的身體受了太多的輻射,活不長了。
在那一刻,我震驚、茫然、無措,抱著她的身子,哭的像一個孩子,
好像把這十幾年來的委屈全部一股腦地傾斜了出來。而江毓卻仿佛比我平靜很多,
她臉上始終保持著恬淡的微笑,從容地迎接自己生命的盡頭。我曾問過她,“你后悔嗎?
”那時她身上插滿管子,卻轉過頭,堅定地看著我:“從未。”這年的十月一日,
醫生告訴家屬,病人快要不行了,也許就在今晚,讓我們做好準備。我和爸媽走進屋,
像往常一樣和她說話,甚至神色故作輕松,卻被一向敏銳的她一下子戳破。
“不用瞞我了……我的身體……我知道”我一下子忍不住了,捂著嘴要哭,江毓瞪我一眼,
“哭什么,這么大人了,
怎么還像小時候一樣動不動就哭鼻子……”此時的她已經是氣息奄奄,
每呼吸一口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但她還是強撐著碰了碰我的手,“去,
把電視打開……”我不明白她這個時候為什么還要看電視,現在是上午十點,今天是國慶,
各個電視臺都在轉播天安門的閱兵。當鏡頭前戰略核導彈的方陣一閃而過時,
江毓的眼睛迸發出生命中最亮的光。那一瞬間我捂住嘴,終于明白了一切,
然而江毓卻在此刻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在電視里嘹亮的分列式進行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