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不知從何時開始逐漸變大,眼前帶路的“人”竟開始慢慢“融化”。先是雙腳,再到小腿,大腿,胸口,最后只剩一個頭在說話。
而他像感覺不到身體的變化般,自顧自地說著。
“二位遠道而來,是客亦是友,前面就是我們鎮(zhèn)最大的客棧──迎春客棧,二位可在那稍作歇息。”
“不過二位初來乍到,有些規(guī)矩是必須要遵守的。”
“我們鎮(zhèn)有三不戒律:申時過后不出城門,戌時過后不上街,亥時過后不出房門,希望二位能自覺遵守。”
師兄躲在我身后問了一句:“那要是違反規(guī)定,會有什么后果?”
眼前只剩上半身的“人”突然轉(zhuǎn)過身來,嘴角咧得更大了:“你可以試試。”
“不了謝謝哈。”
等我們到達客棧門口時,他已然化成一灘紙漿,只剩一把油紙傘孤零零地隨風擺動。
師兄緊緊抱著我的胳膊,顫顫巍巍地說著:“他是個紙人。”
背囊里傳來人皮燈籠的嘲諷聲:“嘖,瞧你那慫樣。”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斗嘴,眼前的客棧大門敞開著,依舊沒有一絲活人氣息,牌匾上的“迎春”二字像是被人涂改過,字跡有些扭曲。
抬步往里走,下一秒,眼前場景驟然變換。孩童嬉鬧聲、旅客喧嘩聲、店小二招呼聲充斥著我的耳膜。
仿佛就一瞬間,整座城活了過來。
我們隨機挑選了一間二樓的屋子,住客似乎并不多,鄰間住著兩名男子,其他房間則是空蕩蕩的。
店小二倒是熱情得很,不停給我們介紹當?shù)爻允澈推媛勅な拢杏玫木€索并不多。
好不容易把他打發(fā)走,師兄掩上房門后無力地癱在地上,嘴里不停念叨著:“媽媽,我要回家。”
“師兄你忘了?我們倆都是孤兒。”
我無奈嘆了口氣,心里開始暗自思索著這里發(fā)生的一切。
這里是幻境?還是真實的白頭鎮(zhèn)??
這一切實在是太過詭異,讓我不得不提起十二分警惕。
突然,原本吵吵鬧鬧的客棧霎時安靜,走到窗邊往外一瞧,剛剛還在街上行走的路人和擺攤的攤主也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整條街空無一人。
但再仔細一聽,依稀還能聽見隔壁住客的交談聲。
師兄不知何時跑到了床上,懷里緊緊抱著人皮燈籠不撒手,又開始神神叨叨地嘟囔著偉光正口號壯膽。
觀察一番后,我輕輕將門窗關緊鎖好,“師兄莫慌,看樣子應該是戌時到了。”
戌時一到,不可上街,看樣子這三條戒律是強制執(zhí)行的。
這里的隔音似乎不太好,隔壁房屋的交談聲逐漸放大。
“朱兄,聽聞三日后葉家要設宴宴請全鎮(zhèn)百姓,此事可是真的?”
“這豈能有假,三日后是葉老爺?shù)陌贇q宴,就算葉家不請我們,就沖葉老爺在白頭鎮(zhèn)的地位,我們也應當前去拜壽。”
“二十年前白頭鎮(zhèn)遭遇水患時,夜老爺可是二話不說變賣了大半家產(chǎn)用于災后重建,可以說,沒有葉家就沒有今日的白頭鎮(zhèn)啊!”
“朱兄說得有理,那這壽宴我們兩可不能缺席,賀禮也得盡快準備了。”
“那是自然。”
……
我仔細提取著二人談話的重點。看來,三天后的葉老爺百歲宴是個突破口。
師兄好像正常了些,不再嘀咕那些稀奇古怪的話,坐在桌上吃起了糕點。
“師妹你不餓嗎?這桂花糕可香了。”
我搖了搖頭,并沒有什么食欲。他懷里的人皮燈籠冷笑了一聲:“真是個傻子,也不怕被人下了藥。”
“怕什么,里面沒毒。”說罷他又拿起一塊山楂糕往懷里塞,“皮皮,你要不要來一口?”
“哦我忘了,你吃不了。嘻嘻嘻都是我的。”
人皮燈籠氣極了,止不住地往他肚子上撞:“我日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