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錢哪兒來的？”向山柚看著向山柏，一臉譏諷：
“哈哈哈~，老三，她問我哪兒來的錢。
你也就比我小了一歲，這還沒當爹呢。
不至于忘了，你當初上學時，我給你那些錢，都是怎么來的吧？”
向山柏是78年上的高中，那會兒還是大集體掙工分的時候，尋常人家能養活家里人都不錯了。
這錢從哪兒來的？
是她晚上打著火把，去田里跟那些叔伯長輩一起，深一腳淺一腳，抓那些跟蛇一樣滑膩冰冷，叫人心底發毛的黃鱔。
是她頂著火辣辣的太陽，在人家休息的時候，去山間地頭挖半夏、扯車前草，撿苦楝子果。
這些東西都是公家的，村里知道她家困難，睜只眼閉只眼裝沒看見。
她為了找人賣這些東西，給人好話說盡，掙了錢還得給人分好處。
去供銷社求人幫忙收半夏和苦楝子的時候，那個笑得跟彌勒佛一樣的主任，把手伸向她的胸部。
那時候，她才18歲，一巴掌打掉了人家的手，也撒了一地的苦楝子果，連撿都不敢撿就跑出來，找了個河邊哭得撕心裂肺。
她那時候就覺得，人活著咋就這么難啊。
掙錢，咋就要受這么多的委屈啊！
“向山柏，你告訴我，那些錢都是怎么來的，你說啊!”
"你夠了！"向山柏低頭不吭聲，李淑云開口吼道：
“老三上學那幾年，你是掙了點錢。
向山柚，你掙點錢你了不起，跟你兄弟大呼小叫的，你將來嫁人不靠兄弟給你撐著??！”
向山柚眼神陰冷看著王月蘭：“老三媳婦，你現在該清楚，老三上學的錢是怎么來的了吧。
老三，你要是個男人，就別做那襠下沒料的貨，花女人錢算什么本事。
你就說，欠我這錢，你還不還？”
向山柏頂了下眼鏡，到底還年輕，還沒養出30多歲的城府，臉上多了幾分被向山柚撕爛臉皮的惱怒。
“二姐，都是一家人，你鬧成這樣，對你有啥好處？”
“當然有好處！”向山柚掠過向家所有人：“從前我傻我認，但現在我都病了，你們還指望我給當牛做馬，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欠我的，你們必須還回來，一分錢都不能少，包括你向山杏！”
被點名的向山杏臉一下白了：“我憑啥給你錢，我又沒花你一分錢！”
向山柚走到她面前，當著李淑云的面拽出來，一個大耳光甩她臉上。
“來，你再給我說一遍，你沒花我的錢，你花的誰的錢？”
向山杏疼的大哭：“媽，媽你看她呀，她當著你的面就敢打人，眼里還有沒有長輩呀！”
向山柚狠狠將她丟開：“你是我一手帶大的，從你小學到高中，還復讀了一年，我要你300不多。
這錢，你也得給，不給，我就去你學校，讓所有人都看看，高二班的向山杏是個什么玩意兒！”
“二姐！”向山柏臉色緩過來：“這錢我肯定會給你的，只是現在月蘭剛有孕，過幾個月就......”
“過幾個月要生孩子，再過幾個月要買奶粉，再過兩年要上學，將來要工作要結婚，要不我像養你那樣，把你兒子再給養一遍？”向山柚毫不留情打斷他的話。
“王月蘭，你不是城里人么？你們城里人也興賴賬??！”
王月蘭臉色難看，捂著肚子：“二姐，你說話別這么難聽，一家人哪有什么賴賬不賴賬的。
再說了，當初花錢也是你要給山柏花的，又不是他求著你、逼著你給他花的。
你為啥給他花錢，不就想著他將來出息了，你這個當姐姐的面上也有光。
嫁到婆家，有這么個厲害弟弟幫襯，你腰板也能硬一些么。
二姐，你別說得那么偉大那么好聽，說啥是為了山柏，不也是為了你自己么！”
“對！”向山杏太同意這話了：“向山柚，你裝啥好人，我早就不想讀書了，是你天天跟王八念經一樣，在我耳邊說讓我讀書，要我出人頭地。
你那是為了我嗎？你分明是為了你自己，想要證明你能送一個厲害的妹妹出來。
讓我讀出個成績來，你臉上好看，都是為你自己的虛榮心，這會兒還跑來跟我們算賬，你咋這么不要臉呢！”
向山柚心口有點疼，她早知道這一家子不要臉，前世也活活被他們給氣死了。
可再來一次，她還是氣得很。
“好！說我不要臉是吧？”她忍著心口翻涌的怒火：
“那我就把話撂這兒，你們不給我錢，我就要讓你們知道一下，啥叫不要臉！”
“你....你.....”李淑云呼吸不暢：“你是要氣死我，你不氣死我不甘心，死丫頭你.......”
“媽！”向山槐抱著老娘朝向山柚罵道：“你就是個攪家精，不把媽給氣著你不甘心，向山柚，做人只認錢不認人，像你這么不要臉的，我倒要看看你落到個啥下場！”
“不用擔心我落到啥下場，反正我干啥也不至于戴綠帽，媽不是讓趙秀芳回娘家要錢了么，你這會兒去她娘家看看，她有沒有回去不就知道了！”
向山柚說完，從一旁袋子里，翻出老三昨兒給的那條紅裙子丟了過去。
“你的東西，我受不起，你老娘說的沒錯，她都沒得你一件衣服，我有啥資格受你的禮，還給你吧！”
“哎，你....”王月蘭趕忙把裙子給撿起來，心里很是不舒服。
向山柏還沒分到房子，兩人還擠在向山柏單位宿舍，眼瞅著孩子就要生了，挖空心思攢錢，就是為了給向山柏調動一下，換個油水大的單位好分房子。
他居然還給向山柚花錢，她心里能舒服嗎？
“滾！你給我滾！”李淑云捶著胸口大哭：
“家里個個都對不起你，就你厲害，就你付出最多，你這么厲害，也別在家里待著了，你去闖你的前程，省得說我攔著你！”
向山柚半點不為李淑云的眼淚動容：“你讓我滾？我為這個家當牛做馬這么多年，幫你把兒女養大成人就讓我滾，卸磨殺驢過河拆嗎？
老邢說我病的厲害，就算不惡化，將來也生不了孩子。
要是惡化了，可就說不清還能活幾年，我等著錢續命。
今兒就是鬧破天，你們也得把錢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