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山柚沒給向春梅解釋為啥，揣好存單，轉過兩條巷子，敲開了一處房門。
“啥？”老太太打量著瘦不拉幾的向山柚:
"你要鯉魚巷子44號房子，你曉得那房子啥情況不？"
向山柚一臉無奈：“曉得又咋樣，不曉得又咋樣，人總得有個落腳處，大娘，你就說，這房子多少能給吧！”
鯉魚巷子從前挺熱鬧的，據說這巷子風水好，曾經出過一個狀元。
動亂年代，有個女老師被人污蔑，穿著一身大紅裙子，墻上糊滿了鮮血寫下的詛咒，一尸三命吊死在了家里，那就是鯉魚巷的44號院。
打那以后，這巷子就不太安生，好些人都曾在夜里聽到有女人孩子的哭聲。
后來越傳越邪乎，壓根沒人敢要44號。
“五百元，一分都不能少！”老太太咬牙道：“你也知道，現在房子有多緊缺，要不是那房子.....”
破除迷信的年代，有廠子強制安排員工住進去，沒多久，媳婦瘋了，孩子也跟著沒了。
后來陸續也有兩家人出事，這房子便徹底空置下來，再也無人敢居住了。
“行！”向山柚也知道這個價格確實便宜，如今物價雖然低，但這樣一個小院子，少說也得1500元。
實在是鬧鬼太厲害，遠近聞名，這老太太也是當個燙手山芋給扔掉，才會給這么個白菜價。
“您下午有空不？您要是有空，咱下午就去把手續給辦了！”向山柚一錘定音。
老太太把向山柚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我說姑娘，這事兒定了，你可別后悔！”
這房子砸她手里都快十年了，瞧著難受，扔著心慌，能賣出去得一個錢是一個。
向山柚愁眉苦臉道：“大娘，窮比鬼還要可怕啊！”
向山柚從背著蒸籠走街串巷，到攢錢開店面，在縣城里一步步站穩腳跟，辦什么手續，找什么人，混了個臉熟，辦個事還是不難的。
去房管所之前，她特意買了兩條大前門，進去后找準人，瞅著個沒人機會給人塞了過去。
對方也假裝沒看見，要費幾天工夫的事，一個下午就咔咔給辦成了。
她將房子的事辦妥后，給44號重新換了把鎖，找了個隱蔽地方，把存單給藏了起來，這才回到二中小飯館。
趙秀芳累得滿頭大汗，都下午五點了，眼瞅著要準備晚上的食材了，她連中午飯都還沒來得及吃。
她把抹布一丟，圍裙一扯：“柚子，你給收拾一下，我要出去買點東西！”
找借口誰不會啊，她又不是木頭，一個個都知道找借口開溜，她不會呀！
向山柚給自己倒了杯水：“大嫂，你前天說要給孩子買文具，耽誤了半天，昨天，又說要給娘家人送東西，一直到晚上才回來。”
趙秀芳一愣，像是不認識向山柚一樣看著她。
“向山柚，這成了家有了孩子的人，哪兒能沒點事耽擱，你以為人都像你一樣，光棍一條，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萬事不用操心！
也是，你一個老姑娘，咋會知道這當媽的，養孩子有多不容易。
別說我這個當嫂子的不提醒你，就你這年紀，錯過了蔡志鵬，你這輩子能不能嫁出去，那都是另一回事了！”
向山柚跑了一整天，餓得前胸貼后背，也懶得理會她，去了后廚給自己下面條。
趙秀芳見她不理自己，撇撇嘴冷哼一聲，活該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就這一天到晚只曉得悶頭干活的傻驢德行，除了自己操心她的終身大事，還有誰關心了？
她見向山柚沒注意，又伸手去抽屜里，偷摸拿了五塊錢，匆匆出門走了。
向山柚吃完飯，開始整理今兒中午買的錢，數了一下，一共只有25.85元。
呵呵，趙秀芳還真是夠狠。
她這小飯館開了三年，客源穩定，面條8毛錢一碗，葷菜1.2~1.8元，素菜5~8毛。
就算沒有她和老四幫忙，早上帶中午下來，最少也有60多，畢竟往日生意，每天平均營業額，都在一百元左右。
老五向山杏背著書包進來：“向山柚，我餓了，趕緊給我下碗面條，記得打兩個荷包蛋！”
她丟下書包，就跑去放錢的抽屜拿錢，想買根冰棍吃。
哪曉得，里頭空蕩蕩的，一分錢都沒有。
“向山柚，給我錢，我要買冰棍！”
“沒有！”向山柚想休息會兒，剛瞇上眼睛，就被人給吵醒了，心氣兒不怎么順。
向山杏臉一下就繃了起來：“向山柚，你發什么瘋，趕緊給我拿錢！”
向山柚懶得理她，把蒲扇往臉上一放，繼續睡覺。
向山杏給氣著了，拿起蒲扇一扔：“你聾了？我說我要.....”
向山柚起身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她臉上，緊跟著一腳踹在她肚子上，扯著她的頭發，將人拎起來。
“要錢？你憑啥管我要錢？我是你爹還是你媽？養你這么多年，連聲姐姐都不會叫，我還得管著你吃喝拉撒。
向山杏，你今年19歲，耳朵沒聾，眼睛也沒瞎，現在給我聽清楚，以后要錢找你媽，別管我要，我沒那個責任！”
向山杏是家里最小的那個，當初生下來的時候，李淑云嫌是個丫頭，讓老大向山槐去丟掉。
是她不忍心看小妹被野狗叼走，頂著李淑云的臭罵，將她給抱回來，跪在李淑云面前，求她留下這個妹妹。
“家里這么多張嘴，我養不了這個，要養你自己想辦法養！”
李淑云除了給向山杏一口奶，余下的事撒手不管，是六歲的她哄著妹妹，每天出去割豬草干活都給背身上。
向山杏是在她背上長大的，是她求著李淑云和親爹，一口奶配著一口糊糊給喂出來的。
親爹過世后，家里日子艱難，李淑云說供不起幾個孩子讀書。
“你是姐姐，理應照顧弟弟，再說了，女娃子讀那么多書干啥，將來還不是給別人家讀的！”
她放下心心念念的書本，為了家里拼命。
后來向山杏大了，她不想讓向山杏重復她的命運，希望她能好好讀書，將來有一天能夠走出大山。
可后來的向山杏是怎么罵她的：“向山柚，你就是個變態，自己沒讀書，就想逼著我讀書，不就是想滿足你那點虛榮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