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再婚娶了城里的后媽后，就對鄉下的我和奶奶不管不問。鬧饑荒時，
爸爸把岳父岳母接到小洋房里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奶奶卻被活活餓死。
村里的老鰥夫拿著婚書把孤苦無依的我拖走，要15歲的我給他生孩子。我逃跑他就打我，
他說是后媽把我賣給了他，就算打死也不會有人問。我痛恨不已，
放了把火和老鰥夫同歸于盡。再睜眼，我背上奶奶找去軍區大院。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這對夫妻豬狗不如的真面目。1重生時，從小呵護我長大的奶奶還沒有被餓死。
我立馬跑去鎮上賣血，換了糧食，將已餓暈的奶奶救醒。又買了火車票。
用家里最柔軟的床單將奶奶綁在我15歲的瘦小肩膀上。
我使盡全身力氣背起瘦骨嶙峋的奶奶，坐上火車，北上去找我的生父付向前。路途遙遠，
火車走了兩天兩夜才到。前世，從沒出過鎮子的我和奶奶根本就不敢走這么遠的路。
所以付向前和秦雪華才放心的對我們不管不問，才不擔心我們找到跟前。
我背著奶奶第一次來到付向前所在的軍區大院，門衛攔著不讓我們進。
我說我是付向前的女兒，我背上的是他老母親。門衛說從沒聽說過付團長還有女兒和母親，
仍然不讓我們進。正是下班的時間，很多人都圍過來看熱鬧。
「付團長和雪華不是只有東源一個兒子，從哪冒出來這么大一個女兒？」
「付團長每月一百多塊的工資，他的女兒和母親怎么可能會餓成這樣，肯定是騙子！」
「我看倒像是打秋風的，前天老葛家不是從鄉下來了一幫窮親戚，把家里糟蹋的喲！」
原來軍區大院都不知道付向前在鄉下還有個女兒。怪不得不讓我和奶奶來。
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是二婚吧。在眾人的議論聲中付向前匆匆趕來，語氣里明顯不悅。
「你們怎么來了？」當看到面黃肌瘦的我，和我背上虛弱無力的奶奶時，他愣住了。
但也只是一秒，就趕緊拽我走，嘴里小聲訓斥著。「不是不讓你們來嗎？
還專挑這么多人的時候，盡給我添麻煩！」有人在身后開口問：「付團長，
這個女孩說她是你女兒，真的假的啊？」付向前含糊其詞：「啊，我鄉下來的親戚。」
腳下卻加快步伐，想快速把我拽離大門口，也不管我背著奶奶跟不跟得上。
我只好加大聲量：「爸爸你慢點，我跟不上了，要把奶奶摔了！」身后議論聲炸起。
「還真是他女兒呀，他和雪華結婚也沒幾年啊！」「這還用說嘛，肯定是前頭生的，
怪不得不讓女兒來，怕雪華生氣唄。」「那也不能不管啊，這閨女和老娘面黃肌瘦的，
一看就是餓的！這兩口子也太過分了！」付向前黑著臉，把我和奶奶拽進一座小洋房。
迎面就對上一個身材高挑長相漂亮的女人。她身上穿著我從沒見過的嶄新衣服。
她看到我和奶奶身上補丁疊著補丁的破舊棉衣，眼里俱是高傲與嫌棄。這時，
從樓上跑下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孩。腳上的小皮鞋踩得地板啪嗒啪嗒響。
他大聲叫嚷著：「媽，飯好了嗎？我餓死了！」而真正快餓死的我和奶奶，
腳上是露腳趾的破布鞋。我知道他們就是我的后媽和同父異母的弟弟。前世，
將我賣給老鰥夫的人。2前世媽媽和爺爺在饑荒和病痛中相繼去世。
奶奶一個人含辛茹苦的將我養大。終于等到打完仗回來的爸爸。了解家里的情況后，
他說等他安排好后就接我和奶奶隨軍生活。然后就留下錢匆匆離開。我和奶奶等了很久，
終于等到他的來信。信里說他和城市戶口的秦雪華結婚了。婚禮是在軍區大院舉行的。
他在信中夸贊后媽是城里人，不僅上過學，還知書達禮優雅美麗。
但也再不提接我和奶奶走的事，只隨信寄來了五塊錢和一些糧票。
后來他每個月給我們寄同樣的錢和糧票。可也僅僅維持一年就越來越少，
我和奶奶經常吃不飽。因為奶奶的身體越來越差，我寫信過去想要多要點錢帶奶奶去看病。
回信的卻是后媽。她說她懷孕生弟弟了，爸爸的工資很少不夠花。寄回來的錢都是借的，
讓我懂事點，別那么大手大腳。奶奶心疼爸爸，讓我不要再去打擾他們。她身上不是大病，
忍一忍就過去了。而且我們倆吃的少，她再下田賺點工分，緊一緊也就過去了。
可是后來他們似乎把我和奶奶忘了，一分也不寄了。為了吃飯，
還不到十歲的我拿起鋤頭下田干活。
忍著病痛的奶奶更是佝僂著不能更低的背去做她能做的任何活計。饑荒來臨時，
饑寒交迫的窘境輕易就被擊垮。奶奶將僅有的口糧省給我吃，她自己被活活餓死。
剩下孤苦無依的孤女很容易被人盯上。半夜，老鰥夫撬開我家的門，將我拖走。
我的叫聲呼喚來鄰居。但當老鰥夫拿出我爸同意的婚書后，也沒人敢再上前幫忙。
我小小的身軀，被老鰥夫輕易的抱走，成為他發泄出氣的工具。
老鰥夫喝醉毆打我時說出是后媽把我賣給了他，但我爸肯定也是默許的。
所以就算他把我打死了也不會有人問。我痛恨生父和后媽。也痛恨小小的自己無能為力。
在痛苦與絕望中，我放了把火，和老鰥夫同歸于盡。3我把奶奶放下，
就看到兩個老人從廚房端著飯菜出來。老太太笑著說：「我的寶貝乖孫餓了啊，飯好了，
快來吃飯吧！」這兩位應該就是弟弟付東源的姥姥姥爺。他們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下我和奶奶，
在付向前看不到的地方撇了下嘴。接著陰陽怪氣的說：「來的還真巧，正好是吃飯的時候。」
付向前沒察覺出什么，出聲叫我和奶奶，「先吃飯吧。」看著滿桌豐富的飯菜，
奶奶非常局促的坐上桌。
付東源卻把碗筷往前一推：「我才不要和又臟又臭的鄉下人一起吃飯！讓他們快滾！」
付向前一摔筷子：「說什么呢！這是你奶奶和姐姐！」
秦雪華很不滿的護孩子：「你摔什么摔，孩子又沒說錯。」轉頭又去哄付東源：「別吃了，
媽待會兒帶你出去吃，別再吃出病來！」妻子這么嫌棄自己的親媽，
付向前臉色立刻難看起來。奶奶更加局促了，連筷子都不敢拿。
秦雪華母親秦老太立馬笑瞇瞇打圓場：「孩子小不懂事，亂說的。親家母趕路應該餓了吧，
快吃飯，快吃飯。」剛拿起筷子，秦雪華又看到桌上的大魚大肉，皺眉向她媽抱怨：「媽，
不是讓你少做點肉嗎，醫生都讓爸吃清淡點了，回頭血壓又高了怎么辦？」
秦老太笑笑：「這不是小源吃習慣了嘛，我怕他沒肉吃不下去飯。」我適時的開口：「爸，
什么是高血壓？吃肉就會高血壓嗎？那我和奶奶肯定不會得，我們一年都吃不了一回肉。」
此時奶奶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舉著筷子顫顫巍巍的夾菜。因為餓的沒力氣，
夾的菜又掉了回去。奶奶非常窘迫的想要再夾起來，可是越緊張越夾不動。
秦雪華和秦老太太臉上都是嫌棄。付向前難看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后都化為皺眉不解。
「不是每個月都給你們寄津貼和糧票了嗎，怎么會沒有肉吃？」飯桌突然安靜下來。
秦雪華和她爸媽的臉色也都異樣起來。4我拿出五年前他們寄過來的津貼和糧票的票根。
付向前翻了又翻，疑惑道：「為什么只有五年前的？」「因為這五年就再沒收到過。」
付向前憤怒出聲：「不可能！我每個月都讓你阿姨給你們寄的！」我看著他，回想前世種種，
眼中不自覺就蓄滿淚水。「難道我和奶奶有飯不吃，硬把自己餓成這樣來冤枉你們不成？」
看到我和奶奶都餓的皮包骨，再和他營養過剩的岳父岳母和兒子對比。
付向前臉上的愧疚變成憤怒。他似乎想到什么，將矛頭指向后媽秦雪華。「是不是你？
沒把錢寄回去？」秦雪華立馬回嗆：「你發什么瘋？她說什么你就信什么？」
「我這些年為這個家忙里忙外，又給你生了個兒子，你就是這么想我的？」
「那她們為什么沒收到錢？」付向前的聲音低了下去。「我怎么知道！
說不定她們就是故意把自己餓成這樣來找你，好讓你心疼，正好以后就不走了！」
說著秦雪華就紅著眼睛哭起來。「結婚前你也沒說你鄉下有孩子，先騙婚的是你，
現在反倒怪起我來了！嗚嗚嗚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付向前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轉過來又要說服我。「你阿姨每天為了這個家也很辛苦，肯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爸爸回頭補給你和奶奶，你就不要鬧了。」看他態度和緩下來，
我就知道只是這么揭穿出來肯定沒用。要不然秦雪華也不會這么明目張膽的一分錢不寄。
于是我露出胳膊上的針眼。「爸，你不知道吧，我們來之前奶奶都快餓死了，
是我賣血才把奶奶救回來的。也是我賣血，才有路費來找你們。
「如果部隊里的人知道你鄉下的女兒和老母親要靠賣血才能活下去，他們該怎么想你？
你的領導會怎么想你？」我和奶奶的死活他可以不在乎，但他的前途他不可能不在乎。
付向前很快想到這層，臉色立刻黑下去，猛地一拍桌子。「到底怎么回事，都給我說清楚！」
畢竟是團長，發起怒來還是很有威懾力的。付東源當場嚇得大哭起來，他姥姥趕緊去哄他。
秦雪華也不敢假惺惺的哭了。知道瞞不過去，只能心虛的說：「我……我給忘了。」
付向前被她的理由氣笑了，「你忘了？你怎么不忘了吃飯？」「那錢呢，
這么多年那些錢都哪去了？趕快都拿出來給我媽和小禾！」秦雪華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她父親秦老爺子給她使了個眼色，把她拉到身后。「女婿消消氣，都怪我們沒教好她，
先好好吃飯，回頭我肯定說她。」看到膀大腰圓的岳父，還這么輕飄飄的語氣。
再看看自己瘦弱的老母親和女兒，付向前更氣了。「我看她就是拿去貼補你們了！」
秦老爺子似乎是被他的話氣到了，臉上的笑容也沒了，「女婿，你這話就過分了！」
付向前梗著脖子：「難道我說錯了？自從你女兒嫁給我，
你家里打著我的名義干了多少事別以為我不知道！」秦老爺子指著他，
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緊接著捂著心口就要向后倒去。
付向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氣得老爺子心臟病發作了，趕忙上前扶著。
秦雪華急忙去拿藥：「付向前，我爸要是有事，我跟你沒完！」付向前自知理虧，
扶著老丈人坐下后小聲辯解。「我也不是故意的，這不話趕話……」奶奶看到親家暈倒，
想上前幫忙，卻被付向前煩躁的一把推開。「你就別添亂了成嗎？你們要是不來，
也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不就是要錢嗎，我會補給你們，你們明天就給我回去！」
5奶奶被他推的直接撞上了桌角，疼的瞬間白了臉。而付向前連看都沒看一眼，
直接扶著他岳父回房休息了。書房里，秦雪華和付向前大吵了一架。
奶奶絞著手無措的看向我。兒子的話讓她很傷心，但老實本分了一輩子的她又很自責。
覺得是自己的到來給兒子添了麻煩，才惹得兒媳婦和兒子吵架。她想上前去解釋，卻又不敢。
眼中全是惶恐與不安。我心疼的握住奶奶的手，告訴她沒事，別擔心。聽到爸媽吵架，
弟弟付東源使勁的推搡捶打我和奶奶。「都怪你們這兩個乞丐，你們不要來我家討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