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聲依然持續著。
時間似乎格外漫長。
陳越洗完澡出來，看到展翎坐在那里發呆，不由挑了挑眉：“怎么了？”
展翎回過神，抬眼看他，笑了笑：“沒什么，在想我把衣服放哪里去了。”
陳越沒有多問，擦著頭發走過來：“那你也洗完休息吧。”
展翎“嗯”了一聲，站起身，走進浴室。
出來的時候，陳越已經靠坐在床頭，正拿著一本書在看。
展翎掀開被子上床，順勢躺進陳越懷里，被他長臂攬著，陪他一起看密密麻麻的英文原版經濟學書籍。
陳越很愛看書，澄觀園和他們的婚房都布置有專門的一間書房，用來容納他滿滿幾個書架的書。
兩人靜靜貼在一起，房間里只剩下翻書聲。
展翎沉迷地嗅聞著陳越身上的味道。
是一種沉靜的木質香，縈繞在鼻尖。
那氣味，像是毒藥，又像是解藥，滲透進她的每一個毛孔，纏繞著她的靈魂，令她如癡如醉。
她嗅著，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病態的微笑，仿佛那氣味是她唯一的救贖。
從前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還沒有結婚的時候，展翎常常做噩夢，陳越便每晚都陪著她入睡，讓她抓著他的手，聞著他身上的木質香，安穩沉眠。
等哄睡了她，他再悄無聲息離開。
看了一會兒，展翎漸漸不耐煩起來，不滿地嘟嘴:“好無聊哦……”
她的英文水平也十分優異，閱讀英文原版書并無障礙，只是經濟學她完全不感興趣，看得甚感枯燥乏味。
展翎開始不安分起來。
她將小腦袋埋在陳越懷里蹭了蹭，柔軟的發絲在他頸側領口間輕掃，小手也沒歇著，從寬大的睡衣下擺鉆進去，仔細撫摸他結實的腰身，形狀完美的腹肌。
雖然工作繁忙，不過一有空閑陳越就喜歡健身。
他的身材是展翎最喜歡的薄肌，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則少，每一寸都剛剛好。
完美符合她的審美。
展翎的手越來越過分。
陳越翻書的動作不由自主停了。
他把書放回房頭柜，轉身便將展翎按進柔軟的枕間，眼神深邃而壓抑，啞聲:“不累了？昨晚鬧到那么晚，今晚上本來想讓你好好休息……”
陳越不是個重欲的人。
性事上他一向體貼溫柔，照顧展翎的感受和身體健康，次數并不頻繁。
為此展翎難免偶爾忍不住在想，他碰她，或許也并不是出于他喜不喜歡，而是出于作為一個丈夫需要履行的責任。
是的，責任。
他們做的明明是天底下最親密無間的事，展翎卻賦予了這樣冷冰冰的一個詞。
展翎的眸中情緒翻涌。
她仰起脖頸，迎接陳越落下來的吻。
肌膚相貼，水乳交融。
皮膚被激起的愉悅和戰栗，是如此的真實。
展翎感受著他身體的溫度，是炙熱的，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覺得自己真正擁有著他。
激烈處，展翎阻止陳越要拆開塑料包裝的手，她咬住唇，盯著陳越被欲望染上一層深沉霧色的眼睛，幽幽開口:“我們生一個孩子好不好？”
房間里因為這句話瞬間安靜下來。
陳越停下動作，黑眸深邃難辨:“因為晚上爸說的話？”
“不是。”展翎搖頭，黑暗里她的目光交織著偏執與甜蜜幻想的光芒，嘴角牽起完美無缺到虛假的弧度，“是我想生一個屬于我們的孩子，最好長得像你也像我，男孩女孩都好。男孩的話，我們就陪他運動，女孩的話，我們就教她跳舞、彈琴，看著他們一天天長大，你說好不好？”
是陳越爸媽提醒了她。
孩子，才是真正有著和陳越割舍不斷的血緣關系的人。
如果她為陳越生一個孩子的話。
那么，不管他想飄多遠多高，都永遠永遠，會有一根繩子，將他牢牢拴在她身邊。
那該有多美妙。
“翎翎，你還小，我們不用著急。”陳越撫摸展翎的頭發，語氣溫柔。
又是這句話。
你還小。
吵架的時候，他也總是這樣說。
她還小，所以他包容退讓，她還小，所以他不屑于和她爭吵。
他總是看著她歇斯底里，像長輩看待無理取鬧的孩子，置身事外。
他明明也只不過比她大三歲而已。
“我們結婚三年了，陳越，要一個孩子，有什么不對嗎？”
陳越沉默了片刻，手停在半空中，深邃的目光與展翎對上。
他抿了抿唇，似乎在斟酌，最終試探著開口：“翎翎，生孩子不是小事，我只是希望你考慮清楚，不要因為父母給我們的壓力而草率做決定。況且，這些年你因為腿傷都悶在家里，現下腿好了，我希望你能夠多出去走走看看，而不是又因為懷孕生子，再綁在家里面。”
展翎幾乎要信了。
如果不是知道他重新和蘇映瑜聯系上了的話，她或許此刻已經信了。
她冷冷一笑:“說這么多，不就是因為，其實你根本不想要孩子嗎？”
展翎的聲音冷得像冰，眼神卻灼灼逼人，直直盯著陳越，想要看進他心里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陳越辯解。
酸澀感從胸口涌上來，幾乎要將展翎淹沒。
她語氣譏諷道：“陳越，我真是佩服你，竟然還能用關心我的名義，來拒絕這么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翎翎，你聽我說……”陳越眉頭緊鎖，伸手想要撫摸她的臉，安撫她。
卻被展翎側頭避開了。
“聽你說什么？！”展翎揚起下巴，冷笑著打斷他，“別逼你，別讓你為難，還是別戳穿你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陳越深吸了一口氣：“你非要這樣咄咄逼人嗎？生孩子是大事，我只是希望和你好好商量。”
“商量？”展翎輕聲重復，笑容卻越發冷冽，“陳越，你真的愿意商量嗎？還是說，你心里早就有了決定，只不過等著我退一步，順從你的想法？”
陳越一時語塞。
展翎心底的期盼漸漸冷卻了下去。
她緩緩將他推開，語氣又急又尖銳：“如果你不想要孩子，就直說，沒必要拐彎抹角，更別拿‘為我好’做幌子。我告訴你，即便你不讓我生下屬于我們的孩子，你也永遠別想擺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