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雅間內。
服務員離開之后，屋子里飄著的都是檀香混著普洱的陳香味兒。
關義康靠坐在紅木椅上，手肘自然搭在一旁，手指無意識地在桌沿上敲擊著。
一次一次的咳嗽，讓人感覺他像是要把肺葉咳出來一般。
蔣文坐在對面，不時還會伸出手捂住口鼻，嫌棄之色勉強被他遮掩一二。
不過但凡他能低下頭看一眼關義康的指節，就能發現上面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
“陳凡先生？”
關義康說話時，聲音都摻著久病的沙啞，“聽聞你在葉家壽宴上僅憑觀色便斷出胰腺癌，你也看看我這身子……”
看病自然是沒問題。
從陳凡那只手受傷之后，蔣文便自認為自己的醫術遠高于他。
但是剛才這個關義康說的什么？
陳凡先生？
他把他當成陳凡了？
還是說這兩個人一開始想要找的人就是陳凡？
那小子不過是撞了大運才能把葉天南的老頭的病治好。
別人沒瞧見，他當時可是瞧見了，陳凡從手術室里出來的時候，那只手抖的像是得了病的。
如果說他之前那只手只能算得上是半廢，那現在基本可以說得上的徹底廢了。
今天早上他聽說了，葉天南似乎把陳家的債務全都還清了，
可這樣一來的話，那他以后還拿什么嘲笑陳凡？
單靠他手廢了這件事，遠不夠他爽快。
這次他要是能把關先生的病看好，隨后再說明身份也未嘗不可。
越是這樣想著，蔣文心里主意便越是發正。
他喉頭滾動，強壓下被喊錯名字的慍怒。
卻突然想起，肉眼觀病灶，那是陳凡能做出來的事，他不會啊！
只能看些表面。
“關莊主面色晦暗，指尖發紺。”
蔣文說話時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在刻意模仿陳凡當時在壽宴上的語調。
食指還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面，“且在方才下車時咳聲重濁，氣息短淺……”
回憶起當時關先生在車里，也是不時打嗝，難道也和葉家老頭的病情相似？
想罷，他心下一橫，“怕是胰腺處有淤堵，需盡早手術。”
一聽這話，站在一旁的管家，實在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關義康的眉頭也皺得更深，“可是我最近胸痛加劇，肩背也時常作痛。之前做的三次腹部CT各個數據也都顯示胰腺沒有異常。與葉老哥的癥狀……”
實在是天差地別啊……
難道這是胰腺癌其他的癥狀？
沒聽說啊！
盡管心中存疑，但考慮到這位少年能肉眼辯癥的本事，便沒再多說什么。
“CT算什么？”蔣文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拍著桌子就站了起來。
袖口也帶翻了青瓷茶杯，茶水在桌子上灑了一片。
“真正的醫者靠的是望聞問切，你以為京都醫學院的教授會教我們這些醫者依賴機器？”
管家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
說實話，他跟著關義康走南闖北，見過太多野郎中的套路。
還有自稱會中醫的，最后還不是被揭了短？
這位叫陳凡的少年，似乎與葉家家主口中所描述的謙卑沉穩，有些大相徑庭啊。
“先生，你看我們是不是……”
管家話沒說完便被關義康制止，“老劉，你幫我把車內的那幾張化驗單拿過來。”
“是。”
“陳凡先生，我在葉兄的口中聽說你九歲就能給青蛙兔子動飛刀，12歲便當了你父親的助手，13歲更是可以獨立向性震顫患者飛刀小腦腫瘤。不得了！了不得啊！”
“切，這算什么了不得？”
蔣文一聽對面實在夸陳凡，一時條件反射，實在忍不住開口反駁。
但注意到對面驚訝的目光之后，有尷尬地開口找補。
“我、我是說，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值一提……”
滴——
管家拉開車門，取出幾張單子正準備往回走。
“讓一讓！不好意思手剎壞了！您讓一讓！”
身后一位少年大聲喊著。
管家轉頭的功夫，那車把正刮在他的手臂上。
“誒呦……”
劉管家歲數大了，被這車把重重一刮，摔地上不說，還捂著手臂嗷嗷直叫。
要說以前，他哪有這經歷？
別說劉管家現在懵逼了，就連陳凡自己都沒有想到他追上來這一遭，還能把人家給撞了。
車子停靠得是不是穩，現在根本顧不上，沖上去就小心查看。
“您、您還好嗎？不好意思，人命關天，我剛才不是故意的。”
“誒呦，我這老頭子的胳膊都要疼死了，現在哪能管得上你是不是故意的？”
對方抬起頭時，陳凡一愣，這不是那位關先生的管家？
怎么會在這外面？
“關先生人呢？在里面是嗎？我要見他！”
一聽眼前這位穿著校服的孩子張口就說見先生，劉管家一時間也顧不上胳膊疼了。
噌一下站起身，滿眼戒備地攤開手臂攔著他，“你找我家先生干什么？他現在在和陳凡先生談話，可不能見你。”
“他命不久矣！你再攔著我的話，你家先生小命嗚呼了都！”
陳凡著急沖過去，根本沒注意到對方剛才說出的話，可劉管家哪里會讓他如愿。
左右朝著車隊看了兩眼。
兩名保鏢第一時間下車將陳凡架了起來。
忍著手臂上的劇痛，管家上下打量起陳凡來。
“二中的學生？這個時間你應該去上課。”
“你們幾個送他回去。”
啥？把他送回去？
那他這一遭，豈不是白追了？
不但如此，病人還得被蔣文那個家伙搶走。
不行！萬萬不行！
“我知道你可能不會相信我，接下來說的話，但我可以接受你錄音，我能為自己說的每一句話負責！”
管家一愣，抬頭對上少年倔強的眼神，倒是有些意外。
不過先生著急要單子，他現在哪里有空聽一個高中生在這里瞎白活？
眼見著管家上樓，他也要被塞上車打包回學校，急忙開口。
“你家先生身體出了問題，我叫陳凡，在錦城你隨便打聽都能知道我的名號，我能準確的說出你家先生的病癥！”
“通過我的觀察，我發現他的右肺上葉分葉狀腫塊侵犯縱隔淋巴結，若是不能及時得到處理，真得玩完！”
管家步伐微頓，轉過身后疾步奔了過來，“你、你說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