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沈卿塵感到眼前忽然變成一片混沌的白，緊接著浮現出海底世界。
數千條鮫人在海底肆意遨游，翻滾出白色的浪花。
沈卿塵一眼就看到了溫書意。
他急忙向前，想緊緊摟住對方，但手卻從對方身體穿了過去。
那個聲音再次冰冷地響起：
“你已經死了，自然觸摸不到現實世界的東西。”
沈卿塵看到溫書意依偎在一位男鮫人的懷中，手里拿著一串珊瑚手串。
“裴寒，謝謝你送我的護身手串。”
沈卿塵呼吸微微一滯。
他一眼認出，這串手串溫書意從嫁給他那天起，就一直戴在身上。
當時他還嘲笑溫書意，戴這么一條廉價的手鏈，顯得寒酸。
如今沈卿塵看著那串手鏈，心里涌起陣陣酸澀。
原來他們這么早就認識了。
那他沈卿塵究竟算什么?
沈卿塵想當面問清楚，可伸手觸碰到的，只有冰冷的空氣。
這時，忽然有一頭巨鯨朝溫書意的方向游來。
裴寒眼疾手快，立馬將溫書意護在身下。
那只巨鯨看到裴寒強壯的體魄，識趣地游走。
沈卿塵心里又生出密密麻麻愧疚的芽。
每次他跟林芊出門逛街，溫書意永遠是那個跟在身后的小跟班。
有次溫書意幫林芊提的東西太多，不小心跌倒，他只是淡淡地回頭看了一眼，眼神沒有一絲心疼。
這些年，他從未關心過溫書意，更不用說像現在這般，將她緊緊護在身下。
沈卿塵的心間涌起陣陣酸澀。
他的魂魄跟著溫書意進了一個屋子。
剛一進來，沈卿塵就愣在原地。
貝殼做的嬰兒籃里，放著一個鮫人嬰兒。
一位年長些的鮫人正撥弄著海螺鼓，逗得小嬰兒發出咯咯的笑聲。
“媽，您辛苦了，讓我來吧。”
溫書意溫柔地將女兒抱在懷里，笑著撥弄海螺鼓。
裴寒摟著溫書意的肩膀。
看起來像幸福美滿的一家人。
沈卿塵感覺心臟像是被一把鈍刀剜空，比皮膚饑·渴癥發作時還要痛苦一萬倍。
愧疚的芽長出藤蔓，密密麻麻似乎要將他徹底吞噬。
溫書意也曾懷過他的孩子，但他并沒有珍惜。
甚至為了維護自己守身如玉的佛子形象，不惜讓溫書意承受不屬于她的罪名。
原來溫書意不是不愿意要孩子，只是不愿意跟不值得的人，有一絲絲瓜葛。
沈卿塵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么無恥，多么卑劣。
“對不起......對不起......”
沈卿塵狠狠扇了自己幾個耳光，清脆的耳光聲回響，可惜溫書意卻聽不到。
......
“寶貝，先來吃飯吧。”
“都是你愛吃的。”
溫書意的爸爸做了滿滿一桌飯菜，笑盈盈地招呼著女兒。
沈卿塵心間涌起一陣酸澀。
與溫書意結婚的這七年，他從未親手給她做過一頓飯，每次都是溫書意按時按點把飯菜做好，乖乖等著他回家。
原來，離開他，溫書意有慈祥的父母，有細心的愛人，有可愛的孩子，有......
那么多人愛她。
沈卿塵感到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往下拉他的心臟，墜著整個人酸酸的。
他忽然意識到，他欠溫書意太多太多，
已經到還不清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