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清晨，沈棠從酣睡中醒來，坐在床上伸懶腰。

銀杏端銅盆進(jìn)屋伺候沈棠起床，洗漱完，小丫鬟也把早飯端來了，沈棠胃口不錯，吃了碗養(yǎng)胃小米粥，還吃了個肉包子。

用完早飯，沈棠就出了門，銀杏以為她這回該去看沈娢了，結(jié)果沈棠直接就從院門口走了，連清蘭苑的丫鬟看了都側(cè)目，不過丫鬟也沒說什么，大姑娘收買二姑娘的丫鬟，栽贓二姑娘，二姑娘要都不生氣，都能和廟里的菩薩比了。

走到松鶴堂，沈棠給銀杏使了記眼色，銀杏就走了，她獨(dú)自進(jìn)的院子。

昨天沈棠給老夫人請安時，沈冉、沈蘿她們都沒到，今天她們都在，正圍著老夫人說笑。

二太太、三太太也在，見沈棠進(jìn)去，二太太眼神瞬間就冷了下去，不過很快又恢復(fù)了。

沈棠上前，福身給老夫人行禮，老夫人還沒說話，二太太先開口道，“大夫叮囑讓二姑娘靜養(yǎng)，二姑娘昨兒是有什么事，趕著要出府的？”

二太太管中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沒有能瞞她的。

沈棠不信二太太不知道她昨天是去姜家了。

老夫人還不知道沈棠昨天出府過，看著沈棠，沈棠道，“昨兒去了姜家一趟。”

老夫人眉頭微皺，“去姜家也不用這么急。”

姜家怎么說也是沈棠的外祖家，老夫人不讓去也不能說的太明顯。

沈棠道，“夢里母親讓我代她給外祖父外祖母請安，我不敢拖延，胳膊沒有大礙，就趕緊把這事辦了。”

老夫人猜也是和姜氏有關(guān)，姜氏一向孝順，只是可惜福薄了些，要是延兒沒丟，她也不至于悲痛之下得失心瘋，早早就撒手人寰。

老夫人沒說什么，二太太挑撥道，“大嫂疼愛二姑娘，把姜家放在心上，唯獨(dú)不疼娢兒，若是托夢的是娢兒，咱們平遠(yuǎn)侯府和靖陽王府的親事也不會退掉……”

見過挑撥活人的，還沒見過找一個過世之人不快的。

沈棠可不會慣著，“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長姐從不想著母親，母親就是想給她托夢只怕也辦不到。”

“要母親真給長姐托夢，要她嫁給靖陽王世子，二嬸是會勸長姐聽母親的話，還是懷疑母親死了也要害長姐？”

聲音清冽，但帶著咄咄氣勢。

二太太被問的啞口無言，一口銀牙沒咬崩掉。

二姑娘幾時變得這般伶牙俐齒了，以前當(dāng)真是小瞧她了。

沈棠坐下來，她回頭要找銀杏，一旁丫鬟見了道，“二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沈蘿道，“二姐姐來給祖母請安，怎么都不帶丫鬟？”

沈棠道，“帶丫鬟來的，只是到院門口發(fā)現(xiàn)金簪不見了，銀杏回去幫我找去了。”

二太太端茶喝，道，“金簪要找，但身邊一個丫鬟不帶，要府里來客瞧見了，沒得以為我們平遠(yuǎn)侯府嫡女身邊丫鬟都不夠使喚的。”

沈棠當(dāng)即看向老夫人，道，“我院子里丫鬟夠使了，只是豆蔻死了，大丫鬟的位置空出來一個，幾個二等丫鬟各有優(yōu)劣，提拔上來都差點感覺，原想讓二嬸給我挑，這丫鬟我瞧著合眼緣，能不能求祖母賞給我？”

沈棠要的正是方才開口說話的丫鬟。

她不會再給二太太機(jī)會往她身邊塞人，從老夫人這里要一個值得信任的，正好幫她管院子里那些吃里扒外的丫鬟，二太太還不敢說什么。

老夫人沒想到沈棠會開口向她討要丫鬟，二太太阻攔道，“秋桐是老夫人使喚慣的，你就別惦記老夫人的人了，回頭二嬸多給你安排幾個手腳機(jī)靈，辦事妥帖的。”

二太太不讓要，那這丫鬟她就要對了。

沈棠眼巴巴的望著老夫人，一副想要不敢再開口的模樣，老夫人還從未見過沈棠對她露出這般表情，當(dāng)下樂起來，“一個丫鬟，祖母還不會舍不得。”

“秋桐，你以后就跟著二姑娘。”

秋桐應(yīng)下。

沈棠高興道，“多謝祖母。”

二太太看著沈棠眸光閃亮的樣子，突然生出來一種要脫離掌控的感覺，一定是她多心了，就算老夫人給個丫鬟，清漪苑里也是蔣媽媽說了算，秋桐也不敢明著和她作對，和老夫人說她的不是。

這般想，二太太安心下來，然而這時候銀杏進(jìn)來了。

銀杏是捂著臉進(jìn)來的，兩眼含淚，沈棠見了立馬起身，她拉下銀杏捂著臉的手，上面巴掌印子清晰可見，沈棠怒道，“誰打的？！”

銀杏哭道，“是蔣媽媽打的，奴婢找金簪，有小丫鬟告訴奴婢，說昨兒瞧見蔣媽媽在小道那里撿到支金簪，不知道是不是姑娘丟的，奴婢就去問蔣媽媽。

蔣媽媽否認(rèn)說沒有，還要奴婢說出是哪個小丫鬟看見她撿的，要去撕爛那小丫鬟的嘴，奴婢怕連累那小丫鬟沒敢說，蔣媽媽氣頭上就打了奴婢一巴掌……”

這邊銀杏話還沒說完，那邊蔣媽媽也進(jìn)來了，道，“奴婢就知道這小賤蹄子來找姑娘告奴婢的狀，奴婢沒撿到姑娘的金簪，姑娘要不信，可以派人去搜奴婢的屋子。”

蔣媽媽背脊挺直，任是誰見了都相信她沒撿金簪，坦坦蕩蕩，不怕搜屋。

沈棠看向銀杏，銀杏委屈道，“奴婢沒有懷疑蔣媽媽，真的是那小丫鬟說瞧見蔣媽媽撿的，她說的時辰和昨兒蔣媽媽幫姑娘去勸大姑娘對的上，奴婢才沒有懷疑，去找蔣媽媽要的金簪……”

蔣媽媽道，“那就請姑娘派人去查，還奴婢一個清白。”

沈棠眉頭皺了皺，轉(zhuǎn)身看向秋桐道，“你帶人去搜一下。”

秋桐怔住，雖然老夫人已經(jīng)把她給二姑娘了，可她都還沒進(jìn)清漪苑呢，就帶人去搜蔣媽媽的屋子不好吧？

但二姑娘已經(jīng)發(fā)話了，她不聽也不行。

秋桐福了福身，就下去忙這事了。

沈棠坐下來，銀杏捂著臉站到她身后，蔣媽媽手勁大，不止留下五個手指印，還腫了。

蔣媽媽也站在一旁，她一臉鎮(zhèn)定，還有被冤枉了的怒氣。

秋桐是老夫人的人，辦事利索，堪堪兩盞茶的功夫，秋桐就回來了，王媽媽問道，“可搜到金簪了？”

秋桐搖頭，“奴婢帶人把蔣媽媽的屋子翻了幾遍，沒找到金簪。”

蔣媽媽當(dāng)即跪下道，“銀杏聽信一個小丫鬟就懷疑奴婢昧下二姑娘的金簪，請老夫人給奴婢做主。”

王媽媽看向秋桐，“還有什么事沒稟告？”

秋桐道，“奴婢是沒從蔣媽媽屋子里搜到金簪，但搜出來一張當(dāng)票……”

蔣媽媽跪在地上，身子一僵，脫口道，“當(dāng)票？我屋子里怎么可能有當(dāng)票？！”

當(dāng)票她出當(dāng)鋪就扔了啊。

秋桐將當(dāng)票拿出來，皺巴巴的當(dāng)票，看的蔣媽媽臉色一白，心底惶恐起來。

王媽媽接過當(dāng)票，看了兩眼，臉色就不好了，稟告老夫人道，“當(dāng)票上當(dāng)了根金簪，正是二姑娘丟的那支……”

蔣媽媽叫道，“這是有人故意把當(dāng)票放奴婢屋子里的，奴婢冤枉！”

當(dāng)票確實不是她放的，但沒人冤枉她。

蔣媽媽做事謹(jǐn)慎，不敢把撿到的金簪留在手里，所以昨天一撿到金簪，就拖著扭傷的腰上街，把金簪當(dāng)了，換了二十兩銀子，買了不少東西，還看了大夫。

蔣媽媽出府，銀杏沒跟著，但從前院找了個小廝盯著，蔣媽媽去了哪兒，買了些什么，沈棠一清二楚。

當(dāng)票蔣媽媽前腳扔，后腳小廝就撿了回來。

沈棠看向當(dāng)票，王媽媽就把當(dāng)票遞給她了，沈棠把當(dāng)票掃了一眼，“有小丫鬟看到你撿到金簪，你屋子里又剛好有一張當(dāng)?shù)艚痿⒌漠?dāng)票，這未免也太巧合了，你是自己招供，還是我派人拿著當(dāng)票去當(dāng)鋪問？”

蔣媽媽面色慘白，沒有說話。

證據(jù)太鐵了，想狡辯都無從狡辯起。

沈棠氣的把當(dāng)票扔到地上，“我待你不薄，你缺錢了可以和我說，我不會吝嗇，你伺候我十年，不會認(rèn)不出那是我慣常戴的金簪，你就這么給當(dāng)了，若是落到哪家姑娘手里去也就罷了，要是……沒得說我與人私相授受！”

沈棠氣的眼眶通紅，瞥過臉去。

本來身邊管事媽媽昧主子?xùn)|西就罪名不輕了，沈棠這么說，老夫人臉色就很難看了，吩咐王媽媽道，“拿著當(dāng)票去把金簪贖回來。”

王媽媽道，“這是死當(dāng)……”

“死當(dāng)也得贖！”

沒有贖不回來的東西，無非多花點錢。

王媽媽趕緊差人去辦這事。

蔣媽媽知道老夫人動怒了，求饒道，“奴婢一時鬼迷心竅，奴婢知錯了……”

老夫人道，“拖下去杖責(zé)四十，發(fā)賣。”

蔣媽媽臉上血色散盡，連連求饒，被兩婆子拖出去，還道，“二太太救我！”

二太太倒是想救她，可一個撿到主子?xùn)|西不上交，偷偷出府賣了的人，她怎么救？

蔣媽媽被拖出去，很快板子聲就傳來了。

一起傳來的還有蔣媽媽歇斯底里的慘叫聲，“二姑娘，你算計我！”

“是你算計……”

話沒說完，嘴就被堵住了。

沈棠坐在椅子上，臉色冰冷。

確實是她算計的蔣媽媽，伺候了她十年的管事媽媽，沒有過硬的證據(jù)，處置不了。

金簪是她讓銀杏丟在蔣媽媽去清蘭苑的小道上的，但她沒有摁著不讓蔣媽媽把金簪交給她，更沒有讓她出府把金簪當(dāng)了換錢。

以為當(dāng)了金簪，扔掉當(dāng)票就神不知鬼不覺？今日被賣是她蔣媽媽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