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跳樓

這是裴相宜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陸西洲睜開眼睛，看到她清亮的雙眸映著水光，委屈中帶著一絲倔強(qiáng)。

“是因?yàn)樯蚵轨`？”

“是因?yàn)樯蚵轨`，也是因?yàn)槲易约?，抱歉，我不喜歡和你在一起時患得患失的自己。”

這半年，因?yàn)殛懳髦薜牟还_，裴相宜對這段戀情和對陸西洲的配得感都太低了，配得感低，就會害怕失去。

裴相宜感覺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個華而不實(shí)的夢，每每感到幸福的時刻，她就會擔(dān)心夢什么時候會醒。

這種如履薄冰走鋼絲一樣的心情覆蓋了愛情本該有的甜蜜，她想，與其一直害怕失去，不如干脆不要擁有。

“對不起相宜，是我沒有給足你安全感，但是家里……”

“我理解，所以我們退回到哥哥和妹妹的身份對所有人都好。”裴相宜伸出手指在蛋糕上勾了一下，將奶油涂抹到陸西洲的臉上，“生日快樂，哥?！?/p>

“相宜……”

“我去兼職了，我坐地鐵去就行了。”

裴相宜在陸西洲出口挽留之前，快速推門下車。

車門關(guān)上，她裹緊外套，迎風(fēng)往地鐵口走，走著走著，眼淚就流下來了。

是啊，怎么會不難過呢，那可是她情竇初開時就喜歡的人?。∷拿衷鴮憹M了她日記的每一頁，可他們終究還是敗給了現(xiàn)實(shí)。

車內(nèi)，陸西洲正想追，他的手機(jī)響了。

是母親肖蕓芝打來的電話。

“西洲，我聽鹿靈說相宜來機(jī)場找你了？”肖蕓芝的語氣森冷，“不要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們的事情，我提醒過你，她要么是你妹妹，要么就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你最好注意分寸，要是因?yàn)樗龜圏S了你和沈家的婚事，我能讓她從哪來，回哪里去?！?/p>

“你別動她。”

“動不動她，取決于你?！毙な|芝語氣軟下來，“媽也舍不得動她，畢竟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相宜的命運(yùn)，掌握在你的手上?！?/p>

陸西洲看著裴相宜越走越遠(yuǎn)的背影，面如死灰，他徒手捏滅了蛋糕上的蠟燭，對電話那頭的母親說：“我同意娶沈鹿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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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相宜坐地鐵去了蘭因會所。

她從大二開始，就在蘭因會所兼職跳舞，除了賺取自己的生活費(fèi)，剩下的錢裴相宜都會攢下來給母親補(bǔ)貼家用。

蘭因會所是集CEO俱樂部、空中御花園、名媛美容spa、中式養(yǎng)生料理、高端酒吧等等為一體的頂級至尊會所，裴相宜能來這里跳舞，全因會所老板娘都蘭賞識，都蘭第一次在舞蹈比賽上見到裴相宜，就給她遞名片發(fā)出了邀請。

起初裴相宜沒同意，在她的刻板印象里，會所不是什么正經(jīng)地方，但都蘭告訴她：“格局決定你的高度，眼界決定你的世界，別被世俗的偏見絆住了腳步?！?/p>

后來裴相宜實(shí)在缺錢，就撥打了都蘭的電話。

都蘭親自帶她參觀了蘭因會所，會所位于海城最高建筑天極廣場的頂樓，可以三百六十度全視角鳥瞰整個海城商業(yè)中心，光是進(jìn)會所的門檻已經(jīng)篩選掉了能讓會所變得“魚龍混雜”的那一類人，都蘭讓她放一萬顆心。

裴相宜在這里跳舞兩年，的確從來沒有遇到過讓她糟心的客人，相反，她能在大多數(shù)客人的眼中看到對藝術(shù)的欣賞與尊重。

到會所后，她收拾好心情，和平時一樣換上演出服化好妝，進(jìn)入“云錦”包間。

“云錦”是會所最大的中式包廂，裴相宜是古典舞專業(yè)，一周有四天都在這個包廂跳舞。

她進(jìn)門后，先朝桌邊的客人微微鞠躬。

桌前清一色年輕的面龐，大家都在說笑，無人在意她，裴相宜目光流轉(zhuǎn)，在人群里看到了盛邵欽。

盛邵欽是陸西洲的發(fā)小，在陸西洲的那幫朋友里，裴相宜對盛邵欽還算熟悉，因?yàn)槭⒓揖驮陉懠业母舯?。裴相宜住進(jìn)陸家后，經(jīng)常能在小區(qū)里碰到盛邵欽，直到半年前盛邵欽入職盛世集團(tuán)搬到了離公司更近的住所。

她有半年沒見他了。

最近聽說盛邵欽的消息，是上周，他未婚妻出軌被拍，連累他在熱搜上掛了一天。

裴相宜其實(shí)很難想象，盛邵欽這樣的家世，這樣女媧炫技的一張臉，也會被出軌。

她的注意力在盛邵欽身上多停留了幾秒。

所有人都在說話，只有盛邵欽形散意懶地斜靠著座椅，低眉把玩著手里的打火機(jī)，一聲不吭。燈光落進(jìn)他的眼眸里，像覆了一層薄薄的霜。

“邵欽，跟兄弟幾個分享一下被人當(dāng)魚養(yǎng)的感受唄?！庇腥藥妆葡露?，借著喬家大小姐出軌的事情揶揄盛邵欽。

包廂里一靜，連裴相宜的心都跟著緊了緊。

海城誰不知道，盛家這位大少爺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他要瘋起來，閻王見了都得避三分。

果然，沒有意外，下一秒那圖一時嘴快的人就被盛邵欽捏著后頸提起來按進(jìn)了墻邊的景觀魚缸里。

魚缸搖晃，缸中的水隨著那人的掙扎不斷往外溢。

包廂里的服務(wù)人員被嚇得連連后退，踩到了裴相宜的裙擺都不自知。

裴相宜也有點(diǎn)害怕，她怕鬧出人命來。

好在，盛邵欽還算有分寸，眼看那人撲騰的勁兒弱下來，他手一抬，將人從魚缸里拎出來，一把掀翻到地上。

“怎么樣？被人當(dāng)魚養(yǎng)的滋味，還需要我分享嗎？”

“我錯了……咳咳……小盛總……咳咳……我錯了……”

包廂一片狼藉。

有人朝包廂里的服務(wù)員和裴相宜揮手：“你們先出去，把老板叫來?！?/p>

“是。”

服務(wù)員很快請來了都蘭。

都蘭給大家換了包廂，但沒有讓裴相宜再進(jìn)去跳舞，也是，這會兒誰還有心情看跳舞。

裴相宜憑空多出來一晚上的清閑。

她拆了頭飾，換回自己的衣服，拿了手機(jī)去頂樓天臺想和母親通個電話，她剛走到天臺的門口，就看到欄桿上立著一道頎長的身影。

是盛邵欽。

盛邵欽一身黑色的西裝，與夜色融在一起，冷風(fēng)獵獵，將他西裝的門襟吹開又合攏，這188雙開門的大高個在天地之間愣是有了清寂渺小的蕭條感。

他不會要跳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