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里紅妝待嫁,世子攜美歸來紅綢掛滿蘇府門庭,鎏金喜燭將回廊照得恍若白晝。
蘇晚凝倚在妝奩前,銅鏡映出她眉間點著的花鈿,
嫁衣上金絲繡就的并蒂蓮隨著呼吸輕輕起伏。窗外傳來鑼鼓聲,
是定北王世子蕭景珩的迎親隊伍到了,她指尖不自覺地攥緊繡帕,十年等待終于要畫上句點。
"姑娘大喜!"丫鬟春桃捧著蓋頭走近,眼角含著笑意,"世子爺一大早就到城門口等著,
連皇上賞賜的儀仗都提前三日送到了。"蘇晚凝耳尖泛紅,
想起昨夜蕭景珩偷偷翻墻送來的玉鐲,說是要親手為她戴上。那時他的目光比燭火還熾熱,
承諾要讓她做這世上最風光的新娘。鞭炮聲驟然炸響,蘇晚凝心跳漏了一拍。
春桃正要為她蓋上紅蓋頭,忽聽前院傳來騷動,有人驚呼:"這是怎么回事?!
"她心頭一緊,提著裙擺沖出門,正撞見蕭景珩懷抱一名白衣女子下馬。
那女子臉色蒼白如紙,額角還滲著血,而本該來迎親的蕭景珩,此刻眼神里只有懷中的人。
"景珩哥哥?"蘇晚凝聲音發顫。蕭景珩終于抬頭,目光掃過她的嫁衣,
卻像看著陌生人般冰冷:"蘇姑娘,婚事暫且作罷。"他懷中的女子突然輕咳一聲,
他立刻低頭溫柔安撫,"煙兒別怕,我這就帶你看大夫。"賓客們的議論聲如潮水般涌來。
蘇晚凝死死咬住下唇,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這算什么?我們自小定下的婚約,
你如今......""煙兒是本世子的救命恩人。"蕭景珩打斷她,語氣冷硬,
"若不是她,本世子早已命喪敵國刺客之手。"他將腰間玉佩解下拋給蘇晚凝,
玉佩墜地碎裂的聲響刺痛耳膜,"從此兩不相欠。"蘇晚凝看著地上的碎片,忽然笑出聲來。
十年情誼,竟抵不過一個陌生女子。她彎腰撿起殘玉,
當著眾人的面狠狠摔在蕭景珩腳下:"蕭景珩,你既無情,我便休了你這薄幸之人!
"她扯開頸間紅繩,將蕭景珩幼時送她的平安鎖狠狠擲出,金鎖劃過半空,墜入荷花池,
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的裙擺。蕭景珩神色微變,卻還是抱著那女子轉身就走。
蘇晚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淚水終于奪眶而出。春桃慌忙扶住她:"姑娘!
"她抬手擦掉眼淚,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喜堂。"父親,母親。"蘇晚凝在高堂前跪下,
"女兒不孝,今日當著列祖列宗和諸位長輩的面,撕毀婚書,從此與蕭家再無瓜葛。
"她抽出案上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將婚書割成碎片,紙屑紛飛間,十年情愫化作齏粉。
蘇父蘇母心疼不已,卻也知女兒性子倔強。蘇父拍案而起:"好!我蘇家女兒,
絕不委曲求全!"他轉身對滿堂賓客拱手,"今日婚宴照常,就當我蘇家嫁女!"夜色漸深,
賓客散去。蘇晚凝卸去釵環,望著銅鏡中素面朝天的自己。窗外的月光清冷如水,
她輕輕撫過嫁衣上殘破的金線——原來這十里紅妝,終究是一場笑話。但從今往后,
她蘇晚凝,再不會為任何人哭紅眼眶。2 決然退婚離去,
暗潮洶涌襲來婚書撕裂的脆響還縈繞在耳畔,蘇晚凝已將繡著"囍"字的嫁衣疊進樟木箱底。
春桃捧著青瓷茶盞進來時,見她正伏案書寫,燭光將她的側影拉得纖薄如紙,
筆尖在宣紙上沙沙游走,竟是在擬商鋪契約。"姑娘,
您三日前不是說要歇業半月......"春桃話音未落,蘇晚凝已將墨跡未干的文書折好,
"從明日起,蘇記綢緞莊、云來茶樓,所有鋪面提前開張。"她起身披上鶴氅,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她素白的裙裾上,"蕭家要臉,我蘇家更要臉,這場鬧劇,
得用實打實的銀錢扳回來。"三日后,當蕭景珩在王府為柳如煙尋遍名醫時,
京都街頭已傳遍新消息:蘇晚凝女扮男裝,親自談下了與西域商人的香料生意,
一筆進賬便抵得上蕭家半年軍餉。更有人撞見她在醉仙樓與戶部侍郎對弈,
談笑間敲定了江南漕運的半數份額。"不過是被退婚的棄婦,還能翻出什么浪?
"柳如煙斜倚在軟榻上,指尖纏著蕭景珩送的翡翠鐲子,"表哥何必盯著她不放?
"蕭景珩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
想起前日在街上偶遇蘇晚凝的場景——她坐在裝飾樸素的馬車上,
卻被七八輛滿載貨物的騾車簇擁,腰間新佩的玉牌泛著冷光,分明是商會會長的信物。深夜,
暗衛的密報驚得蕭景珩打翻茶盞。柳如煙的真實身份赫然是南詔國細作,
數月前那場"刺殺"不過是精心設計的圈套。而此刻朝堂上,
彈劾蕭家"私通敵國"的奏折已堆在御案上,皇帝震怒,下旨徹查定北軍餉。"王爺,
蘇家商隊已控制了西北三州的糧草。"管家急得滿頭大汗,
"若是他們......"蕭景珩捏碎手中密信,突然想起蘇晚凝摔碎平安鎖時眼底的決然。
他策馬直奔蘇府,卻見朱漆大門緊閉,
門環上掛著嶄新的牌匾——"蘇氏商行"四個鎏金大字在暮色中熠熠生輝。"蘇姑娘不見客。
"門房冷冰冰的聲音傳來。蕭景珩正要強行闖入,忽見一輛青竹馬車緩緩駛來,
車簾掀起的剎那,他呼吸一滯。蘇晚凝身著月白長衫,發間只別著一支檀木簪,
卻比穿嫁衣時更顯風華。她身后跟著的年輕男子抱著賬本,恭敬喚她"東家"。
"蕭世子大駕光臨,是想再退一次婚?"蘇晚凝倚著車門,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
蕭景珩望著她腕間空蕩蕩的位置,想起從前她總愛纏著自己編紅繩,心尖猛地一疼。
他攥緊拳頭:"蘇家若是肯出面作證,蕭家愿以半數田莊相抵。""田莊?
"蘇晚凝輕笑出聲,從袖中取出一疊銀票,"這是蘇記昨日的進賬,
怕是比蕭家全年的田租還多些。"她湊近時,
蕭景珩聞到淡淡松香——那是她兒時最討厭的味道,如今卻縈繞在她周身,陌生得可怕。
"當年你說兩不相欠。"蘇晚凝將銀票塞進他掌心,指尖擦過他手背時,
蕭景珩下意識想要抓住,卻只攥住一片虛空,"現在,該換我說這句話了。"馬車緩緩啟動,
她掀起車簾最后看了他一眼,"對了,柳姑娘的藥里,摻了三年生的曼陀羅,
世子還是盡早請太醫吧。"蕭景珩呆立原地,直到夜幕完全籠罩蘇府。
街邊小販吆喝著新出爐的桂花糕,甜香鉆進鼻腔,他突然想起蘇晚凝最愛吃這個,
每次偷偷溜出府,都要纏著他買上兩串。那時她總說:"景珩哥哥,等我長大了,
要把全天下的桂花糕都買給你。"而如今,那個會為他藏起最后半塊糕點的姑娘,
早已將他的名字從生命里徹底抹去。王府方向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管家的呼喊穿透夜色:"王爺!柳姑娘她......"蕭景珩望著蘇府緊閉的大門,
第一次嘗到了后悔的滋味——原來有些東西,失去了就再也追不回來了。3 昔日愛人相求,
冷面相對拒之暴雨如注,青石階上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蕭景珩的玄色衣擺。
他死死攥著蘇家大門的銅環,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自柳如煙身份暴露,蕭家接連被彈劾,
朝堂上人人避之不及,唯有蘇晚凝掌控的商路,能解定北軍糧草之急。"蕭世子,
我家東家說了,不見。"門房第三次要闔上門扉,蕭景珩猛然將鎏金令牌拍在門上。
那是幼時蘇晚凝送他的生辰禮,如今邊角已磨得發亮:"去告訴她,若不肯見,
蕭家明日便會被抄家!"正僵持間,雕花木門緩緩打開。蘇晚凝身著月白綢緞長衫,
手持湘妃竹傘立在檐下,雨水順著傘骨垂落成簾。數月不見,她褪去了閨閣女子的柔弱,
眉眼間多了幾分凌厲:"蕭世子這是來威脅我?"蕭景珩望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喉頭滾動:"阿凝,看在我們一起長大的份上......"話音未落,蘇晚凝突然冷笑,
竹傘重重戳在青石板上:"一起長大?你可還記得大婚那日,你當著滿城權貴的面,
將玉佩摔在我腳下?"記憶如潮水翻涌。那日她跪在祠堂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