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那年,院中琴聲悠揚,負責教導琴藝的禮教司儀蘇葉問我,今后公主想做什么?
她語氣溫柔卻又充滿期待,許是想知悉我這兩年有沒有脫離市井,
真正成為了一位守禮的公主。畢竟,她這位禮教司儀,可是出自書香世家蘇家,
她不信自己有教不了的人。也正因如此,自我十五歲回宮,她便一直留在我身邊教導。
我低垂的眉眼微動,醞釀著該如何說。這會兒她想聽什么呢?想從我口中聽到,
嫁得一如意郎君或是希望父皇能夠疼愛我超過其他人......可惜,她注定是失望的。
這些與我想要的相較,不值一提。我要的是什么?我聽見自己小聲呢喃,我要做這秦州之主。
流光琴橫放于膝上,我手指撥動琴弦,院中梨花紛飛,點點瑩白落在指尖,應是一幅美景,
蘇葉卻嚇得面色慘白,跪倒在地,只因她離我較近,
那句“我要做這秦州之主”在她耳畔回響。......一我是寧國的長公主,
九歲被送往宮外,在外漂泊了六年,十五歲才重新入了皇城。九歲時,
因為太常寺的官員夜觀天象,覺得有紅光直襲上紫宸殿,這是沖煞帝王的征兆。
而紅光發出的方向,正是位于東南角的長錦宮。長錦宮住著我的母妃劉妃,
除了我還有二皇子祁然。本是平靜的一天,殿前司的人忽然闖入了長錦宮,
二話不說便將我抓著。我當時一臉懵,接著便覺得天塌了。我在宮人手下掙扎,
宮人許是覺得棘手,下大力掐住了這個一點也不安分的孩子,臉上被他們的指頭戳出傷痕,
而我依然哭喊著,許是想問為何躲在宮內的母妃不愿意出來維護自己。明明在這之前,
一切都是好好的。作為父皇膝下的第一個公主,我很是受他喜歡,
也因此母妃得以將二皇子養到膝下,明明......透過開著的門,
我只能瞧見美貌的婦人懷中緊緊摟著似是被嚇著的男孩,那是二皇子,也是母妃的養子。
我眼里涌現了絕望,可居然沒有怨恨,只是從掙扎到停下反抗,任由宮人將我帶離。
我本就是被人拋棄的棋子,哪有什么生存的權利。除卻一個照顧我的宮女秋容,再無她人。
一開始她帶著我在秦州城外生活,可一年后宮內竟是再沒有人送錢財出來,
她快養活不了我們兩個了。又加之感覺有人一直在窺探行蹤,她害怕了。只能帶著我往外走,
去了千里之外的小鎮,可在那里也不怎么能容得下我們。世家大族盤桓,
權利掌握在他們手中,酒池肉林,看不見腳下的千瘡百孔,百姓苦不堪言。
即使遠離秦州的邊陲小鎮也難逃厄運,只能勉強維系生活。我們在村里住了將近三年,
還有個玩伴叫二丫。可我覺得她名字不好聽,我后來為她取了一個更好聽的名字,
喚作——云姝。雖然她沒用上。十二歲那年,在村里被野狗追逐,
下意識想去找相熟的二丫時,在墻角聽見屋內謾罵不止的婦人,那是二丫的娘,
接連生下兩個女兒后,最終生下了兒子。那小家伙長得可真白嫩,像是雪團子一般,
我曾經見過,被八歲的二丫抱在懷里。坐在矮墻下,聽著謾罵聲,我仿若聽不見狗叫聲,
使勁揉了揉眼睛,眼里發了狠,撈起了一旁的木棍,那野狗的血灑了一地,看著那攤血,
我轉過身。那婦人罵得可真難聽,不時還傳出孩子的聲音。我如夢初醒,二丫早就不在這了。
二丫被她發賣了,最終因為忍受不住折磨跳了河,命也沒了。許是聽見門外有聲音,
婦人推開門,見到不遠處的死狗以及地上的血,她尖叫起來,我被這刺耳的聲音驚擾,
只覺得腦袋疼。她竟然會害怕嗎?手中的棍子朝著她扔了過去,拔腿就跑,跑出了幾里地。
坐在地上,大口呼氣,劇烈的咳嗽起來,只是咳著咳著卻又覺得這一趟沒意思透了。
我本來是要放火燒了她的家,可犬吠那一刻我想起了她,很善良的姑娘,
甚至離開那天也是自愿的。她阿娘固然可恨,更應該恨的是這些不作為的貪官污吏,
更應該恨的是世道。當時盤旋在我腦海里的念頭就是,有朝一日,
我一定會將這些人連根拔起,爭一個海晏河清。周邊的異族不時侵擾村子,許多人背井離鄉,
我也離開了村子。……我從千里之外往秦州走,
在縣城外因為靠近那華貴的車架被鞭子抽打時,看著坐在車內吃著小食,
嬉笑著看著我被鞭打的小胖子,
而一旁跟著的小廝邊打邊罵著“小乞丐竟然敢沖撞我們少爺”時,我居然漸漸變得平靜,
想來不是麻木,而是冷眼看著這些場景,想要多看幾眼,將他們牢牢裝入心上。
我還要去很多地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再后來,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地方,
見證了多少苦難與生死。早些年的記憶已經越來越模糊了,我只記得自己要活著。
誰告訴我的,要活著?好像是照顧我的秋容,她在我十三歲那年也死了,
不過就是為了多得兩個窩窩頭,讓我們少餓肚子,她這些年一直都是靠著自己的手藝。
那日她本是去鎮子上交繡帕,卻再也沒回來。我們躲過了邊陲動亂,躲過了異族人的刀劍,
回到了秦州城外,離皇城多近啊,可她死了,被那群出城游玩時醉酒的紈绔活活打死。
又或是在云州,鳳璟站在樓臺前,如松般挺直,只是聲音冰冷,
“公主莫不是想放棄了……”我好像看見了很多人,看見了邊陲附近的百姓。
看見了因為牽涉進貪墨案倒在青州衙內的秦知州。她們一個個的背對著人,
一個也看不清面容......他們怎么越來越遠呢?“公主”“公主”我蜷縮在軟榻上,
聽見耳畔傳來的聲音,緩緩睜開了眼睛。摸著身下透著暖意的軟榻,記起這是在福寧殿,
已經不是在外面流浪的日子了。說來戲劇,三年前,也是因為青州鬧得沸沸揚揚的貪墨案,
殿前司的人一路找下去,竟是發現了太常寺的官員與之勾結,當年說我不祥的官員被砍頭,
臨時前面見了父皇,也不知他們說了什么,朝堂上大臣們紛紛想起了我,后來便開始找尋我,
這才有了后續的發展。“十安?”許是外面落雨,今日我一反常態,居然會窩在宮殿內,
還是十安覺得不放心,進來才發現我在軟榻上睡著了。蜷縮著身子,他有些擔憂,
見我臉上都冒出了汗珠,忙叫醒我。“公主怎么在這睡著了,窗戶都沒關。
”“要是陛下見你這樣,一定會擔憂的。”十安碎碎念,
他是我回到長錦宮后父皇撥給我的小太監,早些年我不怎么習慣陌生人近身,
可他三番五次將我從各種窘境中解救出來,一晃三年過去,我竟是習慣了。有時候想,
習慣還真是可怕。只是聽他口中提及的人,我伸了伸脖頸,蜷縮著睡容易入睡,
醒來卻不好受。我們住在福寧殿,這里距離紫宸殿近,當時我提出要離開長錦宮時,
并未想到父皇會如此安排。我即使有再多怨言,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帝王,自從我回宮后,
似乎對我格外愧疚。剛回來時,他親自將我養在身邊,與祁耀與祁然一塊入文德殿,
這也讓人不禁生起妒忌之意,遭受幾次作弄后,我不愿意去了。只是愛去朝堂后面,
大慶殿前的習慣一直未變。那還是回宮后不久,我終日無所事事,又不愿意安靜待在宮內,
便到處跑,仗著這宮內的人不會將我就地斬殺。畢竟,我再怎么不著調,也還是長公主。
我很喜歡他們看不慣我,卻又拿不住我的神態,似乎前幾年的日子正一天天從我記憶中褪去。
除了我的膝蓋每到雨天就疼。從大慶殿出來,有幾道門,
親王大臣們能夠過了第二道門才下馬,我就蹲在此處,盯著來來往往的馬車。
雙膝疼得我臉上布滿汗珠,只是盯著馬車上的標識,猶如感受不到疼痛。也是在那時,
我見到了內閣次輔周政周大人,已近耳順之年,內閣首輔致仕后,一直都是由他代理事務。
侍從進不來,他自己撐著傘,見我孤身一人靠坐在石階旁,走到身前,將傘舉到我的上空。
“長公主怎么孤身一人在此?”“雨天路滑,公主還是快些回宮去。”在他眼中,
我都能夠到他孫輩了,語氣甚是和藹。我卻注意到了他走路時也有幾絲不自然,
可我先前在文德殿見到他時,還未有如此癥狀。“周大人,
您說到底要有多大的胸懷才能讓天下百姓真正做到暖飽有物?”“這個時節,又正遇上雨水,
若是堤壩不提前加固......”他定定的看了我許久,似是未曾料到我竟是會說起這些。
“殿下心憂百姓……實乃一片赤誠……”那日,原本應該早些歸家的周大人陪我坐了許久。
許是被周大人寬慰了心,他說我赤誠,說長公主擁有善心又聰慧,至于剩下的他沒說出口,
想來是記起了我為何對這些朝堂之事如此熟悉,畢竟那幾年流連在外,
我真正的走入了百姓中,成為了他們。無論是邊關的風沙與將士的身上佩帶的刀劍,
在陽光下銀光映入眼簾,還是南邊百姓饑不飽食、餓殍遍地,這寧國的土地,
我曾經在上面走過了大半。他出宮前,與我說了一句話,他說“長公主殿下,萬卷書浩瀚,
萬里路無邊,公主該去文德殿多聽聽陛下的教誨。”我覺得這老頭還挺有意思的。
后來我還時不時出府去拜訪他的夫人,反正那時剛剛回宮一年,在宮里,我覺得無聊,
父皇見我跟打了霜的茄子一般,也就隨我去了。畢竟在宮內,我與他們一個都玩不到一塊,
若是待在一起,還要受捉弄。至少,在父皇眼中,我確實是這樣的一個小可憐。這些年,
宮內竟是沒有別的孩子出生。如今也就只有大皇子祁耀,他乃是賢妃所出,然后便是祁然,
還有一個我離宮那年,住在賢妃偏殿的馮美人生下的三皇子祁遠。宮內的公主除了我,
便只有祁嫣,她母妃莊妃乃是父皇的表妹。這些人中,
除了祁耀一貫都是看不上我這個從宮外回來的小丫頭,剩下的便是祁嫣,
也不知道她抽的哪門子風,什么都想來與我較量上一番,我就像是聾啞了一般,
讓她覺得好生無趣,就跟個棉花團似的,怎么捏都沒有什么反應。可若是不捉弄我,
她又覺得自己太過于無聊。于是,時不時的來找找麻煩,反正我又不會說什么。這些,
父皇他都知曉。不過,我還是決定要尊重老人家,
可能上午我還在御花園附近被祁嫣攔著不讓走,下午便乖乖去了文德殿。若是出宮,
便到處跑,那雙腿總是閑不住,估計想把秦州城的風光牢牢存放入腦中。
就這樣我在宮外不僅與周老夫人相熟識,還在她的幫助下,
又認識了許多人......思緒回籠,我接過他遞過來的甜湯。暗自搖頭,先前不愿意去,
如今倒是不管他們了,畢竟皇命難違,從去年開始,父皇便請了王太傅作我的老師,
時不時要去文德殿,他也會親自考我。只是,今日落雨,想來父皇的頭又要痛了。“十安,
隨我去一趟文德殿吧,父皇定是又忘記休息......”“陛下知曉公主如此關心,
心里也高興。”他素來說話妥帖,我只是笑笑。二文德殿外,我過來時,
正看見從殿內走出來,剛至臺階的兩位朝臣。
“長公主殿下”“長公主殿下今日倒是有閑心過來。”文臨侯有些不情不愿的拱手,
引得他身旁站著的王太傅不滿。“老師不必多禮。”“侯爺這是?”“腳程又慢了!
”文臨侯扭過頭,不愿意搭理我。他覺得我這是赤裸裸的嘲笑。但其實,他也沒錯,
我就是沒表現出來,畢竟心里正看他笑話。即使我沒進去,都能想到他站在父皇面前自喜時,
父皇冷哼的動作。我看了一眼臉上還沾著幾點墨汁的文臨侯,努力壓下唇邊的笑意,
只是趕忙讓十安上前給他遞帕子。想來這又是在殿內,被我那父皇揮墨弄上的。
許是覺得沒面子,文臨侯捏著帕子使勁搓了搓臉,就是不愿意轉身,我與太傅對視一眼,
嘴角紛紛抽了一瞬。這老頭都已經不年輕了,可還是如此傲嬌。
要說文臨侯為何如此看不慣我,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他最為寶貝的兒子,
文臨侯府世子衛衍領殿前司都指揮使一職,自我一年前在行宮里意外掉落山崖后,
父皇便整日疑心我身邊有人對我不利,于是衛衍便多了個任務,
要照料我這個什么也不懂的公主。當時父皇令衛衍負責我的安危時,不說文臨侯覺得兒戲,
我都有些受寵若驚。可父皇就是這般下旨了,作為臣子,他也只能日常小打小鬧。不過,
他也不閑著,像是這種三天兩頭跑來文德殿,趁著父皇閑暇時與他一同鑒賞山水圖景,
最后還略占上風,畢竟他出宮的時間多,許是這便是他研究出來的報復我的方式。只是,
他們兩個這種行為很像村里的孩童,本來一起約著玩,最后卻因各種緣由扭打在一起,
只不過那些孩童還伴隨著言語嬉鬧,他們兩個倒是沒有。還要顧著臉面。多年后,
我與衛衍提及這件事時,我們倆一致認為這兩個老頭就是無聊。當然,那是后話。眼下,
擦完臉,他扭扭捏捏的,還是一旁的太傅看不下去了,一把拉起他就往外走。“陛下在里面,
老臣就不打擾公主了。”“......唉唉唉,別揪我衣擺,
這可是我最為喜歡的一件......”遠處的身影已經看不清,文臨侯的聲音還能聽見。
殿內,銅制香爐中龍腦香徐徐飄出。我進來時,父皇正靠在書案后的椅背上,閉著眼眸。
“阿玥來了。”“過來坐吧,
正好幫父皇看看這折子上說的幾處地名......”若是此刻有人在殿內,
定會被帝王自然的語氣嚇到。畢竟奏折,豈能由我一個公主來插手。可惜他們不知道,
自一年前開始,父皇便時不時讓我接手,我不愿去想背后的深意,
想來還是因為我不會將希望放在別人身上。“父皇,已經快酉時了,先放著,
眼下最為重要的是......閉上眼睛好好休息片刻。”我上前走到他身側,
替他揉了揉太陽穴,又將方才帶來的手爐放在他手上。我聽見他嘆了一聲,輕不可聞,
手上動作不停歇,似乎這就是我今日來要做的事情。一炷香過去,
父皇身邊的福安公公腳步輕便的走入了殿內,見他進來,我收回了手。“陛下,該用膳了。
”父皇聞言,抬頭看了一眼窗外,“與他們兩個老家伙一坐居然就是一個下午,
你是不知沈闕那家伙,真就如他名字一般,缺!”我小聲在心里反駁,那可是闕!不過,
見他高興,算了,缺就缺吧。“文臨侯今日是不是又在父皇面前炫耀他的畫作了?”“是啊,
他還在周老頭面前念叨他家那兒子多么寶貝,哼,寶貝也還是殿前都指揮使,
還不是要跟著你。”我訕笑,這話還好他沒說出口, 不然,只怕方才文臨侯就不是傲嬌了,
他只怕想在臺階處倒油,讓我出盡洋相。“父皇英明,就算他兒子再怎么厲害,
也還是我們的!”我也真不容易,只能默默對衛衍說了一聲抱歉。
見面前的帝王可算開懷大笑,我與福安公公對視一眼,他眼里對我閃過一絲崇拜,
我示意都是小意思,不過就是放下臉皮而已。畢竟這些都是小場面,
更沒有臉的事情本公主做得也不少了。
我與父皇一同去了紫宸殿用膳......三接下來的日子一如既往,每日都是幾地來回跑。
陪著父皇用膳,在文德殿聽幾位大臣商議朝事,偶爾提出看法。漸漸的,
朝堂與后宮似乎都升起了緊迫感,賢妃宮內的人往文德殿與紫宸殿跑得次數多了,朝堂上,
祁耀的舅舅安國公帶著以御史為首的一眾文官上諫,不可讓長公主干政。
福安公公后來與我說起,父皇當日臉色不好,可還是生生忍下了。他們這幾個腦筋多的,
早就在這幾年里知曉了要如何保全后半生,有時候帝王的行為就代表了接下來的走向。
時不時的,向福寧殿賣個好,我誠惶誠恐,多次跑去父皇身旁,卻干坐著不說話。
父皇這個時候只是摸著我的頭,眼里有著我看不懂的深意。很快,
我便知他那眼里的深意是什么了。
以周大人為首的一干老臣請求父皇嚴懲安國公私下教子無方,任由安國公世子強搶民女,
還買兇殺人,就連剛剛從南邊調任回來的五品官員王泰大人之子也被安國公世子派人毆打,
只因回城之日,見到安國公府的小廝橫行霸道,上前理論一番。京兆尹下值時,
有幾人在集市上攔下了車駕,因著當時街上都是百姓,
衛衍當時還恰巧帶著一隊人馬巡防......安國公府之事避無可避。
安國公是賢妃娘娘的娘家,當日,我路過怡和宮時,不小心提及了安國公世子的暴行。
當天下午,祁耀跪在勤政殿外為安國公求情。彼時,我正在殿內,
監督父皇要給我親自打磨的簪子,聽見福安公公帶進來的消息,我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還是父皇問起,“阿玥,你覺得應當如何?”我點了點下頜,故作為難,惹得他爽朗一笑,
“知道你這丫頭最是小氣。”聽見這話,我可不樂意,什么小氣不小氣的,
早知道半年前在南苑圍獵,當日有刺客進來時,我才不上前去為他擋下那一刀,這個老頭。
可轉瞬又覺得,算了,他都一個四十幾歲的老頭子了,我都疼了半個月,要是他,
那估計真受不住。他還是應該安安穩穩的,身體康健,時不時能與文臨侯鬧上一鬧,挺好的。
“父皇乃是天下之主,百姓就像是你的兒女,如今竟是有人不顧父親的顏面,
敢在秦州城內行兇......”“這是真真真不將你放在眼里!……他們絕對是有預謀的。
”“也不知道大皇子是不是被他舅舅帶偏了,怎么會想著幫著舅舅,
卻不站在自己的父親這一方……”“還真是讓人傷心吶。”后來也不知他們怎么求的,反正,
結果出來了,祁耀禁足半年,安國公成了安國侯。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我蠻佩服周老大人的,更佩服的還是上一刻還笑瞇瞇的問我有沒有什么想法的父皇,
下一刻便能降下旨意。反正我是滿意的,畢竟誰讓一年前在行宮,安國公與祁耀設計我。
那幾日,天朗氣清,適合圍獵,傍晚,我一個人騎著馬在后山轉悠,誰知馬被做了手腳不說,
身后還多了許多窮追不舍的黑衣人,無奈之下,我只能拔下頭上的簪子,刺著馬背,
馬一路驚跑。來到懸崖,看了一眼下方的懸崖,盯著不遠處的黑衣人,我果斷下馬,
出門時并未想到那廝居然如此喪心病狂,身上啥也沒有,我就繞著那處林子不停繞彎,
總算拖延了些時間后,足以讓人發現我不見并且找過來后,這才正面與那群黑衣人對上。
不出意外,我哪里是黑衣人的對手,他們就那么幾下,長公主便翩然掉落山崖,而這一幕,
后來衛衍告訴我,皆被父皇看在眼里,那群黑衣人自然也被拿下,
可后來除了處置了一些行宮的人,最終罪人是朝堂上的禮王。禮王是父皇的弟弟,
早些年閑云野鶴,誰知還是受不住這皇城的紙醉金迷。可他不去對著祁耀下手,
居然還在里面插了一腳,來暗害我。最終父皇震怒,禮王被降爵,王府的人趁此被大換,
原本他手上掌控的兵馬也回到了父皇手中。這場爭斗無聲無息,過得也很快,就是苦了我了,
當時在山崖下可是痛了許久,要不是衛衍先找到我,回來找他們復仇的就是一抹幽魂了。
當然,這是當時對著衛衍道謝時,我說的。至于是不是騙他的,還未可知,
可長公主要是如此柔弱,不如早些讓位算了。所以,一年后,總算找到機會報仇,
我豈會不高興。十八歲這一年,我正式入了文德殿,這一次,反對的聲音漸漸消了下去。
......四我進入文德殿后不久,祁嫣出嫁了。尚公主的是云州鳳家的次子鳳鈺,
鳳家乃是百年世家大族,家中嫡長子鳳璟肩負家族重任,父皇為她選了次子。
一開始她還有些不高興,可出嫁前的一個月,她大半夜不睡覺,跑來福寧殿內當夜貓子。
彼時,我剛剛批完一堆摞得比我半個頭高的折子,回到寢宮,
便瞧見一抹白影從我的窗戶下飄過,我當時第一反應是鬧鬼了,
后來又覺得估計自己該睡覺了。畢竟,總不能是刺客,這福寧殿里,
不說父皇暗中給我的暗衛,就是衛衍,也將他身邊跟著的幾個侍女送了過來。在他們眼中,
我好像格外受刺客青睞,以前大大小小的事件就不說了。回到宮中這幾年,不是馬受驚,
就是湯水里有毒,再就是要替父皇擋刀劍......可萬萬沒想到,是鬧大耗子。
祁嫣這只大耗子!大半夜不睡覺,我們兩個的宮殿離得那么遠,她還能摸過來。“十安,
告訴二公主,現在幾時了。”幾乎是咬著牙,我將目光移到跟在祁嫣身后進來的十安身上。
“二位公主,已是亥時。”祁嫣縮了縮頭,見我眉眼一凌,又站直了身體。“祁玥,
我睡不著,你陪我去看看那位鳳二是圓是扁吧!”我不說話,只是往外走。見狀,
他們也跟著我出殿內,來到院中,看著外面漆黑的夜色,我總算開口:“二公主,
能不能睜開眼睛看看,你確定這個時辰能看見人是圓是扁?”若不是宮內點著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