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張春華其實并不是像他說的那樣,已經放下余曉雯了,他還喜歡余曉雯?!
所以,他才不愿意碰她。
所以,他才會一直保留著那張照片,還那么寶貝著。
想到這,葉問棠覺得有一股氣憋在她的肺腑,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不吃飯了,快速收拾完碗筷后出了門。
葉問棠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她這會兒不想待在這個所謂的家里。
剛走出筒子樓,葉問棠就看到了周紅。
周紅穿著一件打著補丁的花棉襖,頭上圍著一條綠色的頭巾,頭巾把她的臉裹的嚴嚴實實的,只露一雙發紅的眼睛在外面。
周紅和余曉雯一樣,也是葉問棠多年的好友,三人是一個村的,從小一起長大。
周紅在葉問棠結婚的第二年也嫁到石橋縣來了。
兩家一個在東邊,一個在西邊,離得有些遠,走路得半個多小時。
“周紅,你怎么來了?”
“天柱他,他打我!”
周紅突然“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葉問棠這才注意到周紅右眼的眼角下方有一塊青紫,她忙問:“發生什么事了?王天柱為什么打你?”
王天柱是周紅的丈夫,在縣一中的門衛室當保安,一家四口人擠在二十多平米的福利房里,周紅的婆婆好吃懶做就算了,還總挑撥離間兒子兒媳關系,就連周紅的兒子也被她婆婆教唆洗腦的和周紅不親。
每次和王天柱吵完架,周紅都跑來找葉問棠哭訴,但動手打她,還是第一次。
“我每天天還沒亮就起來做飯、打掃衛生,我婆婆吃現成的還總挑我的刺,我今天早上洗衣服時不過是多倒了點洗衣粉,我婆婆就一直在一旁罵我不會過日子,我氣不過,回了句嘴,我說她要是看不慣就她來洗,她立馬在地上打滾,罵我不孝,天柱聽到了就過來幫著我婆婆罵我,還讓我跟我婆婆道歉,我氣得跟天柱對罵,天柱竟然打了我好幾巴掌,還讓我滾……”
周紅邊說邊哭,哭得撕心裂肺。
葉問棠沒想到王天柱居然因為這么點小事就和周紅動手,家暴有第一次就有無數次,一時間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勸慰周紅。
“那你怎么辦?還和王天柱過嗎?”
“不過怎么辦?總不能離婚吧?”
這年頭大家的思想都保守得很,離婚可是件極其丟臉的事,會被人笑話的。
周紅用手背胡亂抹一把眼淚,吸吸鼻子道:“我連個工作都沒有,一家子都靠天柱養著,離了他,我連自己都養不活。”
葉問棠好歹讀到初中畢業了,周紅連小學都沒讀完,她半輩子都圍著灶臺轉,除了洗衣做飯什么都不會。
葉問棠默了。
她曾慶幸過張春華和王天柱不一樣,覺得她嫁對了人,可現實卻給了她狠狠一巴掌,想起那張照片,想起張春華和余曉雯對她的隱瞞和欺騙,想起張春華很可能還喜歡余曉雯,葉問棠捂著胸口,里面一陣陣突突地抽痛。
張春華在家睡覺,葉問棠自然不能把周紅帶回家,兩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邊走邊聊,準確的說,是葉問棠在聽張春華罵她婆婆,罵王天柱。
周紅嘆了口氣道:“還是你好,公婆不和你們住在一起,張春華又對你那么好,張洋雖然不是你親生的,但和親生的也沒差別了。”
葉問棠以前也是這么認為的。
但現在……她只輕扯了下嘴角,沒說話。
走著走著,周紅突然指著不遠處一個外觀看起來非常氣派的小區道:“看,那是香江花園小區,整個石橋縣最好的小區,才建好的,據說一套房子賣五六萬呢。”
葉問棠隨著周紅的手指望去,這一塊是石橋縣的最中心,附近有百貨大樓、銀行、郵局、醫院等等,住在這兒,生活上絕對方便。
可是這價格,讓她望塵莫及。
周紅道:“曉雯在這兒買了一套房呢。”
葉問棠一怔:“什么時候的事情?”
“就上個月吧,她還說等裝修好了讓我們倆過去坐坐呢。”周紅羨慕的同時,語氣也有些酸溜溜,“曉雯說是三居室呢,有一百多平,她不結婚不生孩子,一個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不害怕嗎?”
葉問棠徹底的呆愣住。
余曉雯是縣一中的教師,每個月工資挺高的,有四五百,但她花費高不說,她父母還經常找她要錢,所以她基本剩不下什么錢,她怎么可能買得起這么貴的房子?她哪里來的這么多錢?
葉問棠恍恍惚惚地往前走,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馬路中央,這時她突然聽到周紅尖聲叫她的名字,而后是一陣刺耳的急剎車聲,一輛軍用吉普車從拐角處開過來,幾乎擦著她停下,葉問棠摔坐在地。
她驚魂未定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吉普車車頭,大冷天的,生生的驚出了一身的汗,腦袋里嗡嗡作響,心臟都差點跳到了嗓子眼。
吉普車的駕駛座上下來一個穿著綠軍裝的年輕男人。
他看向葉問棠,頗為氣急敗壞道:“你這人怎么回事啊?會不會走路啊?你剛才差點就沒命了知不知道!”
葉問棠整個人都僵硬了,她跪坐在原地,好像個木偶,一動不動。
嘴唇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是她第一次離死亡這么近。
這事說起來責任全在她,是她走神嚴重走到馬路中央了。
而她摔倒,完全是因為驚嚇過度。
“你還坐在那兒干什么?還不趕緊讓開!”年輕男人出聲催促葉問棠。
“小趙。”一道男人的嗓音突然響起,低沉磁性。
緊接著吉普車的后車門被打開,一個同樣身穿綠軍裝的男人下了車。
男人很高,目測三十多歲,寬肩很寬,腰窄腿長,一頭烏黑的寸頭,相貌非常出眾,劍眉入鬢,鳳目狹長,眸光幽靜深沉,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犀利,仿佛一眼就能將人給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