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洲北境的群巒深處終年籠罩著青色山霧,
連飛鳥都罕至的絕壁之間矗立著一座青竹搭建的懸空閣樓。樓前百丈藥圃里,
紫云參舒展著晶瑩果實,九轉(zhuǎn)還魂草在月光下流轉(zhuǎn)七彩光暈,
千年難尋的靈植在此處竟如野草般叢生。竹廬內(nèi)飄散著千年沉香的幽韻,
四面墻壁皆是用冰魄玄玉打造的藥柜,數(shù)以萬計的水晶抽屜里封存著上古丹方。
中央的寒玉床上,鶴發(fā)童顏的老者雙手交疊于胸前,眉心一點朱砂印記正逐漸黯淡。
"青陽道兄,七百載懸壺濟世,終究是比我快活。"墨玄倚著雕滿上古符文的青銅藥鼎,
指尖摩挲著鼎身上斑駁的饕餮紋路。窗外漏進的月光在他玄色長袍上流轉(zhuǎn),
映出腰間懸掛的七枚青銅古幣——那是歷代天機閣主傳承的信物。
自他在昆侖墟得到那卷《混沌長生訣》,悠悠六千載歲月如白駒過隙。
尋常修士十二重天便可筑基,而他的氣海卻如同無底深淵,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周天運轉(zhuǎn)后,
紫府中的靈氣漩渦仍在吞噬著天地精華。前日路過東海時,蓬萊三島的長老見到他腰間古幣,
竟誤認他是某位隱世大能的嫡傳弟子。竹案上的玉簡突然泛起青光,墨玄掐訣解開封禁,
浮現(xiàn)的卻是青陽子臨終前用精血繪制的《太虛丹經(jīng)》。
當(dāng)他正要將第七卷"逆命篇"收入芥子空間時,崖外云海突然翻涌,
三十六道縛靈索破空而至,在竹廬外結(jié)成天羅地網(wǎng)。"晚輩云夢澤蕭氏子弟,
懇請藥尊出手相救!"墨玄神識掃過,只見九霄云車上走下七人。
當(dāng)先的玄衣青年手持鎏金拜帖,身后少女?dāng)v扶的老者周身纏繞著詭異的黑氣,
竟是中了南疆巫蠱一脈的九幽噬心咒。
四名護衛(wèi)胸前繡著的金烏圖騰隱約泛著紅光——這是上古祝融氏后裔才有的血脈印記。
"青陽道友三日前已羽化登真。"墨玄揮袖撤去結(jié)界,
目光落在老者脖頸處若隱若現(xiàn)的蛇形咒印上。
這咒術(shù)分明是三百年前他在苗疆見過的巫毒秘法,當(dāng)時親手?jǐn)貧⒘耸┲涞奈仔M婆婆,
怎會重現(xiàn)人間?"藥尊座前豈有庸人?"玄衣青年突然結(jié)出天機閣的求援手印,
袖中滑落的青銅羅盤上,二十八星宿的方位竟與墨玄腰間古幣隱隱共鳴。
"請前輩看在..."話音未落,云車后方傳來金鐵交鳴之聲,十二具青銅傀儡破土而出,
眼中跳動著幽藍魂火。墨玄輕撫藥鼎上某處凹陷的銘文,
那是五百年前與青陽子論道時留下的劍痕。崖外罡風(fēng)驟起,吹得他廣袖獵獵作響,
一縷混沌氣息自指尖溢出,
在虛空凝成半部殘缺的《天工開物圖》——這正是蕭氏先祖當(dāng)年求而不得的機關(guān)秘典。
2青銅傀儡的關(guān)節(jié)發(fā)出齒輪咬合的轟鳴,卻在觸及竹廬結(jié)界剎那化作齏粉。
蕭凌風(fēng)盯著散落一地的機關(guān)殘骸,瞳孔驟然收縮——這些由墨家秘術(shù)打造的戰(zhàn)爭兵器,
竟抵不過對方一縷氣機。"三百年前巫蠱婆婆的九轉(zhuǎn)噬心蠱,竟附在蕭老閣主體內(nèi)。
"墨玄指尖纏繞著從老者眉心抽離的紫黑色霧氣,那霧氣在他掌心凝成三足金蟾的模樣,
"當(dāng)年我以離火焚盡苗疆十萬蠱蟲,看來終究漏了這縷殘魂。
"蕭若雪忽然注意到墨玄腰間古幣的紋路,與家族祠堂供奉的祖師畫像分毫不差。
畫像落款處"天機子"三個古篆,在她記憶中突然與眼前人重疊。
七百年前帶領(lǐng)蕭氏走出云夢大澤的先祖,
手札里記載的那位總在月圓之夜出現(xiàn)的玄衣客卿..."敢問前輩,
可曾聽過'天工閣'三字?"蕭若雪鬼使神差地開口,袖中滑出半枚殘缺的青銅虎符。
當(dāng)虎符暴露在月光下的瞬間,墨玄腰間古幣突然泛起青光,在虛空投射出半幅星圖。
墨玄凝視著少女脖頸處若隱若現(xiàn)的鳳凰胎記,記憶突然閃回到昆侖墟的雪夜。
那年他救下的蕭氏女童,掌心也烙著同樣的涅槃印記。原來因果輪回,竟在此處交匯。
"嚴(yán)格來說,青陽子該喚我聲師尊。"墨玄拂袖收起星圖,
玄玉藥柜突然開啟三百六十道暗格,"當(dāng)年我在洛水之濱撿到的乞兒,
如今倒是成了世人敬仰的藥尊。"他說著彈指將金蟾蠱蟲封入冰魄玉匣,
匣面浮現(xiàn)的九宮八卦陣正是天機閣失傳的封魔訣。蕭凌風(fēng)突然單膝跪地,
鎏金拜帖在掌心燃起蒼藍火焰:"求太師祖救家主性命!"火焰中顯現(xiàn)的族譜虛影里,
墨玄的名諱赫然列在初代閣主之上。四名護衛(wèi)胸前的金烏圖騰同時亮起,
在虛空交織成完整的《炎帝祝融圖》。墨玄卻轉(zhuǎn)身走向寒玉床,
青陽子遺蛻突然化作萬千流光,在他掌心凝成七竅玲瓏的丹藥。
"生死簿上添一筆要折千年陽壽,"他屈指將丹藥彈入蕭老閣主口中,
"但你們蕭氏...值得這個價碼。"蕭若雪突然踉蹌后退,腰間玉佩映出墨玄側(cè)臉的剎那,
與學(xué)宮藏書樓那幅《問道圖》中的仙人完美重合。三年前她在瑯琊書院當(dāng)窗理云鬢時,
窗外梧桐樹上那道注視著她的玄影,此刻終于有了面容。"前輩莫非是..."她話音未落,
崖外突然傳來裂帛般的聲響。十八艘掛著幽冥旗的骨船刺破云層,
船首站著額生豎瞳的黑袍人——正是三百年前被墨玄斬去一臂的巫蠱教主!
3幽冥骨船碾碎月光的剎那,墨玄指尖的混沌之氣已在虛空繪出三千道符咒。
巫蠱教主額間豎瞳猛然迸發(fā)血光,
竹廬結(jié)界時被反彈的銘文化作鎖鏈——這正是七百年前墨玄在東海深淵刻錄的《鎮(zhèn)魂九章》!
"帶蕭家人從地脈走。"墨玄拂袖震碎九霄云車,袖中飛出的青銅羅盤在空中展開星門。
當(dāng)最后一道身影沒入傳送陣,他反手將青陽子遺留的丹爐砸向幽冥旗。爐蓋掀開的瞬間,
十萬道藥靈氣化作金戈鐵馬,與骨船上的巫蠱死士戰(zhàn)作一團。云夢大澤南境,滄瀾城。
暮色將垂時,墨玄拎著荷葉包裹的炙山雉穿過靈墟集市。青石板路上蒸騰著靈米酒的香氣,
兩側(cè)攤位懸掛的鮫綃燈籠次第亮起,
映照著他腰間微微震顫的青銅古幣——這枚得自昆侖墟的秘寶,總在月圓之夜泛起異芒。
棲身的殘垣巷深處,天井院落里飄著紫蘇與九里香的味道。二樓窗欞垂落的星辰紗幔后,
墨玄正用離火炙烤著山雉。突然,一串銀鈴般的腳步聲撞破暮色。"墨先生!
"蘇芷晴背著瑯琊書院的書匣跑進院子,杏色襦裙上還沾著丹砂,"今日學(xué)宮考核,
我摹出了《神農(nóng)百草卷》第三章呢!"少女鼻尖翕動著湊近青銅丹爐,
發(fā)間步搖垂落的流蘇幾乎要掃到炭火。墨玄用玉箸夾起塊焦黃油亮的腿肉遞過去:"小心燙。
""先生總能把普通的炙雉烤出龍肝鳳髓的味道。"蘇芷晴鼓著腮幫含糊道,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壓低聲音,"前日我在藏書樓翻到本《大荒異聞錄》,
里面記載著有位活了七千年的修士......"墨玄擦拭藥杵的手微微一頓。
鎏金香爐騰起的煙霧里,
少女頸后那枚蓮花狀胎記若隱若現(xiàn)——與三百年前他在洛水救下的女童如出一轍。
當(dāng)年種下的護心蠱,竟在輪回中化作這般印記。"砰!"院門突然被踹開的巨響打斷思緒。
三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拎著鐫刻骷髏紋的玄鐵鏈闖進來,為首者胸前的饕餮刺青泛著詭異紅光。
"蘇景明這老賭鬼躲了三個月,父債女償天經(jīng)地義!"刀疤臉?biāo)Τ鰪堁酰?/p>
羊皮紙上浮動的正是蘇家血脈咒印,"要么交出五十枚上品靈石,
要么把這丫頭抵給極樂坊——"蘇芷晴手中玉箸"當(dāng)啷"落地。她慌亂后退時撞翻了藥柜,
三百個寒玉抽屜同時彈開,無數(shù)珍稀藥材的靈氣匯成漩渦。刀疤臉眼中貪光大盛,
伸手就要抓向最珍貴的千年血參。"喀嚓。"墨玄捏碎手中酒盞。
飛濺的瓷片在虛空凝成二十八宿劍陣,凜冽劍氣瞬間削斷三人腳筋。當(dāng)慘叫聲響徹小巷時,
他正慢條斯理地往山雉上撒最后一把星辰鹽。"告訴極樂坊主,"墨玄彈指將血契燒成灰燼,
"再敢踏入殘垣巷半步,我就拆了他的銷魂帳。"子夜時分,
墨玄在二樓的觀星臺展開青陽子遺留的《太虛丹經(jīng)》。忽然,
西北天際劃過十八道血色流星——正是白日幽冥骨船消失的方位。
腰間青銅古幣突然劇烈震顫,卦象顯示大兇之兆。樓下傳來瓷器碎裂聲。墨玄閃身至天井,
只見蘇芷晴蜷縮在打翻的藥碾旁,眉心浮現(xiàn)出與蕭若雪如出一轍的鳳凰紋路。
少女周身縈繞的黑氣,分明是巫蠱一脈的九幽噬魂咒!4少女蜷縮在寒玉榻角落,
青絲散落在繡著九黎圖騰的錦被上。墨玄將鎏金暖爐推到蘇芷晴腳邊,
爐內(nèi)燃燒的龍涎香在空中凝成安神符咒:"我在院中布下二十八星宿陣,
便是大羅金仙也闖不進來。"蘇芷晴攥著被角的指節(jié)泛白,突然撲進墨玄懷中。
少女發(fā)間沾染的月見草香氣,讓墨玄想起三百年前在洛水畔救下的那個女童。
當(dāng)年種在她心脈的護魂蠱,此刻正透過薄紗衣料傳來細微震顫。
"墨先生身上...有雪松的味道。"蘇芷晴耳尖泛紅,
慌忙退后時碰翻了床頭的《神農(nóng)百草卷》。羊皮古卷展開的剎那,
第七十二頁記載的"九轉(zhuǎn)涅槃丹"配方突然泛起金光——這正是解除噬魂咒的關(guān)鍵!
墨玄拾起古卷的手頓了頓。窗外飄進的槐花落在蘇芷晴頸間,
那枚蓮花胎記竟與丹方圖示的鳳凰紋完美重合。他猛然想起青陽子臨終前的偈語:"九幽現(xiàn),
涅槃啟,混沌劫至...""今夜你睡榻上。"墨玄揮袖在虛空劃出結(jié)界,
三百六十盞琉璃燈憑空亮起,"我要去趟天機閣舊址。"卯時三刻,
墨玄踏著晨露走進瑯琊書院。千年古柏的枝椏間垂落星軌圖譜,
七十二尊青銅鼎按照周天星辰方位排列。當(dāng)他經(jīng)過藏書樓時,
檐角懸掛的青銅鈴?fù)蝗粺o風(fēng)自動——這是當(dāng)年他親手布下的預(yù)警陣法。"這位同窗,
可否幫小女子取下紙鳶?"清泉般的嗓音自頭頂傳來。墨玄抬頭望去,
只見蕭若雪提著月華裙裾坐在鳳凰木上,發(fā)間插著的鎏金步搖正勾著只破損的玄鳥風(fēng)箏。
少女足尖輕點枝干時,腰間玉佩顯露出半幅《河圖洛書》紋樣。墨玄并指為劍,
劍氣削斷纏住風(fēng)箏的蛛網(wǎng)。當(dāng)玄鳥落入掌心時,
他瞳孔微縮——風(fēng)箏骨架竟是用巫蠱一脈的噬魂木制成!"多謝公子相助。
"蕭若雪翩然落地,袖中滑落的羊脂玉瓶突然溢出黑霧,
"不知公子可曾見過這種..."話音未落,玉瓶突然炸裂,數(shù)十只尸蹩直撲墨玄面門!
"叮——"墨玄腰間古幣發(fā)出清鳴,尸蹩在觸及他衣襟的瞬間化作飛灰。
藏書樓檐角的青銅鈴?fù)瑫r震顫,地面浮現(xiàn)出完整的二十八宿星圖。
"三百年前巫蠱教的噬心蠱,蕭姑娘從何處得來?"墨玄指尖凝聚混沌之氣,
在虛空勾勒出鎖魂陣。蕭若雪突然踉蹌后退,
脖頸處浮現(xiàn)與蘇芷晴相同的鳳凰紋路:"那日從殘垣巷歸來,
這玉瓶就出現(xiàn)在我妝奩..."她突然捂住心口,吐出的鮮血在地面凝成詭異咒文。
墨玄瞬移至她身后,掌心貼住命門穴的剎那,神識海中浮現(xiàn)出幽冥骨船的景象。
巫蠱教主額間豎瞳正透過少女的瞳孔與他對視:"天機老兒,當(dāng)年你滅我十萬蠱兵,
今日本座便讓你嘗嘗噬心之痛!"未時剛過,墨玄抱著昏迷的蕭若雪踹開醫(yī)館大門。
正在研磨藥粉的蘇芷晴驚呼著打翻玉杵,
丹砂粉末在空中凝成血色符文——正是《太虛丹經(jīng)》記載的"九轉(zhuǎn)還魂陣"雛形!
"取三錢朱厭血、七兩玄冥草。"墨玄將蕭若雪平放在寒玉床上,
袖中飛出九根金針封住她奇經(jīng)八脈,"再把我房中的青銅藥鼎抬來。"蘇芷晴慌忙跑向庫房,
卻在觸及藥鼎的瞬間被震飛。鼎身纏繞的混沌之氣突然化作鎖鏈,
將她腕間的蓮花胎記灼得發(fā)亮。無數(shù)記憶碎片涌入腦海——三百年前洛水畔的玄衣劍客,
七十年前在殘垣巷撿到她的瞎眼婆婆,
還有昨夜墨玄布陣時在星圖中寫下的那句偈語..."愣著作甚?"墨玄的喝聲驚醒了她。
當(dāng)蘇芷晴咬著牙舉起藥鼎時,鼎內(nèi)突然騰起青色火焰,將她的影子投射成鳳凰展翅的模樣。
5瑯琊學(xué)宮的演武場上,七十二盞琉璃宮燈無風(fēng)自轉(zhuǎn)。
當(dāng)南宮皓第三次撫平衣襟上的流云紋時,身后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他望著步步走近的蕭若雪,
腰間懸掛的玄冰玉佩突然泛起幽藍光芒——這是蕭氏嫡系血脈靠近時的感應(yīng)。"南宮師兄,
聽說你在找《太虛劍譜》殘卷?"蕭若雪在距他三尺處駐足,
指尖纏繞的傀儡絲在日光下泛著冷芒,"或許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她袖中滑落半枚青銅虎符,正是天機閣禁地鑰匙的模樣。巳時三刻的玄機閣內(nèi),
本站所有內(nèi)容都已取得正版授權(quán)。版權(quán)聲明 - 投稿聲明 - 自審制度 - 免責(zé)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