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來吧,別跪著了?!?/p>
顏錦書就近扶起春桃,春桃生了張圓臉,性子最是活潑又愛笑,此刻卻哭成了花臉。
“姑娘嗚嗚嗚……”春桃一邊抹淚,一邊替顏錦書不平,“您才是將軍府正兒八經的千金,陸姑娘不過是外戚,怎能……”
“春桃!”
顏錦書忽地一聲冷呵。
屋內的五個丫頭都被她突然變化的臉色震住,春桃止住了哭聲。
顏錦書正色道:“以后無論是在外面還是在我們自個院子里,都不許議論芳瀾院的任何人和事。”
有了前世的教訓,她不得不謹慎,否則陸清歡隨便鬧一回,她依舊保不住這幾個丫頭。
在這座將軍府里,她更像寄人籬下的外戚,凡事都做不得主。
“都聽見了嗎?”顏錦書再次強調。
幾個丫鬟雖然不知道顏錦書為何這樣說,但姑娘說什么都是對的。
她們皆都應下了。
顏錦書這具身子還太過虛弱,不過這么一會子的時間,她便感覺有些累了。
如意注意到了,對四個丫鬟說,“你們都先出去吧,姑娘累了?!?/p>
春花秋月懂事地離開,各自去忙了。
顏錦書睡了一個下午。
醒后來,她問如意,“有人來過嗎?”
“李嬤嬤帶府醫來過一趟,姑娘還在休息,便沒打擾?!比缫馄擦似沧?,忍不住抱怨,“姑娘身體這樣虛弱,早些時候夫人和三姑娘都看見了,竟也不來看望?!?/p>
顏錦書神情沒什么變化。
被陸清歡栽贓無數回后,她早就不是顏家人心里那個善良熱烈的顏錦書,而是善妒歹毒的壞胚。
自然沒了從前的疼愛。
“姑娘,夫人來了。”春桃來門前通報。
片刻,顏夫人來了。
“錦書,娘親來看你了。”顏夫人握住顏錦書的手,眸子里滿是關心,“你現在太瘦了,娘親親自燉了燕窩,給你補補?!?/p>
身后的丫鬟立刻呈了上來。
顏夫人接過碗,親自喂她喝,怕她燙著還吹了吹,確定溫度適宜了才喂到她唇邊,“來,嘗嘗,娘親還在燕窩里頭放了桂花,你以前不是最喜歡這樣吃嗎?”
看著顏夫人溫柔的眸子,顏錦書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從前被母親疼愛的日子。
她下意識張嘴,桂花的香味瞬間溢滿了口腔,還是熟悉的味道。
“好吃嗎?”
眼前的顏夫人和曾經的娘親重合,顏錦書恍惚地點頭,“嗯?!?/p>
顏夫人笑了笑,抬手柔情地摸了摸她的頭,“好吃就多吃點,娘親每日都給你做?!?/p>
旁邊的如意看著,鼻尖有些酸。
要是夫人能一直這么關心姑娘就好了,以后不要再幫著外人了,把愛還給姑娘吧。
一碗燕窩就這么吃完了。
顏夫人握住顏錦書的手,眼眶忽然泛紅,“景川那個混小子,他竟敢丟下你獨自回城,還跑去跟同僚喝酒,都不知道回府里知會一聲,惹得你祖母又生了一通氣,將他好一頓打,現下受了傷還在祠堂里跪著。”
提到顏景川,顏錦書的臉色冷了下去。
“祖母疼我,他被打是活該?!?/p>
“你阿兄犯渾,我與你爹定會好好教訓他的。”顏夫人淚光閃閃,“可是錦書,你大哥畢竟是朝臣,明日還要上朝的,你能不能勸勸老太太,別讓你阿兄跪著了……”
顏錦書猛地把手從顏夫人手里抽出來,一股怒氣自胸腔涌出。
“原來夫人此番過來并不是關心我?!?/p>
而是為顏景川求情來了!
顏錦書抿緊唇,心臟不爭氣地泛起絲絲疼意。
明明早就不期望顏家人的愛了,可還是會忍不住難過。
顏夫人忙解釋道,“不是的,娘親怎么會不關心你?只是你阿兄……”
“夫人請回吧?!鳖佸\書已經沒了交談下去的耐心。
如意立馬扶她起身往臥房走。
“錦書,你的心就這么狠嗎?”顏夫人聲音哽咽。
心狠。
呵,既然都覺得她心腸狠毒,那還不如坐實了,免得白白受了這委屈。
顏錦書頭也沒回地進了臥房。
顏夫人流著淚離開了棲梧院,春花秋月都聽見了方才的對話,四人對視,都從彼此眼里看到了憤怒。
“天底下哪有這樣做娘親的?”花琴性子最急,率先忍不住吐槽,“陸姑娘有個頭疼腦熱,夫人就著急上火,恨不能時時刻刻照顧,可我們姑娘狀態那么差,夫人不僅不關心,還為大公子求情,不知道的,還以為陸姑娘才是這將軍府的嫡千金!”
秋露微微皺眉,壓低聲音道,“小聲些,忘了姑娘的叮囑了?別叫人聽去?!?/p>
花琴撇撇嘴,杏眼里滿是不高興。
她就是為自家姑娘打抱不平,明明是正兒八經的將軍府千金,搞得像是寄人籬下的外戚似的。
真不懂那些個主子是怎么想的,放著血肉至親不關愛,去關心個外戚。
有病。
院子里才安靜了沒多久,就有道充滿怒意的聲音砸進來。
“阿姊,你太過分了!”
人隨音至,顏雨禾帶著幾個丫頭氣勢洶洶地闖進棲梧院。
眼見著就要往屋里去,秋月忙攔住了,“三姑娘,我家姑娘還在休息,您改日再來吧。”
“走開!”顏雨禾一把推開了秋月,“她休息什么,明明才把娘親氣哭!”
秋露被推得摔到了地上,手心磨出了血,疼得皺眉,卻不敢說什么。
“阿姊,你出來,我知道你沒睡,有本事把娘親氣哭,沒本事出來見人?”
顏雨禾沖著緊閉的房門大喊。
下一瞬,房門從內打開,露出顏錦書那張皮包骨的臉。
盡管見過了,可看到這張過分削瘦的臉龐,顏雨禾還是會被驚到,心里涌起異樣的感覺。
可阿姊現在的模樣,不都是自找的嗎?
如果阿姊沒有毒害陸姊姊,又怎么會吃苦?
人都是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顏雨禾安慰好了自己,便橫眉怒視顏錦書,“阿姊,你太過分了,阿兄不過是沒帶你回府,怎的就要被祖母家法伺候?何況,是你有錯在先,不肯向陸姊姊道歉,阿兄才會生氣把你留在莊子上,阿兄何錯之有!”
她極力維護顏景川和陸清歡,仿佛那才是最至親的人。
卻忘了,眼前被她惡語相向的人,才是那個陪著她長大,給予最多愛護的親人。
早知現在,顏錦書寧愿沒有這個妹妹。
她冷冷看著顏雨禾,“顏景川被罰,是他罪有應得。”
祖母一向明事理,絕不會只因顏景川沒有將她帶回府便動用家法這樣嚴苛。
定是李嬤嬤告訴了祖母,她在莊子上受罪皆都是因為顏景川當初授意仆人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