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玉簪碎大盛王朝三十七年,暮春。柳如煙倚在將軍府后園的梨樹下,
指尖輕輕撫過手中的羊脂玉簪。這是顧承澤昨日從鎮上帶回的禮物,
簪頭雕刻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煙柳,葉脈紋路清晰可見,仿佛下一秒就會在風中輕輕搖曳。
“如煙!”清脆的呼喚聲打破了園中的寧靜。如煙抬頭,
只見身著淡紫色襦裙的沈清歡蹦蹦跳跳地跑來,發間的珊瑚珠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發出悅耳的聲響。沈清歡是侯府的嫡女,也是如煙從小玩到大的好友。“清歡,你怎么來了?
”如煙笑著迎上去,將玉簪小心翼翼地收入袖中。沈清歡拉著如煙的手,
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如煙,明日就是你十六歲的及笄宴了,
我可是特意來給你送賀禮的!”說著,她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錦盒,輕輕打開,
里面是一對晶瑩剔透的翡翠耳墜。如煙剛要開口道謝,卻見管家匆匆趕來,
臉色凝重:“小姐,老爺和夫人請您立刻去正廳。”如煙心中莫名涌起一絲不安,
與沈清歡對視一眼后,快步向正廳走去。正廳內,氣氛異常壓抑。父親柳明遠端坐在主位上,
臉色陰沉如鐵,母親李氏則在一旁默默垂淚。在他們對面,端坐著一位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
如煙認得,那是侯府的侯爺沈修遠。“如煙,過來。”柳明遠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如煙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她緩步走到父親面前,剛要行禮,
卻見沈修遠突然開口:“柳將軍,事到如今,還是說清楚吧。”柳明遠閉目長嘆,
緩緩開口:“如煙,你并非我柳家的親生骨肉……”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如煙耳邊炸響。
她只覺眼前一陣眩暈,踉蹌著后退幾步,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父母:“父親,母親,
你們……你們在說什么?”李氏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如煙,
當年……當年我生下的孩子夭折了,是你父親不忍心看我傷心,
從外面抱來了你……而你的親生父母……”她哽咽著說不下去。
沈修遠接過話頭:“你的親生父親,是我府上的一個仆人,當年他與一個農女私通生下了你,
后來他們雙雙病逝,你便被柳將軍抱回了府中。”如煙只覺天旋地轉,
她忽然想起剛才藏在袖中的玉簪,那是顧承澤送她的禮物,而顧承澤,
正是那個被她視為青梅竹馬的寒門書生。原來,她從來都不屬于這個錦衣玉食的將軍府,
她只是一個身世卑微的農家女。“不,不可能……”如煙喃喃自語,
淚水大顆大顆地從眼中滑落。她轉身想要逃離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卻在慌亂中撞翻了桌上的茶盞。清脆的碎裂聲中,她看到了母親眼中的痛苦,
父親眼中的愧疚,還有沈修遠眼中的復雜神色。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顧公子求見!”小廝的聲音響起。如煙抬頭,只見顧承澤一身青衫,氣喘吁吁地闖了進來。
他的目光在如煙臉上停留,看到她臉上的淚痕,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如煙,發生什么事了?
”柳明遠看著顧承澤,眼神中閃過一絲厭惡:“你來得正好,我正有話要說。
如煙既然不是我柳家的女兒,自然不能再留在府中。從今日起,她便逐出將軍府,
以后與柳家再無瓜葛。”“父親!”如煙驚呼出聲,顧承澤更是震驚地看著柳明遠:“伯父,
您怎能如此絕情?如煙她……”“住口!”柳明遠厲聲喝道,“她不過是個卑賤的農女,
如今真相大白,自然要回到她該去的地方。明日就是如煙的及笄宴,就當是為她踐行吧。
”如煙只覺一陣心寒,她終于明白,在這權貴之家,血緣才是最重要的,而她,
不過是一個替代品,如今用完了,便要被無情拋棄。顧承澤心疼地看著如煙,
突然跪在地上:“伯父,求您讓如煙留在府中,我愿意考取功名,用一生來報答您的恩情。
”柳明遠冷笑一聲:“就憑你一個寒門書生?若你能在三年內考中狀元,
我或許可以考慮讓如煙留在府中。否則,休要再提此事。”顧承澤咬咬牙,
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多謝伯父成全,承澤定當全力以赴。”如煙看著跪在地上的顧承澤,
心中又是感動又是心疼。她知道,這個文弱書生為了她,已經下定了破釜沉舟的決心。當晚,
如煙獨自坐在自己的閨房中,看著熟悉的一切,心中滿是苦澀。她輕輕撫摸著桌上的琴,
這是顧承澤親手為她挑選的,曾經,他們一起在這琴前合奏,度過了多少美好的時光。
“如煙。”沈清歡的聲音從窗外傳來,如煙抬頭,只見她翻墻而入,眼中滿是擔憂。“清歡,
你怎么來了?”如煙連忙起身。沈清歡從懷中掏出一個包裹:“如煙,
這是我偷偷給你準備的銀兩和衣物,你帶著吧,以后一個人在外,總要用到的。
”如煙感動得淚水再次滑落,她握住沈清歡的手:“清歡,謝謝你,
可是……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沈清歡眼神閃爍,
避開如煙的目光:“因為……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啊。如煙,你要保重,以后有機會,
我會去看你的。”如煙點點頭,心中卻隱約覺得,沈清歡似乎有什么心事,
但此時她自己已是泥菩薩過江,又怎能去深究別人的秘密。第二天,及笄宴如期舉行。
將軍府張燈結彩,賓客云集,卻沒有人知道,這其實是一場送別的宴席。
如煙身著一襲素白長裙,頭戴顧承澤送的羊脂玉簪,靜靜地站在廳中。
她看著眼前熟悉的面孔,心中滿是悲涼。曾經,她以為自己是這府中的掌上明珠,
如今才知道,一切都是鏡花水月。“吉時已到——”司儀的聲音響起。如煙閉上眼睛,
等待著那象征成人的儀式。然而,就在這時,意外突然發生。“慢著!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眾人轉頭,只見一個身著墨色錦袍的男子緩步走入,
他面容俊朗,眼神中帶著一絲冷冽,正是侯府的嫡子,沈硯白。沈硯白走到如煙面前,
目光在她頭上的玉簪上停留,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柳如煙,你可知,
你頭上的這支玉簪,本是我侯府的東西?”如煙一愣,
下意識地伸手摸向頭上的玉簪:“這是顧公子送我的,怎么會是侯府的東西?
”沈硯白冷笑一聲:“顧承澤?不過是個偷雞摸狗的賊罷了。這支玉簪,
是當年我母親的陪嫁之物,后來不慎遺失,沒想到竟落在了他的手中。”顧承澤聞言,
臉色大變:“沈硯白,你不要血口噴人!這支玉簪是我用自己的積蓄從鎮上買的,
如何成了你們侯府的東西?”沈硯白懶得與他爭辯,轉身對柳明遠說道:“柳將軍,
今日既然是柳如煙的及笄宴,不如就將這樁公案一并了結吧。來人,帶證人!
”只見一個中年婦人被帶了上來,她一看到如煙,眼中便閃過一絲驚恐,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爺,夫人,奴婢有罪,當年……當年小姐出生時,
奴婢確實將小姐與農家女調換了……”此言一出,全場嘩然。如煙只覺天崩地裂,原來,
她不僅不是將軍府的女兒,甚至連那個所謂的“親生父母”都是假的。她的人生,
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柳明遠臉色鐵青,指著那婦人怒吼:“你……你竟敢做出這等事?
”婦人顫抖著說道:“老爺,夫人,奴婢也是被逼無奈啊,當年侯府的人找到了奴婢,
說只要奴婢將小姐調換,就會給奴婢一大筆銀子,奴婢家中還有生病的老母,
實在是走投無路啊……”沈修遠適時開口:“柳將軍,如今真相大白,
這農家女冒名頂替了我侯府的嫡女十六年,此事若是傳出去,恐怕于將軍府的名聲不利啊。
”柳明遠咬牙切齒:“沈修遠,你到底想怎樣?”沈修遠微微一笑:“很簡單,
將這農家女逐出將軍府,從此與柳家再無瓜葛。至于我侯府的嫡女……”他看向沈清歡,
眼中滿是慈愛,“自然是要接回府中,好好補償這些年的虧欠。”如煙終于明白,
原來這一切都是侯府的陰謀,他們早就知道真相,卻一直隱忍不發,直到今天,
在她的及笄宴上,將她狠狠踩在腳下,讓她永遠無法翻身。
顧承澤憤怒地看著沈硯白:“你們這是蓄意陷害!如煙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們為什么要這樣對她?”沈硯白冷冷地看著他:“陷害?
我們不過是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罷了。顧承澤,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則,
我不介意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如煙看著眼前劍拔弩張的眾人,心中一片冰涼。
她知道,自己在這將軍府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與其在這里被人羞辱,不如自己離開。
“不用你們趕,我自己走。”如煙強撐著最后一絲尊嚴,取下頭上的玉簪,狠狠摔在地上。
羊脂玉簪應聲而碎,正如她破碎的人生。她轉身離去,留下一片嘩然的人群。
顧承澤想要追上去,卻被沈硯白攔住:“顧承澤,你最好記住自己的承諾,否則,
如煙的下場會更慘。”顧承澤咬牙切齒,狠狠瞪了沈硯白一眼,終究還是停下了腳步。
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太過弱小,根本無法與侯府抗衡,唯有考取功名,才能有能力保護如煙。
如煙離開將軍府后,無處可去,只能流落到街頭。她穿著破舊的衣衫,
每天在浣衣坊做著繁重的活計,雙手很快就磨出了繭子。但她從不抱怨,因為她知道,
只有活下去,才能有希望。而在將軍府,沈清歡正式以侯府嫡女的身份入住,
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但她的心中卻并不快樂,每當夜深人靜時,她總會想起如煙,
想起那個與她一起長大的好友。她知道,自己對不起如煙,但她沒有辦法,
因為她太害怕失去現在的一切了。沈硯白看著妹妹的郁郁寡歡,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他知道,
當年的換子陰謀是父親一手策劃的,而他,不過是一個執行者。
但他對如煙卻莫名地有一種愧疚感,尤其是看到她那破碎的玉簪時,心中總會閃過一絲心疼。
日子一天天過去,如煙在浣衣坊的生活雖然艱苦,但也漸漸平靜下來。然而,
命運卻并不打算放過她。這一天,如煙正在河邊洗衣服,突然一群官兵沖了過來,
將她團團圍住。“你就是柳如煙?”為首的官兵冷聲問道。如煙心中一驚,
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我是,請問你們有什么事?”“奉侯府之命,帶你回去問話。
”官兵不容分說,直接將如煙押走。如煙不知道侯府為什么突然找她,心中滿是忐忑。
當她被帶到侯府的地牢時,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沈硯白。“沈公子,不知找我所謂何事?
”如煙強作鎮定地問道。沈硯白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突然開口:“柳如煙,你可知道,
你其實是我的孿生妹妹?”第二章 血色迷局地牢里的燭火忽明忽暗,
將沈硯白的影子割裂成破碎的形狀。如煙只覺耳畔嗡嗡作響,
眼前的男子面容與自己竟有三分相似,
尤其是眉骨處那道淡疤——她曾在鏡中見過自己蹙眉時同樣的弧度。“你胡說!
”如煙后退半步,后腰抵在潮濕的石壁上,“侯府嫡女是沈清歡,
我不過是個浣衣女……”“清歡?”沈硯白冷笑,指尖叩響石桌上的檀木盒,“打開看看。
”銅鎖“咔嗒”輕響,盒中躺著半塊染血的玉佩,
龍紋邊角與如煙貼身收藏的鳳紋殘片嚴絲合縫。這是李氏臨終前塞給她的遺物,
當時夫人咳血染紅玉佩,只說“收好……去侯府……”便再沒了氣息。“二十年前,
母親生下雙生子。”沈硯白聲音低沉,“父親為攀附將軍府,將男嬰留在侯府,
女嬰抱給柳明遠——他怕你身為嫡女分走爵位,更怕柳家發現換子真相,
所以從小教清歡模仿你的字跡、喜好,甚至……”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如煙腕間褪色的紅繩,
“你與顧承澤定情時編的同心結,也是清歡暗中授意丫鬟教你的吧?”如煙猛然想起,
十三歲那年確實是清歡的貼身婢女春桃“偶然”教她編繩。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紅繩,
她忽然想起春桃墜井前那夜,曾哭著喊“小姐贖罪”——原來從始至終,她都是局中棋子。
“現在柳家因通敵罪被抄家,”沈硯白忽然逼近,袖中掉出半卷密信,
如煙眼尖瞥見“邊疆布防圖”幾個朱砂字,“柳明遠的兵符藏在哪里?”“父親不會通敵!
”如煙攥緊玉佩,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他上月還寄信說要給我送冬衣……”話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