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嫂如母,姐姐不會連一根金簪子也舍不得吧?」
陸慎的白月光蔣琉璃看中一根八十兩的金簪子,還說大婚之日,
舉人娘子沒有一根金簪子壓場,未免失禮于人。我同意了。陸慎卻怒她不識大體,
反過來安慰我不必當真。「一根金簪而已,姐姐以后也要嫁與你為妾,我有面子,
姐姐也落得好名聲。」蔣琉璃朝我眨巴眼睛,清澄無辜。陸慎嘴上怪責,眼神寵溺。
我徹底心死,是時候離開了。1「阿蠻,明面上璃兒是妻,你是妾,可在我心里,
你才是我的正妻。」「不過爭個虛名而已。」陸慎趁著蔣琉璃去內間試首飾的功夫,
悄悄從袖口里掏出一根桃木簪子,體貼地插在我的單髻上,「美人淡如菊,你真美。」
我凝視著銅鏡中女人日漸枯槁的臉,還有那根粗劣不堪的木簪子,笑聲帶著哭腔,「是啊,
不過是爭個虛名而已……」桃木簪發玉春風,一如阿蠻待我情。待我功成名就時,
八抬大轎抬你進門。不過是兒時的一句玩笑,少女便信以為真,巴巴盼著生辰那天,
少年將親手雕刻的桃木簪子插在她的頭發上。
少女的大紅漆木妝屜里珍藏著十根大小無異的桃簪子。我等了又等,等陸慎考上秀才,
又等到他參加鄉試,一舉成名。到頭來卻為他人作嫁衣!一年前,陸慎帶回來一個年輕女子,
說是他同窗好友的妹妹,因父母雙亡,長兄下落不明,求我可憐收留她。「阿蠻,
我待琉璃如親妹妹,她也是你的妹妹。」陸慎低聲哄我。我一向無法抵御他的溫柔,
心無旁騖就答應了。蔣琉璃總喜歡跟在陸慎身后,哥哥長哥哥短的,豆蔻少女,
花一樣的年華。不知從何時起,
陸慎對她的稱呼也由琉璃變成璃兒……可蔣琉璃對我的態度卻越發疏遠,
她會狀似無意地提及我英年早逝的丈夫,還有我是陸家童養媳的身份。
「姐姐辛苦撫養慎哥哥,當爹又當娘的,大哥在天有靈,肯定感到欣慰。」
蔣琉璃用最天真的話,捅著最無情的刀子。是啊,長嫂如母。但不妨礙我愛陸慎!
2鄉下人窮,從童養媳到寡婦再嫁小叔叔,大家見怪不怪。
小柳村的村民早就默認了我跟陸慎是一對。丈夫與公婆遭遇海難后,一夜之間,
我從陸家童養媳成了寡婦。我護著年僅六歲的陸慎,舉著比我手臂還粗的斧頭,
趕走了貪財的親戚,還揚言要憑著我的雙手,養大陸慎,以慰雙親在天之靈。我撞破了頭,
血染紅了整張臉,力氣大得驚人,所有人都說我魔怔了,癡人說夢話。
沒人看到我倔犟眼底下的一絲膽怯。只有年幼的陸慎握緊了我不停顫抖的手,目光依懶。
那些人走后,我抱著陸慎狠狠哭了一場。「阿慎,以后但凡有姐姐一口吃的,我絕不虧了你。
你一定要爭氣,給姐姐爭個誥命回來!」那一年,我不過十歲。從此我起早貪黑割豬草,
上山挖野菜,努力學習辨認草藥賺取微薄的收入,漸漸將陸慎拉扯長大。陸慎也爭氣,
九歲就考中童生。我們叔嫂相依為命,挺過一個又一個艱難的日子。十九歲那年,
我挑著擔子在鎮上串街走巷叫賣菜肉包子,順道撿回來一個啞奴。
當我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便迫不及待地把陸慎送進了鎮上的天山書院讀書。
臨出發的夜晚,陸慎闖入我的閨房,從背后抱住了我。「阿慎喜歡姐姐。」少年稚嫩的臉龐,
眸色漸濃,毫不掩飾情竇初開。我閉上眼睛,喜極而泣。不知不覺地,
昔日的少年早已成為響當當,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在我的心里,他就是我的夫君。「阿蠻,
我定不負你。」陸慎抬起我粗礪的右手,笨鈍地親吻我手腕上那一道道猙獰的疤痕。
那是陸慎九歲時得了一場急癥,我背著他爬了兩個時辰的山路才找到大夫,
大夫說需得人血為藥引,我毫不猶豫剜了自己的血肉喂他服下。他曾驕傲地說,
這道傷疤是屬于他的勛章,傾注著我對他無私的愛。我怎么不愛他?為了他,
我甚至可以把命給他。原以為我們的愛堅不可摧,水到渠成。可我錯了。3「慎哥哥,
我美嗎?」蔣琉璃嬌羞地走出來,滿頭珠釵,那根藍色鑲珠寶蝴蝶尤其奪目。女為悅己者容。
陸慎怔愣住了。看著他嘴角微揚,我心神恍惚,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緊了。
蔣琉璃遞給我一件粉色妝花對襟長裙,大獻殷勤道,「姐姐,這是我為你挑的衣裳,可喜歡?
」按照老家的習俗,只有妾侍才會穿粉色衣裳嫁進門。我氣血上涌,拼命壓制翻涌的情緒。
我是陸慎最愛的女人,不是妾!我急急望向陸慎,祈求他能阻止這一切。
陸慎絲毫沒有感受到我情緒的變化,還將粉色衣裳遞到我手里,「阿蠻,難得璃兒一片心意,
不如你試試看。」「我不喜粉色。」我攥緊那件衣裳,一口氣堵在胸口里,上不去,下不來。
當我感覺到陸慎的目光落在我頭上,那一刻,我又生起一絲期盼。是的,他一向溫柔體貼,
肯定不會勉強我的。就在我抬眸與陸慎對視時,卻看到他眼梢微挑,略帶不滿道,「阿蠻,
聽我的,璃兒的目光一向不錯。」我嘴角的笑僵住了。陸慎側著身體,
聲音比往日多了一絲不耐,「穿什么不重要,家和萬事興。你是懂我的……」
我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充斥著火辣辣的羞辱感。我懂你,你可曾懂我?我抿緊嘴唇,
眼底氤氳著一股水霧。正在我與陸慎僵持的功夫,蔣琉璃走上前來,
負氣地將她頭上的珠釵扯下來,嗚咽道,「慎哥哥,對不起,璃兒好心辦壞事了……」
看到她孩子氣的一幕,我蹙眉。陸慎卻眉心舒展,對著蔣琉璃低聲哄道,「胡說,
阿蠻很喜歡這件粉色衣裳,大婚當日,她肯定會穿著過門的。」說完,他望向我,滿眼哀求。
我到底心軟了。「我穿……」我聲音微顫,像是咽下苦茶一般。蔣琉璃像勝利的女王一樣,
勾住陸慎的手臂,趁機又多選了兩件頭飾。「東鵬樓新來了一個花旦,走,咱們去聽戲。」
陸慎叮囑春菲樓的老板把首飾打包送到陸府上,便拉著蔣琉璃的手出門聽戲去了。
我被遺忘在原地。春菲樓的老板花娘遞上賬單,眼底多了一絲心疼。「阿蠻,
你何必為難自己……」花娘欲言又止。花娘是我人生中的一道光,多虧了她拉我一把,
我才在山青鎮站穩腳跟。她知道我為陸慎所做的一切。當初她還提醒我別太慣著陸慎,
還說女人在男人面前太卑微的話,只會助長男人的氣勢,反倒看低女人。她沒有挑明,
我卻信誓旦旦地說,我信陸慎,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是親人,還是愛人?
若男人對你的感激多于愛,便不叫真愛。花娘一語成讖。4「愛人要先自愛。」
花娘將我手里的粉色衣裳扔給伙計,另挑了一件明艷的粉藍色紗裙給我,「一路走來,
就算沒有男人,你不也闖過來了。」「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你輸就輸在太獨立了。女人,
偶爾服個軟,耍點小脾氣,讓男人知道,你也是有底線的……」花娘將裙子在我面前比劃,
冷笑,「小丫頭心機挺重的,處處想著壓你一頭。」「要么把男人搶回來,要么快刀斬亂麻,
你就是何必花錢買罪受。」這些話如同一記棰棒,重重地砸在我心上。我的臉罕見地羞紅了。
看著銅鏡上滿頰生色的女人,竟多了幾分嬌羞之態。也許,我該重新審視我與陸慎的感情。
從春菲樓出來后,我徑直回了家,一個人躲在閨房里搗搗鼓鼓的。
夕陽的余輝褪去最后的余光,陸慎才拖著虛浮的腳步回到家里。「阿蠻,
這是醉香樓的五香乳鴿,我知道你最愛吃……」陸慎醉眼迷離,從懷里掏出半邊乳鴿,
塞到我手里。就在他身體失去平衡時,我趕緊扶住他,今日受到的奚落也消散了大半,嗔道,
「蔣家也不讓人送個信,萬一磕著碰著怎么辦?」蔣琉璃的哥哥回來后,
蔣琉璃就搬回到蔣家住了,眼看大婚在即,她也有意避嫌,今日陸慎說要送她兩件頭面,
才出門的。陸慎長得高,一把將我摟住,眼底浮現著赤裸的欲望,「阿蠻,你真好……」
他低聲呢喃道。我臉上飄起兩朵紅云,嗔道,「都老夫老妻了,說這些做甚?」嘴上說著,
我的心如浸在濃情蜜意里,一度沉淪不可自拔。陸慎抬起我的下巴,猩紅的眼底,
突然竄出一團火光,「你真美…」我心里美滋滋的。不枉我特意打扮了一下午,
穿上色彩艷麗的裙子,描眉畫眼,試圖討陸慎歡心。果然,沒有丑女人,只有懶女人。
「阿慎,你今晚就留下來別走了……」我臉色滴血一般,鼓起勇氣挽留陸慎過夜時,
不曾想他早就趴在我的肩膀上,醉過去了。我嘆了一口氣,把陸慎扶上床,脫去他的鞋襪,
拿著溫潤的毛巾擦拭他的臉。陸慎一表人才,俊朗無雙。我從未見過像他這般好看的男子。
以前總會有鄰家姑娘爬到我們家墻角偷看陸慎,甚至有不少的媒婆上門說親,陸慎回拒干脆,
說事業有成之前,絕不考慮男女之事。趕走那些口舌如簧的媒婆后,
陸慎總會偷偷地捏捏我的手指,咬著我的耳朵說著動情的話。「阿蠻,你就是我要娶的女人。
」少年耳根通紅,眼神堅定道。他文采斐然,偶爾也會給我寫詩,奈何我大字不識一個,
只覺得他的字寫得美,聲音動聽,仿佛把我拉進一個全新的世界。意識到我不認字,
陸慎每次從學院回來,總會握著我的手,一筆一畫地教我寫字。
「阿蠻將來是要做狀元夫人的,可不許偷懶。」每當我感到泄氣想要放棄的時候,
陸慎總會喊我的名字,認真嚴肅道。為了配得上他,我咬緊牙關,哪怕做生意再晚再累,
回來也要擠出時間學認字。如今我在包子鋪里,不僅寫得一手好字,算盤也打得啪啪作響。
想起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我的嘴角微揚,望向陸慎的眼神噙著幾分溫柔。
「璃兒……再過一個月,我們就能在一起了……鳳冠霞帔,你一樣也不少……」
正當我癡迷地看著陸慎時,他驀地睜開眼睛,目光癡迷地握著我的手,
嘴里卻喊著蔣琉璃的名字。我像是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瞬間驚醒。不,這不是真的!
「阿慎,那我又算什么?」我一氣之下想要甩掉陸慎的手,可他卻抓疼我了。
陸慎固執地將我的手按在他胸口的位置,語氣飄忽,更顯無恥,「阿蠻,你一直在我心里呀。
」呵呵,只有死人才能一直活在某人的心里。比如陸慎慘死的大哥陸謹。不知什么時候起,
我已經記不清陸謹的臉,貌似他死時,才不過十歲而已。每當我感到幸福時,
偶爾也會深感不安,覺得背叛了陸謹。那么憨厚老實的陸謹,他怎么就沒有福氣呢?「阿蠻,
別鬧了。」陸慎攥著我的手不放,語氣略顯煩躁道,「你素來沉穩大氣,
怎么也像市井潑婦一般小雞肚腸,斤斤計較了?」「璃兒年輕不懂事,偶爾任性一次,
真性流露,你就不能讓讓她嗎?」陸慎說著,語氣多了幾分不悅,
「我以為我們在一起那么久,彼此足夠了解,看來我錯了。」「原來,
我在你心里是這樣的人。」我嘴角苦澀,大聲質問道,「當初是誰說要許我鳳冠霞帔,
信誓旦旦要娶我為妻的?陸慎,我也是女人,是女人就會吃醋,會傷心難過,
不愿與別的女人分享丈夫…」我狠心將嘴角的口脂抹去,心痛的同時又笑自己一廂情愿。
罷了,夢該醒了。5「阿蠻騙人,你說過這世上最愛的人是我,為了我,
你甚至可以去死啊…」「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了,我是男人,也是有尊嚴的,
誰想帶出去的女人是個鄉下村婦,還是個寡婦……」陸慎嚷嚷著,胡言亂語道。
他從床上掙扎起來,朝我伸出手來,像小時候生病不肯吃藥,對我撒嬌打滾道,
「求姐姐疼阿慎。」而我會把他的頭枕在腿上,輕輕地拍打他的后背,
像溫柔的母親哄著孩子。「阿慎又胡說八道了。」我總是不厭其煩地哄著陸慎,長嫂如母,
還代入賢妻良母的角色,全然忘了要待自己好一些。「你愛蔣琉璃勝過愛我。」
「我在你心里,不過是賺取生活費的教養婆子罷了。」我氣得退后幾步,久久才緩過氣來,
咬牙切齒道。陸慎的話擊潰了我的僥幸,原來我悉心教養的好夫婿,徹徹尾尾是個白眼狼!
心好痛。痛得無法呼吸了。「阿蠻,我頭痛……」「阿蠻,你怎么不理我了……」
我踉踉蹌蹌地走出房間,直到房門關上的那一刻,陸慎大發雷霆的話還在耳邊縈繞。
我蹲在門口放聲大哭。臉上的妝全花了,我像個小丑。「啞奴,你也覺得我可憐嗎?」
當啞奴遞上來一塊干凈的手帕時,我環抱雙臂,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啞奴不說話。
就在我晃神的功夫,他攥著我的手,身形竄起,不費吹灰之力就帶我爬上了屋頂。月光下,
啞奴的目光幽深,仿佛有說不盡的千言萬語。他放下我,席地而坐,隨手遞給我一個酒壺。
啞奴跟陸慎是兩種不同的類型,他長得高大陽剛,右眼角下還有一道深淺的刀疤,
身上彌漫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可我不怕他。啞奴不善言辭,他有一雙幽深充滿故事的深眸。
每當我挑著擔子叫賣時,他總會默默地跟在身后,克制又不失分寸。后來我扭斷了手腕,
啞奴干脆把擔子挑在肩上,我只需在旁負責叫賣就行了。直到我盤下鋪子,
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他便在后廚打雜,存在感極低。陸慎不喜歡啞奴,
不止一次嚷著要趕他走,還說他莫不是朝廷逃犯之類的人,看著晦氣。什么事我都依著陸慎,
唯獨對待啞奴的態度,我有自己的計較。一是啞奴不需要工錢,只需管飽飯便可,
二是他讓我感覺到被保護的滋味。「我不知道啞奴的過去是什么人,
可他從未做過傷害我的事。他在我身邊,讓我感到安心。」6我依稀記得初見啞奴時,
一群乞丐在搶施布的饅頭,啞奴背靠在破舊的老城墻上,頭朝天,呆呆地望著天空。
了無生氣的眼神,仿佛在等待死神的降臨一般。他的樣子讓我想到自己的身世,雙親去世,
我被無恥的親戚賣給陸家做童養媳。年僅六歲的我,像是被困的野獸,內心墜入無盡的黑暗,
我常常半夜跑到父母的墳前,蜷縮著身子,仿佛這樣我們一家三口就能在一起了。一番輾轉,
我嫁到了陸家,成為陸謹的童養媳。我本以為等待我的是無盡的羞辱,可事實恰恰相反,
公爹公婆為人和善,把我當成女兒,陸謹也是個溫暖的人。能將瀕臨絕境的人拉出來的,
從來不是時間,也許是陌生人不經意投喂的某些善意。「我叫阿蠻,我做包子在鎮上叫賣,
能管你一頓飯吃,要來嗎?」我從竹籃里掏出熱騰騰的肉包子,半蹲著身子遞向啞奴,
笑得陽光而明媚。啞奴沒有說話。就在我失去耐心,轉身離開時,啞奴搶過我手里的包子,
一股腦兒塞進嘴里。他幽黑的眼眸,跳動著兩簇點燃的火苗。后來,啞奴才告訴我,
不是我的施舍打動了他,而是我當時半蹲著身體,說的那句「要來嗎?」他流浪了許久,
看盡了世態炎涼,突如其來的溫暖,瞬間讓他破防了。我張揚自信的笑,
像極了他死去的妹妹。「啞奴,我被拋棄了。」灌下啞奴遞上來的烈酒,我醉意上頭,
拍拍啞奴的胸膛,笑意諷刺道,「該,我活該……」啞奴黑眸沉沉,昔日克制的眼眸,
卻閃過一道煙花般的璀璨火光。旋即又變得死寂一般。「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朝三暮四的!」
我知道啞奴不會說話,干脆靠在他肩上,恣意放肆地哭道,「啞奴,我的心空了,嗚嗚……」
我把眼淚鼻涕全都抹在了啞奴粗麻衣袍上。我知道啞奴不會嫌棄我。他懂我一路走來的艱辛。
有一次,我被同行派來的男人誣蔑包子有蟑螂時,我百口莫辯,急得紅了眼,
啞奴會用高大的身軀為我擋住外面異樣的目光。事后,他將那個男人揍得下不了床,
還被衙門關了起來,罰了十兩銀子才放出來。我罵他傻,害我白白損失了十兩銀子,
卻又屁顫屁顫地熬了補湯給他喝。「啞奴,連你也覺得我是個卑微可憐之人嗎?」
我醉得腦袋發脹,像是打開閥閘一樣,偎在啞奴肩膀上,又哭又笑道,「我那么愛陸慎,
他卻要我做妾……」我指著自己,氣呼呼地瞪著啞奴,「他說我出身卑微,考中舉人,
他就高人一等嗎?」「你不知道他說的話有多傷人,他說我可以為了他去死,
為什么就不能委屈做妾,掙個名份而已……」我的眼淚不爭氣地往外涌去,
如同挨了揍的孩子,逮著機會向親人告狀,滿心委屈。啞奴垂下眼眸看我,
憐惜又帶著一絲寵溺。微扯的薄唇,帶著玩味的笑。這時我才發現啞奴的眼瞳呈琥珀色,
狂野而霸道,如同深夜覓食的狼,危險又不自覺地吸引我靠近。許是喝醉酒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