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把竹馬變成了撲克牌跳樓前，竹馬沈遠用唇語對我說：“把我變成牌。
”我按他說的，封牌辦喪禮，偽裝痕跡，將他帶回了桂村。七天后。他在牌里睜眼，
指著滿墻人面撲克卻嘶吼：“為什么我爸媽和你弟都封在牌里，你對我們都做了什么！
“撲克牌墻，皆是殘肢斷臂，血淋恐怖。還有封郵件叮咚響，說，「我在看著沈遠。」
1.沈遠是我竹馬，因被控告拐賣三名兒童，并致其中一名墜崖死亡，判處死刑，緩刑兩年。
得知法庭判決結果，他站在東海市第三監獄頂樓要尋短見。我在桂村送外賣，接到了通知，
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場，跑上了頂。氣喘吁吁到達的時候，他一臉蒼白，胡子拉碴，
滿身黃泥，站在頂樓邊緣來回踱步，像踩高蹺一樣，看得人心驚膽戰。
獄警和心理學家問他有什么心愿和委屈要說的，盡管表明。他拒絕溝通，指著剛上頂樓的我，
要外賣盒里的那一碗黃瓜肉絲面，讓我上前。我在桂村開著一間小飯店，
黃瓜肉絲面正是招牌。面還沒坨，湯水攪拌后，還很香彈。但，放在他面前，熱氣騰騰的，
他卻不吃。我嘗試跨過護欄，給在平臺上的他遞香醋和蒜瓣，他接過，原本坐著卻站了起來，
越走越往外圍去。忽地，解脫一笑，還沒吃上那碗面，就無聲的嘴型里說了五個字，
人蹬了墻沿一腳，僵直往后仰下。“沈遠！不要！！”風吹得他略寬大的灰藍監獄服獵獵響，
周邊悄然而至要去撲他的消防人員和獄警都沒能攔住。我往前跑，伸手，要抓，
卻連他的衣角都沒能扯住，見著他活生生從六層高樓，直墜下落。
從小到大一起在警屬院混大的朋友，沈遠，就這樣墜入地面變成肉渣，血淋淋，
無一塊能拼合，這個噩夢，一直縈繞了我一個禮拜。
我的小飯店也臨時掛起了東主有喪、停業一周的告示白紙。沈遠的父母都不在了，
作為唯一的青梅朋友，我負責料理他的身后事。辦他喪事那天，我從他已死的驚愕中醒來，
背上大汗淋淋，心臟屢次被失重感嚇得驟停，又在見到東海市青天白日而霎時清醒。
夢里被嚇，可看著道士頌經辦儀式，看著他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我倒沒有過多的悲傷。
安置好一切，我回家，換掉了身上的黑衣，拆掉了身上的白腕條，慢慢做起了晚餐。
晚間新聞正在播報：“原東海市第三監獄黨委書記、獄長謝長河涉嫌受賄罪一案，
已調查終結，東海市人民檢察院近日將依法對其提起公訴。”“經查，
謝長河任職期間違規減刑，針對已違規提前釋放人員，將進行專項核查。
”雞蛋打入滾燙的面片湯里，一下子涌了出來。沈遠的死，
不僅涉及第三監獄的犯人關押安全問題，
連帶著獄長謝長河收受賄賂在頂樓圍欄里藏下的百萬金條都一并被消防破了出來。
說不清是碰巧，還是沈遠早就知道那里藏著秘密，故意往那里引。
第三監獄被從上到下肅查了一番。而沈遠，功過難辨，墜入了監獄外圍的深水湖泊里，
獄警都打撈不到尸體，給他治喪還只能弄個衣冠墓。捧著晚餐，路過新聞，
我推門進了加著密碼鎖的房間。沈遠怎么算，都不算已經落土為安。
因為......門咔噠一聲開了，墻面正中央，被我定格在黑桃K里的，
正是跳樓尋死的沈遠，他還保持著下墜時一張錯愕且痛苦欲死的臉，明明擰著眉頭，
可嘴邊卻又掛著一抹笑容。詭異極了。七天了。被我變成撲克牌的人或者動物，在七天后，
時間凝結結束，將能在撲克牌里活動自如。他維持入牌前的狀態，
除了不會像正常人一樣能吃喝拉撒，其他都沒變。我從墻上拿下沈遠那張，邊緣對準桌沿，
將他敲醒。定格的人逐步醒來，一張臉還是蒼白無色，在撲克里，他凝著眉頭，
睜眼打量四周，疑惑。我叫了他一聲。他拍著撲克平面那堵透明墻體，停頓了片刻，
然后問我，“我在哪？”我也跟著皺了眉頭，簡單回，“我的撲克牌里。”他不解，
腦子清醒后，還瞧見了我背后貼的密密麻麻的其他撲克，驚恐了片刻，久久沒聲，
然后眼睛瞪大指著其中兩張，“周敏！為什么我去世的父母在你撲克牌里，那是什么，
你對我們做了什么！靠，我父母的死原來和你有關，你囚禁我們！”他再仔細一看，“不對，
他們死了，腦門上凹了一大塊，已經有尸斑。”還不止，他環顧墻面，臉色剎那變得更慘白，
因為他看見了我弟弟周川也在其中。弟弟周川在牌里維持著十二歲的樣子，
穿著破爛的藍綠校服，腳上穿破洞布鞋，渾身傷。他咧著嘴笑，一排牙齒都沒了，
發出得得的聲響，重復在喊著聽不清楚的“姐姐”、“爸爸”、“媽媽”。
沈遠看得雞皮疙瘩泛起，紅著脖子，在撲克里嘗試叫出來，卻毫無用，他也根本出不來，
于是破防大罵，“周敏，原來你弟弟根本不是被人販子拐跑！原來是你！是你囚禁的，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這么下狠手！這破撲克牌又是怎么回事！”責罵的話一波波的，
和三個月前一模一樣。吵死了，影響我吃晚飯。我把他隨手扔進保險盒里，關他個昏天暗地，
來隔音。竹馬，他人是復醒了，可跳下樓，磕碰到了腦袋，失憶了，
也根本不記得他臨死喊我去第三監獄頂樓做什么了。
2.華英飯店分別取自我父母名字當中的一個字，開在了桂村入村口，只要是個人，
甚至是條狗，入村都得從飯店門前經過。開張以來，
飯店門口就張貼著一個中年男人的素描像，四十歲，國字臉，三角眼，高挺鼻，中等身材。
七年前，托他的福，我學會了撲克牌魔術，現在我需要找到他。
沈遠在保險盒里從早上喊到了晚上，我收檔，將塑料板凳放進店鋪，
也將他擺在了關老爺旁邊，他啞了聲音在撲克牌里抱著雙臂，被香火熏得往旁側避開。
一雙三白眼，冷冷看著我。我熟練地在案板上揉第二天要醒發的面團，放冰箱，
又一次次拿已經做好的面團，拉撐后，做成手工面條，再用保鮮袋封膜存放。
沈遠出不來撲克牌，放棄掙扎和怨罵，觀察了我一陣，終于明白我磨刀的對象不是他，
奇怪問我，“東海大學985本科畢業生，沒進996大廠，沒進007企業，
在這荒不拉幾的地方揉面開飯館？”我沒理，繼續洗鍋碗瓢盆。“不交代？”“周敏，
你知道不和我交代事情的嚴重性。”“你那一面墻的東西，我隨時可以移交警方，告訴他們，
你非法囚禁人，并且以虐待方式謀害自己親弟還有我父母，甚至，你變本加厲，
還謀害你竹馬我！回頭是岸。”等做好了一切，開了風扇，從冰柜里拿了一根冰棍咬著，
我開了新聞頻道，定位本地新聞的回放，轉移了卡牌方向，吩咐了沈遠好好看，
看看到底誰該回頭是岸。看完，他才閉上了嘰嘰喳喳的嘴，然后沉默。半響，消化不過來了，
他想抽煙，下意識地摩挲指腹，然后不可思議反問我，“我，殺人犯？”我咬著老冰棍，
嘎嘣嘎嘣脆響，點頭，幫他確認記憶，“嗯，不止殺人犯，還是腦殘。
”他在紙牌里面生動地又翻了個白眼。我和他說，“三個月前，我們在這間店碰過面，
你記得嗎？”他搖頭。我就也確定，“那就不止腦殘了，還是殘廢。”對于我的嘴毒，
沈遠習以為常，冷哼了一聲，直接依靠在撲克牌的K字母的豎條上，
腦子里快速地過所有醒來后的所有信息。他明明警校剛畢業，剛到市里派出所報道，
正跟著老刑警在追桂村里一起入室盜竊滅實的案件，摸早貪黑，卻三個月一晃，成了殺人犯，
還跳樓自殺。還有985畢業的風光青梅明明在首都進了金融業，事業大好。四個月前，
清明，他還坐了她的轎車去給父母掃墓，轉眼沒多久，她卻成了一家蒼蠅館子的老板，
還將他做成了撲克牌。沈遠在人間最后印象片段，停留在一輛桑塔納追尾了他的警務車，
其他再往后的已經沒了印象。記憶整整缺了三個月，面對滿墻的血腥恐怖沖擊，他還是懷疑，
“這一切，是你搞的鬼，你想對我做什么？你從小就恨你弟弟，說父母重男輕女，不關心你，
恨他們入骨，但也不能......”有沈遠的時候，就有我，我們兩個人除了性別不一樣，
不能穿同一條褲子，和親兄妹沒差。我的事，他全知道。但我們性格天差地別，
我做事大膽莽撞，而他性格謹慎，瞻前也顧后。醒來后質疑我也正常，我沒計較。隨即，
我就把當日東海市的報紙拿出來，放到他面前。日期和內容，他逐一確認了，
知道我說的是事實。報紙上面寫清楚了，他作為警察臥底了人販子窩點，卻貪圖巨額回報，
反水變黑，證據確鑿被抓，一名兒童因他而死，他兩罪并判，得了死刑。“放狗屁！
把我放出來！那上面寫的都是一面之詞，周敏，你知道我是什么為人，我不可能干這種事。
”我聳肩，無能為力，指了指素描畫上的男人，“他才可以將人放出來，我不能。”“他？
”“對，他是整件事的主謀，桂村人，但是注銷了自己身份，
從這世界上人文意義上的消失了。而我在這里開店，就是為了要找到他。
”素描上的男人叫吳永順，七年前在桂村拐走了我的弟弟周川后，杳無音訊。
我追蹤他許多年，才在一年前他冒名回桂村參加祖父喪禮，逮到了他。但，逮住了，
卻抓不住。他將封在撲克牌里已經沒有用處的周川輕飄飄地撇給了我，就又消失了蹤影，
再也沒出現。“他不僅害你入獄判刑，更多年前，殺害了你的父母，他才是兇手。
”在桂村找到過吳永順的事情，我一五一十告訴了沈遠的警察父母，
當年我的供詞因沒有人證物證的支撐，在加上弟弟是同我賭氣才出旅店門的。
大家就覺得我胡謅了這么一個“吳永順”。沈遠的父母相信了我，追蹤線索，因此犧牲了。
他們犧牲大概一個月后，這個叫吳永順的男人給我寄了三張撲克牌。
其中兩張撲克牌里裝的是沈遠的父母，封著他們死前被凌虐的樣子，
他們被人打到血肉從頭骨內翻了出來，面目被血蓋得都模糊了，
困在撲克牌里撕心裂肺地叫喊不休。還有，一張，他寄來的空牌。吳永順威脅，如果再查，
那么空牌里到時候裝的就是我！牌，我都留了下來，因為不能說，
我就又一次陷入了“胡謅”了個“吳永順”的罪名里，成了害死沈遠父母的人，
也沒人再相信我。周圍人對我指指點點，連父母都心寒遠離了我。竹馬沈遠也一樣，
四個月前，清明上祭，他拿著我弟弟失蹤的案宗，扔到我面前，拆穿我，
說是我故意差遣了年幼的弟弟三更半夜去撿回丟失的發夾。連去桂村，
也是父母聽從我的意愿挑選的旅游地。我明知道桂村有人販子出沒，專盯著男童，
卻不懷好心，將他推入地獄，報復重男輕女的父母。3.往事徐徐在說。
我和沈遠在飯店的前廳，后頭幫工做著收尾工作。我吩咐過后廚小工做完了事別出來，
于是他低頭玩手機，沒來打擾。“你的意思是，三個月前，我來桂村查案的時候，
看見了你的撲克牌墻，才和你和解的？”“是。”“那面墻是足以證明你話的一半，
但我不明白，你這么光明正大地在村口開店，這個吳永順反偵察能力那么強，
又不排除村里有他的同伙，你就這么大喇喇地掛他的畫像出去？”“我得讓他知道，我在哪。
”“他是知道你在哪了，可你知道他在哪了嗎？”“知道。”聞言，沈遠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什么？”“郵件。”弟弟失蹤案件發生后，我堅持自己沒錯，但警察走訪證據表明，
我說謊，沒有吳永順這個人。在每個人都離我遠去后，吳永順挑釁一般的，
定期定點就給我寄來陰森森的郵件。內容總是一張圖片，一句話，告訴我他的所在地，
也毫無意外的是，當郵件發來的第二天，新聞上就會有對應地區的人口失蹤報道。
他還在作孽，并且依舊在威脅我，陰氣不散。甚至，可能因為新聞上沒能出現他的姓名，
他覺得不夠轟烈，就以這種方式告知我，炫耀他那出神入化的技藝。最近，他發來一封郵件，
指向了桂村。“所以，你就在這里開店等他？”“是。”也不止等他，清明節，
我去給弟弟祭祀，碰見了父母，他們看見了久未見面的我，
又再問了一遍關于“吳永順”的事情。我堅持有這樣的一個人，請求他們相信。
畢竟是親生骨脈，從小到大，除了在偏心這件事上鬧過，其他的也從沒有過品行不端。
父母也決定再相信我一次，并再次去申請重啟已經塵封的案宗。可又是那樣，
追尋著吳永順的蹤跡，在四個月前，他們也消失了。又是吳永順，又是那該死的吳永順！
沈遠在一旁聽著，見著我面目猙獰，甚至還掰斷了手中的木棍，冷冷打斷了我說，“周敏，
你還有在定期看心理醫生嗎？”我愕然，對上了他的視線，然后平息情緒，薄薄一笑，
覺得滑稽，因為沈遠和三個月前一樣，質疑了一模一樣的話。他聽了吳永順的所有的惡事后，
覺得我瘋了，更分析我是因為多年來對于弟弟的失蹤耿耿于懷，而犯病。
而我同樣和三個月前一樣，告訴他，“我沒病，有病的是吳永順那個喪心病狂的人販子。
”沈遠有點無奈，揉了眉心，覺得被我繞了進去，抽絲剝繭，“你在說謊，
你父母清明節并不在東海市，你怎么可能見到他們。而且這么多年吳永順，還跟你在聯系，
你怎么不說？”“他們不在？”“不在。你父母私出任務，到了鄰市，你說的那個時間段，
他們不可能在祭祀周川，這些都是寫在他們的失蹤檔案上的。
”“可我......”我無法解釋，但是我就是見到他們了。“你沒說實話。
”沈遠又再一次懷疑我。我也沒有和他再爭辯，只是反問他，“如果我說的是假的，
那么你怎么解釋我能將你封入撲克牌，更有滿墻關于吳永順的東西。他殺過的人，
他居住過的地方，甚至還有他的衣物，我都找到了。甚至，我還找到了你們誰也沒找到的，
吳永順祖父的墳。”“這些墻上的東西都是吳永順的？但，周敏，
這些東西為什么不交給警方。”“我說過了，他早就注銷了在這世上的痕跡，
沒有人能抓到他，戶口檔案里面根本沒一個桂村的吳永順。就算抓到了他的同伙，
他也總有辦法將人減刑釋放，甚至死刑犯都能用撲克牌帶走換個身份去國外生活。
”“你要親手抓他？可是，真如你所說，他真那么無所不能的話，你又怎么抓他。
”我咬了牙，扔掉了手中的冰棍子，已經在桂村里待了許久時日，我信誓旦旦，
“他那么在乎他祖父，我就挖墳鞭尸，挫骨揚灰。桂村的人重倫理，他不會不管。
”沈遠聽了，覺得背部沁涼，卻比我冷靜，說，“你......要不等我恢復了記憶再說，
桂村重血脈和宗族，你無緣無故挖人墳墓，會與他們全村人為敵，很危險。到時候，
沒抓到吳永順，你的命先沒了，仇都報不了。再說，我這三個月里說不定查到了什么呢？
”“那你查到什么了？”沈遠又低了下頭，“等我恢復記憶。”“要是真查到什么了，
你就不會變成這副德性了。”“周敏！”“行行行。”計劃歸計劃，
我一個人畢竟也做不成這個事，等沈遠也是個辦法。我退一步，聳肩，“五天時間，
你快點想，也許，我也不用干這缺德事。也不用去慫恿后廚的幫工，還得出十倍的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