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天邊剛滲出一絲魚肚白,
林城屠宰場便被一股濃烈刺鼻、令人幾欲作嘔的血腥味緊緊裹挾。
這股血腥味好似一張無形的巨網,在空氣中肆意蔓延,將整個屠宰場籠罩其中。
那扇銹跡斑駁的鐵皮大門,在一陣尖銳且刺耳的 “嘎吱” 聲中緩緩開啟,
仿佛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發出的沉重嘆息,在寂靜的清晨格外突兀。緊接著,
陳老六一連串不堪入耳、滿是濃重方言口音的咒罵,如洶涌潮水般,
裹挾著清晨尚未散盡的薄霧奔涌而出。此時的他,滿臉怒容,
額頭上的皺紋擰成一個深深的 “川” 字,仿佛刻著他常年累積的暴躁與戾氣。
他的手中緊緊攥著一根被歲月摩挲得油光锃亮的棗木棍子,那棍子宛如他身體的延伸,
散發著冰冷而殘酷的氣息,好似隨時都會擇人而噬。每邁出一步,
他沉重的靴底便重重地碾過地面上早已凝結成暗褐色硬塊的血痂,發出沉悶壓抑的聲響,
如同為即將上演的殘酷 “戲碼” 敲響了前奏。他目光兇狠,
如餓狼般直勾勾地朝著墻根下三只緊緊蜷縮在一起的土狗大步走去,
褲腳還沾著隔夜宰殺生豬時殘留的豬鬃,在熹微的晨光中閃爍著令人心生不適的光澤,
宛如惡魔身上的鱗片。“狗日的,又把食盆掀了!”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暴喝,
陳老六手中的木棍如同一道黑色閃電,裹挾著凌厲的破空之聲,以雷霆萬鈞之勢,
重重地抽在最前排那只黃毛土狗身上。剎那間,幾縷狗毛如雪花般紛飛,
殷紅的血珠四濺開來,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弧線,
隨后狠狠砸落在一旁斑駁破舊的水泥墻上,留下一片猶如惡魔肆意涂鴉般的恐怖痕跡。
另外兩只瘦骨嶙峋的同伴,被這突如其來的暴力嚇得肝膽俱裂,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著,
發出撕心裂肺的嗚咽。即便恐懼到了極點,它們也只敢將瘦小的身軀拼命貼緊地面,
肋骨在松弛且臟亂的皮毛下根根分明,猶如一排即將斷裂的琴弦,
仿佛隨時都會戳破那層脆弱的皮膚。此時的陳老六如同發了狂的野獸,雙眼布滿血絲,
手中的棍子雨點般密集落下,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
每一擊都帶著他心中積壓已久、仿佛要將世界燃盡的怒火。直到三條狗都氣息奄奄,
趴在地上發出瀕死的微弱喘息,他才惡狠狠地啐掉嘴角叼著的草莖,
那草莖如同被他唾棄的生命,無力地落在滿是血污的地面上。接著,
他用穿著翻毛靴的腳使勁踢了踢那只渾身瑟瑟發抖的黑狗,
惡聲惡氣地吼道:“養你們來看門,是要讓老子省省心的!再敢瞎折騰,
就把你們跟案板上那些豬崽子一樣,一刀給宰咯!” 那聲音充滿了威脅與暴虐,
在空曠的屠宰場中回蕩,驚起幾只原本棲息在角落的麻雀,它們撲騰著翅膀,
慌亂地逃離了這個充斥著血腥與暴力的地方。遠處,
屠宰場的工人們默默目睹著這殘忍的一幕,臉上寫滿了不忍與無奈。年輕的小李,
雙手緊緊攥著手中的飼料盆,由于用力過度,指節泛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跡,那痕跡仿佛是他內心痛苦的烙印。三個月前那驚悚的場景,
如同一團揮之不去的噩夢,再次在他腦海中鮮活閃現:陳老六像個從地獄爬出的惡魔,
將偷食的三花母貓高高吊在屠宰場門口的槐樹上。那只母貓在生命的最后時刻,
瞪大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目光中滿是恐懼、絕望與不甘,猶如兩把淬了冰的利刃,
直直刺進小李的心底,直至今日,仍讓他脊背發涼,渾身忍不住顫抖。他微微低下頭,
不敢再看眼前的場景,心中暗自嘆息,既為這些無辜的動物感到悲哀,
也為陳老六的殘忍感到憤怒,卻又深知自己在這暴力面前,是如此的無力,
根本無法改變這一切。“別看了,” 年長的張師傅緩緩走來,腳步沉重而遲緩,
仿佛承載著歲月的滄桑與無奈。他輕輕拍了拍小李的肩膀,聲音中滿是嘆息,
“這老東西從十六歲就跟著他爹干殺豬這營生,這么多年下來,心早就比那刀刃還冷了。
十年前,他老婆實在受不了他動不動就拿狗撒氣,帶著閨女連夜跑了。你可記好了,
往后離他遠遠的。上回王哥就因為多說了兩句,
被他直接拿殺豬刀在胳膊上劃了道三寸長的口子,到現在那疤還明晃晃地留著呢。
” 張師傅一邊說著,一邊搖頭,眼神中透露出對陳老六的厭惡和對小李的關切。
小李默默點了點頭,心中暗自警醒,同時也對陳老六的過往有了更深的認識,
不禁對這個殘忍的男人感到一絲悲哀,他在想,究竟是怎樣的生活,
將一個人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不知不覺,日頭已升到頭頂,
熾熱的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而下,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點燃。陳老六坐在那棵老槐樹下,
大口啃著手中干硬的饅頭,每一口都咬得極為用力,仿佛那饅頭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斑駁的樹影在他那張滿是歲月滄桑與猙獰疤痕的臉上不停搖曳,
仿佛在低聲訴說著他過往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那一道道疤痕,有的細長如蛇,
有的寬厚如蜈蚣,記錄著他在屠宰生涯中經歷的種種危險與暴力,每一道疤痕背后,
或許都有著一段血腥的過往。三只土狗躲在昏暗狹小的狗窩里,傷口處的血漬早已干涸,
凝成一塊塊黑褐色的痂,如同丑陋的勛章,見證著它們所遭受的苦難。其中,
那只黃毛母狗的肚子格外顯眼,明顯隆起,里面孕育著新的生命。
陳老六不經意間朝狗窩瞥了一眼,突然瞇起眼睛,
腦海中回想起昨天半夜那陣突如其來的狗叫聲。當時,他提著昏黃的燈匆匆出去查看,
燈光在夜風中搖曳不定,仿佛隨時都會熄滅,就像他此刻搖擺不定的心境。就在那一瞬間,
一道灰影如閃電般從院墻上一閃而過,那龐大的體型,絕非普通的狗所能比擬,
倒像是一只威風凜凜的狐貍。陳老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饅頭,仿佛這樣就能給自己帶來一絲安全感,可實際上,
那不安如同潮水般,正慢慢將他淹沒。“哼,這些雜種,還學會找幫手了。
” 陳老六一邊低聲咒罵著,一邊抹了抹嘴,起身時動作粗暴,一腳踢翻了腳邊的空酒瓶子。
玻璃瓶在水泥地上骨碌碌地瘋狂滾動,發出刺耳聲響,
驚得槐樹上原本棲息著的烏鴉 “呱呱” 亂叫,撲騰著翅膀紛紛飛起,在空中盤旋幾圈后,
朝著遠方飛去,似乎也在逃離這個充滿血腥與暴力的地方。在這一片混亂之中,
陳老六絲毫沒有注意到狗窩里的情景:那只黑狗正小心翼翼地用舌頭,
輕輕舔舐著母狗額角的傷口,眼神中滿是關切與溫柔。它的舌頭輕柔地觸碰著傷口,
仿佛在傳遞著無聲的安慰,那溫柔的眼神,仿佛在訴說著它們之間深厚的情誼。
而在它的眼中,倒映著陳老六轉身時晃動的鑰匙串,金屬的光澤在狗眼里碎成點點光斑,
仿佛是黑暗中閃爍的微弱希望,那希望或許是為了保護身邊的同伴,
或許是對未來自由生活的憧憬,哪怕這希望是如此的渺茫。入秋之后的第一場雨,
來得極為迅猛。豆大的雨點如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鐵皮屋頂上,
發出震耳欲聾的 “咚咚” 聲響,仿佛是天空在憤怒地咆哮。陳老六渾身濕透,
像只落湯雞一般裹著濕漉漉的外套,用力推開家門。雨水順著他的頭發、臉頰不斷滑落,
滴在地面上,匯聚成一灘渾濁的水漬。就在這時,
墻上那座古老的掛鐘 “當 —— 當 ——” 敲響了第九下,
沉悶的鐘聲在空蕩蕩、寂靜無聲的客廳里不斷回蕩,顯得格外清冷孤寂,
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詭異之事敲響喪鐘。陳老六摸黑朝著電燈開關的方向走去,黑暗中,
他的腳步略顯慌亂,指尖剛一觸碰到開關,便感覺一陣黏糊糊的異樣觸感,
仿佛摸到了某種惡心的生物。湊近一聞,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嘔的腥氣撲鼻而來,
像是某種動物留下的黏液,那股氣味瞬間讓他的胃里一陣翻涌,他不禁皺起眉頭,
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操!” 陳老六忍不住破口大罵,迅速掏出手機,
打開手電筒功能。一道慘白的光斑瞬間掃過墻面,
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五道深深的抓痕,猶如惡魔的利爪,
從天花板筆直延伸到地面,墻皮剝落的地方,還牢牢沾著幾根灰白色的毛發,
每一道抓痕的寬度,竟有成年人手掌那般寬。
陳老六只覺得后頸處的寒毛 “唰” 地一下豎了起來,
脊梁骨仿佛有條冰涼的蛇在緩緩爬行,
一股強烈的不安涌上心頭 —— 這顯然是大型犬類才可能留下的恐怖痕跡。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手中的手機也微微顫抖起來,光線在墻面上晃動,
使得那些抓痕看起來更加陰森恐怖,仿佛是惡魔在墻上留下的詛咒。
就在他滿心驚恐、不知所措之時,臥室里突然傳來一聲 “砰” 的巨響,
那是玻璃破碎的聲音,在這寂靜的雨夜顯得格外突兀。
陳老六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一直隨身攜帶的殺豬刀,刀刃在手機微弱的光線下,
閃爍著冰冷刺骨的寒光,仿佛在等待著一場血腥的戰斗。他小心翼翼地推開臥室門,
每一步都走得極為緩慢,生怕驚動了隱藏在黑暗中的危險。
一股陰冷的風瞬間從頸后呼嘯而過,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那風仿佛帶著死亡的氣息。
只見床頭柜上的相框已被摔落在地,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在碎片中間,
靜靜地躺著半根帶血的狗尾巴,斷口處的毛發還沾著新鮮的血漬,仔細一看,
正是他半個月前殘忍打斷的那只流浪狗的尾巴。陳老六的眼睛瞪得滾圓,
心中充滿了恐懼與疑惑,他不明白這只狗尾巴為何會出現在這里,是有人故意為之,
還是……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覺得頭皮發麻,仿佛有無數只螞蟻在爬,
一種強烈的不安感將他緊緊包圍。窗外,狂風裹挾著暴雨,肆虐地呼嘯著,
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摧毀。在這嘈雜的雨聲中,隱隱約約傳來一陣低沉的嗚咽聲,
那聲音仿佛是無數動物聚集在一起,發出的痛苦哀鳴,忽遠忽近,若有若無,
仿佛被這無情的風雨隨意揉碎又重新粘連起來。陳老六驚恐萬分,猛地一把拉開窗簾,然而,
映入眼簾的卻只有雨夜中那模糊不清的槐樹影子,枝葉在狂風的肆虐下瘋狂搖曳,張牙舞爪,
像極了無數只揮舞著的、想要索命的手臂。就在他滿心疑惑、準備轉身的瞬間,
身后的衣柜門 “吱呀” 一聲,緩緩打開了,那聲音如同幽靈的低吟,
在寂靜的房間里回蕩。一件沾滿泥污、破舊不堪的童裝從里面悄然掉落出來,
在昏暗的光線下,童裝領口處那三道清晰醒目的爪印格外刺眼。陳老六的身體瞬間僵住了,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震驚與恐懼 —— 那是他女兒小時候穿的衣服啊!
自從老婆帶著孩子決然離開后,他就將這些承載著過去回憶的東西,
統統鎖在了衣柜的最頂層,鑰匙更是一直貼身保管,從未離身,
可如今…… 他的雙腿開始發軟,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中,
心中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和對過去的悔恨,他開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
是不是真的遭到了報應。后半夜,陳老六靠在床頭,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
煙頭在黑暗中明滅閃爍,猶如鬼火一般,仿佛在訴說著他內心的掙扎與不安。
胸前那道長達三寸的疤痕,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中時隱時現,
那是三年前被瘋牛頂撞后留下的永恒印記。當時,他險些命喪牛蹄之下,生死一線間,
他拼盡全力,用手中的殺豬刀狠狠剖開了牛的喉嚨,滾燙的牛血如噴泉般涌出,
濺了他滿臉滿身,那股濃烈的血腥味至今仍時常在他夢中縈繞。每當夜深人靜,
那血腥的場景就會在他腦海中不斷回放,讓他從睡夢中驚醒,冷汗淋漓。
就在他沉浸在回憶的痛苦深淵中時,廚房突然傳來一陣 “叮叮當當” 的金屬碰撞聲響。
陳老六瞬間警覺起來,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與警惕,迅速從床上坐起,
躡手躡腳地朝著廚房摸去,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驚動了什么。
他的心跳聲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響亮,仿佛是一面急促的戰鼓。當他來到水槽邊時,
眼前的景象讓他頭皮發麻:水槽里的不銹鋼盆,此刻正毫無緣由地緩緩旋轉著,
水面上倒映著一個模糊不清的四足動物影子,那影子比普通的狗要高大許多,
背脊上的鬃毛在水面的波動中若隱若現,仿佛來自另一個神秘莫測的世界。
陳老六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影子,心中充滿了恐懼與疑惑,
不知道這詭異的現象究竟意味著什么,他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無法掙脫的噩夢之中。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里,各種詭異離奇的事情如同洶涌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
不斷向陳老六襲來。每天清晨,當陳老六從睡夢中醒來,都會驚恐地發現,
自己放在枕邊、平日里用來宰殺牲畜的屠刀,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狗窩里。
刀刃上沾滿了各種動物的毛發,有狗的、貓的,
還有一些他從未見過、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奇異毛發,
仿佛這把屠刀剛剛經歷了一場血腥的殺戮狂歡。那些毛發雜亂地纏繞在刀刃上,
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讓陳老六感到一陣惡心,他甚至不敢去觸碰那把刀,
仿佛上面附著著邪惡的靈魂。晾曬在院子里的衣物,
也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出現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咬痕,像是被某種兇猛的野獸狠狠撕咬過一般。
那些咬痕形狀不規則,邊緣參差不齊,仿佛是惡魔的獠牙留下的印記。有一次,
陳老六在整理衣物時,竟在襯衫領口處發現了半枚帶血的犬齒,齒痕清晰深刻,
像是剛剛從動物嘴里脫落下來,還帶著溫熱的血腥氣息,這一發現,
讓他的內心充滿了恐懼與不安。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某種邪惡的力量盯上了,
每一個詭異的現象都像是一個無形的枷鎖,將他緊緊束縛,讓他無法掙脫,
他的精神逐漸開始崩潰,每天都生活在恐懼之中。而最讓他感到毛骨悚然的,
是屠宰場里的牲畜們突然變得異常古怪。
那些平日里見了他就嚇得瑟瑟發抖、乖乖聽話的豬牛,如今只要一看見他走近,
便會像見到了瘟神一般,集體往后退,它們那渾濁的眼睛里,映照著陳老六的身影,
可眼神中卻充滿了恐懼與抗拒,仿佛他不再是那個掌控它們生死的屠夫,
而是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魔。陳老六試圖驅趕它們,可它們卻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