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小星，身體止不住地發抖。不是因為山洞里的陰冷，
而是懷里孩子滾燙的體溫和嘴唇上駭人的紫色。“娘……疼……”小星在我懷里哼著，
小小的臉皺成一團，額頭全是冷汗。他的小手抓著我的衣襟，指尖冰涼得像冰塊。
我的心像被撕開一樣痛。這毒，每次發作都像要把他的小身板撕碎。“小星，娘在，
娘在這里。”我緊緊抱著他，聲音都在顫抖，“告訴娘，哪里最疼？
”“心口……好燙……又好冷……”他斷斷續續地說。1 鬼醫歸來我看著他痛苦的樣子，
眼前仿佛又出現了七年前的畫面。那個我曾經愛到骨子里的人，顧無塵。他冰冷無情的眼神，
他親手將我推進萬丈深淵的狠絕。為了活下去，為了腹中唯一的血脈，我從地獄爬了回來，
成了鬼醫圣手。我醫術通天，救了無數人，可我卻救不了我的兒子！他身上的毒，霸道詭異，
我用盡所有辦法，也只能暫時壓制。唯一的希望，是傳說中的“龍血珀”。而那東西的線索，
指向了京城，指向了那個我發誓永不踏足的地方——九千歲府。顧無塵！想到這個名字，
我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恨意像烈火一樣灼燒著我。可一低頭，看到小星蒼白的小臉，
所有的恨都化作了最堅硬的鎧甲。為了兒子，我什么都能做。即使是踏入仇人的地盤，
即使是再見到那張讓我午夜夢回都驚醒的臉。“小星，撐住，”我咬牙，在他耳邊低語，
“娘帶你去找藥，娘會治好你，一定。”他好像聽懂了，虛弱地在我懷里蹭了蹭。
我用特制的藥膏改變了樣貌，讓自己看起來普通不起眼。
然后我給小星喂下我煉制的暫時壓制毒性的丹藥，背起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山洞。
去京城的路，漫長又艱辛。小星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偶爾醒來，
會用他那雙清澈得不可思議的眼睛看著我。“娘，小星是不是很沒用？”他小聲問，
聲音像蚊子一樣弱。我心里一抽，趕緊搖頭：“傻孩子說什么呢！你是娘最寶貝的，
怎么會沒用？”“可是……小星總生病，拖累娘……”他懂事得讓人心疼。我抱緊他，
眼眶發熱：“不許說傻話！你是娘活下去的理由，是娘的命！你一點都沒有拖累娘！
”他的懂事讓我更加堅定。我必須救他！沿途，我也沒完全隱藏我的醫術。遇到急重癥的，
我會出手相救，順便打聽京城的消息。“哎，最近京城可不太平啊。
”一個被我救了的貨郎嘆氣說。我給他包扎傷口，隨口問：“怎么不太平？”“還能怎么？
九千歲唄！”貨郎壓低聲音，“那位爺權勢滔天，連皇上都得看他臉色。
最近聽說九千歲府里出了點事，他心情不好，下面的人都跟著倒霉。
”九千歲……顧無塵……我垂下眼瞼，掩去眼底的冷意。他登上了高位，
成了人人懼怕的活閻羅嗎？也好，高處不勝寒，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聽說九千歲還在找什么東西，或者什么人……”貨郎嘀咕著。我心頭一跳，沒接話。
是他當年沒找到的“我”嗎？還是別的什么？京城，終于到了。高大的城墻，
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七年了，京城還是那個京城，
我卻不再是七年前那個天真爛漫的沈明月。我牽著小星的手，混入進城的人流。
就在我的腳踏上京城土地的那一刻，一股強大到令人窒息的氣息，穿透層層疊疊的建筑，
直直地壓了過來。那氣息……冰冷、強大、充滿壓迫感，卻又帶著一絲深入骨髓的熟悉。
我的身體僵住，血液仿佛凝固了。顧無塵！他就在這里！就在這座城的最中心！
我的呼吸亂了節奏，心臟狂跳起來。七年前的屈辱和痛苦，七年來的思念和仇恨，
像潮水一樣瞬間將我淹沒。我死死地咬住嘴唇，指甲掐進掌心，用疼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不是時候，我來這里，是為了小星。顧無塵……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等我拿到藥引，
等我救了小星……我會讓你，付出代價！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恨意，
牽著小星的手，一步一步，走進了這座暗流涌動的京城。踏進京城那高大的城門，
喧囂瞬間將我淹沒。我牽著小星的手，心頭卻像壓了一塊鉛。七年了，這座城還是這么熱鬧，
可我卻不再是七年前那個懵懂的沈明月了。這里危機四伏，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我找了個不起眼的小院落腳，給自己起了個化名叫“月娘”。白天，我在街邊擺個小醫攤，
看些跌打損傷、風寒感冒，順便打聽消息。小星就乖乖坐在我旁邊的小板凳上，
手里擺弄著我用草編的小玩意兒，偶爾毒發時，會疼得小臉煞白，我心疼得像刀絞一樣。
2 歲之謎這天，我剛給一個老大爺看完病，正準備收攤，小星扯了扯我的衣角，
小手指著不遠處一個圍了不少人的攤位。“娘，那個……”他小聲說，眼睛里閃著好奇的光。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是個賣機關玩具的攤子。攤主正拿著一個復雜的木制九連環，
吹噓這東西有多難解，引得圍觀的人嘖嘖稱奇。小星平時就喜歡這些，我便帶著他走了過去。
小星仰著小臉，看得特別認真。他伸出小手，指著九連環上的一個關節。“叔叔，
這里好像不對。”他奶聲奶氣地說。攤主愣了一下，笑著說：“小娃娃，這可是祖傳的機關，
怎么會不對？”小星沒說話，只是踮起腳，小手靈巧地在九連環上撥弄起來。他的手指很小，
但動作卻異常準確，仿佛對這復雜的結構了如指掌。“咔噠，咔噠。”清脆的幾聲響后，
原本纏繞在一起的木環，竟然應聲而解，散落開來。整個攤位前瞬間安靜了。“我的天！
”“這……這孩子是神童吧！”“這么小的娃娃，一眼就看穿了？”圍觀的人炸開了鍋，
議論紛紛。攤主更是傻了眼，手里的九連環掉在了地上。我心里一緊，暗道不好。
小星的天賦太扎眼了，在這京城里，一點點風吹草動都可能引來麻煩。我趕緊拉著小星，
想趕緊離開。“這位娘子請留步！
”一個穿著體面、帶著官家氣派的管事帶著兩個護衛快步走了過來，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心頭一沉，面上卻盡量保持鎮定：“敢問這位爺有何事？
”管事臉上帶著公式化的笑容：“我家主人聽聞小公子天賦異稟，特意派我前來，
想請小公子到府中一敘。”“你家主人是？”我問，心里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管事笑容不變，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九千歲府。”九千歲府！
這三個字像冰冷的石頭砸在我心上。顧無塵……竟然這么巧讓他在這里遇到了小星。
我握著小星的手緊了緊，他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緊張，小手也回握得更用力。“小孩子家家的，
當不得九千歲如此看重。”我試圖婉拒，聲音微微有些發澀。“月娘，
”管事的笑容淡了下來，眼神銳利了幾分，“九千歲有請，還是不要推辭的好。
”他身后那兩個護衛上前一步，無形的壓迫感瞬間襲來。我知道，我沒有選擇的余地。
為了小星，我必須去。“……好。”我艱難地吐出一個字。九千歲府，比我想象中更加森嚴，
也更加壓抑。高大的朱漆門，守衛森嚴，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冷冽的氣息，
仿佛連陽光都透不進來。一踏入府門，那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壓迫感便撲面而來，
帶著一絲淡淡的龍涎香，如影隨形地纏繞著我。那是刻在我骨子里的氣息，
冰冷、強大、霸道，屬于顧無塵。我的身體瞬間僵硬，指尖幾乎要掐進小星的手心里，
才能穩住自己。管事領著我們穿過長長的回廊，繞過幾個院子，
最終來到一座氣勢恢宏的大殿前。殿門敞開著，里面光線有些暗，顯得更加肅穆。“九千歲，
人帶來了。”管事恭敬地向殿內稟報。“帶進來。”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
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這聲音，我午夜夢回都會聽到，帶著冰冷的嘲諷和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