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爸爸說,那是70年代的寒冬,也是一個冷風刺骨的深夜,北風裹挾著碎雪在青瓦間呼嘯。
王家老宅里,油燈將死人的氣味烘得發苦,五十七歲的王老漢僵直地躺在竹席上,
眼角還凝著渾濁的淚。道士先生正嫻熟地做著道場,
鑼镲碰擊的聲音與誦經的聲音混合在一起,仿佛王老漢臨死前痛苦的慘叫,
讓本就寒冷的夜里更添了幾分寒氣。王老漢前些日子背了100多斤大米去街上賣,
想著換些錢來買煤炭,過一個暖和的冬天。誰知道剛拿到賣大米的錢,就被小偷扒了去。
王老漢本身十分警覺,立馬轉身追了上去。這一前一后,得跑了兩里地,賊人見四下無人,
把心一橫,竟一刀扎進了王老漢的心臟......"爹?。?/p>
"王老漢的姑娘經過尸體旁的時候,想著父親被人殺害致死,好不悲痛,
趴在停著王老漢尸體的棺材上失聲痛哭起來。王老漢七歲的小孫子狗??吭陂T框邊,
被這哭聲驚得一抖,忙抬著凳子來到棺材邊,緩緩地爬上凳子,小小的身子站在長木凳上,
把一張稚嫩的臉湊過去,看著平日里慈祥的爺爺再也不能起來,眼淚也是連珠價滾出來,
正巧滴落在爺爺泛青的臉頰和眼睛上?!把蹨I別掉進王老漢的眼睛里!
”族長王長貴一把抱開狗剩,繼續大聲喝道:“容易引起尸變的。”話音未落,
用旱煙桿敲了敲狗剩的后腦勺。孩子抽噎著退到角落。接著,找來一塊白布,
給王老漢臉上的眼淚擦得干干凈凈。扯著沙啞著嗓子對王老漢的女兒喊道:"別哭了,
趕緊穿壽衣。"然而,誰也沒注意到王老漢尸體的眼皮突然輕輕顫動了一下。當日凌晨,
天不見亮,村民們踩著結冰的石板路,將躺在棺材里的王老漢抬往后山墳地。
新挖的土坑冒著寒氣,棺材板合上時,狗剩突然指著棺縫尖叫:"爺爺的手在動!
"眾人順著他顫抖的手指望去,只見白布下露出的一截指甲似乎比入殮時更長了些。
"小孩子家別亂說話!"王長貴啐了口唾沫,瞪了一眼狗剩。
下葬儀式在道士先生熟練的流程中結束,王長貴與村民釘上棺蓋,
抄起鐵鍬將凍土拍得震天響。墳頭堆起時,天空飄起鵝毛大雪,
很快就將送葬的腳印掩蓋得干干凈凈。日子逐漸來到年邊,近鄰都漸漸把王老漢的死放下了。
仿佛一切塵歸塵、土歸土,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一日夜里,狗剩從暖和的爐火房出來,
正要去偏房邊上的廁所撒尿。房間里白熾燈發黃的燈光從門縫里溜出來,
與屋外的漆黑交織在一起,狗剩借著隱隱約約的光亮,發現堂屋的門口站著一個人影,
身形與爺爺一般無二。狗剩壓低聲音喚道:“爺爺,爺爺,是你嗎?
”這時候狗剩的媽媽突然推開房門,電燈的光亮一下子把堂屋的門口照的通亮。
媽媽探出一個頭來,問狗剩到:“狗剩,你和誰說話呢?
”“和爺爺......”狗剩的回答讓媽媽嚇出一身冷汗,臉色瞬間煞白,
忙跑過去拽回狗剩,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訓斥道:“小孩子胡說啥呢?你爺爺已經死了,
不會回來了?!薄皠偛拍莻€身影明明就是爺爺!”狗剩朝著剛才‘爺爺’所在的地方望去,
那像爺爺的身影早已消失。自那以后,村里的怪事變多了起來。
寨子里的狗經常整宿整宿叫個不停,還有人經常看見寨子里有黑影經常在夜里飄來飄去,
十分怪異。由于王老漢剛下葬不久,又是兇死的,大家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都甚為忌憚。
時間久了,大家私下里也都議論開了,都覺得王老漢因兇殺而死,心中有怨,亡魂不愿離去,
仍舊在村里不停徘徊。一時間,整個村子里都籠罩著鬧鬼的陰影。臘月廿三祭灶那日,
村頭突然傳來‘叮當叮當’的鈴聲。一個蒙著灰布頭巾的道士先生牽著一頭驢立在壩子口,
渾濁的眼珠盯著村子深處,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寨子里有人新死,可棺材里早就空了。
"正在挑水的李二愣手一抖,木桶"咚"地砸在石板上:"你胡說!
王老哥明明半月前就下葬了。"道士先生摸了摸驢的脖頸,表情異常嚴肅,
沙啞的聲音冷笑道:"最近你們寨子是不是有些不太平?”李二愣聽得此言,愣了愣,
說道:“最近寨子里確實怪怪的?!钡朗肯壬种?,繼續說道:“那就對了,
既然棺材里的尸體沒了,那尸體應該跑到糧囤里去了,等著七七之期一到,便會化毛成僵,
吸食活人陽氣。到時候,你們整個寨子都得陪葬。"說話間,已圍觀了一大堆寨里人,
各自議論紛紛。王長貴拄著拐杖顫巍巍地擠到前面,
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道士先生:"你若說得出糧囤模樣,我就信你!""東南角土坯房,
屋檐掛著三串紅辣椒,糧囤是柳編的,去年新刷過桐油。"道士先生一字一頓,
驚得王長貴后退半步——那分明是狗剩家的糧囤!五個膽大的漢子抄起鋤頭扁擔,
跟著道士先生往狗剩娘家去。推開虛掩的柴門時,霉味混著腐臭撲面而來。
糧囤被厚厚的稻草苫子蓋著,隨著呼吸般的節奏微微起伏。"掀開!"道士先生突然大喝。
張老三咬牙抓住草苫,猛地一扯——灰白色的人臉直挺挺地立在谷堆里,眼眶凹陷,
指甲足有三寸長,細密的絨毛從脖頸處蔓延出來,正是本該躺在墳里的王老漢!"啊!
"王長貴驚叫著跌坐在地,手中的拐杖當啷落地。狗剩娘"哇"地一聲昏死過去,
狗剩躲在母親身后,驚恐地看著那個本該是爺爺的東西,喉嚨里發出不成調的嗚咽。
道士先生從駱駝背上取下銅鈴,搖晃間發出清脆卻帶著寒意的聲響:"還好剛過月余,
尸僵未化。若再等十七日,這毛人便能破土而出,吸干全村人的陽氣!
"眾人望著糧囤里的尸體,寒風穿堂而過,將每個人的后背都吹得發涼。
王長貴哆嗦著掏出煙袋,卻怎么也點不著火:"先生,可有破解之法?"道士先生盯著尸體,
眼中閃過一絲凝重:"抬到壩子口,架柴火燒成灰。記住,必須在子時前完成!
"他的話像是某種帶著神秘力量的指令,深深刻在在場所有人的心里。寒風如刀,
割得人臉上生疼。五個漢子抬著木板,木板上躺著王老漢的尸體,往壩子口走去。
那尸體的四肢不知何時變得僵硬無比,仿佛在抗拒著即將到來的命運,指甲深深掐進木板里,
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翱禳c!再快點!”王長貴舉著油燈,在前面催促。
油燈的火苗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在尸體臉上投下詭異的光影,
那細密的絨毛在光影中若隱若現,像是活物一般蠕動。到了壩子口,
道士先生早已準備好了干柴。那些木柴堆得高高的,在夜色中宛如一座小山。
“把尸體放上去!”道士先生喊道。漢子們咬著牙,將尸體抬上柴堆。就在這時,
狗剩突然掙脫母親的手,哭喊著:“爺爺!”朝著柴堆跑去。狗剩娘嚇得臉色慘白,
尖叫著去追孩子:“狗剩!別過去!”道士先生反應極快,一把抓住狗剩的衣領,
將他拎了回來:“小孩子莫要靠近,這已經不是你爺爺了!”狗剩在他手中拼命掙扎,
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道士先生將狗剩遞給狗剩娘,轉身從懷中掏出幾張符紙,嘴里念念有詞,
然后將符紙貼在柴堆四周。做完這一切,夜幕已經來臨。壩子里早已站滿了寨子里的村民,
大家一聲不發,又好奇又有些害怕地盯著道士先生。只見道士先生掏出打火機,點燃了柴堆。
火苗“騰”地竄起,瞬間將尸體包裹其中?;鹧驵枧咀黜?,油脂滴落在火堆里,
發出“滋滋”的聲音。奇怪的是,那火焰竟是青白色的,還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惡臭。
圍觀的村民們紛紛捂住口鼻,往后退了幾步。更詭異的是,隨著火焰的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