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在冷寂的城墻上飄蕩，聽著那人的心跳一點點衰弱。他站在城墻邊緣，
衣袂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眼里盛滿絕望。我知道他要跳了。
人間的生死本與我這個狐族少女無關，但我卻鬼使神差地現了身。"等等！"他回頭時，
眸中的死志瞬間動搖。我知道自己的容貌在凡間無人能敵，
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像是盛滿了千年的月光。"姑娘是誰？"他嗓音沙啞，
卻隱約帶著世家公子的矜貴。"你可以叫我柳如煙。"我踏著月光走近，"為何要輕生？
"他苦笑："顧家破落，父母雙亡，只剩病重的祖父，我顧時夜茍活何用？"我伸手，
指尖輕點城下流淌的河水，河面泛起一層銀色漣漪。"你瞧，水中還有魚在游。
世間困苦也不過如此，何必輕言放棄？"顧時夜怔住了。他這樣的京都名門公子，
何曾被人如此直白地勸解？我看到他眼中死灰般的色調慢慢被一絲光亮取代。
那晚我們坐在城墻上聊到天明，他為我講述顧家興衰，我為他講狐仙傳說。晨光熹微時，
他突然笑了："多謝姑娘，我決定為祖父撐下去。"我不知道為何心跳突然加速。
也許是他笑容里藏著的煙火氣息太過溫暖，讓我這個歷經千年修行的狐族少女一時眷戀。
當我回到狐族，父親震怒，幻化成九尾巨狐將我逐出議事殿："你與凡人同坐論道，
已觸仙狐禁忌！"我撲通跪下："父親，女兒只是心生憐憫。""憐憫會毀了你的渡劫之路！
你本該在三日后完成最后歷練成為九尾，現在必須下凡歷四十九年劫罰！
"母親淚眼婆娑地送我出狐山："如煙，若遇真心之人，莫要辜負，也莫要被辜負。
"我不懂母親的忠告，只覺得為一時心軟付出四十九年未免太過，
卻不知這只是我命中劫數的開始。我化作凡間女子，再次出現在那片城墻下，
遠遠望見顧時夜正在為病重的祖父求醫問藥。他眼圈發黑，面容憔悴，卻依然挺直脊背。
我走上前，遞給他一瓶丹藥："這是我家傳秘方，也許對令祖父有用。
"顧時夜不可置信地抬頭，眼中的喜悅如同星辰墜落："是你！柳姑娘！
"他拉著我的手就往家中跑，一路上絮絮叨叨講著這些日子的奔波。
我暗中用狐族靈力護持他祖父，不出半月，老人家竟然奇跡般好轉。顧老爺子拉著我的手，
眼含淚光："姑娘是我顧家的救命恩人，不知可愿嫁與我孫兒為妻？"我看向顧時夜，
他眼中有灼灼期盼。我心頭一暖，點了點頭。誰能想到，這一點頭，便是災難的開始。
2我嫁入顧家那日，京都飄雪。我穿著大紅嫁衣，頭戴鳳冠，臉上蒙著紅紗。
顧時夜牽著我的手，溫柔地掀起蓋頭。他的眼神熾熱得能融化北方的冰雪："如煙，
從今往后，我會好好待你。"我點頭，心中卻有隱約不安。在我決定嫁他時，
曾偷偷窺探過他的命格。這個男人命中注定有一段孽緣，不知是與誰。
但看著顧老爺子欣慰的笑容，我還是選擇留下。用我的狐族靈力助顧家東山再起，
也好抵消我的渡劫之罪。"如煙，我想振興顧家，讓祖父安享晚年。"新婚之夜，
顧時夜將我擁入懷中，額頭抵著我的額頭，"只是我無法獨自做到。
"我撫上他的臉頰："我會助你。"沒有告訴他的是，我已散去三條尾巴的靈力，
融入他的體內。此后他談生意時總能言辭犀利、洞若觀火，對方無不拜服。不過三個月，
顧家商鋪重開，半年內便在京都恢復了往日聲名。我與顧時夜的感情也日漸深厚。
每晚他都會為我梳發，講述當日見聞。他說喜歡我眼中的清澈，像是能看穿世間虛偽。
直到有一日，顧家老宅來了位不速之客。"少爺，蘇小姐求見！"顧時夜手中的茶杯一頓，
臉色微變。我捕捉到他眼中閃過的復雜情緒，如同雪地里突然騰起的一縷青煙。"不必見了，
就說我不在家。"我好奇地問："蘇小姐是誰？"顧時夜面色如常："小時候的玩伴罷了，
家道中落后各奔東西。"我點頭不再追問，卻在他轉身時看到他攥緊的衣袖。
是在隱瞞什么嗎？直覺告訴我這個蘇小姐不簡單，但我選擇相信顧時夜。
我用剩下的狐族靈力為他孕育子嗣，希望有朝一日，我們的孩子能化形為人，
擁有人類的智慧與狐族的靈力，成為顧家最堅實的臂膀。那一年冬天，我誕下九個狐胎，
耗盡了五條尾巴的靈力。顧時夜守在床邊，眼圈通紅："如煙，別怕，我在。
"我虛弱地笑："這是我們的孩子，九個都是。"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一個，
指尖輕觸寶寶的臉頰："他們真美。"我以為這就是幸福了。
直到那個叫蘇霜的女子再次出現，一切才露出真相。3誕下九胎后，我重傷昏迷了半年。
醒來第一天，顧時夜就帶著我去了郊外的月老廟。"給你個驚喜。
"他眼中藏著我看不懂的情緒。月老廟人聲鼎沸，來的都是京城名流。我被簇擁著走進去，
看到神像前站著一位素衣女子，雪白的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淚痕。"時夜。"她輕喚一聲，
嗓音卻如同重錘擊在我心口。顧時夜牽起她的手，轉向眾人："諸位，今日我要宣布一件事。
我顧時夜的妻子，只有蘇霜一人！"我如墜冰窟，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半年前還對我溫柔體貼的男人，怎么會說出這種話？"至于這位凌姑娘，
"他目光冷淡地掃過我，"不過是祖父一時糊涂認下的義女，如今該回哪去就回哪去。
"眾人嘩然。蘇霜捂嘴笑了："我就說嘛，時夜怎么會娶這種來路不明的女子為妻。
""時夜，"我聲音發抖，"孩子們呢？"他冷笑："自然跟著顧家。
不過這些丑八怪若真是你生的，那我倒要見識見識！"蘇霜拍手："對了，
聽說狐妖最擅長找影游戲，不如咱們來玩一場？""玩法很簡單。"顧時夜摟著蘇霜，
坐上主位，"這里的人都戴上面具，你找出自己的孩子，找對了帶走，
找錯了..."蘇霜接話："找錯的就做成狐皮燈籠，正好給月老廟添些光亮。
"我顫抖著看向四周，所有人都戴上了狐形面具，眼中帶著獵奇與惡意。顧時夜怎么敢？
這些可是他的骨肉??！"規則就是，你的孩子們藏在這些人中，你只有三次機會，
每猜錯一次，就要有人接受懲罰。"顧時夜語氣輕松，仿佛在談論天氣。我看著周圍幾十人，
心如刀絞。我的孩子們才半歲，還未能化形，我如何憑人形辨認？"開始吧。
"顧時夜冷冷道。我拼命凝聚殘存的靈力，希望能感應到血脈相連的氣息。
一個小女孩忽然向我跑來："娘親！"我渾身一震，蹲下身仔細端詳她的眼睛。
這雙琥珀色的瞳眸，確實像極了我的眼睛。但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就在我猶豫的瞬間，
蘇霜笑道："怎么，連自己孩子都認不出了？"眾人哄笑。
那小女孩淚眼婆嬈地看著我："娘親不要小洛了嗎？"我深吸一口氣，
指向另一個方向的小童："我選他。"場面瞬間寂靜。小女孩愣住了，
顧時夜眼中閃過一絲意外。"為什么不認我..."小女孩突然聲音變調，
眼中閃過一道妖光。4"看看！這個女人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蘇霜高聲叫嚷，
立刻引來一片噓聲。我冷靜地看著那個小女孩，心中卻已有判斷。我的孩子剛出生半年，
根本不可能說出完整的話，而且狐子必須有九條尾巴才能化形為人。小女孩忽然撲向我，
被顧時夜一把抓住。他撕開她耳后的皮膚，露出一塊狐族幼崽特有的金色花紋："柳如煙，
看清楚了嗎？這就是你親生的！"我心頭一震，那確實是狐族血脈的標記，但氣息卻不對勁。
除非...這是從我其他孩子身上割下來的！"放開我女兒！"我猛地暴起，
卻被幾個侍衛按住。顧時夜冷笑著掐住小女孩的脖子："晚了。
"小女兒的眼睛慢慢失去光彩，小手無力地垂下。我痛苦地嘶吼，心如刀絞。
顧時夜竟然當著我的面殺死了自己的親生骨肉！"來，繼續游戲。
"顧時夜隨手將孩子丟到一旁，像扔一件破布。我泣不成聲，卻被人強行拖回游戲圈。
接下來我該怎么辦？其他孩子還在哪里？"天黑請閉眼。"不知誰喊了一聲，
所有人都閉上眼睛。"捉影人請睜眼，選擇你要捉住的影子。
"我知道這游戲的意義了——他們要一個一個地殺死我的孩子！我努力聚集殘存的靈力，
試圖感應孩子們的氣息，卻一無所獲。當所有人睜眼時，我隨機指向一個戴面具的少年。
所有燭火突然搖曳，那人被推到圈中。"猜對了！"周圍人驚呼。那少年面具下，
露出一雙與我相似的琥珀色眼睛。但他轉身就跑，撲進蘇霜懷里："姐姐救我！
這個瘋女人要帶走我！"我呆住了。自己的兒子竟然認賊作母？
蘇霜得意地撫摸他頭發："別怕，小衡。這個女人很快就不能害你了。"顧時夜繞到我身后，
突然一腳踢在我腿彎："跪下！自己的孩子都認不出，你也配做母親？"我跪在地上，
痛苦地看著那個叫小衡的孩子。他明明有我的眼睛，卻無半點親近之情。
他們對我的孩子做了什么？"繼續游戲。"顧時夜冷笑。"這次誰錯了，
就用刀子在身上劃一道。"蘇霜補充道，眼中滿是惡意。游戲再次開始。我挪動著膝蓋，
悄悄靠近一個瑟瑟發抖的小男孩。我在他耳邊輕聲道："娘親來救你了。"他猛地抬頭，
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下一秒，卻看到蘇霜的眼神，又迅速低下頭。我的心碎了。
孩子們是被恐嚇了，害怕表露對我的親近。"我選他！"我指向那個小男孩。"錯了！
"蘇霜拍手大笑，"這是我表弟家的孩子！來人，給她刻上記號！"兩個壯漢按住我，
一把尖刀在我肩胛劃開一道口子。鮮血順著背脊流下，浸濕衣裳。這時，
我瞥見角落里幾個孩子被鐵籠關著，他們眼中都是恐懼。我的孩子們！5"游戲繼續！
"顧時夜高聲宣布，面色猙獰。我掙扎著站起來，血順著背脊滴落。這已不是游戲，
而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屠殺。他們要當著我的面，一個一個殺死我的孩子。
一個小女孩突然從人群中沖出，撲向蘇霜："姐姐，我想回家..."那是我的四女兒！
她額角有顆我獨有的紅痣！我幾乎要沖上去，卻見蘇霜一把將她推開："小丫頭片子，
沒看見大人在玩游戲嗎？"顧時夜攔腰抱起女兒，語氣溫柔："小九乖，一會兒帶你回家。
"女兒的眼神暗了下去，她認出了我，卻不敢表露。顧時夜把她交給一旁的仆人："帶下去，
一會兒再處置。"我心如刀絞，自己的孩子就在眼前，卻幫不了他們！"柳如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