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午夜兇鈴凌晨三點十二分,床頭電子鐘的熒光在視網膜上烙下綠色殘影。
我在劇烈的心悸中驚醒,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夢見母親的棺木在墳地劇烈晃動,
棺蓋縫隙里伸出沾滿泥土的手,指甲縫里嵌著我七歲時送給她的玻璃珠。
床頭柜上的手機像被電流擊中般瘋狂震動,塑料外殼發燙,
屏幕上跳動的陌生號碼泛著妖異的藍光。 “喂?”我聲音卡在喉間,
聽筒里傳來的不是撥號音,而是潮濕的氣泡聲,像有人在深潭底發出嗚咽。突然,
電流聲炸響,一個沙啞女聲從聽筒里滲出:“囡囡,該回家了……”尾音拖曳著長長的顫音,
帶著老家井水的腥涼,混著某種腐敗植物的甜膩——那是七年前守靈夜,
我趴在棺材上聞到的氣味,當時以為是幻覺,此刻卻真實得令人作嘔。
手機“啪嗒”摔在地板上,屏幕裂成蜘蛛網狀,可那聲音還在房間里回蕩。
我盯著墻上的影子,看見窗簾縫隙里漏進的月光中,浮動著細小的黑色顆粒,
像極了母親入殮時,棺材里撒的鎮魂朱砂。三天前收到的匿名信從床頭柜滑落,
信紙邊緣焦黑,像是被火舌舔過,歪扭的鋼筆字浸著暗紅,
湊近能聞到鐵銹味:“你媽死得蹊蹺,該回來看看了”,右下角畫著扭曲的槐樹,
樹干纏著三道紅繩,正是青嵐村后山祭鬼時的鎮邪符號。 我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撿起手機時,發現鎖屏壁紙——大學畢業照上的自己——眼睛被抹上了兩道血痕。
窗外突然傳來野貓撕心裂肺的嚎叫,聽起來像有人在哭著喊“囡囡”。
冰箱發出“咔嗒”輕響,冷凍室門縫里滲出的白霧,在地面蜿蜒成模糊的人形輪廓,
腳尖正對著母親房間的方向。 那間房自從母親葬禮后就再也沒開過,此刻房門卻微微顫動,
門縫里漏出一線昏黃燈光——明明記得里面的燈泡早該燒壞了。我屏住呼吸靠近,
聽見房內傳來紙張翻動的窸窣聲,像是有人在翻看我童年的相冊。門把手突然轉動,
我猛地轉身,后背撞上冰涼的墻壁,看見客廳落地鏡里,自己的倒影正緩緩勾起嘴角,
露出不屬于我的、母親臨終前的詭異笑容。
第二章:歸鄉之路長途大巴的柴油味混著暈車藥的苦味在胃里翻涌,
我盯著窗外濃稠如血漿的大霧,突然想起七年前的葬禮,
抬棺人踩斷枯枝的聲音和此刻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響重疊。司機突然猛踩剎車,
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尖銳的嘯叫,前方路基上橫臥著三只死烏鴉,羽毛被雨水打濕,
眼珠被啄得只剩兩個血洞,胸腔被剖開,
內臟擺成不規則的三角——那是青嵐村祭鬼時的方位符號。 “姑娘,”司機轉頭時,
后頸三道平行抓痕在晨光中格外刺眼,“青嵐村十年沒外人進了,
你一個女娃……”他布滿老繭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方向盤上的平安符,
我看清那是張褪色的黃紙,中央朱砂畫的不是菩薩,而是個咧嘴笑的女鬼,
嘴角淌著三滴鮮血,和匿名信上的紅繩數量相同。 六個小時后,
大巴在距離村口三里的地方拋錨。司機死活不肯再往前開,
眼神驚恐地盯著前方濃霧:“去年有個收山貨的進了村,半個月后被發現死在老槐樹下,
喉嚨被割開,嘴里塞著槐花——”他突然噤聲,額頭滲出冷汗。我只好背著包下車,
鞋底碾過腐葉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走了不到百步,聽見頭頂傳來“咔嚓”聲,
抬頭看見老槐樹枝椏間吊著個布偶,褪色紅布下露出半截慘白手腕,
指甲縫里嵌著黑色泥土——和母親下葬時,我在她掌心發現的泥土一模一樣。 霧越來越濃,
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像是小孩在唱青嵐村的童謠:“槐樹根,槐樹魂,
山鬼索命要三魂……”拐過彎道,終于看見村口的石牌坊,“青嵐村”三個大字已風化剝落,
露出底下斑駁的血字,隱約能辨“祭”“女”“魂”等字樣。進村的石板路長滿青苔,
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忽然聽見身后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回頭卻只看見自己的腳印旁,
多出一排淺小的、像是嬰兒的腳印。 路過村東頭的古井時,井繩突然斷裂,
木桶“撲通”掉進井里,水面蕩起的漣漪中,我看見井底沉著個藍布包裹,
布料上的補丁圖案,正是母親生前常穿的那件衫子。井邊石臺上擺著半塊玉米餅,
邊緣有被啃咬的齒印,缺口處還沾著暗紅,像是血跡。一陣陰風吹過,餅子被吹進井里,
水面倒映出我蒼白的臉,鬢角不知何時別著朵枯萎的槐花,而記憶中,母親的葬禮上,
每個村民的衣襟上都別著這樣的花。2 老宅驚魂推開老宅木門的瞬間,
門軸發出的吱呀聲像極了有人在耳邊吹氣,帶著腐朽木頭的霉味。
院子里的枯井被青石板蓋住,縫隙里滲出暗紅液體,沿著地面蜿蜒成不規則的人形,
腳尖正對著正屋。供桌上的遺照蒙著灰,母親的眼睛被灰塵遮得半開,
嘴角弧度比記憶中多了幾分詭異,像是在笑,
眼角還掛著一滴凝固的黑淚——七年前明明記得擦得干干凈凈。
墻角的米缸發出“嘩啦”輕響,我湊近時,看見缸底沉著七枚硬幣,
每枚都刻著我的生辰八字,邊緣還有牙印,像是被人用嘴咬出來的。
抽屜深處的筆記本泛黃發霉,母親的字跡歪歪扭扭,字里行間滲著暗紅:“七月十五,
王支書說囡囡是鬼胎,要拿我的心祭山鬼……他們捆住我的手,用槐木楔子釘住舌頭,
說這樣山鬼才聽得見我的慘叫……”后面幾頁被撕得干干凈凈,紙邊殘留著指甲抓撓的痕跡,
最后一頁畫著個被剖開的女人,肚子里纏著紅繩,繩頭系著個嬰兒腳踝。 夜幕降臨時,
老槐樹的影子透過窗紙,在地面投下扭曲的枝椏,像極了無數只枯手在爬行。
我抱著枕頭縮在母親生前的床上,聽見院子里傳來“沙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鞋底碾過枯葉的聲響停在房門外。接著是指甲刮擦門板的聲音,“吱呀——”門緩緩推開,
刺骨寒意涌進屋內,我緊閉雙眼,感覺有濕漉漉的氣息拂過臉頰,帶著井水的腥涼。
“囡囡……”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混著腐葉發酵的臭味。我猛地睜眼,
看見一個渾身濕漉漉的女人站在床邊,頭發遮住臉龐,身上的藍布衫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正是母親下葬時穿的那件。她的手抬起來,手腕處纏著三道紅繩,
和匿名信上的圖案一模一樣,指尖滴下的水珠在地面匯成“回”字。
我尖叫著抓起枕頭砸過去,女人的身影瞬間消失,只留下一陣陰冷的笑聲。開燈后,
房間里空無一人,只有窗戶被風吹得哐當作響,窗臺上多了片枯萎的槐花,
花瓣上寫著“逃”字,用的是母親慣用的藍黑墨水。 后半夜,我在衣柜深處發現個鐵皮盒,
里面裝著七根槐木楔子,每根都刻著我的乳名,楔子尖端沾著暗紅物質,像是干涸的血跡。
盒底壓著張照片,是母親和村支書的合影,背景是后山的墳地,母親的手被反綁在身后,
嘴角裂開不自然的弧度,而村支書手里拿著把帶血的刀,刀刃上刻著山鬼的圖騰。
3 墳地詭影后山的霧濃得能嘗到土腥味,每口呼吸都帶著鐵銹味。我踩著及膝的野草,
手電筒光束掃過成片墳塋時,光柱里浮動著細小的黑色顆粒,像是燒紙的灰燼。忽然,
光束定格在一座新墳上,墓碑光溜溜的沒有字,只插著塊木牌,
正面用朱砂寫著“厲鬼鎮壓處”,墳前貢品早已腐爛,饅頭生滿綠毛,桃酥被啃得只剩碎屑,
露出底下墊著的黃紙,上面畫著七道鎖魂符,每道符上都寫著我的名字。 手電筒突然熄滅,
黑暗中傳來鐵鏈拖地的“嘩啦”聲,由遠及近。我摸著墓碑往后退,指尖觸到冰涼的浮雕,
竟是個被剖腹的女人,肚子里爬出條蛇形紋路,尾端纏著個嬰兒腳踝,
和母親筆記本里的圖畫一模一樣。“嘩啦——”鐵鏈聲在左側響起,我轉身,
看見一個穿破舊嫁衣的女人站在三步外,腳踝上的鐵鏈嵌進皮肉,鮮血滴在雜草上,
綻開黑色的花,每朵花的形狀都像只睜大的眼睛。 “誰讓你來的?”她開口時,
我看見她嘴里卡著半塊玉米餅,邊緣的齒印和今早井邊的餅子一模一樣。
月光突然被烏云遮住,女人的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當手電重新亮起時,
我尖叫著后退——她胸前的嫁衣已破爛不堪,心口處有道深長的切口,
露出里面纏繞著紅繩的指骨,七根,每根指骨上都刻著村民的名字,第一根是村支書,
最后一根是李嬸。 霧氣中傳來嬰兒的啼哭,女人的肚子突然鼓起,像是有東西在里面蠕動。
她緩緩抬頭,頭發滑落,露出半張腐爛的臉,右眼珠掛在顴骨上,左眼卻清澈如昔,
正是母親的眼睛。“囡囡,”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和記憶中睡前講故事時一模一樣,
“別怕,媽在這里……”話音未落,腐爛的右臉突然裂開,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槐木楔子,
每根都刻著我的生辰八字。 我轉身想跑,卻發現來時的路已被濃霧籠罩,
背后傳來鐵鏈加速的聲響。躲在樹后時,看見女人跪在無名墳前,鐵鏈自動解開,
露出腳踝上的三道紅繩勒痕,正是匿名信上的圖案。她伸手撫摸墓碑,
碑身突然浮現出血字:“蘇玉梅之墓,女蘇穗,七歲祭山鬼,魂歸槐樹”。當她轉頭時,
臉上的腐爛全部褪去,露出母親年輕時的模樣,朝我露出苦澀的笑,
手指向墳地深處——那里有七盞紅燈籠亮起,燈籠上寫著村名的名字,
村支書的燈籠正在劇烈搖晃,燈油滴落處,野草迅速枯萎。
第五章:真相浮現李嬸是在黎明前敲開的門,她渾身濕透,頭發滴著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