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書房門口,手指還搭在門把手上,目光落在桌上那本黑色皮質筆記本上。
它安靜地躺在那里,像一塊沉睡多年的石頭,卻隨時可能炸裂成碎片,割破我的世界。
“溫念,你在找什么?”陸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和,甚至帶著一絲關切。
他剛進門,西裝外套還沒脫,手里還拎著一盒蛋糕——是我們最喜歡的那家甜品店出品。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慢慢走近書桌,拿起那本日記。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他問,聲音里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半小時前。”我盯著他,
“你的論壇賬號密碼是‘nianshier’。”那是我們初遇的日子,
2012年9月2日。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你還記得啊……”“當然記得。
”我翻開日記本,紙張微微泛黃,字跡依舊清晰,“比如這篇《那個肌肉女真惡心》,
寫于2013年4月7日。還有這篇,《她以為自己配得上我嗎》?
”空氣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陸沉的臉色變了,但很快又恢復平靜。他嘆了口氣,
伸手想接過日記本:“念念,那是我學生時代寫的……那時候我年輕氣盛,不懂事。
”“可你昨天還在登錄這個賬號。”我把手機遞到他面前,
頁面停留在“如何體面結束報恩式婚姻”的搜索記錄。他怔住了。我看著他,
第一次覺得這個人如此陌生。七年前的那個夜晚,我為他擋下持刀歹徒時,右手韌帶撕裂,
職業生涯戛然而止。而他在病房外走廊對朋友說的那句“總要有人負責照顧她”,
原來不是承諾,而是義務。“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么嗎?”我低聲說,
“我以為你是唯一理解我、心疼我的人。可你一直都在嘲笑我。
”他終于開口:“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面對我?
”我冷笑,“還是面對你自己?你說你是因為報恩才和我在一起,那你有沒有想過,
七年里每一次我說愛你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在騙我?”他沉默了。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我和陸沉同時轉頭,他臉上閃過一絲如釋重負的表情。“我去開門。”他說。我沒攔他,
只是繼續翻著那本日記。每一頁都像是一記耳光,啪啪作響。
門外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學長,我提前到了,沒打擾你吧?”是夏玥,鋼琴系的白月光。
陸沉的聲音有些慌亂:“沒事沒事,進來坐吧。”他們走進來時,我正好翻到最后一頁。
上面寫著一行字:【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我會選擇讓她走。】我合上日記本,抬頭看向他們。
夏玥穿著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笑容明媚,眼神清澈。她看到我時愣了一下,
隨即露出歉意的笑容:“你好,我是夏玥,陸沉的學妹。”“溫念。”我站起身,伸出手,
“他的未婚妻。”她的笑容僵了一下,看了眼陸沉。陸沉沒有說話。我轉身走向門口,
經過他們身邊時輕聲說:“你們聊吧,我出去走走。”走出家門那一刻,
我聽見身后傳來夏玥的聲音:“陸沉,她是……?”“一個該離開的人。”他答。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他正低頭幫夏玥整理背包上的掛飾,
動作溫柔得像是對待一件珍貴的藝術品。而我,是他人生中一段錯誤的注腳。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夜風吹得臉頰發涼。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陸沉的消息:【臨時有事要陪夏玥選琴,
你自己打車回家】【200元轉賬到賬】我望著這條消息,忽然笑出聲。七年前,
我在醫院醒來時,他握著我的手說:“別怕,以后我來保護你。
”現在他用200塊買斷我們的七年。我刪除了他的微信,卸下了所有關于他的社交軟件,
甚至連手機壁紙都換成了空白的黑屏。走到地鐵口時,我看見一個人靠在路燈下等雨停。
他穿著灰色風衣,手里拿著一把傘,卻沒有撐開。“溫念?”他抬起頭,
露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我愣住。“徐臨風。”他笑了笑,“初中同學,
后來考上了省隊擊劍。”我當然記得他。那時我還是個天才少女,
連續三年在全國青少年錦標賽上奪冠。他來找我切磋,結果被我連贏十二局。
“你現在還好嗎?”他問。我沒有回答,只是反問他:“你怎么會在這里?”他頓了一下,
輕聲說:“我聽說你要接手體育頻道的自媒體企劃。”我挑眉。“我也投了點錢。”他笑著,
“我想請你做第一期專訪。”我看著他,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一劍。如果當時我再快一點,
也許就能刺穿歹徒的第二根肋骨,讓他徹底失去行動能力。而不是讓陸沉欠下我一個未來。
“好。”我說,“但我有個條件。”“你說。”“幫我重新拿回佩劍。”他怔了一下,
隨即眼睛亮了起來。“沒問題。”他說,“明天下午三點,臨風俱樂部,不見不散。
”我點頭,轉身離開。雨開始落下來,打在我的肩上,卻不再冰冷。我知道,這只是開始。
但至少,這一次,我不再是那個被命運牽著走的女孩。我是溫念,曾經的擊劍冠軍,
現在的自己。而屬于我的利刃,終將再次出鞘。“溫念,你真的要接受那個采訪嗎?
”我正對著鏡子整理衣領,徐臨風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靠在更衣室的門框上,
手里拎著兩把佩劍。“為什么不?”我扣好最后一顆紐扣,轉身看向他,
“你說過我曾經連勝你十二局。”他笑了:“是啊,那場比賽結束后,
教練說你是十年一遇的天才。”“可現在我只是個連握劍都費勁的人。”我活動了下右臂,
舊傷隱隱作痛。他走過來,伸手托住我的手腕,
動作輕柔得像是對待一件易碎品:“那就從最基礎開始練起。”我看著他,
忽然想起七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天晚上,我在醫院醒來時,右手纏滿了繃帶。陸沉坐在床邊,
臉上帶著疲憊和愧疚。“對不起。”他說,“如果不是為了救我……”我沒有說話,
只是輕輕握住他的手。那時候我以為,只要他愿意留在我身邊,就足夠了。但現在我才明白,
真正的陪伴不是出于責任,而是發自內心的渴望。“你在想什么?
”徐臨風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我在想,如果當時我沒去救那個人……”我說,
“也許我現在還在賽場上。”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后低聲說:“七年前我就該攔住你。
”我抬頭看他。“那天我在場。”他說,“但我太膽小了,不敢出手。”我愣住了。
原來不是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個英雄。有人看著我受傷,卻選擇了旁觀。
“所以你現在是在贖罪?”我問。“不。”他搖頭,“我是想幫你找回自己。
”我笑了笑:“那你得先教會我怎么重新握劍。”他遞給我一把佩劍,
金屬光澤在燈光下閃爍。我接過劍,手指微微顫抖。但至少,這一次,
我不是為了別人而拿起它。采訪當天,我穿上了久違的擊劍服。鏡頭對準我的時候,
我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興奮。“溫念小姐,作為前國手,您如何看待現在的擊劍運動?
”記者問。“我覺得它變得更專業了。”我說,“但也少了些純粹。
”“聽說您是因為救人而退役的,您后悔嗎?”我頓了一下,然后說:“我不后悔救人,
但我后悔讓那個人成了我人生的全部。”記者愣住了,顯然沒想到我會這么說。
“那您現在有什么打算?”“我想重新拿回佩劍。”我說,“不是為了比賽,
而是為了我自己。”采訪結束時,徐臨風遞給我一張名片:“臨風俱樂部正式邀請你加入。
”我接過名片,看著上面印著的名字,忽然覺得命運真是諷刺。“你覺得陸沉會怎么看?
”我問。“我不知道。”他說,“但我知道,你現在最重要的是為自己活一次。”我點點頭,
把名片收進口袋。走出攝影棚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陸沉的消息:【你在搞什么?
那個男人是誰?】我沒有回復。有些關系,已經到了該結束的時候。第二天下午,
我和徐臨風在俱樂部見面。“今天我們要練習步伐。”他說,“記住,不要用蠻力,
要用技巧。”我點頭,舉起佩劍。但剛邁出一步,右臂突然一陣劇痛。我踉蹌了一下,
差點摔倒。徐臨風立刻扶住我:“你還好嗎?”“沒事。”我咬牙說,“繼續。”“不行。
”他皺眉,“你的傷還沒好。”“那就幫我治好它。”我說,“我不想再被過去困住了。
”他看著我,眼神里多了一絲心疼。“好。”他說,“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什么?
”“別逼自己太狠。”我笑了:“我已經不是那個拼命三郎了。”他松開手,
退后幾步:“那我們繼續。”我深吸一口氣,重新舉起佩劍。這一次,我不會再倒下了。
因為我知道,真正的利刃,從來都是為自己的光芒而存在的。而不是為了照亮別人的陰影。
我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右臂上的護腕。它緊緊包裹著那道舊傷,
像是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疤痕。“你真的要去?”徐臨風站在我身后,語氣里帶著一絲擔憂。
“當然。”我系緊最后一根綁帶,“今天是陸沉工作室周年慶。”他沉默了一會兒,
然后說:“你知道夏玥也會去吧?”我點點頭:“她現在是他公司的合伙人。
”他嘆了口氣:“那你為什么還要去?”“因為我還沒把話說完。”我說,“而且我想看看,
他到底把我當成了什么。”周年慶現場熱鬧非凡,燈光璀璨,音樂震耳欲聾。我走進會場時,
所有人都在忙著拍照、聊天,沒人注意到我。除了陸沉。他站在舞臺邊緣,身邊站著夏玥。
她穿著一襲黑色禮服裙,笑容明媚,正靠在他肩上低聲說著什么。看到我的那一刻,
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我走過去,微笑著說:“恭喜你,公司發展得不錯。
”他勉強笑了笑:“你怎么來了?”“來看看你。”我說,“順便告訴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