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那天晚上，我正在公司加班趕一個廣告設計項目，手機突然響了。一看是老家的號碼，
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接起來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鄰居張阿姨的聲音，語氣急促：“小遠，
你媽今天早上暈倒了，現在在縣醫院，醫生說血壓太高，得趕緊有人來簽字。
”我整個人瞬間僵住了，手里的鼠標掉在地上都沒察覺。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我媽怎么了？
我立刻請假回了家。高鐵上我一直攥著手機，一遍遍刷新微信消息，
但除了“還在觀察”、“情況穩定了點”，什么都沒有。窗外的夜色像墨一樣濃，
車輪碾過鐵軌的聲音像是敲在我心上。到醫院已經是深夜。推開病房門那一刻，
我看到媽媽正坐在床邊，穿著病號服，頭發有些亂，臉上沒什么血色。她看見我進來，
居然笑了：“你怎么來了？我不是沒事嘛。”我沒說話，只是走過去坐下。
護士剛給她量完血壓，遞給我一張檢查單。我看不懂那些數字，
只記得醫生對我說：“她這個年紀，血壓這么高很危險，最好長期休養，不能再操勞了。
”我點點頭，心里卻一陣發酸。我媽操勞了一輩子，哪有時間休養？第二天早上，
我去辦出院手續，結果醫生攔住我說：“她身體太虛，不能馬上回家，得安排人照顧。
”我看著我媽一個人提著熱水壺從走廊盡頭慢慢走來，腳步有點不穩，背微微駝著。
我忽然意識到，那個小時候背著我走山路的媽媽，真的老了。
我做了一個決定：帶她去我工作的城市住一段時間，換個環境，也方便我照顧她。
可到了城市后才發現，這并不是個最好的決定。我媽第一次坐電梯時差點被門夾住，
嚇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她不敢自己出門，怕迷路；她說晚上睡不著，
因為樓下汽車太吵；她甚至不知道怎么用洗衣機和微波爐。這天我下班晚了，
回家發現媽媽已經做好飯等我了，桌上擺著幾樣簡單的菜，還有一碗熱湯。
她笑著說：“我根據視頻上的步驟，把冰箱里的排骨拿出來做給你，你嘗嘗合不合口味。
”我低頭吃了一口，味道確實不如從前，但我還是點了點頭：“挺香的。”其實我知道，
她是想讓我安心，不想讓我覺得她是個負擔。可現實就是現實。我媽不會用微信，
也不會網購，甚至連地鐵都不敢一個人坐。她總說自己能行，可每次我帶她出門，
她都緊緊抓著我的衣角，像小時候我拉著媽媽的手那樣。最讓我頭疼的是生活習慣的問題。
她總覺得外賣太貴，堅持自己做飯，但廚房里沒有她習慣的調料，她做的飯我吃不太慣。
媽媽看我不怎么動筷，又自責地說：“是不是不合你胃口？要不我明天去買點你喜歡吃的。
”我連忙搖頭：“不是的媽，是我最近工作壓力大，沒胃口。”媽媽聽了點點頭，
也沒再多問。有一天晚上，我發現她偷偷站在陽臺上看月亮，手里還拿著一件舊毛衣，
那是她以前織給我的。我輕聲問她：“你在想什么？”她回頭笑了笑：“我在想，
你小時候也是這樣，不愛吃飯，我做什么你都說不好吃。”我鼻子一酸，
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我知道，她不是不愿意改變，而是這個世界變得太快了。
她努力地想跟上我的節奏，可是我已經走得太遠，連回頭都忘了。而我呢？
曾經以為孝順就是每個月打點錢回去，偶爾視頻一下就算關心了。現在我才明白，
真正的陪伴，不是隔著屏幕的問候，而是站在她身邊，牽著她的手，告訴她：“媽，別怕，
有我在。”第二章我記得那年我十三歲，剛上初中，學校離家不遠，步行大概十五分鐘。
可我媽還是堅持每天騎自行車送我去上學，風雨無阻。起初我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畢竟那時候大家都這樣。可到了初二，我發現班里幾乎沒人再被家長接送了，尤其是男生，
誰要是還讓爸媽送，都會被笑話是“媽寶寶”。我也開始覺得不好意思了。那天早上，
她照常在校門口停下，把書包遞給我，說：“路上小心點啊。”我低著頭應了一聲，
轉身就往校門里走。可沒走幾步，我就聽見幾個同學在笑：“哎喲，林遠還被他媽接送呢？
”我臉一下就紅了，心里像針扎一樣難受。從那以后，我開始有意避開她接送的時間。
有時候我會故意提前出門，有時候會繞路走，甚至有一次撒謊說我是跟鄰居阿姨一起回來的。
我媽好像察覺到了什么，但沒有多問。只是從那天起， 媽媽接送我的次數明顯少了。
現在回想起來，我才明白，她不是不想接我，而是怕讓我難堪。但她不知道的是，那時的我，
并不懂得什么叫體諒。時間過得很快，我考上了外地的大學，離開了家。
一開始我還記得每周給媽媽打個電話，問問她身體好不好，家里有沒有下雨，
窗戶關好了沒有。可慢慢地，課程忙了起來，社團活動也多了，再加上有了新朋友，
我回家的頻率越來越少，和媽媽的聯系次數也越來越少。
她倒是還會經常發短信問我吃飯了沒有，有沒有感冒，天冷了有沒有添衣服。
可我總是隨便回一句“嗯”、“知道了”，有時候甚至連看都不看就把消息劃掉。
有次媽媽打電話來，我正在宿舍打游戲，聲音吵得不行。隨口就問我在干嘛，我說：“沒事，
就是打游戲。”媽媽說：“那你注意休息啊，別熬夜。”我沒多說什么，掛了電話。
其實我知道媽媽想我了，只是我那個時候太年輕，還不懂什么是牽掛。寒假回家的時候，
我偶然翻到她放在床頭柜上的U盤，順手插進電腦里，結果里面存著一個視頻文件，
題目是我名字。我點開一看，畫面有點模糊，應該是用老手機錄的。鏡頭對著客廳，
我媽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遙控器，臉上帶著笑容。她說：“小遠，你在外面還好嗎？
最近降溫了，你要記得穿厚一點。媽今天煮了一鍋排骨湯，本來想給你留點，
可惜放太久壞了……等你回來，媽再給你做。”說完她停頓了一下，
像是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講下去，最后只說了句：“媽挺想你的。”我看著屏幕里的她，
忽然鼻子一酸，眼眶發熱。原來我一直以為她在打擾我，其實她只是太想我了。大學畢業后，
我找到了一份廣告公司的工作，開始正式步入社會。生活節奏快了很多，壓力也大了不少。
我媽還是會時不時寄些東西過來，
比如媽媽親手織的毛衣、老家曬的干菜、還有自己腌的辣醬。我每次都收下，
嘴上說著“謝謝媽”，然后隨手放進衣柜角落。有一次她來看我，特意帶了一件新織的毛衣，
說是冬天來了，怕我冷。還笑著說：“這是我專門挑的款式，不老氣，你應該會喜歡。
”我把毛衣接過來說：“好，我一定會穿。”可事實上，那件毛衣我一直都沒穿過。
它靜靜地躺在衣柜里，連包裝袋都沒拆。我媽大概也知道了吧，但她從來不說。
她只是默默地愛著我，哪怕我一次次忽略她的付出。后來微信流行起來，
我媽也學著注冊了一個賬號。她不會拼音，只能靠手寫輸入，速度很慢，
常常一句話要寫好幾分鐘。有一次我收到她發來的語音，點開一聽，只有幾秒鐘的空白音。
我以為是網絡不好，或者她不小心按錯了，就沒在意。直到有一天，我陪她整理手機相冊時，
無意中翻到一段草稿箱里的語音記錄。點進去聽，是她錄的，語氣有點緊張：“小遠，
你吃飯了嗎？我剛剛想給你發語音，可是不太會弄……你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
應該已經過了很久吧。媽就想告訴你，不要太辛苦，別總吃外賣……對了，天涼了，
記得添衣服。”她小心翼翼地錄完，卻始終不敢按下發送鍵。那一刻，
我心里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原來她并不是不愛表達，只是她的方式，我從來沒認真去聽。
最讓我煩的一件事，是她總是問我有沒有對象，什么時候結婚。每次視頻通話，
她都會試探地說：“你現在身邊有沒有女孩子？”、“你們單位有沒有合適的姑娘？
”、“你王阿姨家的女兒還沒嫁出去，要不要介紹給你認識？”我聽得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