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夜的租房客雨珠砸在便利店玻璃上的聲音像無數只小蟲在爬。
林夏把行李箱拖過積水的馬路時,鞋帶第三次被勾住,她蹲下身,
抬頭看見那棟隱在雨霧里的三層老宅。鐵藝圍欄上纏繞的野薔薇被雨水打得東倒西歪,
唯有門廊下那盞昏黃的燈,在雨幕里洇出一圈曖昧的光暈。“林小姐?
”穿灰襯衫的男人撐著傘迎出來,他胸前別著的工作牌寫著“槐園物業(yè) 陳默”。
“這雨太大了,您跟我從側門進吧。”他聲音很輕,卻蓋過了暴雨聲,像有人在耳邊低語。
行李箱滾輪碾過青石板發(fā)出咕嚕聲,林夏注意到墻角有株老槐樹,樹干上纏著褪色的紅布條,
樹皮裂開的縫隙里,隱約能看見暗紅色的斑痕,像干涸的血跡。
“這房子……真的只要八百塊月租?”她忍不住問。市中心二環(huán)內,獨門獨院的老洋房,
這個價格低得反常。陳默的傘傾向她這邊:“您是第一個敢租的。
前幾個租客都只住了半個月,說夜里聽見有人哭。”他忽然笑了,“不過您是寫靈異小說的,
應該不怕這些吧?”林夏指尖一顫,行李箱撞在臺階上。她確實需要一個偏僻的地方趕稿,
可經紀人沒說這房子有問題。“其實都是謠言。”陳默掏出鑰匙打開門,
霉味混著雨水的腥氣撲面而來,“三年前房主出國前托我代管,空置久了難免有傳聞。
”他打開手機電筒照向玄關,墻上掛著的老式壁鐘突然“當”地響了一聲,
驚得林夏后退半步。鐘擺停在十點十七分,銅制指針上結著薄灰。林夏盯著鐘面,
忽然覺得那兩個交叉的指針像極了一雙眼睛,正從灰塵里幽幽睜開。“二樓左手邊是主臥,
三樓有個小閣樓。”陳默把鑰匙放在雕花桌上,“廚房用品都在櫥柜里,有事打我電話。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對了,后院的槐樹別碰,上個月有個醉漢折了枝,
第二天手就骨折了。”門“咔嗒”一聲關上,雨聲突然變得震耳欲聾。
林夏摸出手機想給經紀人打電話,卻發(fā)現信號格全滅了。她罵了句,拖著箱子往二樓走,
木質樓梯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像有人在下面輕輕踩住她的影子。
主臥的四柱床掛著褪色的蕾絲床幔,床頭柜上擺著個相框,
里面是張泛黃的合影:穿旗袍的女子倚著穿西裝的男人,身后是這棟老宅,
門廊下站著個穿長衫的年輕男人,手里抱著一盆開得正盛的白薔薇。林夏指尖拂過相框玻璃,
突然聽見樓下傳來“砰”的一聲,像是有什么東西砸在了地上。她心跳加速,
抓起臺燈沖下樓,卻看見玄關地板上躺著本舊書,
封面燙金的“聊齋志異”四個字已經磨得發(fā)白。她彎腰撿起書,書頁間掉出張紙條,
上面是用朱砂寫的字跡:子時三刻,槐影過階,不可開窗。第二章 夜讀怪談夜里十點,
林夏坐在書桌前,電腦文檔空白一片。窗外的雨小了些,老槐樹的影子在墻上晃來晃去,
像有人在扒著窗戶往里看。她摸出那本《聊齋志異》,書頁間夾著干枯的薔薇花瓣,
翻到折角處,正是《聶小倩》的故事。手機突然震動,
是經紀人發(fā)來消息:“稿子寫得怎么樣了?下周必須交稿!”林夏嘆口氣,
抬頭看見鏡子里自己蒼白的臉,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揍了一拳。她起身想去廚房倒杯水,
經過落地鏡時,忽然覺得鏡中的倒影動了動,比她慢了半拍。廚房水龍頭的水銹味很重,
林夏皺著眉灌了兩口,聽見客廳傳來“嘩啦”一聲。她沖出去,看見落地鏡倒在地上,
鏡面裂成了蜘蛛網狀。她蹲下身收拾碎片,突然發(fā)現其中一塊鏡片里映出個模糊的人影,
穿著民國時期的長裙,披散的頭發(fā)垂在胸前。林夏猛地抬頭,身后空無一人。
墻上的掛鐘指向十一點,鐘擺聲突然變得格外清晰,“滴答、滴答”,像有人在數著時間。
她逃回二樓,翻開筆記本電腦,屏幕藍光映得她臉色發(fā)青。鍵盤敲到“書生”二字時,
窗外忽然傳來指甲刮擦玻璃的聲音。林夏渾身僵硬,慢慢轉頭,看見窗玻璃上爬著道水痕,
從樓頂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著暗紅的光,像一道新鮮的血痕。手機這時突然響了,
是陳默的號碼。林夏立刻接起,聽筒里卻傳來電流聲,
夾雜著斷斷續(xù)續(xù)的女聲:“救……救我……”“喂?!陳默?”林夏起身去關窗,
風卷著雨絲撲在臉上,她看見老槐樹的枝葉間掛著個白色的東西,像件被風吹破的婚紗。
就在這時,掛鐘“當”地敲響十二下,林夏忽然想起那張紙條上的“子時三刻”。
她掏出手機看時間,00:45,月光正好越過窗臺,在地板上投下槐樹枝椏的影子。
她下意識后退,腳跟碰到了床腳的木箱。那是她下午整理房間時發(fā)現的,
箱蓋上刻著纏枝蓮紋,銅鎖已經生銹。此刻箱蓋正在輕輕顫動,
鎖扣發(fā)出“咔嗒咔嗒”的響聲,像是里面有什么東西急著要出來。“砰!”鎖扣突然崩斷,
木箱 lid 猛地彈開,林夏看見里面堆著幾疊舊報紙,
最上面那張的標題刺得她眼睛生疼:民國二十三年槐園懸案:留洋畫家墜樓身亡,
未婚妻殉情吊死于槐樹下。報紙照片上的男人穿著西裝,嘴角含著笑,
正是合影里站在門廊下的長衫青年。而他旁邊的女子,穿著白色婚紗,
手腕上戴著串珍珠手鏈,正是剛才在窗外閃過的身影。第三章 鏡中玄機凌晨三點,
林夏坐在滿地報紙中,手指被油墨染得發(fā)黑。民國二十三年的新聞并不多,
只說畫家沈硯秋在婚禮前墜樓,未婚妻蘇晚晴次日在槐樹下上吊,兩人死因成謎,
槐園從此被傳鬧鬼。她摸出相框,對比著報紙上的照片。
穿西裝的男人應該是蘇晚晴的哥哥蘇明遠,而沈硯秋就是那個長衫青年。
合影里三人的笑容都很燦爛,誰也想不到后來會發(fā)生那樣的悲劇。
“蘇晚晴……”林夏輕聲念出名字,窗外的槐樹突然“沙沙”作響,像是有人在回應。
她打了個寒顫,起身去關窗,卻看見鏡子里的自己眼角多了道紅痕,像滴未落的血淚。
“叮——”手機收到條新消息,是陳默發(fā)來的:“林小姐,明天上午我?guī)Чと藖硇掮R子,
您方便嗎?”林夏剛要回復,忽然注意到消息發(fā)送時間是“03:07”,
而陳默的頭像竟是張黑白照片,背景像是老宅的門廊,他穿著灰襯衫站在槐樹下,
手里抱著一盆白薔薇。她猛地抬頭看向窗外,月光下,老槐樹的影子正好爬過門檻,
在玄關處投下一道扭曲的人影,那影子的姿勢,竟和陳默抱花的姿勢一模一樣。
天亮時雨停了,林夏在廚房煮了杯黑咖啡,苦味沖淡了嘴里的鐵銹味。八點整,
門鈴準時響起,陳默帶著個戴鴨舌帽的工人站在門外,兩人肩上都背著工具包。
“昨晚沒睡好?”陳默掃了眼她的黑眼圈,“這房子隔音差,
我讓老張把所有窗戶都加固一遍。”工人老張?zhí)嶂ぞ呦渖蠘牵?/p>
林夏注意到他脖子上戴著串佛珠,每顆珠子上都刻著“往生咒”。陳默在客廳檢查電路,
忽然指著落地鏡的碎片問:“這鏡子昨晚自己碎的?”“嗯,可能是風太大。
”林夏低頭攪咖啡,不敢看他的眼睛。“這鏡子是房主家的祖?zhèn)髦铩?/p>
”陳默蹲下身撿起一塊碎片,“民國時的老貨,據說能照見人心。”他指尖劃過鏡面,
碎片突然割破他的手指,血珠滴在地板上,滲進了磚縫里。林夏心跳加速,
她看見磚縫里的血跡竟沿著紋路匯聚成一個箭頭,指向玄關處的掛鐘。陳默掏出手帕止血,
抬頭笑道:“抱歉,我去洗個手。”他走進廚房,林夏立刻沖到掛鐘前,用力推開鐘擺。
后面果然有個暗格,里面放著本紅絲絨封面的日記,
封皮上燙金的“蘇晚晴”三個字已經褪色。她翻開第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