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啊,走水了!救火啊!”我醒了,窗外是婆子焦急的叫喊聲。熊熊烈火燒到眼前。
我艱難的從床榻爬起,跌跌撞撞沖到門前,卻發現,門被鎖死。丫鬟小廝一個不見。
毒藥侵蝕五臟六腑,痛不欲生。我強撐著身子拍打門窗。“救我……”魏知章冷冷地一笑,
譏誚道。“你嫁進魏家前天,我父母掃雪跌傷,成親當日,雙雙病逝。”“你,
就是我謝家的災星。”濃煙嗆得我幾乎喘不過氣,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我大喊。
“我有鎮北軍令!”魏知章踢開房門,沖向我來。1、死去歸來。我的瞳孔驟縮不及,
胸口傳來一陣溫熱。觸感很真實。我僵硬地轉頭看去。是魏清潭,我的庶母。她赤裸著身子,
臉上還帶著歡好后的紅暈,睡的香甜。這……怎么可能?明明三月前,一場大火,
將謝家吞噬得一干二凈。全府上下無人生還。可如今,魏清潭怎么會活著在這里?我又是誰?
我震驚得大腦一片空白,猛地起身,驚出一身冷汗。魏清潭被我動作一下驚醒,嚶嚀一聲,
睜開了眼。伸手,摟住我腰腹。“魏郎,你這是要回去了嗎?”我身體一僵,
被她這聲“魏郎”叫得頭皮發麻。魏清潭向來端莊,在謝家,她自恃長輩身份,
從未有過如此酥軟甜膩的腔調。魏郎?難道……我低頭看向自己平坦的胸膛,結實的腰腹,
幾道紅痕尤為扎眼。這是……我難以置信,掙開她的手,急切下榻。踉蹌奔到梳妝臺前,
試圖弄清楚這詭異的狀況。銅鏡中映出的面容讓我瞬間窒息。
驚懼的瞳孔里倒映著我最熟悉的面容。他!我的一年夫婿,魏知章。我紅著眼,
顫抖的撫上眼角的那顆淚痣。是我的本命蠱。原來如此。2、我是謝家嫡女,
父親是鎮北將軍,母親是壽康公主。一場京郊游湖。我意外落水,得魏知章相救。后來才知,
原來他是魏姨娘家的遠房侄兒。新晉探花郎。有著救命恩情,
再加上流言蜚語的“牽線搭橋”。我和魏知章的婚事定了。我的母親壽康公主,
是南疆亡國公主玉妃所出,生來體弱。常年纏綿病榻。逝去前,母親將她的本命蠱給了我。
說有大用處。沒想到,竟是我死后上了自個夫君的身。真真是天道好輪回。
3、魏清潭見我如此反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后嗔怪著靠過來。“魏郎今日怎如此生分。
”我看著她高聳的肚尖。這個大小,至少已有六七個月的身孕了。四月前,父親病重。
我和魏知章回家看望,當時魏清潭擺弄著各色果脯。我還打趣,魏姨的口味怎地變了。
魏清潭當時怎么回的。“老爺的藥苦,我做點小玩意也能讓他開開胃。”魏知章拿起果脯,
贊嘆她蕙質蘭心。還讓我來嘗嘗。當時我還欣慰,她對父親用心。試了一口,十分酸澀。
但想到魏清潭的一片好心,也就沒說什么。如今看來,這孩子竟是魏知章的!那時,
兩人就珠胎暗結,魏清潭的胃口大變。是對我最大的嘲諷。這對狗男女!
魏清潭見我盯著她肚子不移眼,以為我是關心。一臉期盼看我,嬌笑著說:“魏郎,
這可是咱們的孩子,你可要好好疼他。”我冷笑一聲,心中有了計較。“孩兒都七個月了,
你到底什么時候接我入府啊?”我看著魏清潭的肚子。“快了。”魏清潭嘟起紅唇,
滿臉委屈。“謝如意死了,你親手下的藥,你不會還對她舊情難忘了吧?”“謝家都沒了,
南疆寶物肯定不在謝家人手里,我一想到我的孩子還要記在謝如意名下,就難受的緊。
”我站起身。“怎么?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魏清潭哭的梨花帶雨。“我什么身份?
我魏家將你養大,我自賣自身供你讀書,你說啊,我什么身份?”“你是皇子不錯,
可我魏家也為你生生搭進去了三條命。”皇子?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躥脊背。
猶記得我在父親書房看過的那篇游記。我朝的前一皇朝,璋國。傳聞,
璋國皇室曾有一名佛生子。未滿周歲,送入皇覺寺,拜入神佛名下。后來壽終圓滿,
得上西天。先朝史記未曾有過他的記載,游記也只是傳聞。若是真的呢。
過去的一切在我腦海中頓時清晰起來。若無京郊落水一事,
父親本打算我和傅太師家的嫡子議親。后來,冬至節我落水,失了名節,人言可畏。
溫知章這個探花郎上門懇切求娶。父親多番思量下,允了這門婚事。出嫁時,十里紅妝。
魏知章成了受人追捧的戶部侍郎。嫁入魏家當天,公婆病逝。全族都說是我害的。
要不是為了迎我入門。公婆何須自掃門前雪。若不是掃雪,兩人又怎會雪滑跌倒,凍的不輕。
以至,新婚當天,雙雙病故。我當即背上克親罪名。整整一年,我跪求在佛堂。身子骨,
每況愈下。我反思,我就不該嫁!父親擔憂我,給魏姨娘提了名分。朝堂上,
也盡力扶持著魏知章。因為守孝,我和魏知章分房而睡。謝家慘遭滅門變故。我倚著病榻,
對魏知章提出和離,想要歸家。第一次,我認認真真看著他。他的小指側邊,明顯有過傷疤。
只是當時,他心疼的看著我,提出。“如意,謝家遭此變故,我想好了,你身子不好,
便從族中過繼,隨你姓謝。”當時我有多感動,現今就有多諷刺!我謝家滿門都沒了,
姓什么還重要嗎?從頭到尾,只是做給活人看的一場戲罷了。氣血猛然涌上心頭。
我死死攥住魏清潭的手。“啊!魏郎,你弄疼我了!”魏清潭痛呼出聲,掙扎著抽回手。
我強壓下喉間翻涌的血氣。“你這鳳頭釵,可真襯你。”魏清潭揉著泛紅的手腕,
嬌俏的語氣里帶上一絲嫉恨。“謝知意的陪嫁,聽說宮里賞的,工藝倒挺不凡。
”我拔下鳳頭釵,道了一聲可惜。“你也覺得可惜吧,
不就是投了個好……胎……”魏清潭的聲音戛然而止。我死死捅進她的喉嚨。
破碎的哀求發不出聲,精心描繪的眉眼因驚恐而變得扭曲。我用力三分。
她踢蹬的雙腿終是無力垂下。我松開了手。“可惜了,外祖母給我的陪嫁。
”我抽出染血的鳳頭釵,在魏清潭的衣裳上,反復擦拭。按住釵身,對準她的肚皮。
一跳一跳,倒像是臨死前的垂死掙扎。“贖罪吧!”鮮血再次涌出。
魏清潭的雙手絕望的豎起,在空中抓繞。最終,無力垂下。嘖!我死的時候可不會裝。
我揮手將燭臺傾倒。火舌瞬間染紅了繡著石榴的床幔。魏全駕著馬車候在偏門。
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卻識相地沒有多問。我回頭望去。魏清潭的院子已經騰起滾滾黑煙。
“魏全,回府。”我撂下車簾。魏全揚鞭策馬,駿馬嘶鳴,步步遠離。4、魏府。
管家慌慌張張迎上來。“爺,您可算回來了,后院那位——她醒了。”我差人準備碗啞藥。
急急往后院走去。打開鎖住的房門。一道身影跌跌撞撞朝房門奔來。半邊臉好似被火撩過,
猙獰可怖。行動步伐也十分僵硬。是魏知章。準確來說,是頂著謝如意皮囊的魏知章。
他發髻凌亂,指著我,十分驚慌。“何方妖孽?快把我換回去!
”我輕巧地側身避開他抓來的手。“來人,給我堵嘴,綁了。
”“魏知章”的面色從驚慌變為不可置信。我慢條斯理地看“魏知章”的無能掙扎。
回想三月前,謝家失火那晚。魏知章醉酒歸家,衣服上還帶著深色“酒漬”。現在想想,
當時的我,可真傻啊。趁著我失神的瞬間,魏知章艱難地向門口蛹動。我揮手,下人告退。
門鎖緊閉的房間內。魏知章驚恐的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樣看我。我扯開他堵嘴的破布。
他神情變幻,最終定格在我的臉上。哀求:“如、如意,你聽我解釋……”我平靜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