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的剎那，我看到了她擦肩而過的身影。十年前的那場無聲戰役，
讓我在青春的路口碎成一地渣滓。她本是我的青梅竹馬，成為了我心臟上的一把刀。
那天是高三最后一次模擬考試前，我在她抽屜里發現一張紙條："曹宇的答案我已經拿到，
下午來操場見。"筆跡我一眼認出是班上的學霸林昊的。懷揣著不可思議的荒謬感，
我把紙條放回原處，假裝無事發生。三年前我曾在深夜酒后對她說過，我夢想考上清北，
站在領獎臺上，讓那些看不起我的親戚閉嘴。她笑著捏捏我的臉，說一定等我實現夢想。
可現在她卻打算幫別人偷我的答案。考場上，每道題我都留了一手。卷子寫滿后，
我故意在桌面上留了一張"答案紙"，然后去洗手間。回來時，那張紙果然不見了。下午，
我早早守在操場。林昊和張莉果然來了，交頭接耳，臉上帶著勝券在握的笑容。"賤人。
"我自言自語。隨后走上前，手里拿著錄音筆。"找我？"林昊的笑容凝固，
張莉的臉瞬間煞白。"看來是我多慮了，以為我的青梅竹馬會幫人偷我答案，搞垮我的人生。
"我冷笑著按下播放鍵，錄音筆里傳出他們攀談的聲音。"這次多虧你，
曹宇那個土包子很快就會名落孫山，他根本不配上清華。""不用謝，
我討厭他那副自以為是的樣子。""啪"的一聲，張莉的巴掌落在我臉上。"你居然懷疑我，
我只是想讓他幫你補習！"無聲的沉默中，我感到有什么東西碎了。班主任被驚動，
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我向老師遞交了轉學申請。臨走那天，
張莉在校門口攔住我："曹宇，當初明明是林昊要陷害我，你為什么不相信我？
""我信了你十七年，你卻從沒信過我一天。"我轉身離開，此后再無聯系。十年后，
我坐在全國醫學大會的演講臺上，臺下掌聲雷動。
我的腦部神經修復技術讓無數被判定為"植物人"的患者蘇醒。
媒體爭相報道我的"天才少年從偏遠山村崛起"的故事。沒人知道，我曾經離夢想那么近，
又被最信任的人推向萬丈深淵。會后，我收到一封手寫信，里面只有四個字：操場，等你。
我去了。十年后的母校操場已經翻新，但記憶中的疼痛仿佛昨日。張莉站在跑道上，
風吹起她的發梢。三十歲的她比記憶中多了幾分滄桑，眼角有了細紋。"好久不見。"她說。
"什么事？"我問，聲音冷淡。"十年了，我想你應該有資格知道真相。
"她從包里掏出一封發黃的信，"高中最后那場考試，林昊威脅我，
如果不幫他拿到你的答案，他就會把你父親欠高利貸的事告訴全校。"我呼吸一滯。
那時家道中落，父親確實借過高利貸，但被我瞞得密不透風。"為什么不告訴我？
""告訴你有用嗎？你會放棄考試去打工還債？那樣你的人生才會真正毀掉。"她苦笑，
"我本來打算用假答案騙他，沒想到你提前發現了。""所以那巴掌是演給他看的？
"我冷笑。"不，那是真的。我恨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懷疑我。"她直視我的眼睛，
"但后來我又慶幸你離開了，沒被卷入我家的漩渦。"原來她父親當時也欠下巨債，
一家人很快搬離了小鎮。她甚至沒上完高中，就開始打工。我站在原地，
十年的怨恨像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片茫然的空洞。"你現在過得好嗎？"我終于問。"還行。
自學考上了大專，現在在一家醫療器械公司做銷售。"她笑了笑，
"經常在雜志上看到你的報道，我很為你驕傲。"我們沉默地站著，
十年的光陰在我們之間流淌。"我得走了，下周公司有個重要客戶。"她最后說。
"需要幫忙嗎？"我不由自主地問。"不用。"她微笑，"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想起十七歲時她趴在我肩上說的話："我們總有一天會離開這個窮山溝，過上好日子。
"那時我們有大把的夢想和誓言，卻不知人生的分岔口就在眼前。晚上，我輾轉難眠，
翻出了高中時的筆記本。扉頁上貼著我和張莉的合照，
背面有一行小字："無論將來你去哪里，我都是你堅實的后盾。"諷刺的是，
我們最終成了互相拖垮的重負。第二天，我出現在了張莉的公司。前臺小姐認出了我，
驚訝的眼神讓我有些不自在。"請問張莉在嗎？""張主管在會議室，正在和客戶洽談。
"我坐在會客區等待，透過玻璃看到張莉正在做presentation。十年過去，
當年那個倔強的女孩如今也穿上了職業套裝，從容不迫地應對著客戶的刁難。會議結束，
張莉走出來，看到我時明顯愣了一下。"怎么是你？""想請你吃個飯。"我說，
"算是為過去的誤會道歉。"她猶豫了一下，然后點頭："好，等我收拾一下。"餐廳里，
我們聊起了這十年各自的際遇。她大專畢業后從基層做起，如今已經是區域銷售主管。
而我在國外讀完博士后回國創業，專注于腦部神經修復技術的研發。"其實，
高考后我去找過你。"她突然說。"什么？""你轉學后，我查到了你的新學校。高考那天，
我去了那里，想向你解釋清楚。""我沒見到你。""因為我看到了你的成績單。
"她眼中有淚光閃動，"你考了全市第一，已經被清華預錄取了。
我怕自己會再次成為你的絆腳石，就沒有現身。"我握緊了拳頭。如果那天她出現，
或許我們的人生軌跡會完全不同。"后來呢？""后來我家徹底破產，父親跑路了。
我輟學打工，先后做過服務員、保潔、電話銷售......"她平靜地敘述著，
仿佛在講述別人的故事。而我的人生也并非一帆風順。大學期間我因為沉迷研究忽視了身體，
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癥，休學一年多。直到遇見一位導師，才重新找回自我。飯后，
我送她回家。她住在一個普通的小區，單元門前停著一輛經濟型轎車。"就到這里吧。
"她說。我點點頭，卻不想就此離開。十年的心結，一頓飯怎么可能解開？"張莉，
"我鼓起勇氣，"我們能重新認識一下嗎？"她微微一愣，然后搖頭："曹宇，
我們都已經不是當年的我們了。""那又怎樣？""我現在有男朋友了，下個月就要訂婚。
"她輕聲說，"他是個普通人，但對我很好。"我怔在原地，不知該說什么。
原來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個人的距離。"祝你幸福。"最終我只能這樣說。"你也是。
"她轉身進了小區。我站在路燈下，心中五味雜陳。也許有些誤會可以解開，
有些傷害可以彌補，但有些錯過注定是一輩子的錯過。回到酒店，我給導師發了郵件，
告訴他我決定接受那所醫學院的教職。之前一直猶豫，是因為不想回到這座傷心的城市。
但現在，我想面對過去了。一周后，我正式成為市立醫學院的副教授，
同時擔任附屬醫院神經外科的顧問。報到第一天，有個實習醫生來找我咨詢病例。
我抬頭一看，是個眼熟的年輕人。"請問您是曹教授嗎？我叫孫明，是神經外科的實習生。
""你看著面熟。"我說。"我是張莉的未婚夫。"他直截了當地說，"她讓我來找您。
"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應對。"張莉跟我說了你們的過去。"他坐下來，
"其實她一直關注著你的研究，我們家里有一疊你的論文剪報。""是嗎？"我干笑兩聲，
"那你應該多關心她才對。""我很愛她，但我知道她心里有個結。"孫明直視我的眼睛，
"直到昨天您離開后，她才告訴我，她父親就是因為神經損傷變成植物人，
后來在醫院離世的。"我的心猛地一沉。"她一直為當年的誤會自責，覺得如果不是她，
你也許會更早開發出這項技術，也許能救她父親。""這太荒謬了。"我站起來，
"她不應該這么想。""我知道。所以我希望您能親自告訴她。"當天晚上，
我去了張莉工作的醫療器械公司。保安說她加班到很晚，還在辦公室。
我站在她的辦公室門口，透過半開的門縫，看到她伏在電腦前，專注地整理著什么。
辦公室墻上貼著各種醫療器械的海報，其中就有我們公司的腦部神經修復設備。我輕輕敲門。
"請進。"她頭也不抬地說。我走進去，站在她面前。她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隨即恢復平靜。"你怎么來了？""孫明今天來找我了。
"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尷尬："他不應該那樣。""他告訴我關于你父親的事。"她沉默了，
眼中泛起淚光。"是的，我父親出車禍后成了植物人，在醫院躺了三年，最終還是走了。
""為什么不早告訴我？""有什么用呢？"她苦笑，"當時你可能恨不得我全家都死光。
"我無言以對。確實，當年的我被怒火和背叛感沖昏了頭腦，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但這不是你的錯。"我走近她，"即使我早些研發出這項技術，也未必能救你父親。
神經修復是一個極其復雜的過程，成功率至今仍然很低。""我知道。"她擦去眼淚，
"只是有時候會想，如果當初我們沒有分開，
如果我們一起面對那些困難......""也許結局會不一樣。"我接過她的話，
"但我們無法回到過去了。"辦公室里陷入沉默，只有空調運轉的聲音。"你現在幸福嗎？
"我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她思考了一會兒，然后點點頭："孫明是個好人，他理解我，
包容我。我們相處得很融洽。""那就好。"我牽強地笑了笑。"你呢？"她反問。
"我專注于研究，沒時間考慮個人問題。"我隨口回答。"你還是老樣子，
總是把自己埋在工作里。"她搖搖頭，"高中時你熬夜做題，大學時通宵做實驗，
現在還是這樣。"我有些驚訝："你怎么知道我大學的事？
"她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我...我看過你的采訪。"直覺告訴我這不是全部真相，
但我沒有追問。臨走時，她送我到電梯口。"曹宇，"她突然叫住我，"我們能做朋友嗎？
"我看著她期待的眼神，點了點頭："當然。"電梯門關上，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
心中五味雜陳。原來我們兜兜轉轉十年，最終還是回到了原點。只是這次，
我們之間多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接下來的日子，我全身心投入到教學和研究中。
白天給學生上課，晚上在實驗室里調試設備，周末還要接診疑難病例。
繁忙的工作讓我幾乎忘記了張莉的存在。直到一個月后，我接到孫明的電話。"曹教授，
能請您來趟醫院嗎？張莉出車禍了。"我的心猛地一沉，幾乎忘了呼吸。醫院走廊上，
孫明憔悴地坐在手術室外，看到我來，他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情況怎么樣？"我急切地問。
"腦部受到重創，目前處于深度昏迷狀態。"他聲音嘶啞，"主治醫生說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我的腦海中閃過張莉父親的遭遇，一種不祥的預感爬上心頭。"讓我看看她的檢查結果。
"孫明遞給我一疊CT片和各項檢查報告。我仔細審閱后，心沉到了谷底。"傷勢很嚴重，
但還有希望。"我盡量保持專業冷靜，"我可以試試我的神經修復技術。""真的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