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夜的相逢深夜十一點四十七分,周振宇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電動車上掛著最后一份外賣。雨水在手機屏幕上蜿蜒成河,導航顯示距離目的地還有三百米。
后視鏡里映出他通紅的眼睛——三個小時前,他親眼看見交往兩年的女友從五星級酒店出來,
紅色高跟鞋踩在水洼里,濺起的泥點落在她新買的香奈兒裙擺上。手機在防水袋里震動,
是母親發來的語音:"你爸又進搶救室了,
護工費這個月還沒結......"雨水順著外賣箱的縫隙滲進去,
打濕了裝著抗癌藥的塑料袋。他猛擰油門,電動車在積水中劃開一道傷痕。
紫荊公寓1702室的門鈴響了七聲才開。暖黃色燈光傾瀉而出,
裹著雪松香氣的女人倚在門邊,真絲睡袍下擺掃過周振宇沾著泥點的褲腳。
他低頭遞過外賣袋,瞥見她腳踝處暗紅色的蝴蝶刺青。"等等。
"女人的聲音像浸過冰泉的玉器,"你的手在流血。"周振宇這才發現右手虎口裂了道口子,
大概是剛才急剎車時蹭到路障。女人轉身時睡袍帶起的氣流掠過他鼻尖,
是苦橙花混著檀木的味道。她回來時拿著碘伏和創可貼,指尖觸到他掌心的繭子時頓了頓。
"經常送外賣?""白天送餐,晚上代駕。"周振宇盯著她鎖骨處的紅寶石吊墜,
想起上個月在珠寶店櫥窗前,女友盯著同款項鏈說"同事男朋友送的"時的表情。
女人忽然輕笑:"知道嗎?你現在的眼神像條被主人踢了一腳的流浪狗。
"她涂著酒紅色甲油的手指劃過創可貼邊緣,"我是沈曼青,心理醫生。周三下午三點,
我的診所有個情感創傷治療小組。"一張名片塞進他濕透的外套口袋。
第二章 鏡像游戲診療室的百葉窗將陽光切割成細密的金線,
沈曼青的白大褂在冷氣中泛起珍珠般的光澤。周振宇數到第三次空調換氣的嗡鳴時,
金屬筆尖突然在評估表上劃出裂痕。"你最近還在服用阿普唑侖?
"沈曼青的聲音像浸過冰水的柳葉刀。周振宇的視線掠過她左耳垂的藍寶石耳釘,
那抹幽光總讓他想起停尸間的紫外線燈。剛要開口,那張泛黃照片突然從她口袋里滑落,
像片枯葉飄向鑲著銅邊的地縫。照片背面朝上,用紅墨水寫著"2009.6.27"。
周振宇俯身時聞到消毒水混著紫檀香的味道,當他看清正面畫面,后頸瞬間爬滿細密的冷汗。
穿水手服的少女抱膝坐在天臺邊緣,裙擺下的小腿布滿暗紅色抓痕,
散落的藥瓶上標簽被撕去大半,但隱約可見"氟西汀"的英文殘跡。"這是我妹妹。
"沈曼青抽回照片的動作帶起一陣冷風,周振宇手背傳來刺痛。三道月牙狀血痕滲著血珠,
和她上次診療時在咖啡杯沿留下的唇印顏色一模一樣。空調再度發出哮喘般的轟鳴,
他注意到她鎖骨處的銀色吊墜——是枚被掰彎的十字架。"十年前從二十二樓跳下去,
因為某個承諾會永遠愛她的男人。"她將照片夾進《DSM-5》診斷手冊,
書頁間突然掉出半張被燒焦的診療記錄。周振宇瞥見"電休克療法"和"記憶重構"的字樣,
紙張邊緣殘留著暗褐色指印。診室門忽然被敲響,助理探進頭說:"沈醫生,
7號病房需要加一劑丙泊酚。"沈曼青起身時,白大褂下擺掃過周振宇的膝蓋,
他看見她腳踝處的蝴蝶刺青振翅欲飛,鱗粉在陰影中泛著詭異的熒藍色。當晚代駕時,
那個滿身酒氣的男人鉆進后座就扯松領帶。"去翡翠公館。
"他腕間的勞力士綠水鬼閃著冷光,"聽說你常接曼陀羅診所的客人?
"周振宇在后視鏡里看到他領口的口紅印,桃粉色,
和上周在診所洗手間發現的女士絲巾同色系。"沈醫生可不好惹。"男人突然嗤笑,
"上個月有個妄想癥患者要告她性騷擾,結果第二天就撤回訴狀,
現在每周乖乖來做三次電擊治療。"輪胎碾過減速帶時,
后座傳來金屬碰撞聲——是把沾著泥漬的瑞士軍刀。紅燈亮起的瞬間,
周振宇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雨刷器刮不凈傾瀉而下的暴雨,
十字路口的斑馬線上突然出現穿紅裙的女人。她轉身時露出沈曼青蒼白的臉,
腳踝的蝴蝶刺青騰空而起,鱗粉混著血珠濺在擋風玻璃上。后座傳來鼾聲,
男人懷里掉出診所的病歷本,封皮上用金粉畫著銜尾蛇圖案。第二天復診時,
沈曼青的鋼筆尖始終懸在"創傷后應激障礙"的診斷欄上方。她取下藍寶石耳釘放在桌上,
金屬托座在燈光下折射出針孔攝像頭的微光。"昨晚睡得好嗎?"她忽然翻開診療記錄本,
某頁邊緣粘著半片蝴蝶翅膀標本,翅脈里滲著新鮮血絲。
周振宇的余光瞥見垃圾桶里有撕碎的腕表保養單,客戶簽名處寫著"S.Q.Shen"。
當他假裝撿筆蹲下時,發現她高跟鞋底沾著天臺特有的灰色礫石,
和照片背景里的建材一模一樣。第三章 毒蝶振翅診療室的檀木掛鐘敲響第十一聲時,
沈曼青的唇觸到了他的鎖骨。周振宇能清晰感覺到她唇紋的走向,
像某種精密儀器的掃描探頭,在皮膚上勾勒出危險的坐標。苦橙花的香氣從她發間溢出,
與診療室常年浸泡的消毒水味混雜成詭異的甜腥——這味道讓他想起十三歲生日那天,
父親醉酒后摔碎的香水瓶。"周先生最近睡眠質量很差吧?"她的舌尖沿著頸動脈游走,
白大褂衣襟蹭過周振宇胸前未愈合的抓痕。那是三天前在女友林夏公寓留下的,
當時她正把新買的愛馬仕絲巾纏在脖頸上,對著鏡子笑得像個準備赴死的殉道者。
月光被百葉窗切割成慘白的囚籠,沈曼青的牙齒突然陷入他肩頭。疼痛像電流般直竄尾椎,
周振宇眼前閃過林夏蜷縮在浴缸里的模樣,玫瑰花瓣漂在泛著血絲的水面上。
"知道為什么選你嗎?"沈曼青的指甲劃過他后背,那里交錯著七道陳年傷疤,
像被熨斗燙壞的絲綢。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倏然亮起,
冷光映出林夏最后的分手短信:"你這種都治不好的廢物,根本配不上我的愛!
"文字在視網膜上灼燒出青紫色的殘影,
周振宇聽見診療室外的走廊傳來細高跟鞋敲擊地磚的聲響,
與記憶里母親離家那夜的腳步聲重疊。"2008年6月17日,
周先生在日記里寫過'皮帶扣的溫度比體溫低3.2℃'。
"沈曼青的耳語裹著薄荷煙的余韻,指尖精準按在他第四腰椎的舊傷處,"真巧,
我父親也喜歡用鱷魚皮腰帶。"窗外驚雷炸響的瞬間,周振宇終于看清她瞳孔深處的癲狂。
那種將腐肉視為珍饈的饜足,與兩個月前在凱悅酒店旋轉門前看到的林夏如出一轍。
當時暴雨中的林夏正對著手機尖叫:"你以為那些病歷能困住我?"她的紅底高跟鞋下,
碎鉆耳釘在積水里閃著幽光。沈曼青腳踝處的蝴蝶刺青在閃電中泛起磷火般的藍,
周振宇的右手悄然摸向床頭柜。冰涼的金屬刀柄讓他想起三個月前的雨夜,
那個從恒隆大廈墜落的OL手腕上的淤青——呈放射狀的暗紫色紋路,
與此刻沈曼青診療室里真皮沙發扶手的鉚釘排列完全吻合。"您看過《疼痛的隱喻》嗎?
"沈曼青突然跨坐在他腰間,白大褂衣擺掃過散落的病歷,"作者說人類用自殘證明被愛,
就像..."她的拇指重重按在他胸口的抓痕上,"...信徒用荊棘冠證明信仰。
"周振宇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診療臺的無影燈在視網膜上投下蛛網狀的暗斑。
他想起上周在停尸房見到的跳樓女尸,法醫翻開死者眼皮時,
結膜上細密的出血點竟與沈曼青此刻泛紅的眼瞼驚人相似。"林小姐昨天來過這里吧?
"沈曼青忽然俯身咬住他的耳垂,血腥味在齒間蔓延,"她說要送你份大禮。"幾乎同時,
走廊盡頭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混雜著玻璃器皿碎裂的銳音。周振宇的手猛然收緊,
水果刀在掌心硌出月牙狀的紅痕。雨幕中隱約傳來警笛的嗡鳴,沈曼青卻突然笑出聲來。
她的笑聲像浸泡過福爾馬林的標本,每個音節都帶著防腐劑特有的甜膩:"周先生聞到了嗎?
苦橙花和尸臭混合的..."她將染血的耳垂貼在他唇上,"...愛情的味道。
"掛在墻面的執業醫師資格證突然墜落,相框玻璃在周振宇腳邊炸裂成星屑。
證件照上的沈曼青穿著規整的米色套裝,而現實中的她正用手術刀般的眼神剖開他的胸腔。
某個驚悚的念頭閃電般劈開記憶——三個月前結案的女白領自殺案卷宗里,
現場照片角落的診療床紋路,與此刻身下這張完全一致。
當沈曼青的手探向床頭第二層抽屜時,
的通話內容:"那個心理醫生腳踝的蝴蝶...翅膀上有數字..."此刻在幽藍的閃電中,
他終于看清刺青右下角極小的羅馬數字——Ⅶ,正是女白領墜樓當天的日期。
診療室的門鎖在此刻發出齒輪轉動的輕響,周振宇握刀的手滲出冷汗。
沈曼青的呼吸噴在他滲血的肩頭,聲音輕得像臨終懺悔:"猜猜看,
第七個故事的主角會怎么死?"雨聲驟然狂暴如瀑。
第四章 血色黎明停尸房的冷氣像無數條透明蛞蝓,順著周振宇的警服領口往里鉆。
他盯著解剖臺上那具蒼白的軀體,
突然發現沈曼青的睫毛還是翹的——這是她生前最引以為傲的部位,
總說要把睫毛保養得像蝴蝶觸須,能感知到每個男人靠近時的荷爾蒙波動。"周隊?
"法醫用鑷子挑起死者腳踝處的皮膚,暗紅色刺青在無影燈下泛著詭異光澤,
"朱砂里檢測出人類血紅蛋白,混合比例精確到37.5%。
"金屬器械與骨骼碰撞的脆響讓周振宇喉頭緊縮,他想起兩個月前暴雨夜,
沈曼青蜷縮在心理咨詢室的沙發里,濕透的旗袍下隱約露出這個彼岸花紋身。
"你說祭品..."當時周振宇的鋼筆懸在病例本上,"是指代某種情感投射?
"玻璃窗外的閃電將女人側臉劈成兩半,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指甲在動脈位置劃出血痕:"周醫生,當你剖開我大腦的時候,
記得在顳葉找找被腌漬過的記憶。"診室里薰衣草精油的味道突然變得腥甜,
就像此刻解剖臺彌漫的福爾馬林氣息。物證科小王的聲音從身后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