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傘沿滴落，在地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簡寧站在音樂廳門口的臺階上，
手指緊緊攥著傘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她看著不遠處那對相擁躲雨的男女，
感覺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程遠，我在這里。"簡寧輕聲說，
聲音卻被淹沒在雨聲和周圍人群的嘈雜中。程遠正脫下外套罩在林雨晴頭上，
動作輕柔得像是捧著什么易碎的珍寶。林雨晴仰頭對他微笑，那個笑容明媚得刺眼。
簡寧看見程遠眼中閃爍的光芒，那是她從未得到過的專注與溫柔。簡寧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是程遠三小時前發來的消息：「寧寧，抱歉，雨晴突然回來了，她拿到了兩張音樂會的票。
生日晚餐改天補上好嗎？」她盯著那條消息看了許久，直到屏幕自動熄滅。
今天是她的二十五歲生日，她原本計劃了一整天的驚喜——早上親手做的早餐，
中午程遠最喜歡的餐廳，晚上她準備了燭光晚餐，甚至買了一條新裙子。簡寧深吸一口氣，
雨水的氣息混著初秋的微涼灌入肺中。她邁步走向那對璧人，高跟鞋踩在水洼里，
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的腳踝。"程遠。"她終于走到他們面前，聲音比想象中平靜。
程遠轉過頭，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和尷尬。"寧寧？你怎么在這里？
""我..."簡寧舉起手中的另一把傘，"看你沒帶傘，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雨。
"林雨晴從程遠的外套下探出頭來，妝容精致的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這位是？""啊，
這是簡寧，我發小。"程遠介紹道，然后轉向簡寧，"這是林雨晴，我大學時的...朋友。
""女朋友。"林雨晴笑著糾正，自然地挽上程遠的手臂，"雖然中間分開了一段時間，
但現在我回來了。"簡寧感到一陣眩暈。她知道林雨晴，當然知道。
程遠大學四年所有的日記、所有的醉酒后傾訴、所有的深夜電話，都繞不開這個名字。
林雨晴是程遠的初戀，是他的白月光，是他心中永遠無法替代的存在。
即使林雨晴畢業后去了國外，即使這兩年程遠和簡寧幾乎形影不離，
即使所有人都以為他們遲早會在一起——現在林雨晴回來了，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生日快樂，寧寧。"程遠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禮物我早就準備好了。"簡寧接過盒子，沒有打開。"謝謝。音樂會好聽嗎？""很棒！
是雨晴最喜歡的鋼琴家。"程遠的眼睛亮了起來，
那種簡寧熟悉的、談起林雨晴時特有的光彩，"寧寧，你應該一起來的。"簡寧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我臨時有點事。傘給你們吧，我叫了車。""不用了，
我送雨晴回家。"程遠說，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對了，
下周雨晴的歡迎派對，你一定要來啊！就在我家，你記得幫我準備一下食材和飲料，
你最了解我的口味了。"簡寧感覺喉嚨發緊。她看著程遠期待的眼神，
那眼神里滿是理所當然——理所當然地認為她會像過去十年一樣，隨叫隨到，
無怨無悔地為他打理一切。"我可能沒空。"簡寧聽見自己說，"最近接了幾個插畫項目，
很忙。"程遠露出驚訝的表情，好像簡寧說了什么不可思議的話。"啊？
可是...""簡小姐是插畫師嗎？"林雨晴突然插話，眼中帶著真誠的興趣，
"我最近正好在找插畫師為我的新書配圖呢。"簡寧愣了一下。
她沒想到林雨晴會知道她的職業，更沒想到會從這個情敵口中得到工作機會。"是的，
自由插畫師。""太好了！我們改天詳談？"林雨晴熱情地說，"程遠經常提起你，
說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什么都會。"最好的朋友。簡寧在心里重復這個詞，
感覺一陣苦澀漫上舌尖。十年了，她在程遠心中依然只是"最好的朋友"。"好啊，改天聊。
"簡寧機械地回答，然后把傘塞進程遠手里，"我先走了。""寧寧，"程遠叫住她，
"明天老時間老地方？我請你吃生日大餐補償。"簡寧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再說吧。
"她走進雨中，沒有撐傘。冰涼的雨水打在臉上，和溫熱的淚水混在一起。二十五歲的生日，
她終于明白了那個早就該明白的事實：青梅竹馬，抵不過天降的白月光。回到家，
簡寧甩掉濕透的高跟鞋，徑直走向浴室。熱水沖刷著她的身體，卻驅不散心中的寒意。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平凡的五官，中等身材，
唯一值得稱道的大概就是那雙總是被程遠夸贊"有靈氣"的眼睛。而林雨晴，高挑美麗，
氣質出眾，談吐優雅。更重要的是，她是程遠心中永遠的朱砂痣。簡寧擦干身體，換上睡衣，
坐在工作臺前。電腦屏幕上是她為程遠生日設計的插畫——兩個小孩手拉手站在櫻花樹下，
背景是他們小時候常去的那條小巷。她原本打算把這個作為程遠的生日禮物，現在看來，
沒有必要了。她刪掉文件，打開社交媒體。
一條私信引起了她的注意——是某知名出版社的編輯，詢問她是否有興趣出版個人插畫集。
簡寧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很久。過去一年，她一直在經營自己的插畫賬號，積累了一些粉絲，
但她從未想過能出書。她總是把程遠的需求放在第一位，自己的事業則被無限推后。
手機震動起來，是程遠的消息：「寧寧，到家了嗎？明天中午12點，我們常去的那家餐廳，
不見不散。雨晴說很想認識你呢！」簡寧沒有回復。她打開通訊錄，
手指懸停在"程遠"的名字上。
十年來的點點滴滴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回——小時候程遠為她打架，
中學時每天等她一起放學，大學時她熬夜陪他趕論文，
工作后他失戀她陪他喝酒...但每一次，當他需要她時，她都在；而每當她需要他時，
他要么缺席，要么心不在焉。簡寧深吸一口氣，按下了刪除鍵。
然后是微信、QQ、微博...一個個社交平臺上，她將"程遠"從好友列表中移除。
做完這一切，她給出版社編輯回復：「非常感謝您的賞識，我很感興趣，
請問什么時候方便詳談？」窗外，雨停了。簡寧拉開窗簾，看見云層間透出一縷月光。
她突然想起大學時文學課上教授說過的話："每個人都該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而不是別人故事里的配角。"二十五歲生日這天，簡寧決定做自己人生的主角。第二天清晨，
簡寧起了個大早。她換上一身利落的職業裝，化了個精致的妝容，然后對著鏡子練習微笑。
出版社的會面在上午十點，她需要展現出最好的一面。出門前，
她瞥見桌上程遠昨晚給的那個禮物盒。猶豫了一下，
她還是打開了——是一條精致的銀質手鏈，吊墜是一片小小的四葉草。
程遠知道她喜歡四葉草，小時候他們經常在操場上尋找這種幸運的象征。
簡寧把手鏈放回盒子，塞進了抽屜最深處。有些幸運，注定不屬于她。會面進行得很順利。
出版社對她的作品風格很感興趣，提出可以先出版一本插畫隨筆集，如果市場反響好，
再考慮系列作品。"簡小姐的作品很有生活氣息，特別是那些描繪日常小場景的，
特別打動人。"編輯李小姐笑著說，"不過我發現您最近半年更新頻率降低了，
是遇到創作瓶頸了嗎？"簡寧搖搖頭。"只是...把太多時間花在了別的事情上。
""那太好了，我們很期待您能重新專注于創作。"李小姐遞給她一份合同，
"如果您同意的話，我們希望三個月后能看到初稿。"走出出版社大樓，陽光明媚得刺眼。
簡寧站在臺階上，深吸一口新鮮空氣。手機在包里震動，她掏出來一看，
是十幾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程遠。她正猶豫要不要回電，手機又響了起來。
這次是一個陌生號碼。"喂，您好？""是簡寧嗎？"一個溫和的男聲傳來，"我是周明，
A大美術系的，比你高三屆。李教授給了我你的聯系方式，說你在找工作室？
"簡寧眨了眨眼。她上周確實聯系過大學時的導師，詢問市區有沒有合適的創作空間，
沒想到老師這么快就幫她打聽到了。"是的，我正在找！您有推薦嗎？
""我朋友在文創園區有個小工作室要轉租，價格很合理。"周明說，"如果你有興趣，
今天下午我可以帶你去看。"簡寧查看了一下日程表，
下午除了原本和程遠的"約會"外沒有其他安排。"太好了，幾點方便？"約定好時間后，
簡寧掛斷電話，感覺生活突然充滿了新的可能性。
她決定先去常去的那家咖啡館整理一下出版合同的內容，完全忘記了與程遠的約定。
咖啡館的角落是她最喜歡的位置，安靜且采光好。簡寧點了一杯拿鐵，剛打開筆記本電腦，
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寧寧！你怎么不接我電話？"程遠站在她桌前，頭發有些凌亂，
看起來像是匆匆趕來的。他穿著簡寧送他的那件藍色襯衫——她記得很清楚，
因為那是他去年生日時她花了大半個月工資買的限量款。"我在工作。"簡寧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