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兒小團子燒得迷迷糊糊,滾燙的小手還攥著她衣角:“阿娘...疼。
”她喉間發不出半聲應和,
指腹輕輕蹭過孩子額角那抹朱砂印——這是她用二十年雜役工錢換的機會,
接近天機閣靈童的機會。可誰能告訴她,這奶聲奶氣要她梳小辮的小娃娃,
額間紅痣竟與前世那抹為她墜魔的血痕,分毫不差?“誰準你碰他?”寒刃抵上后頸的剎那,
云岫渾身冰涼。抬眼望進玄淵泛紅的眸,她忽然想起三百年前,
那身染血的仙尊也是這樣掐著她的脖子,說“敢死就扒了你的魂”。如今他褪去仙袍,
成了隱世醫館的冷臉掌柜,卻在看見小團子撲進她懷里時,
捏碎了茶盞:“他喊你阿娘...也配?”可誰又知道,這尊殺人不眨眼的瘋批仙尊,
守著轉世靈童在人間藏了二十年?太虛真人的斬邪劍劈碎醫館木窗時,
玄淵將小團子塞進她懷里,血濺在她衣襟上:“帶他走。
”而云岫摸到孩子頸間那截鎖心鏈——與她前世墜崖時,攥在手心的那截,
連刻痕都一模一樣。原來所有的“巧合”,都是他用輪回刻下的陷阱。
當正道圍殺的劍光刺破蒼穹,啞女外門弟子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卻清亮:“要殺他,
先踏過我的骨。”這一世,被命運碾碎三次的鎖心鏈,能否鎖住那兩個寧肯入魔,
也要護彼此周全的人?(小團子揪著云岫衣角奶兇:“阿爹說阿娘是他用三生石換的命,
誰要搶阿娘,寶寶就把他的胡子編成麻花!”玄淵捏著小團子后頸提起來:“誰教你的?
”小團子眨眨眼:“阿娘昨晚給我講《仙尊追妻一百式》時說的~”云岫耳尖通紅,
轉身要逃,卻被玄淵扣進懷里:“夫人,該講第二百式了。
”)第1章 啞女與靈童的初遇晨霧未散時,云岫背著竹簍蹲在山澗邊。
她指尖掐斷一株青嵩,突然被人拽住衣袖。"仙姑救命!"婦人跪得膝蓋沾泥,
懷里孩子燒得小臉通紅,嘴唇皴裂得滲血。云岫手一抖,青嵩掉在地上。
她低頭看那孩子——脈門跳得像打鼓,舌苔焦黑,是山嵐毒侵了心肺。
婦人哭嚎得肩膀直顫:"他爹進山沒回來,我...我實在沒別的法子了!
"云岫伸手碰了碰孩子額頭,燙得她縮回手。她解下腰間的布包,
取出半塊生姜塞進婦人手里,又比劃著:掰碎,煮水喂半盞。婦人懵懵懂懂,
她急得拽過對方手腕,在掌心一筆一劃寫:姜水暖中,先壓毒勢。孩子突然咳得驚天動地,
血沫子濺在云岫手背。她猛地抬頭,目光如刃。婦人被這眼神鎮住,忙不迭點頭。
云岫扯下自己的帕子,蘸了山泉水敷在孩子額上,帕子很快就被蒸得冒熱氣。
她又從竹簍里翻出幾味藥草,塞給婦人時特意捏了捏對方手腕——三日后,
帶孩子來外門藥廬。等婦人連滾帶爬跑遠,云岫才發現自己后背全濕了。山風一吹,
涼得她打了個寒顫。她彎腰撿青嵩,余光瞥見樹后有片衣角閃過。是玄色的。云岫頓住。
她在這青崖宗當雜役十年,見過最華貴的衣裳是內門弟子的月白錦袍。
玄色...她喉結動了動,沒敢細想,加快腳步往山門走。藥廬的門敞著。
云岫遠遠就看見太虛真人的鶴氅,像團雪堵在門口。"這是邪修轉世的孽種。
"太虛真人的拂塵掃過案幾,震得藥罐叮當響,"外門藥廬清凈,正好關他。
"云岫攥緊竹簍。她的藥廬,她種了三年的紫芝,
晾了半屋子的陳皮...此刻全被清到角落,中央擺著張矮塌,塌上蜷著個孩子。"云岫。
"管事弟子扯她袖子,壓低聲音,"真人說,這小崽子要專人照顧。
你是雜役里最會伺候人的。"云岫搖頭。她比劃:我要制藥。"制什么藥?"管事瞪她,
"沒聽見真人說?敢碰這孽種的,不是通敵是什么?"他突然笑起來,"可你是啞巴,
說不了話,就算真通敵,也沒人信你喊冤。"云岫喉間發緊。她想起山腳下那個婦人,
三日后要來取的藥還沒配。可她若不接這差...她摸了摸腰間的藥囊,
里面裝著給自家阿弟的續命丹——那是她用三個月的雜役工錢換的半顆。"去。"管事推她。
云岫踉蹌兩步,撞在門框上。塌上的孩子動了動。她抬頭,撞進一雙金瞳里。
三歲孩童的眼睛,卻像淬了星子。他歪著頭看她,小手指摳著塌沿,突然脆生生喊:"娘。
"藥廬里的呼吸聲全停了。太虛真人的拂塵"啪"地甩在地上。"放肆!"他大步跨過來,
指尖掐住孩子后頸。孩子疼得皺起小臉,卻仍伸著胳膊要夠云岫:"娘...抱。
"云岫后退半步,撞翻了墻角的藥罐。陳皮撒了一地,混著她前幾日采的合歡花。
她拼命搖頭,指自己,又指孩子,比劃:我不是。"不是?"太虛真人冷笑,
"這孽種生下來就閉著嘴,今日倒會喊人了?"他掐孩子的手加重,"說!誰教你的?
"孩子疼得眼淚掉下來,卻還是往云岫方向掙:"娘...不疼。"云岫胸口發悶。
她想起阿弟病得最重那夜,也是這樣,明明自己疼得直抽,還攥著她的手說"阿姐不疼"。
她鬼使神差蹲下來,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臉。"夠了!"太虛真人甩開孩子,
轉身時廣袖掃過云岫的額頭,"即日起,云岫不得踏出藥廬半步。"他掃過滿屋子藥材,
"若這孽種少根頭發...你那些破草,夠不夠填阿弟的棺材?"云岫渾身發冷。
她護著身后的藥囊,那里面半顆續命丹硌得她肋骨生疼。夜漏三更時,云岫蹲在藥爐前扇火。
爐里煨著給小九的安神湯——那孩子被太虛真人嚇著了,睡會兒就驚醒。她捏著湯勺攪了攪,
突然聽見腳邊有響動。"糖。"云岫低頭。小九光著腳站在她腳邊,手里舉著個糖人。
金紅的糖稀在月光下泛著蜜色,是只蝴蝶,翅膀上還沾著星星點點的芝麻。
她渾身的血都凍住了。十二歲那年,她被雷劫劈啞后逃出亂葬崗,在鎮口見過這樣的糖人。
賣糖人的老漢說:"女娃子笑一個,爺爺送你個蝴蝶。"她張了張嘴,發不出聲,
老漢就嘆著氣把糖人塞給她:"怪可憐的。"那是她記憶里第一口甜。
后來她攢了三個月的雜役工錢,想買個糖人給阿弟,卻聽說老漢被山匪殺了。"阿姐吃。
"小九把糖人往她嘴里送,糖稀沾在她嘴角。云岫抓住他的手,指尖發顫。
她比劃:誰給你的?小九歪頭:"白胡子爺爺。"他指了指窗,"從房頂上跳下來的,
說阿岫會喜歡。"云岫猛地轉頭看窗。窗紙被夜風吹得鼓起,月光漏進來,
照見窗臺上有個淺淺的鞋印——是玄色的,鞋底繡著星紋。她把小九塞進被窩,
火急火燎翻窗追出去。后山的樹影里什么都沒有,只有風卷著幾片枯葉,打在她腳邊。
等她摸黑回屋,桌上多了張紙條。紙是最普通的草紙,字跡卻力透紙背:"不要相信任何人。
"云岫攥緊紙條。她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這字跡,
和她藏在枕頭下的那封"云岫親啟"的信,一模一樣。那是她十六歲時在藥廬梁上發現的,
信里只寫著:"他年若見金瞳兒,莫要退。"門突然被撞開。太虛真人舉著降魔杵沖進來,
身后跟著四個持劍弟子。他的鶴氅沾著夜露,眼神像淬了冰:"云岫,你與邪修勾結!
"小九從被窩里鉆出來,揉著眼睛往云岫懷里撲。云岫護著他后退,后背抵在藥柜上。
藥罐嘩啦落地,安神湯潑濕了她的裙角。"交出孽種。"太虛真人的杵尖對準云岫咽喉,
"否則...你阿弟的藥,我讓青崖宗一粒都不給。"云岫渾身發抖。她想起阿弟咳血的臉,
想起他攥著她的手說"阿姐,我不疼",想起那半顆續命丹在藥囊里硌出的紅印。
她低頭看小九。孩子金瞳里映著她的臉,突然咧嘴笑了,把糖人往她嘴里塞:"阿岫甜。
"云岫喉間發緊。她伸手按住小九的后頸,將他往懷里攏了攏。月光從窗紙破洞漏進來,
照見她攥著紙條的手背上,一道舊疤泛著青白——那是十年前雷劫劈下時,
她護著阿弟留下的。"想帶他走?"她突然開口。聲音啞得像砂紙,卻清晰得驚人。
滿屋子人都愣住了。太虛真人的杵尖晃了晃,戳在她鎖骨上,滲出血珠。
云岫舔了舔嘴角的糖稀,甜得發苦。她盯著太虛真人的眼睛,
一字一頓:"除非...先殺了我。"第2章 仙尊的試探藥汁浸透裙角時,
太虛真人的杵尖又往前送了半寸。云岫喉間腥甜,
卻將小九往藥柜后又推了推——那是她上個月趁雜役輪值,
特意將最里層的檀木柜挪到墻角的,縫隙剛好容得下三歲孩童。"搜!"太虛真人拂塵一甩,
兩個弟子撲過來掀藥柜。云岫突然抬腳勾住腳邊的藥碾子,猛力一拽。
瓷瓶藥罐噼里啪啦砸落,褐色藥粉騰起,迷了眾人眼。
她反手從腰間摸出半塊碎玉——那是阿弟周歲時娘塞給她的,刻著"平安"二字,
此刻正貼著掌心發燙。"障眼法!"有弟子喊。云岫咬著舌尖,血珠滲進碎玉紋路,
眼前的景象在藥粉里扭曲成重影。太虛真人的道袍忽遠忽近,她趁機矮身鉆進藥柜后,
將小九塞進最暗的夾層,用曬干的艾草墊在他身底——這是外門雜役時偷學的,
能掩住孩童的呼吸聲。"孽種呢?"太虛真人的聲音震得房梁落灰。云岫抹了把臉上的藥粉,
踉蹌著撲到他腳邊:"真...真沒藏。"她啞了十年的嗓子像生銹的風箱,"您看,
藥柜都翻遍了。"太虛真人的靴尖碾過她手背的舊疤。云岫疼得發抖,
卻死死盯著他身后——那兩個弟子正掀開最后一層帷幔,露出空蕩蕩的墻角。"算你走運。
"太虛真人甩袖時帶翻了藥爐,火星濺在云岫腕上,"三日后,我帶玄鐵鎖來。
"他轉身時道袍掃過小九藏身的藥柜,"再護著孽種,你阿弟的藥,
我讓青崖宗連藥渣都不給。"弟子們魚貫而出時,云岫癱坐在地。藥柜后傳來細碎的響動,
小九揉著眼睛鉆出來,手里攥著顆珠子——豆大的夜明珠,在他掌心發著暖光,
映得金瞳亮堂堂的。"阿岫疼。"他爬到云岫腿上,用珠子去貼她腕上的燙傷。
云岫這才發現,剛才太虛真人碾她手背時,舊疤裂開了,血正滲進艾草里。"不疼。
"她啞著嗓子摸他發頂,珠子突然燙了一下,傷口竟開始結痂。云岫瞳孔微縮——這珠子,
像極了前世...不,她不該記得前世的。次日卯時,云岫在井邊洗藥布,聽見門房吵嚷。
"哪來的野大夫?"雜役小柱子叉腰,"宗門的病是你能看的?"云岫抬頭,
見個穿粗布麻衣的男人站在門口。他胡子拉碴,腰間掛著破藥囊,
卻把門檻踢得哐當響:"老子治過的怪病比你們見的藥還多。"聲音粗啞,
可云岫注意到他指節——骨節分明,虎口有常年握針留下的繭,是行針人的手。
"聽說你們這有個金瞳娃娃?"男人突然轉頭看她,眼神像淬了冰的銀針,
"我能治他體內的寒毒。"云岫攥緊藥布。昨夜小九發了高熱,她熬了三碗姜湯才退下去,
可他后頸的寒斑更重了——那是前世玄淵仙尊...不,她不該記得的。"跟我來。
"她啞著嗓子轉身,聽見身后小柱子罵"瘋漢",卻沒回頭。男人跟著她進偏房時,
小九正趴在窗臺上啃糖人。他抬頭看見男人,金瞳突然縮成細線,糖人"啪"地掉在地上。
"別怕。"云岫蹲下身抱他,卻被他推得踉蹌。男人已經掀開小九的衣領,
指尖掠過后頸的青斑:"寒毒入髓了。"他從藥囊里摸出七根銀針,"用梅花針陣,
能逼出三分。"云岫接過針。十年前她是外門最會扎針的雜役,可當指尖觸到針尾的纏絲時,
太陽穴突然抽痛——前世,她也是這樣握著針,在玄淵仙尊心口扎下最后一針,
血濺在她白衣上,像開敗的紅梅。"發什么呆?"男人粗聲,"扎大椎、命門、至陽。
"云岫手一抖。這三個穴位,是前世...不,不可能。她咬著唇下針,
第一針剛扎進大椎穴,小九突然尖叫。他的金瞳泛起紅光,指尖冒出冰碴,
"咔嚓"一聲裂開了窗紙。"收不住了!"小柱子在門外喊。云岫被冰碴劃破臉頰,
卻死死按住小九的肩。男人突然扣住她手腕,靈力順著針尾涌進來,冰碴瞬間凝結成霜花,
落了滿地。"你果然還記得這些手法。"男人的聲音低了,像浸在寒潭里的玉,
"前世你給我扎針時,也是這樣抖。"云岫耳邊嗡鳴。前世?她明明被雷劫劈掉了記憶,
除了阿弟,什么都不記得...可男人眼底的紅,和昨夜小九金瞳里的光,怎么那么像?
未時三刻,宗務堂的門被拍得山響。"必須送秘境封印!"柳清霜拍案,
"那孩子剛才震碎了三間偏房!"太虛真人捻著佛珠:"柳長老說的是,留著必成大患。
"云岫攥著衣角站在角落。男人擠開她,把藥囊往桌上一扔:"送秘境?寒毒遇陰更盛,
到時別說三間房,整座山都得凍成冰坨。"他扯了扯破麻衣,"老子用三十年行醫擔保,
這孩子的毒,得用活人陽氣養著。"宗主摸了摸胡子:"游醫說的...倒也有理。
""胡鬧!"太虛真人拍桌,"你可知那孽種是...""我只知他是個病孩子。
"男人打斷他,"您老要是怕,讓這啞丫頭接著養,出了事我兜著。"云岫猛地抬頭。
男人沖她擠了擠眼——剛才還冷得像冰,現在倒像個耍無賴的市井漢。散會時,
柳清霜在她耳邊低語:"太虛那老東西,認定小九是邪修轉世。你...自己當心。
"云岫攥緊袖中碎玉。邪修轉世?可昨夜小九用珠子幫她止血,今天又乖乖讓她扎針,
怎么會是邪修?子時過半,后山老槐樹下。云岫點了三柱香,青煙纏上母親的墓碑。
她跪下來,用啞嗓呢喃:"娘,小九的事...我總覺得熟。""熟就對了。
"云岫驚得回頭。男人站在懸崖邊,月光把他影子拉得老長。他沒穿粗布麻衣,
換了身玄色廣袖,腰間掛著塊玉牌——天機閣的云紋,她前世在藏經閣抄錄典籍時見過。
"你是...""想問我是誰?"男人轉身,眉目在月光下清晰起來——高鼻深目,
眼尾一點紅痣,和小九金瞳里的光,一模一樣。云岫喉嚨發緊。她摸出懷里的碎玉,
又想起昨夜小九的珠子,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你為何要冒死保護他?"男人走近,
指尖掠過她手背的舊疤,"十年前雷劫,你為護阿弟被劈啞;昨夜為護他,你敢跟太虛硬抗。
"他指腹擦過她臉頰的冰碴傷口,"值得么?"云岫抬頭看他。風掀起他的衣擺,
露出腰間半塊玉——和小九的珠子,能嚴絲合縫拼成一輪滿月。她抬起手,
在月光下比劃:三指抵在胸口,再指向他。"因為他是我的命。"男人的瞳孔驟縮。
他接過她遞來的熱茶,杯沿還沾著她的溫度。他低頭抿了一口,突然笑了:"你的命,
也是我的。"話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陣風,只留下幾片槐樹葉,落在她腳邊。第二日清晨,
云岫蹲在灶前熬藥。藥罐里飄著艾草香,她往灶里添了把柴,忽覺腿彎一暖。
小九踮著腳抱住她,金瞳亮晶晶的,手里舉著半塊玉——和玄色男人腰間的那半塊,
剛好拼成滿月。"阿岫,甜。"他把玉塞進她手心,又往她懷里鉆。云岫摸著玉上的云紋,
耳邊響起昨夜男人的話。鍋里的藥汁"咕嘟"冒泡,她低頭看小九,
突然發現他后頸的寒斑淡了些——像被什么溫暖的東西,慢慢化開了。
第3章 前世今生的謎團藥罐里的艾草香漫到灶房外時,云岫正踮腳去夠房梁上的陳皮。
竹梯吱呀響了兩聲,后腰突然被軟乎乎的小身子貼上——是小九扒著她的裙角,
金瞳亮晶晶地仰著頭。"娘,爹爹。"他踮起腳尖,肉乎乎的手指往院外指。云岫手一抖,
陳皮撒了半筐。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院門口立著個穿粗布灰衫的男人。晨霧里他背著藥箱,
眉峰還是冷的,可那半塊月形玉墜正從衣襟里露出來,和小九昨日塞給她的那半塊,
在晨光里泛著同樣的暖光。她扶著竹梯下來,小九早撲過去抱住男人的腿。男人彎腰抱起他,
目光掃過云岫時頓了頓——像昨夜月光里接過她遞的茶盞那樣,輕輕,又重重。"阿岫,甜。
"小九把臉貼在男人頸側,舉著手里的半塊玉晃了晃。男人低頭在他額角親了親,
抬眼時正撞進云岫的視線。她指尖抵在唇上,
又輕輕指向他——這是啞女間問"你是誰"的手語。男人喉結動了動,剛要開口,
院外突然傳來腳步聲。"云師姐!"白羽抱著藥簍站在籬笆外,臉漲得通紅。
他今早特意繞了遠路,就為給云岫送新采的野山參,卻撞見她和陌生男人站在一處,
小九還掛在那男人身上笑。"我...我給你送藥。"他把藥簍往懷里攏了攏,
目光在玄淵身上繞了兩圈,"這位是?""游醫,治小九寒毒的。"云岫比了個手勢,
又補了個"謝"的動作。她知道白羽總往她院里送藥,
上個月還替她挨了掌罰——就因為替她頂了雜役的漏。白羽盯著玄淵腰間的藥箱,喉嚨發緊。
他想往前湊,小九卻突然從玄淵懷里掙下來,撲到云岫腿后,圓眼睛瞪著他:"不許搶阿岫!
""小九!"云岫蹲下來摸他的頭,指尖剛碰到他后頸——寒斑真的淡了,
淡得幾乎要看不見。"不搶不搶。"白羽蹲下來,從腰間解下枚羊脂玉佩,"送你玩好不好?
"小九歪頭看了看玉佩,突然伸手搶過去,轉身就往屋里跑。云岫要追,
被玄淵攔住:"他開心。"白羽摸著空了的腰,苦笑著搖頭。可等他抬頭時,
卻見玄淵正盯著他剛才站的位置——地上有片被踩碎的槐樹葉,葉脈里泛著幽藍的光。
夜里小九又哭了。云岫被哭聲驚醒時,他正縮在床角,
小身子抖得像片葉子:"不要走...不要..."她把他抱進懷里,拍著背哼啞調。
小九的眼淚蹭在她頸間,突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那溫度燙得驚人,云岫剛要抽手,
眼前突然閃過一片火海——白衣女子倒在血里,黑衣男人跪在她身旁,
手指摳進她心口的傷口,血從指縫里往外涌。他臉上全是淚,卻笑著說:"阿岫,
我給你求了往生咒,這次...你好好走。""咳——"云岫猛地嗆醒,額頭全是汗。
懷里的小九不知何時睡熟了,金瞳閉著,嘴角還掛著笑。她摸了摸他后頸,寒斑徹底不見了,
只余下一點淡粉的印子。第二日玄淵來得早。他拎著個粗布包,
說里面是能根治小九寒毒的藥材。云岫剛要接,布包突然騰起火苗——不是普通的火,
是幽藍的,燒得極快,轉眼就只剩一片浮在空中的符文。"蒼淵。"玄淵輕聲說,
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他盯著那兩個字,手指深深掐進掌心,"我前世的名字。
"云岫指尖發抖。她想起昨夜夢里的黑衣男人,
想起他說"阿岫"時的腔調——和玄淵昨夜說"你的命,也是我的"時,一模一樣。"哐當!
"院門被踢開的聲響驚得兩人抬頭。太虛真人領著二十幾個弟子站在院外,
手中長劍全指著玄淵。他白須亂顫,指著小九的手直抖:"邪修余孽!云岫,
你竟與邪修勾結!"玄淵把云岫往身后推了推。他還是那身粗布衫,
可氣場突然變了——像座壓了千年的山,連太虛真人的劍氣都撞得粉碎。"前輩,
"他聲音冷得像冰錐,"他是我兒子。""放屁!"太虛真人揮劍,
"當年蒼淵屠我三百弟子,這孽種留不得!"云岫急得要沖出去,被玄淵牢牢扣住手腕。
她抬頭看他,卻見他眼底翻涌著暗紅——和昨夜夢里黑衣男人眼里的血,一模一樣。"娘。
"軟乎乎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小九不知何時下了床,金瞳里閃著她從未見過的光。
他搖搖晃晃走到她跟前,仰頭看那些舉劍的人:"你們誰敢動我娘,我就毀了整個宗門。
"風突然大了。院外的槐樹被吹得東倒西歪,藥罐里的藥汁濺出來,燙在云岫腳背上。
她低頭看小九,發現他腳下的青磚正裂開細紋——像有什么極強大的力量,
正從地底下往上涌。玄淵突然攥緊她的手。他掌心全是汗,
卻還是把她的手按在小九后頸:"護好他。"太虛真人的劍已經刺過來了。云岫想擋,
卻被玄淵推到墻角。她望著那抹灰衫擋在她和小九身前,
突然想起昨夜夢里的最后一幕——黑衣男人把往生咒塞進她手里,說:"這次換我,守著你。
""轟——"天地間的靈氣突然亂了。云岫被震得跌坐在地,耳邊全是弟子們的驚呼。
她看見小九的金瞳里翻涌著星河,看見玄淵的灰衫被風掀起,
露出腰間那半塊玉——和她掌心里的半塊,正發出比太陽還亮的光。第4章 靈童的怒火,
仙尊的抉擇風卷著碎葉抽在臉上生疼。云岫被玄淵推到墻角時,后腰撞在青石上,
疼得她倒抽冷氣。可她顧不上這些,
目光死死黏在小九身上——那孩子金瞳里翻涌著星河般的光,腳下青磚裂成蛛網,
連她掌心的半塊玉都在發燙。"邪修轉世,果然不可留!"太虛真人的聲音像淬了冰,
青色長劍直指小九眉心。云岫想撲過去,玄淵卻先一步擋在她和小九中間。他灰衫獵獵作響,
腰間半塊玉與她掌心里的那塊共鳴,亮得人睜不開眼。"太虛真人。"玄淵開口時,
聲音比風還冷,"急著斬妖除魔前,不妨先查查這孩子靈力為何突然覺醒。""裝神弄鬼!
"太虛真人冷笑,長劍震顫著嗡鳴,"一個游醫也配教本座做事?"云岫趁兩人對峙,
迅速蹲下身。她抓住小九冰涼的手,用拇指在他掌心輕輕畫圈——這是她教他的安撫手語,
像從前哄他喝苦藥時那樣。"小九乖。"她無聲地動著唇,靈力裹著話音鉆進他耳里,
"娘在這兒,別怕。"小九金瞳微微一縮,攥住她的手突然緊了。他另一只手抬起,
指尖凝起一團赤紅火焰,小臉上還掛著淚珠,
聲音卻冷得不像三歲孩童:"他們欺負娘...我要燒了他們。"火焰"轟"地竄起,
化作龍形虛影沖向來人。眾弟子尖叫著后退,有兩個躲閃不及,道袍下擺被火苗燎出焦洞。
太虛真人臉色驟變,祭出一面青銅鏡,鏡中映出山河圖,將火龍撞得四分五裂。"孽障!
"他吼完就要再催法器,卻見一道白影突然沖過來——是白羽。
這向來溫和的年輕弟子漲紅了臉,沖云岫拼命比劃:"快走!我幫你們擋!"話音未落,
小九指尖又彈出一道靈力波。白羽被撞得飛出去,后腦勺磕在院墻上,當場昏了過去。
"白羽!"云岫想沖過去,玄淵卻攥住她手腕,拉著她往院外跑:"帶小九走!我拖住他們!
""我走不了!"云岫急得眼眶發紅,"他們早封了山門,
我一個外門雜役...根本護不住他!"玄淵腳步一頓。他低頭看了眼懷里掙扎的小九,
又看向云岫泛白的唇,突然低笑一聲。那笑里帶著幾分瘋氣,混著血腥味:"那就一起走。
"他抱起小九,另一只手扣住云岫手腕,靈力如潮涌出。兩人腳下騰起青色光霧,
掠過驚慌的人群,直往后山去。"追!"太虛真人的怒吼穿透風聲,
"絕不能讓邪修余孽跑了!"云岫回頭,只見山道上密密麻麻追來幾十道身影,
還有三枚信號彈劃破天際——那是召集長老的求援信號。她攥緊玄淵的手腕:"他們叫人了,
我們跑不掉的。""跑不掉就不跑。"玄淵的聲音輕得像嘆息。他抱著小九躍上山崖,
腳下是深不見底的霧海,身后是逐漸逼近的腳步聲。"記住。"他低頭看向云岫,
眼底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緒,"無論發生什么...別信任何人。包括我。
"云岫還沒反應過來,玄淵已松開她的手。他指尖掐訣,周身突然騰起血霧。
那血霧裹著碎金般的靈力,鉆進小九眉心。小九金瞳猛地暗了下去,
原本躁動的靈力像被按了暫停鍵,軟在玄淵懷里。"你...你做了什么?
"云岫撲過去要碰他,卻被血霧灼得縮回手。"封了他的靈力。"玄淵咳了兩聲,
嘴角溢出血珠,"但撐不了多久。""那你呢?"云岫聲音發顫。玄淵沒答。
他把小九塞進她懷里,指腹輕輕擦過她眼角:"當年你替我擋劍時,我也是這么疼的。
"不等云岫反應,他轉身就往懸崖下跳。風卷起他的灰衫,像一片被揉皺的云,
轉眼就被濃霧吞沒。"玄淵!"云岫撲到崖邊,可除了山風什么都看不見。
她低頭看懷里的小九——孩子已經睡熟了,睫毛上還沾著淚珠。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太虛真人的聲音近在咫尺:"在這兒!別讓他們跑了!"云岫抱緊小九,后退兩步。
崖邊的碎石滾下去,很久才傳來"咚"的一聲。她望著腳下的霧海,
突然想起昨夜夢里那個黑衣男人。他塞給她往生咒時,說的最后一句話是:"這次換我,
守著你。"可現在,守著她的人,跳崖了。山風卷起她的發,吹得小九的小褂獵獵作響。
云岫摸出懷里的半塊玉——它還在發燙,像一顆燒紅的炭,燙得她掌心生疼。
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低頭吻了吻小九的額頭,轉身看向追來的人群,
眼里的淚被風吹散,只剩一片冷硬的光。第5章 懸崖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