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晚第一次見到嚴時哭,是在她十二歲那年。她穿著剛換的校服裙,
躲在嚴家后院的梧桐樹后,眼睜睜看著那個向來冷靜自持的少年失控地砸碎了一整套青花瓷。
"我明明救了她!"少年瘦削的肩膀劇烈顫抖,蒼白的指節泛著不自然的青白,
"為什么我只記得她推我入水?"嚴母的神情晦暗不明,
纖細的手指輕輕撫上少年的脊背:"阿時,你又忘記了多少?""什么忘記?
"嚴時倏地抬頭,眼底是一片混沌的猩紅,"我記得很清楚,林晚就是想害死我!
"嚴母張了張嘴,終究嘆了口氣,拭去他眼角的淚痕:"可她明明是跳下去救你的啊。
""不可能。"嚴時的五官因為憤怒而扭曲,"我記得是她把我推下池塘,
我記得——"林晚聽不下去了,她從樹后走出,裙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我救了你,
你怎么能這樣污蔑我?"當時的她不懂,也不知道"逆時癥"是什么,
只是覺得被冤枉的委屈。嚴時猛地抬眼,那雙漂亮的桃花眸泛著冷意:"林晚,
你少在這里假惺惺。""阿時!"嚴母厲聲制止,"晚晚當時跳下水救你,
你是親眼所見的啊。"嚴時冷笑一聲:"可我現在只記得她惡狠狠推我入水的樣子,
我腦海里清清楚楚全是這個畫面。"他一步步走向林晚,眼底盡是寒意:"林晚,
我們從今天起,一刀兩斷。"少年清冷的眸子刺得她心口生疼。那一刻,林晚還不懂,
為什么美好的回憶會變質。直到十年后那場車禍,直到嚴時遺忘了與她有關的所有美好,
林晚才明白,這就是"逆時癥"的可怕之處——只記得痛苦,遺忘美好。而今天,
她又站在嚴家的大宅里,看著那個目光陰鷙的男人居高臨下地審視她。"林設計師,
"他冷冷開口,"我不記得我們有這么熟。"林晚扯了扯嘴角:"當然,
畢竟你只記得痛苦的事。"她想起少時他們一起在后花園捉迷藏,
他把她抱在肩頭去摘梨子;想起十八歲那年他騎著單車載她逆風前行,
想起他把她的手放在掌心,溫柔地哈氣取暖。可現在,這些美好的回憶只剩下她一個人珍藏。
而對嚴時來說,她只是一個曾經傷害過他的陌生人。"不必惺惺作態,"嚴時走下樓梯,
瞳孔中透著冰冷的黑,"我知道你盯上了嚴家的財產,打著兄妹的名義接近我。
"林晚眸色一暗,胸口劇烈起伏。她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看著我的眼睛,
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嚴時面無表情地甩開她:"我只記得你拿走了我母親的遺物,
炫耀著她生前對你的偏愛。"林晚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嚴母視她如親生,
臨終前送她一條翠玉手鏈,竟然在嚴時眼中成了她的罪過。"好,很好。"她深吸一口氣,
一字一頓道,"既然你只記得不堪的過去,那我們之間,也沒什么可說的了。
"嚴時站在原地,看著她纖細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喉間一陣發緊。明明應該一切如常,
可心臟深處莫名泛起一陣酸澀,好像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正在流失。"時哥,
"身后響起席媚甜膩的聲音,"你收到我送的杜鵑花了嗎?"嚴時回過神,不自在地點點頭。
席媚踮起腳尖,熱情地挽住他的胳膊:"喜歡嗎?我特意找來的。""謝謝。
"嚴時禮貌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席媚也不氣餒,
笑瞇瞇地撥弄著耳邊的碎發:"時哥,林晚已經拿走了嚴家那么多好處,
你可不能再讓她得逞。""我知道。"嚴時眉心微蹙,還沒等席媚說完就轉身上樓。
回到書房,他鬼使神差地打開電腦搜索"林晚"。屏幕上立刻跳出一連串關于她的新聞。
她很優秀,是國內新銳服裝設計師,作品屢獲國際大獎。
其中一篇文章提到她設計的靈感——青梅竹馬的愛與哀愁。嚴時的眼神倏地暗了幾分。
他為什么會對"青梅竹馬"這四個字感到心悸?這時,桌上的杜鵑花輕輕搖曳,
一瓣血色的花瓣落在他手背上。
眼前突然閃過一個模糊的畫面:少女的裙裾沾著杜鵑花的花瓣,她笑著問他,這是什么花呀?
"望夫花。"嚴時聽見自己薄唇輕啟,脫口而出的答案讓他自己都愣住了。
明明從不知道花語,為什么對這句話如此熟悉?更奇怪的是,
為什么剛才看到林晚離去的背影,他的心會突然絞痛?莫名煩躁,他一把扯下領帶,
蹙眉揉了揉太陽穴。"叮咚——"手機響起,是母親生前的心腹,
老管家林叔發來的消息:"少爺,晚晚要出國了,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她走之前,
你曾經答應的那五件事?"五件事?什么五件事?他凝眉思索,腦海中一片空白。
他飛快地翻閱日歷和筆記,卻找不到一絲一毫有關"五件事"的記載。嚴時摩挲著眉心,
一向引以為傲的記憶力此刻讓他感到無比挫敗。敲門聲響起,
秘書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嚴總,林小姐明天要出席時裝周的晚宴,您...還去嗎?
"秘書低著頭,手里捏著一張燙金的邀請函。嚴時瞇了瞇眼,聲線微冷:"為什么我要去?
""因為...每年的時裝周您都陪著林小姐出席,從沒缺席過。"秘書的聲音越來越小。
嚴時的呼吸一滯。他明明記得,他和林晚只有爭吵,只有她趾高氣揚地嘲笑他的記憶力,
數落他的失禮。為什么每年時裝周,他都會陪她出席?一陣尖銳的頭痛襲來,嚴時閉了閉眼,
端起桌上的咖啡一飲而盡:"把邀請函放下吧。""是。"秘書松了口氣,
躡手躡腳地放下邀請函。嚴時盯著那張燙金的紙,突然開口:"定兩束花,送到林小姐那里。
"秘書一怔:"送什么花?"答案脫口而出:"滿天星...和藍玫瑰。
"可這明明是他最討厭的花,為什么會想送給林晚?嚴時眉心緊蹙,頭痛愈發劇烈。
秘書識趣地退出書房,輕輕帶上門。門外,席媚陰沉著臉,死死咬住嘴唇,
指甲在掌心掐出一道道血痕。2.林晚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身子顫抖得像風中的柳絮。"爸,
您再多撐一會兒,救護車馬上來。"她雙手死死按住林父腹部的傷口,
可鮮血仍不斷從指縫間溢出,染紅了她的裙擺。林父眼神漸漸渙散,聲音微弱:"晚晚,
答應爸,離開嚴家...離開那個...男孩。"林晚淚如雨下:"爸,您別說話了,
您會沒事的。""晚晚,"林父氣若游絲,"答應爸,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林晚咬破嘴唇,淚水止不住地流:"我答應您,我會離開。"幾分鐘后,救護車呼嘯而來,
可為時已晚。在狂風驟雨的晚上,她失去了這個把她從孤兒院接出來的父親。火化那天,
嚴時坐在靈堂最后一排,一臉漠然。嚴母生前最忠心的老管家,
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仆人。連昔日的情誼,他都選擇性遺忘。葬禮結束,
林晚才發現被雨水浸透的衣衫。一把傘悄然撐在她頭頂,接著便是一件外套落在肩頭。
她滯了滯,循聲望去,見到的卻是嚴時冷漠的臉。"謝謝。"她機械地道謝,
明知是多此一舉。"不必。"他神色淡然,站在雨幕中,黑發被雨水打濕,
滴落在俊朗的臉龐上,"林叔對嚴家忠心耿耿,這點禮數我還是懂的。"林晚垂下眼,
掩去眼底的失望:"是嗎?"靜默片刻,她仰起頭,綻放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嚴時,
我們結束吧。"嚴時眉心微蹙,神色間帶著疑惑:"結束什么?""我們之間,
本來就沒什么關系,不是嗎?"林晚從牛仔兜里摸出一枚鑰匙,擲在地上,"我的東西,
已經搬走了。"嚴時看著那枚鑰匙,腦海中一閃而過一個片段:他親手把鑰匙放在少女掌心,
說,這也是你的家。頭痛欲裂,嚴時閉了閉眼:"你隨意。""林晚!
"身后響起一道急切的男聲。林晚回頭,見顧沐白打著傘向她跑來。"藥帶來了嗎?
"她啞著嗓子問。顧沐白點點頭,從包里掏出一瓶藥,倒出一粒遞給她:"心悸又犯了?
""嗯。"林晚就著礦泉水咽下藥片,蒼白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顧沐白看了一眼嚴時,
禮貌地點頭致意,隨后扶起林晚:"走吧,回家了。"嚴時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
心頭莫名煩躁。他本能地邁開腿,想要追上去,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
視線落在地上那枚鑰匙上,嚴時蹲下身,撿起來攥在掌心。又一陣劇烈的心悸襲來,
他踉蹌了一步,扶住墓碑才穩住身形。這種感覺很熟悉,就像是——失去了什么珍貴的東西。
回到家中,嚴時立刻去了林晚的房間。那間曾經被少女布置得溫馨可愛的房間,
此刻已經空空如也。不,也不是全然沒有留下什么。床頭柜上,一只兔子發夾靜靜躺著。
嚴時拿起來,一段記憶忽然閃電般劃過腦海:他從國外帶回一只兔子發夾,
少女笑著撲進他懷里,紅著臉夸他難得有眼光。"嚴總,你沒事吧?
"管家擔憂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嚴時回過神,攥緊了掌心的發夾:"我想問問,
林晚...我是說,她以前住在這里時,我們...關系好嗎?"管家訝異地睜大了眼,
欲言又止:"嚴總,您真的不記得了?"嚴時抿了抿唇,心底充滿了不甘與挫敗。
"林小姐從十歲起就住在嚴家,是夫人從孤兒院領養的。"管家小心翼翼地說,
"您們...從小一起長大,關系...很好。""很好?"嚴時輕笑,
"什么程度的'很好'?""這個..."管家為難地搓了搓手,"您...待她很好,
為她做過很多事,甚至說過要娶她。"這句話如同一道晴天霹靂,劈得嚴時措手不及。
他竟然說過要娶林晚?那個總是和他針鋒相對的林晚?"不可能。"他冷聲否認,
"我不可能說過這種話。""但是..."管家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嚴總,
您真的想不起來了嗎?"嚴時只覺得一陣頭痛欲裂,他捂著太陽穴,
勉強直起身子:"不用說了,你先下去吧。"管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房間。
嚴時坐在林晚空蕩蕩的床邊,不知為何,心頭涌上一陣難以言喻的酸澀。他到底忘記了多少?
又是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林晚一個人縮在顧沐白的公寓里,盯著手機不斷刷新的頁面。
今天是嚴時的生日,以往的這一天,她都會親手為他做一桌飯菜。可今年,
她連祝福的短信也沒有發。"還在看他的動態?"顧沐白端著兩杯熱茶走進來,
溫柔地遞給她一杯。林晚有些不好意思,收起手機:"謝謝你,沐白,這段時間一直麻煩你。
""不麻煩。"顧沐白在她對面坐下,眼神溫柔,"晚晚,我是認真的,我可以一直照顧你。
"林晚怔了怔,握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沐白,我...""不用現在回答我,
"顧沐白微笑著,"我會等你。"林晚張了張嘴,想說什么,門鈴卻在此時突然響起。
顧沐白起身去開門,片刻后,一臉愕然地回來:"是嚴時。"林晚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手中的熱茶差點灑出來:"他...來做什么?""他說想找你談談,"顧沐白猶豫了一下,
"我讓他在客廳等你。"林晚咬了咬唇,最終還是起身走向客廳。嚴時站在窗前,
剪影如刀削般凌厲。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林晚。
""有事嗎?"林晚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嚴時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天藍色的小盒子:"這個...送給你。"林晚愣住了:"什么?
""今天...我生日,"嚴時的聲音有些干澀,"按理說,應該是我送你禮物才對。
"林晚的心臟猛地一縮:"你...還記得?"她和嚴時之間有個約定,每年他生日,
她會親手做一桌菜;而每年她生日,他會送她一件禮物,一直到現在。"我不記得,
"嚴時搖了搖頭,有些煩躁,"但我查了日記。"原來如此,
她自嘲地笑了笑:"所以你是來...例行公事?""不是!"嚴時眉頭緊蹙,
"我只是...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來。"他看起來也很挫敗,像是被自己的行為困擾著。
林晚靜靜望著他,沒有去接那個盒子:"嚴時,我們已經結束了。""什么時候開始的?
"嚴時突然問道,眼神銳利。"什么?""我們...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嚴時一字一頓地問,像是豁出去了,"為什么我會記得要在生日這天見你?
為什么我的腦子里會有送你藍玫瑰的念頭?為什么我會...想你?"林晚震驚地睜大眼睛,
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她顫抖著聲音問:"你...想我?
"嚴時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我不知道,可能是'逆時癥'搞的鬼。
我明明記得我們只有爭吵和敵意,可我卻...卻控制不住地想見你。
"林晚的眼眶瞬間濕潤了。他的病發作了這么多年,第一次,他承認自己可能遺忘了什么。
"嚴時,"她輕聲說,"你知道'逆時癥'到底是什么嗎?"嚴時沉默了片刻,
聲音低沉:"一種會讓我遺忘美好回憶,只記住痛苦的病。""可你從沒相信過這個診斷,
"林晚苦笑,"你一直認為,我在欺騙你,利用你的病癥接近你。"嚴時抿了抿唇,
沒有反駁。林晚向前一步,從他手中接過小盒子,輕聲道:"謝謝你的禮物,我會好好珍藏。
"嚴時的眼神暗了暗:"所以...你和顧醫生...?""這與你無關。"林晚移開視線。
嚴時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想說什么,最終只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他轉身要走,
卻在門口停住腳步,不知哪來的勇氣,回頭問道:"林晚,我們...真的只有爭吵嗎?
"林晚望著他的背影,鼻尖一酸:"你覺得呢?"嚴時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帶上了門。
林晚緩緩打開那個小盒子,里面是一枚星星形狀的胸針,上面鑲嵌著一顆小小的藍寶石。
她嘴角微微上揚,淚水卻不受控制地滑落。他還記得,她最喜歡的,是星空。3."晚晚,
這是第三次了,"顧沐白皺著眉頭看向林晚,"你真的要一個人去?
"林晚淡定地收拾著行李:"沒事的,就是例行回嚴家拿些東西。
""可每次回來你都..."顧沐白欲言又止,擔憂地盯著她手腕上新添的傷痕。
林晚下意識拉了拉袖子:"這次不會了,我保證。"顧沐白深深地嘆了口氣,
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名片:"至少,帶著這個,如果嚴時又發作,你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師兄,
他是S市最好的心理醫生。"林晚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接過名片:"謝謝。
"再次踏入嚴家大門,林晚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原本繁花似錦的花園,
如今雜草叢生;曾經溫暖明亮的大廳,現在一片昏暗。她輕車熟路地走向自己曾經的房間,
打算取回最后一些私人物品。可剛拐過走廊,就迎面撞上了席媚。"喲,
這不是林大設計師嗎?"席媚冷笑著,上下打量著她,"怎么,又來勾引時哥?
"林晚面無表情地繞過她:"關你什么事?""當然關我的事,"席媚擋在她面前,
聲音尖銳,"時哥答應娶我了,你最好別來礙事。"林晚的腳步一頓,心頭掠過一絲刺痛,
但很快恢復平靜:"祝福你們。"席媚見她不痛不癢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陰毒:"林晚,
你死心吧,時哥永遠不會愛上你。每次看到你,他都會頭痛欲裂,這說明什么?
說明你就是他的毒藥!"林晚沒有理會她的挑釁,徑直推門進入自己的房間。可她沒想到,
嚴時正坐在她的床邊,手里拿著一個相框。林晚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嚴時也似乎沒料到她會來,猛地站起身,相框"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玻璃碎裂。
林晚蹲下身,去撿那個相框,可剛碰到,就被一只修長的手搶了先。嚴時抓起相片,
皺眉盯著上面的合影——十七歲的他和十六歲的林晚,在游樂園的摩天輪前,笑得燦爛。
嚴時的眉頭越皺越緊:"這是...PS的嗎?"林晚啞然失笑:"你覺得呢?
"嚴時盯著照片上少年親昵地攬著少女肩膀的姿勢,
喉嚨一陣發緊:"我們...真的很親密?""曾經是的。"林晚輕聲道,伸手要拿回相片。
嚴時卻把相片藏到身后:"為什么我一點都不記得?""因為那是美好的回憶,"林晚苦笑,
"而你的'逆時癥',會讓你遺忘所有美好的事。"嚴時沉默良久,
突然問道:"所以我們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林晚抬眼看他,
嘴角微微上揚:"你猜?"嚴時被她戲謔的目光看得有些惱火:"林晚,別跟我玩游戲。
""可你從來都記不住我說的話,"林晚聳了聳肩,"還不如玩個游戲,至少你記得起來。
"嚴時的眉頭緊鎖,一臉嚴肅:"什么游戲?""五件事。"林晚豎起五根手指,
"完成這五件事,我就告訴你我們之間的真相。"嚴時下意識要拒絕,可望著她明亮的雙眸,
一個"不"字卻怎么也說不出口。"什么事?"他終于妥協。林晚唇角微揚:"第一件,
陪我去參加時裝周的晚宴。"嚴時一怔:"就這么簡單?""對你來說,不簡單。
"林晚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因為你討厭社交場合,更討厭時裝這種'花里胡哨'的東西。
"嚴時皺了皺眉:"行,什么時候?""明天晚上七點,"林晚抿唇一笑,"記得準時。
"說完,她轉身離開,留下嚴時一人站在原地,手里緊握著那張合影。席媚站在門外,
將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眼底閃過一絲陰毒的冷光。第二天晚上六點五十分,
林晚穿著一襲寶藍色的魚尾禮服,靜靜站在酒店大堂等待。顧沐白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
不停看表:"嚴時不會來的,都快七點了。"林晚面色如常,輕聲道:"他會來的。
""每次都這樣,"顧沐白忍不住皺眉,"他有多少次放你鴿子,你忘了嗎?
"林晚沒有回答,只是執著地盯著大門的方向。七點整,嚴時的身影準時出現在門口。
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在人群中格外顯眼。林晚眼前一亮,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嚴時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喉結滾動了一下:"走吧。"顧沐白見狀,
無奈地搖了搖頭:"那我先走了。"林晚點點頭,挽上嚴時的手臂,與他一同步入會場。
燈光璀璨,觥籌交錯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們身上。"今天的林設計師格外美麗啊,
"一位年長的女士微笑著打招呼,"嚴先生來給你捧場,真是令人羨慕的愛情。
"嚴時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但出乎林晚意料的是,他并沒有否認,而是微微頷首:"謝謝。
"林晚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被他拉到一旁。"為什么別人會覺得我們是一對?
"嚴時壓低聲音問道。林晚歪了歪頭:"可能因為我們看起來很般配?"嚴時無語地看著她,
突然發現她耳垂上的星星耳釘,正是昨天他送給她的那一對。心頭涌起一股異樣的滿足感,
他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笑什么?"林晚察覺到他的變化,好奇地問道。嚴時收斂笑意,
指了指她的耳釘:"你很喜歡星星?""嗯,"林晚下意識摸了摸耳垂,"從小就喜歡。
"她沒告訴他,那是因為十歲那年,他帶她去看流星雨,許下了"永遠在一起"的諾言。
可惜,這段回憶,只剩她一個人珍藏。就在這時,一個侍者端著一杯紅酒走了過來,
不小心被旁邊的人撞了一下,酒水向林晚的禮服潑去。千鈞一發之際,
嚴時下意識地伸手擋在林晚身前,紅酒全灑在了他價值不菲的定制西裝上。
林晚驚訝地睜大眼睛,侍者連連道歉,手忙腳亂地要幫嚴時擦拭。"沒事。
"嚴時冷靜地擺了擺手,從口袋里掏出手帕遞給林晚,"你沒事吧?"林晚搖搖頭,
卻在接過手帕的瞬間,看到了上面繡著的小小星星——那是她十八歲生日時送給他的禮物。
他居然還留著。林晚心頭一暖,忍不住問:"這手帕...你知道是誰送的嗎?
"嚴時愣了一下,誠實地搖頭:"不知道,但我習慣帶著它。""這很重要嗎?"他又問,
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林晚笑了笑:"不重要。"宴會的后半段,嚴時一直站在林晚身邊,
像個盡職的保鏢,為她擋開所有不必要的社交。直到晚宴結束,
他才問出心中的疑惑:"第二件事是什么?"林晚看著他:"陪我去看日出。
"嚴時蹙眉:"什么時候?""現在。"林晚調皮地眨了眨眼。嚴時瞥了一眼手表,
已經接近午夜:"現在?""嗯,"林晚點點頭,"開車去海邊,
明早五點多就能看到日出了。"嚴時略微思索,竟點了點頭:"好。
"林晚沒想到他會這么爽快地答應,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真...真的?
"她結結巴巴地問。嚴時挑了挑眉:"怎么,你在詐我?""不是!"林晚連忙擺手,
"只是沒想到你會答應。"嚴時直直望進她的眼睛:"我答應過的事,從不食言。
"林晚呼吸一滯,恍惚間又看到了那個堅定而溫柔的少年。他依然如此,即使遺忘了一切。
一路無話,兩個小時后,他們來到了海邊的一個小木屋前。"到了。"林晚從車上下來,
深吸一口帶著咸味的海風。嚴時皺眉看著這個簡陋的木屋:"這是誰家?"林晚拿出鑰匙,
輕車熟路地打開門:"我家,準確地說,是我爸留給我的。"嚴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跟著她走進屋內。簡單的裝潢,樸素的家具,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溫馨感。
林晚將他帶到陽臺上:"從這里看日出最美。"嚴時看了看表:"還有四個小時。
""你可以先睡一會兒,"林晚指了指里面的沙發,"我叫你起來。"嚴時搖搖頭:"不用,
我陪你一起等。"林晚有些驚訝,但也沒說什么,只是靜靜地坐在了陽臺的躺椅上。
海風輕撫,星光點點,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并排而坐。不知過了多久,
林晚的呼吸變得均勻而綿長,她竟然靠在椅背上睡著了。隨著夜風轉涼,
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嚴時看了她一眼,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脫下外套,輕輕蓋在她身上。
他的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她的臉頰,柔軟溫熱的觸感讓他心頭一顫。一瞬間,
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少女也是這樣睡在他肩頭,他輕吻她的額頭,許下永遠。
嚴時猛地后退一步,驚出一身冷汗。這是...記憶?還是幻覺?他揉了揉太陽穴,
疼痛又一次襲來。每當他試圖回憶起與林晚有關的美好片段,頭痛就會變本加厲。
"嗯..."林晚微微動了動,似乎是做了夢,皺起眉頭。嚴時下意識地伸手,
想要撫平她眉間的褶皺,卻又在碰觸前收回了手。他靜靜地坐回原位,
目光卻始終無法從她的臉上移開。黎明前的最后一刻黑暗,海平面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
嚴時輕輕推了推林晚:"醒醒,日出要來了。"林晚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看到近在咫尺的嚴時,一時間有些恍惚。"來了嗎?"她揉了揉眼睛,
聲音還帶著睡意的沙啞。"快了。"嚴時移開視線,指向東方。林晚順著他的方向望去,
只見海天相接處,一抹紅霞正在慢慢擴散。"太陽快出來了,"她興奮地坐直身體,
"我們占個好位置!"說著,她拉起嚴時的手,帶他到陽臺邊緣。
嚴時低頭看著兩人相握的手,一種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仿佛他們曾經無數次這樣牽手,
看過無數次日出。海平面上,一輪紅日緩緩升起,金色的陽光灑在兩人臉上,溫暖而柔和。
林晚側過臉,微笑著看向嚴時:"喜歡嗎?"陽光下,她的眼睛明亮得像是盛滿了星辰。
嚴時的呼吸莫名一滯,福至心靈般開口:"如果能和你一起看,我很喜歡。"話一出口,
他自己都愣住了。林晚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眼眶瞬間濕潤:"你...你說什么?
"嚴時皺了皺眉,不解自己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我也不知道...這句話好像很熟悉。
"林晚忍不住紅了眼圈:"那是你第一次帶我看日出時說的話,一模一樣。
"嚴時震驚地看著她:"第一次?我們看過很多次?""每年你生日那天,"林晚輕聲回答,
聲音顫抖,"從十六歲開始,到去年為止,我們一共看了七次日出。"嚴時沉默了,
無數碎片般的記憶在腦海中閃現,又迅速消散。他想要抓住它們,可越是努力,
頭痛就越劇烈。"我...記不起來了,"他艱難地開口,滿臉痛苦,"可我知道,
你沒有說謊。"林晚深吸一口氣,笑容中帶著苦澀:"你相信我了?
""我只是...感覺對了,"嚴時誠實地回答,"就像那句話,我不知道為什么會說,
可就是覺得...對了。"林晚點點頭,沒再追問。太陽完全升起后,他們回到小木屋里。
林晚煮了咖啡,遞給嚴時一杯:"第三件事,我想請你吃頓飯。"嚴時接過咖啡,
有些困惑:"就這么簡單?""嗯,"林晚點點頭,"我來做飯,你負責嘗。
"嚴時沒有反對,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忙碌的身影。林晚從冰箱里取出食材,
熟練地切菜、炒菜,不一會兒功夫,一桌豐盛的早餐就做好了。嚴時看著桌上的菜肴,
有些驚訝:"你很擅長做飯?""還行吧,"林晚謙虛地笑笑,"只是練習得比較多。
"她沒說的是,每年嚴時生日,她都會親手做一桌菜,直到做到他滿意為止。
嚴時嘗了一口紅燒肉,眼前一亮:"味道...很熟悉。"林晚微微一笑:"還合口味嗎?
""很好,"嚴時又吃了幾口,不知為何,心情變得格外放松,"謝謝。"林晚注視著他,
輕聲問:"你能告訴我你為什么同意陪我完成這五件事嗎?"嚴時沉思片刻:"我不知道,
可能是...好奇?""好奇什么?""好奇我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
"嚴時放下筷子,坦誠地看著她,"為什么你對我的過去如此了解,而我卻一無所知。
"林晚了然地點點頭:"那么,第四件事,陪我去一個地方。""什么地方?""醫院。
"4.嚴時站在腦科中心大樓前,眉頭緊鎖:"我們來這里做什么?""看病。
"林晚簡單回答,拉著他走進電梯。嚴時皺眉:"我的'逆時癥'已經看過無數醫生了,
沒人能治。""這次不一樣,"林晚按下頂層的按鈕,"我們要見的是顧沐白的導師,
周教授,他對'逆時癥'有新的研究。"嚴時沉默片刻,還是跟了上去。"嚴先生,
"周教授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卻目光炯炯有神,"久仰大名。
"嚴時禮貌地點點頭:"周教授。""林小姐跟我聯系過很多次,"周教授和藹地笑了笑,
"她很關心你的病情。"嚴時側目看了林晚一眼,心底涌起一絲暖意。"我能做什么?
"他直接問道。周教授將他領到一臺復雜的儀器前:"這是我們新研發的神經記憶掃描儀,
可以通過讀取腦波,重現被'逆時癥'掩蓋的記憶片段。""真的?"嚴時難掩驚訝,
緊接著又流露出懷疑,"如果有效,為什么之前沒人用過?""因為副作用很大,
"周教授嘆了口氣,"實驗中有超過80%的患者在記憶重現后出現劇烈排斥反應,
嚴重的甚至導致永久性腦損傷。"林晚臉色驟變:"什么?您之前沒說過這個!
""我只是想讓你們了解全部風險,"周教授嚴肅地說,"是否接受治療,
完全由嚴先生自己決定。"林晚急忙拉住嚴時的手:"不行,太危險了,我們回去。
"出乎意料的是,嚴時并沒有立即拒絕:"這個儀器,能讓我看到什么樣的記憶?
""你自己選擇的關鍵時刻,"周教授解釋道,"通常是與'逆時癥'觸發相關的核心記憶。
"嚴時沉思片刻:"我想試試。""不行!"林晚厲聲反對,眼中滿是恐懼,"我不同意!
"嚴時轉向她,目光堅定:"林晚,這是我的決定。""為什么?"林晚聲音發顫,
"為什么要冒這么大的風險?"嚴時直視她的眼睛:"因為...我想知道真相。
我想知道我們之間,究竟是什么關系。"林晚的眼淚奪眶而出:"知道了又能怎樣?
你還是會遺忘,還是會痛苦,我不要你冒險!"嚴時伸手,
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我需要知道答案。"他轉向周教授:"什么時候可以開始?
""隨時。"周教授指了指那臺儀器,"只要您做好心理準備。
"嚴時深吸一口氣:"現在就開始吧。"林晚死死抓住他的手,哽咽著懇求:"嚴時,
求你了,別這樣。"嚴時望進她的眼睛,聲音異常溫柔:"如果我真的愛過你,我想記起來,
哪怕只有一次。"這句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插進林晚的心臟。她終于松開了手,
任由眼淚無聲地滑落。嚴時躺在儀器下方的醫療床上,聽著周教授的指示:"閉上眼睛,
想象一個與林小姐有關的問題,一個你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嚴時閉上眼,
心中默默問道:我們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刺眼的光芒閃過,他的意識陷入一片黑暗。
當他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嚴家后花園的櫻花樹下,一個小男孩正牽著一個小女孩的手,
認真地教她寫字。那是十歲的自己和九歲的林晚。小林晚皺著眉頭,
努力模仿著他的字跡:"時哥哥,我寫得好不好?"小嚴時拍了拍她的頭:"很好,
再練習一下,明天就能考第一名了。"畫面一轉,變成了十四歲的他們,站在學校的操場上。
少年嚴時臉上帶著傷痕,對著少女林晚怒吼:"我幫你打架,你卻說我多管閑事?
"少女林晚倔強地抿著嘴:"我不需要你保護,我可以自己處理!
""你明明打不過他們三個!"少年嚴時氣得臉色通紅。"那你呢?"少女反問,
"你一個人打三個,結果被揍成這樣,有什么意義?
""意義就是..."少年嚴時突然語塞,低下頭,聲音變得很小,"我喜歡你,
我不想看你被欺負。"少女林晚愣在原地,半晌才紅著臉說:"笨蛋,我也喜歡你啊。
"畫面再次變換,十七歲的嚴時和十六歲的林晚坐在摩天輪上,俯瞰整個城市的燈火輝煌。
"晚晚,"少年嚴時緊張地拉著她的手,"等我們長大,我一定會娶你。
"少女林晚驚訝地看著他:"真的?""真的,"少年嚴時認真地點頭,"我會治好我的病,
不再忘記任何和你有關的事情。"少女微笑著,眼中閃爍著星光:"我等你。
"記憶如同走馬燈般飛速閃過:他們一起看日出,一起過生日,一起歡笑,
一起哭泣...最后的畫面,定格在嚴母病床前。"阿時,"嚴母虛弱地拉著他的手,
"答應我,好好照顧晚晚。"嚴時鄭重點頭:"我一定會的,母親。
"嚴母轉向林晚:"晚晚,阿時的病...只有你能治好。"林晚淚流滿面:"阿姨,
我不知道該怎么做...""愛他,"嚴母艱難地說,"即使他忘記了愛你,
也請你不要放棄他。"林晚握緊嚴母的手:"我答應您。"畫面再次切換,
來到了嚴母葬禮后的嚴家。二十歲的嚴時,眼神空洞,表情冷漠:"林晚,
我不記得我們之間有過什么感情,從今以后,你對我來說只是個陌生人。
"林晚震驚地看著他:"什么意思?你...忘了所有?""我只記得你處處和我作對,
"嚴時語氣冰冷,"記得你和我爭奪母親的愛,記得每次我遇到困難,你總是袖手旁觀。
""那不是真的!"林晚歇斯底里地哭喊,"那些都是被你的病扭曲的記憶!
""沒有什么病,"嚴時冷漠地說,"只有你的謊言。"記憶畫面戛然而止,
嚴時猛地坐起身,渾身冷汗。"嚴先生?"周教授擔憂地看著他,"您還好嗎?
"嚴時的頭痛欲裂,他捂著太陽穴,艱難地說:"我...看到了...""看到了什么?
"林晚緊張地問,淚水模糊了視線。"我們...真的..."嚴時痛苦地閉上眼,
"真的...相愛過?"林晚含淚點頭:"是的,我們相愛了很多年。"嚴時想要說什么,
突然,一陣劇烈的抽搐襲來,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痙攣起來。"不好!排斥反應!
"周教授大喊,立刻按下緊急按鈕,"護士!準備搶救!"嚴時的意識逐漸模糊,
在完全陷入黑暗前,他看到林晚撲到他身上,淚如雨下。他想伸手擦去她的眼淚,
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動彈。對不起,他想說,對不起我忘記了愛你。然后,一切歸于沉寂。
5.嚴時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他和林晚在一片星空下許下誓言;夢里,
他們在櫻花樹下分享第一個吻;夢里,他們約定永遠不分離。可當他醒來時,
這一切都像是泡影,消散得無影無蹤。"嚴先生,您醒了?"醫生驚喜地說,
"您已經昏迷了三天。"嚴時虛弱地點點頭,環顧四周:"林晚...在哪?""林小姐嗎?
"醫生猶豫了一下,"她...在外面,但您現在需要休息。
"嚴時固執地搖頭:"我要見她。"醫生見他堅持,只好點頭:"我去叫她,
但請您不要太激動。"不一會兒,林晚走了進來,眼睛紅腫,臉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