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醒醒!"耳邊炸開的哭喊聲像一把鈍刀,生生劈開我混沌的意識。
喉嚨里泛著苦澀的味道,舌尖觸到某種草藥的腥氣。我想睜開眼,
卻發現眼皮沉重得像壓了兩塊泥磚。"大哥,娘的眼睛了!"一個年輕些的聲音帶著顫抖。
粗糙的掌心包裹住我的右手,觸感真實得令人心驚。我猛地睜開眼,
一張黝黑的方臉撞進視線,二十四五歲的年紀,濃眉下一雙紅腫的眼睛,干裂的嘴唇哆嗦著。
"娘!"他發出一聲介于哭和笑之間的怪聲,"大夫說您,說您已經不行了,您怎么醒了!
"我艱難地轉動脖頸,土坯墻,茅草屋頂,紙糊的窗戶透著昏黃的光。
三個穿著滿是布丁粗布衣裳的年輕男子圍在床邊,臉上都掛著淚。我下意識想撐起身子,
卻發現這具身體虛弱得可怕。"水,水"我聽見自己發出虛弱的聲音,
卻是個陌生女人的音色。最年長的那個男子立刻轉身,從缺了角的陶壺里倒出半碗渾濁的水,
小心托起我的后頸。水帶著土腥味,卻讓我火燒般的喉嚨得到緩解。
我想質問為什么給我喝臟水呢,原身和靈魂的記憶碎片逐漸拼接:我本是個現代圖書管理員,
下班路上為救一個孩子被大貨車撞飛,所以現在是穿越了?
還穿成一個有三個成年兒子的農婦?1"大柱,去請大夫再來看看。
"我試探著叫出原身記憶的名字,"二柱,三蛋,你們別嚎了。""娘!
"最年輕的那個撲通跪在床前,左腿姿勢怪異,"您醒了!大夫說毒入臟腑,已經死了!
"毒?我心頭一跳。床邊三個兒子又哭作一團,屋外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透過三個兒子肩膀的縫隙,我看見三個年輕女人躲在門框邊,想進又不敢進的樣子。
"都別嚎了。"我下意識板起臉,三個兒子立刻噤聲,門外人影明顯抖了一下,"我頭還暈,
誰給我說說怎么回事?"大柱抹了把臉:"五天前您突然嘔吐昏厥,李大夫說是中了毒,
熬了兩天,昨天您已經沒氣了,我們都在準備后事,
誰知今早三弟妹給您擦身子時發現您胸口還是熱的..."在大柱說話之際,
我注意到三蛋的腿傷,二柱衣領下的抓痕,還有大柱說話時不自覺地按著腹部。
風險87%】【王二柱:輕度脫水】【王三蛋:左腿脛骨骨折伴感染】"三蛋的腿怎么弄的?
"我直接問道。三個兒子交換著眼色。
最后是二柱開口:"就前些天和鄰村的人槍水源打了一架,
受傷的"門外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接著是壓低的驚呼。我抬眼看去,
一個瘦得顴骨突出的年輕女人正慌忙撿起掉落的木盆,
她身后兩個同樣面黃肌瘦的女人像受驚的鵪鶉一樣縮著脖子。我的三個兒媳。
系統標注出她們的名字:陸曼、程盼弟、劉英。"都進來吧。"我努力讓聲音柔和些,
卻見她們臉色更白了。陸曼甚至踉蹌了一下,被程盼弟扶住。三蛋扭頭喊:"英子,
你懷著身子別站太久!"劉英低垂著頭挪進來,雙手死死絞著衣角。
我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和營養不良導致的青白臉色。"娘"大柱猶豫著開口,
"您真的沒事了?"我望著這一屋子面黃肌瘦的"家人",胃里沉甸甸的。
原身記憶尚未完全融合,
旱持續23個月】【儲水量:不足3日用量】【糧食儲備:1.5日用量】"死過一次的人,
能有什么事。"我慢慢坐起身,在兒子們的驚呼中擺擺手,"都別圍著了,
該干什么干什么去。老大留下,其他人都出去。"當最后一個人影退出房門,
我一把抓住大柱的手腕:"說實話,咱家現在什么情況?"大柱的瞳孔猛地收縮。
我看著他喉結滾動,額頭滲出冷汗。"娘"他聲音發顫,"您別嚇我,這些您不是最清楚嗎?
""我腦子被毒壞了。"我面不改色地撒謊,"問你什么答什么。
"隨著大柱斷斷續續的講述,一幅絕望的圖景逐漸清晰:連續兩年大旱,田地顆粒無收,
丈夫十年前為救人溺亡,原身靠繡活和三個兒子打短工勉強養活一大家子。對兒子極度溺愛,
對兒媳卻非打即罵。2天剛蒙蒙亮,我就醒了。不是自然醒,是餓醒的。
身下的土炕硌得脊背生疼,我輕手輕腳爬起來,生怕驚動外間睡著的三個兒子。
借著窗紙透進的微光,我看見墻角蜷縮著兩個瘦小的身影,是孫子王寶和孫女水芹,
兩個孩子像兩只小貓崽似的擠在一張草席上。我踮腳繞過他們,推開吱呀作響的屋門。
晨風裹著沙土撲面而來,我瞇起眼,
這才看清這個"家"的全貌——三間低矮的土坯房圍成個巴掌大的院子,
東邊搭了個歪歪斜斜的草棚,大概是灶房。腹中又是一陣咕嚕聲傳來,我摸著墻往灶房走。
剛拐過墻角,就聽見里面傳來壓低的說話聲。"就這點了,你藏好。"是大兒媳陸曼的聲音,
"別讓娘看見。""大嫂,這可是家里最后的口糧了"二兒媳程盼弟的聲音發顫。
我停在墻根下,屏住呼吸。"寶兒和水芹昨兒夜里哭得厲害,說是餓得心慌。"陸曼嘆氣,
"你給山子也留一口。"粗布簾子突然掀開,程盼弟差點撞到我身上。
她像見了鬼似的倒退兩步,臉色刷地變白:"娘、娘您怎么在這?
"我看向她死死攥在手里的粗布包,一角露出灰褐色的窩頭渣。陸曼從灶房沖出來,
手里的木勺哐當掉在地上。"娘!"她撲通跪下,"是我做主拿的,不關二弟妹的事!
"晨光里,兩個年輕女人抖得像風中的枯葉。程盼弟的指甲掐進掌心,已經滲出血絲。
我突然想起系統提示的原身作風,多吃半個窩頭能罰兒媳跪一整夜。"起來。
"我彎腰撿起木勺,"帶我看糧缸。"陸曼抬起頭,眼里滿是不可置信。
她戰戰兢兢扶著我到灶房角落,揭開一個半人高的陶缸。缸底躺著不到兩把的高粱米,
旁邊小些的缸里是黑乎乎的野菜團。"水缸呢?"程盼弟急忙掀開另一個缸蓋。
渾濁的水里浮著細沙,水位剛沒過缸底。糧不多了全家人也要吃飯啊,
于是招呼我兒媳們生火做飯。看著家里的現狀,我胸口發悶。這時,院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娘!"大柱慌慌張張跑進來,"王、王富貴帶人堵在門口!"我跟著大柱往外走,
突然一陣眩暈。扶住門框時,視線掃過大柱鼓脹的腹部。大柱還在絮叨王富貴的事,
我一把按住他的手腕:"你這些天吃的什么?"他眼神躲閃:"跟大家一樣啊。""放屁!
"我忍不住爆了粗口,"你肚子硬得像塞了石頭,是不是偷吃后山那些榆樹皮了?
"大柱瞪大眼睛,活像見了鬼。我沒空在搭理他,因為院門外已經吵翻了天。
"王二柱你個王八羔子!給老子滾出來!"粗獷的男聲伴隨著踹門聲,"搞我媳婦還敢裝死?
"我整了整衣襟,大步走向院門。透過縫隙,我看見五六個手持棍棒的漢子堵在門外,
領頭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壯漢,脖子上有道猙獰的疤。"當家的,"一個瘦小婦人拽他胳膊,
"算了吧。""滾一邊去!"壯漢甩開她,"今天不卸王二柱一條腿,我就不叫王富貴!
"我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門栓。門外霎時安靜。王富貴舉到半空的拳頭僵住了,
顯然沒想到會是我,更沒想到快死的人現在好好站在他面前。"大嬸?
你沒事了啊"王富貴愣了片刻,隨即冷笑,"正好,你兒子搞偷我媳婦,你說怎么吧。
""富貴啊,你大嬸我剛能下床,你給我三天時間。"我打斷他,"給我三天時間查清楚。
要真是二柱的錯,我親自綁他去你家賠罪。"王富貴心理也沒底,
他媳婦偷的人是不是王二柱,于是瞇起眼:"你們要是跑了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我指向自家院子,"這一大家子都在呢。"他盯著我看了半晌,突然啐了口唾沫:"成!
看你大嬸子的面子,就三天!到時候別怪我王富貴不講情面!"人群罵罵咧咧地散了。
我關上門,轉身看見二柱癱坐在棗樹下,面如死灰。三蛋拄著拐杖靠在一旁,
而三個兒媳縮在堂屋門口,連大氣都不敢出。"都進屋。"我揉著太陽穴,"老大去請大夫,
給自己瞧瞧肚子。老二留下,其他人都去準備早飯。"人群散去后,
二柱撲通跪在我面前:"娘!我真沒碰他媳婦!是那女人自己水性楊花。""起來說話。
"我在磨盤上坐下,"從頭說。"二柱抹了把臉:"前些天我去鎮上找活干,
碰上王富貴媳婦。她說家里灶臺塌了,求我幫忙修。"他聲音越來越低,"我一時糊涂,
就跟她多說了幾句話,誰知道她突然撲上來。"“所以你倆就搞到一塊了吧?
”"這事真不怪我,娘"二柱痛苦地揪著頭發,"都怪富貴他媳婦。"我抽起磨盤旁的掃帚,
就打二柱,二柱啊啊呀呀的也不敢躲。我正想細問,灶房突然傳來尖叫。我和二柱沖過去,
看見程盼弟跌坐在地,陶碗摔得粉碎。陸曼正用木勺拼命拍打地面,一只灰老鼠竄過墻角,
消失在了墻洞里。"對、對不起娘!"程盼弟手忙腳亂地收拾碎片,"我這就被老鼠嚇到了。
""別碰!"我攔住她,"小心割著手。"轉頭對陸曼道:"早飯多煮一會兒,水要滾開。
"兩個兒媳呆若木雞。我蹲下身幫她們撿碎片,忽然注意到灶臺縫隙里有些可疑的褐色粉末。
趁她們不注意,我用指甲刮了點藏進袖口。
出警示:【檢測到三氧化二砷】【濃度:致死量】【常見來源:鼠藥】我強作鎮定地站起來,
正好對上陸曼驚恐的目光。她手里的木勺又開始發抖,勺柄上刻著一道不太明顯的裂痕。
3二柱被我罰了一天的跪,第二天天還沒亮透,我就把全家都叫醒了。"都帶上背簍和鏟子。
"我往三個兒子手里塞粗布口袋,"上山后老大別彎腰,老三注意腿傷。
"三個兒媳拘謹地站在一旁,手里攥著破舊的麻袋。陸曼偷偷瞄我,目光一碰就慌忙低下頭。
"娘,咱們這是上山挖野菜?"大柱揉著鼓脹的肚子問道。"上山。
"我系緊褲腳防蛇的布帶,"趁別人沒起床,多找點吃的。"二柱皺眉:"這個時節,
山上早被薅禿了...""少廢話。"我抄起根木棍當拐杖,"程氏,劉氏,
你們留家照看孩子。陸曼跟我們一起。"陸曼明顯抖了一下,手指絞緊了衣角。
我裝作沒看見,率先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晨霧像層灰紗蒙在田野上。
沿途的農田裂開猙獰的口子,幾株枯黃的麥稈耷拉著腦袋。遠處山坡光禿禿的,
像被剃過的頭皮。"西邊。"我指向最陡峭的那片山坡,"那邊路難走,去的人少。
"三蛋拄著拐杖苦笑:"娘,我這腿爬不了山啊""你守在山腳。
"我從懷里掏出個粗布袋子,"幫我們看東西。一會山上采集下來的東西你也在山腳先看著。
"三蛋接過去時,指尖都在發抖。他傷口感染導致低燒,但眼下我們急需食物更甚于藥物。
山路比想象的更難走。裸露的樹根像埋伏的蛇,稍不留神就會絆個跟頭。
大柱堅持走前面開路,后背衣衫很快被汗水浸透。我跟在后面,不時扶一把氣喘吁吁的二柱。
"娘,您慢點。"二柱喘著粗氣,"這地方連草都不長,哪來的野菜啊"我忽然停住腳步。
前方巖縫里,幾簇嫩綠的葉子在晨風中輕顫。
透明的標記:【野生蕨菜:可食用】【營養價值:中等】【采集建議:取嫩莖】"那有蕨菜。
"我快步上前,小心掐斷嫩芽。大柱瞪大眼睛:"娘怎么認得。”"餓怕了自然認得。
"我含糊其辭,順著系統指引轉向一棵枯樹,"樹根下有茯苓,能賣錢。
"隨著系統不斷標注,我的背簍漸漸裝滿。野蔥、馬齒莧、蒲公英,陸曼跟在我身后,
眼中的驚疑越來越濃。當我準確指出巖石后的一窩野雞蛋時,她手里的鏟子咣當掉在地上。
"娘,"她聲音發顫,"您眼睛怎么還能拐彎么?""運氣好罷了。
"我彎腰撿起鏟子遞給她,"那邊巖縫里有柴胡,你眼神好,去挖來。
"陸曼像只受驚的兔子竄出去,仿佛逃離什么怪物。我苦笑一下,
得改善一下在兒媳心中的印象了,沒多想就繼續采集系統標注的草藥。突然,
視野邊緣閃過一道紅影:【警告:五步蛇出沒】【方向:兩點鐘位置】"都別動!
"我低喝一聲。三米外的枯葉堆里,一條灰褐色的蛇正昂起三角腦袋。大柱僵在原地,
二柱已經抄起塊石頭。"慢慢后退。"我壓低聲音,"它不主動咬人。"就在這時,
陸曼的尖叫聲從巖壁后傳來。我顧不得毒蛇,拔腿就跑。轉過巖壁,
只見她半掛在一處陡坡邊緣,十指死死摳著巖縫。"救命!"斜坡下是亂石灘。我撲倒在地,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我肉里,眼里全是絕望的淚。"抓緊!"我咬牙發力,
大柱及時趕來幫忙。把陸曼拉上來后,我們三個都癱在地上喘粗氣。她突然捂住臉痛哭起來,
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對不起娘,是我不小心。"我拍拍她后背,觸手全是骨頭。
正要安慰,
然在斜坡位置彈出新提示:【地下洞穴入口】【探測到小型哺乳動物活動痕跡】我瞇眼看去,
陡坡中段有幾處不明顯的爪印。"老大,找根長藤來。"用樹藤當安全繩,
讓二柱小心下滑到爪印處。果然發現一個隱蔽的洞口,扒開雜草后,兩只灰兔正縮在洞底。
"兔子!"二柱在上面歡呼。二柱解下腰帶做成套索,屏息等待。當第一只兔子探頭時,
迅速勒住它后腿。另一只受驚逃竄,卻被二柱一棍敲中。回程時我們像打了勝仗。
除了滿背簍野菜,還有兩只肥兔子和一捆藥材。幾個孩子都不敢置信,
山上還能找到這么多吃的,路過村口時,遇上正在挖野菜的張嬸。她眼巴巴望著我們的背簍,
干裂的嘴唇動了動,終究沒開口。"張嬸。"我抓出把野蔥塞給她,"煮水喝能治咳嗽。
"老人枯瘦的手哆嗦著,渾濁的眼里全是難以置信。陸曼和大柱也瞪大眼睛,活像見了鬼。
原身是出了名的鐵公雞,一棵野菜都能跟鄰居吵三天。到家時,
程盼弟正坐在門檻上給王寶補褲子。看見我們滿載而歸,她驚到手里的針線啪嗒掉在地上。
"熬一鍋野菜湯。"我遞過背簍,"兔子剝了皮,肥的煉油,瘦的剁餡。
"劉英扶著腰從里屋出來,看見野兔時突然捂住嘴。她懷孕四個月,肚子卻只微微隆起,
臉色蠟黃得像張舊紙。我默默把兔肝單獨留下。傍晚,院子里飄起久違的肉香。
程盼弟用最后一點高粱面摻野菜做了窩頭,陸曼則把兔油煉得滋滋響。
當陶鍋里翻滾起乳白的湯花時,全家人都圍在灶臺邊咽口水。
"娘"大柱盛了滿滿一碗遞給我,"您先吃""孕婦先來。"我把碗推到劉英面前,
"加塊肝。"劉英的眼淚啪嗒掉進碗里。三蛋摟住妻子肩膀,眼圈發紅。
我給自己盛了半碗清湯,剩下的讓幾個孩子分。正吃著,院門突然被拍響。
王富貴粗獷的聲音傳進來:"大嬸子!說好的三天,別忘了!"屋里霎時安靜。
二柱的勺子當啷掉進碗里,臉色慘白。4天還沒亮,我就被一陣壓抑的呻吟聲驚醒了。
摸黑來到堂屋,只見大柱蜷縮在草席上,雙手死死按著肚子,
額頭上的汗珠在月光下泛著青白的光。
刻彈出紅色警告:【腸梗阻急性發作】【需立即干預】【建議:大黃+芒硝煎服】"忍著點。
"我扶他側臥,轉頭朝里屋喊:"陸曼!把昨天挖的藥材拿來!
"窸窸窣窣的動靜很快驚醒了全家人。二柱趿拉著草鞋跑來時,
程盼弟正抱著被嚇哭的王山站在門口,眼神飄忽不定。自從王富貴上門鬧事后,
她看二柱的目光就像看一塊餿了的豆腐。"娘,大哥這是?"三蛋拄著拐杖湊過來。
"去燒水。"我頭也不抬地分揀藥材,"要滾開的。誰去把李郎中叫來。"陸曼抖開藥材包,
我迅速挑出系統標注的大黃和芒硝。這些本是治療便秘的猛藥,但眼下必須冒險一搏。
當我把黑褐色的藥湯灌進大柱喉嚨時,他痛苦地干嘔起來。"咽下去!"我捏住他鼻子,
"想想你媳婦孩子,別當孬種!"藥效來得又猛又快。不到半個時辰,
大柱就開始捂著肚子往茅房跑。第五次回來時,他兩腿打顫,臉上卻有了血色。
"娘"他虛弱地靠在門框上,"您什么時候學的醫術?"我正在思索怎么回答,
卻見二柱帶著李郎中來了:“先讓郎中看看你的情況”。李郎中給大柱號脈后,
說大柱的病癥已經解決了,慢慢調養就好了。李郎中正要離開時,我叫住了他,
想將昨天采集的藥材賣與他。李郎中看到藥材驚呼到:“王家大嬸,
這些藥材的品質都是上好的,這兩年因為干旱,這種品質的藥材基本找不到了。
”于是我留下了些用的著的藥材,其他的都賣給了李郎中,收入了將近400個銅板。
幾個孩子都驚訝了,別人家飯都吃不上了,他們娘死了一次醒來還能帶著全家掙錢了。
李郎中給了錢,背著藥材走了后,我遞給他一碗鹽水,"現在說說,為什么偷吃樹皮?
"大柱捧著碗的手抖了一下。院里的晨霧漸漸散去,照出他凹陷的雙頰和突出的鎖骨。
"我是長子"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爹不在了,我該撐起這個家的。
""長子就該餓死自己讓老婆當寡婦?讓孩子沒爹?"我打斷他,"你爹救人喪命是不得已,
你糟踐身子是犯蠢!"灶房傳來"啪"的脆響,接著是程盼弟壓抑的抽泣。我探頭看去,
地上碎了個粗陶碗,二柱正尷尬地搓著手。"怎么回事?
""沒、沒事娘"程盼弟慌忙蹲下撿碎片,"手滑了"二柱想去扶她,卻被狠狠推開。
程盼弟抱起躲在灶臺后的王山,頭也不回地沖進里屋。門板摔得震天響。"二柱。
"我瞇起眼睛,"你昨晚去哪了?"三蛋的拐杖突然滑倒,發出好大動靜。
二柱盯著自己的腳尖:"去村口轉了轉""放屁!"里屋門猛地拉開,
程盼弟眼睛紅得像滴血,"他去找那個賤人了!就在棗林后頭的草垛子那邊!
"所有人都愣住了。在我的記憶里,程盼弟向來是逆來順受的性子,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此刻她渾身發抖,懷里的王山嚇得哇哇大哭。"我沒有!"二柱漲紅了臉,
"我就是去...""去什么?"程盼弟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處一道淤青,
"這也是冤枉你?昨晚你說夢話喊'秀芹',撲上來掐我脖子!"她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王二柱,我十六歲嫁給你,吃糠咽菜沒說過半個不字,你就這么作踐人?
"二柱像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我注意到陸曼悄悄把劉英護在身后,
而三蛋的指節已經攥得發白。"都進屋。"我揉著太陽穴,"開個家庭會。
"堂屋里的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我讓三個兒媳也坐下時,
她們驚得差點跳起來——原身立下的規矩,媳婦從來只能站著聽訓。"先說二柱的事。
"我直視二柱眼睛,"你碰沒碰王富貴媳婦?"二柱的喉結上下滾動:"就摸了下手。
""放你娘的屁!"程盼弟突然暴起,抓起針線簍砸過去,"你身上那騷味當我聞不出來?
"我攔住要撲上去的程盼弟,感覺她瘦得硌手。這個二十出頭的姑娘,
在現代還是上大學的花季,在這里已經被生活磨得形銷骨立。"老二,今天當著全家人的面,
你給我個準話。"我死死盯著二柱,"要是真喜歡王富貴媳婦,我這就寫休書,
放程氏回娘家。"屋里瞬間安靜得可怕。程盼弟的哭聲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雞。"娘!
"二柱撲通跪下,"我不要休妻!我就是鬼迷心竅了""那好。"我抽出早就準備好的荊條,
"第一,今天去給王富貴賠罪,任打任罰。第二,家里的臟活累活你包半年。
第三"我把荊條遞給程盼弟,"你媳婦抽你五十下,這事就算翻篇。
"程盼弟接過荊條時手抖得像篩糠。當第一下抽在二柱背上時,她突然丟了荊條,
抱住兒子嚎啕大哭。"午飯后我帶你去王富貴家。"我撿起荊條,
"現在說第二件事——從今往后,咱們家廢除三條規矩:一,兒媳可以上桌吃飯;二,
有事大家一起商量;三,誰都不許餓著自己。"幾個兒媳的表情活像見了鬼。
劉英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直咧嘴。"第三件事。"我指向三蛋的腿,"傷口化膿了,
得重新處理。"拆開臟兮兮的布條時,我倒吸一口涼氣。傷口紅腫發亮,
黃膿混著血水往外滲。"需要蒲公英、地丁和金銀花。"我掃視眾人,"誰知道哪能采到?
"陸曼怯生生舉手:"后山崖縫里有,但太險。""我帶路。"三蛋撐著拐杖站起來,
"我""你歇著吧。"我起身拿背簍,"陸曼跟我去。"山崖比想象的更陡。
陸曼像只壁虎似的貼在巖壁上,指尖被碎石磨得鮮血淋漓。當我們終于采到足夠的草藥時,
她突然腳下一滑。我下意識撲過去拽她,卻被帶得一起下滑。尖銳的巖石劃過手臂,
火辣辣的疼。千鈞一發之際,我的腳卡在了巖縫里。"娘!"陸曼驚恐地看著我流血的小腿,
"您又救了我一次。""一家人說什么救不救的,"我咬牙摸向傷處只是皮肉傷,
"草藥沒撒吧?"回程時陸曼一直攙著我,手勁大得發疼。路過一處淺洼時,她突然跪下,
撩起衣角給我擦腿上的血。"娘,為什么?"她聲音哽咽,"我明明,
"我知道她指的是下毒的事。但現在還不是挑明的時候。"你是我媳婦。
"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不救你救誰?"她渾身一震,眼淚砸在泥土里。到家時已是晌午。
程盼弟煮了雜糧粥,是用買藥材的錢新買的糧食,破天荒地給每人碗里撒了幾粒鹽。
當我給三蛋清理傷口時,全家人都圍在旁邊看。"忍著點。"我把搗碎的草藥敷上去,
"明天找木匠做副拐杖,別再用那根破棍子了。"三蛋疼得齜牙咧嘴,卻還擠著笑:"娘,
您跟變了個人似的。""死過一回的人,總該長點記性。"我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陸曼,
她正盯著灶臺出神,那里還藏著半包鼠藥。午飯后,我押著二柱前往王富貴家。路過村口時,
幾個閑漢不懷好意地哄笑:"二柱,又去會相好的啊?"二柱臉色煞白。
我抄起塊土坷垃砸過去,正中那個笑得最歡的嘴。"再滿嘴噴糞,下次塞你一嘴狗屎!
"王富貴家比我們闊氣些,至少院墻是完整的磚石。我剛拍響門環,
里頭就傳來女人的尖叫和摔打聲。"臭婊子!還敢偷人!"王富貴的吼聲震得門框發顫,
"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我直接推門而入。堂屋里,一個瘦小的婦人正蜷縮在地上,
王富貴的牛皮帶抽得呼呼響。"富貴大侄子。"我提高嗓門,"我帶逆子來賠罪了。
"王富貴轉身時,我看見他媳婦偷偷往墻角爬,背上衣衫滲出血痕。二柱撲通跪下,
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王大哥,是我豬油蒙了心,您要打要罰。
"王富貴掄起木棍就要抽,我一把抓住他手腕。"我們認罰。"我掏出個小布包,
"這是五十文錢,當給弟妹壓驚。"王富貴掂了掂錢袋,臉色稍霽。
我趁機低聲道:"大侄子是體面人,為這事鬧大了不值當。你看?
"“就五十個銅板就想打發我?”王富貴輕蔑的說。我說:“你說多少?”“再加五十個。
”我又道:“十個。”“二十個。”“成交,這年月二十個銅板都能新娶房媳婦了。
”我把二十個銅板遞給王富貴。"滾吧!"王富貴有些懊惱的踹了二柱一腳,
"再讓我看見你.。""不會不會!"二柱連連擺手,眼睛卻忍不住往墻角瞟。
那婦人蜷縮在陰影里,像只受傷的麻雀。回程時二柱一直沉默。直到看見自家炊煙,
他才啞著嗓子問:"娘,秀芹她,會死嗎?"我沒回答。5天還沒亮,我就被拍門聲驚醒了。
"李家嫂子!快開門!"聲音急促得像著了火。我披衣起身,拉開門栓。
村東頭的趙石頭站在晨霧里,肩上扛著把鐵鍬,褲腿濕到大腿根。"井快干了!
"他喘著粗氣,"理正讓全村去祠堂議事!"我心頭一緊。祠堂前已經擠滿了人。
老理正拄著棗木杖站在臺階上,眼下兩團青黑。幾個壯年漢子正在爭吵,唾沫星子噴得老遠。
"我們東頭二十多戶就指著這口井!" "西頭就不是人了?你們多占三天了!
" "都閉嘴!"老理正一跺腳,"今天必須定個章程!"人群突然安靜下來。
我這才發現所有人都扭頭看著我,確切地說,是看著我身后。回頭一看,
三個兒子不知何時跟了過來,大柱手里還拎著個木桶,這時候要搶水,
誰也搶不過兒子多的家庭。"李家大妹子。"老理正突然沖我招手,"你來說句公道話。
"我愣住了。在原身記憶里,村里議事從來輪不到女人插嘴。"我..."我剛要推辭,
突然看見人群里的張嬸。她懷里抱著個三四歲的小丫頭,孩子嘴唇干裂得起皮。"要我說,
先緊著老人孩子。"我走上臺階,"每家每天兩桶水,按人頭可以多領半桶。派專人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