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時鐘的指針剛剛劃過十一點四十五分。徐文彬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
手指輕輕敲擊著紅酒杯壁,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手機屏幕上的那條神秘短信。"城西老巷,
子時營業,黃泉閣內有你想要的東西。"短信沒有署名,號碼顯示為"未知"。
這已經是本周第三次收到類似的信息了。徐文彬抿了一口紅酒,喉結上下滾動。
作為市里有名的古董收藏家,他對這類神秘兮兮的邀約總是難以抗拒。
特別是自從上個月在拍賣會上錯失那面唐代銅鏡后,他總覺得自己的收藏少了點什么。
"黃泉閣..."他低聲重復著這個名字,
摩挲著左手腕上那道淡淡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在云南收購一塊據說被詛咒的玉牌時留下的。
那次經歷本該讓他學會遠離這些來路不明的古董,
但骨子里那股對神秘事物的癡迷卻總是占了上風。墻上的古董掛鐘敲響了十二下,
徐文彬放下酒杯,抓起沙發上的黑色風衣。雨似乎小了些,但夜色更濃了。
城西的老巷是這座城市最古老的區域之一,青石板路在雨中泛著幽幽的光。徐文彬撐著傘,
按照短信上的模糊地址拐進一條狹窄的巷子。兩側是年久失修的老式建筑,
偶爾有一兩盞昏黃的路燈,在雨幕中投下搖曳的光影。
"應該就是這附近了..."他自言自語道,突然停住了腳步。巷子盡頭,
一盞暗紅色的燈籠在雨中微微晃動,照亮了一塊斑駁的木匾——"黃泉閣"。
店鋪看起來像是從古代直接搬來的一樣,木質門框上雕刻著繁復的紋路,
有些像是某種古老的符文。徐文彬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
但好奇心驅使他推開了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門內的空間比外觀看起來要大得多。
昏黃的燈光下,各式各樣的古董雜亂卻又似乎有某種規律地擺放著。有泛著銅綠的青銅器,
褪色的字畫,造型古怪的木雕,甚至還有幾個看起來像是人骨制成的器具。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了霉味、檀香和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徐先生,我等你很久了。
"沙啞的聲音從店鋪深處傳來,徐文彬這才注意到柜臺后面站著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人。
老人穿著深灰色的中式對襟衫,臉上的皺紋深得像是用刀刻出來的,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
在昏暗的店鋪里像兩盞小燈。"您認識我?"徐文彬警惕地問。老人——黃老,咧嘴笑了,
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收藏圈里誰不認識徐文彬徐老板?
特別是對那些...有故事的物件情有獨鐘。"徐文彬不自覺地向前走了幾步,
目光被柜臺上的一個物件吸引住了。那是一個青銅面具,約莫人臉大小,
造型詭異——似笑非笑的表情,眼角夸張地上挑,額頭中央刻著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符號。
"看來它選中了你。"黃老的聲音突然變得飄忽,"這是西周時期的祭祀面具,
據說是大祭司與鬼神溝通時佩戴的。歷代主人都...""都怎么了?
"徐文彬已經忍不住伸手去觸碰那面具。指尖接觸的瞬間,
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手指竄上手臂,他猛地縮回手,
驚愕地發現指尖竟然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黃老的笑容消失了:"都死了。而且死狀凄慘。
這面具上有詛咒,徐先生。上一個主人是個法國收藏家,買下它三個月后,
被人發現死在自家浴缸里,全身的皮膚...都不見了。"徐文彬本該感到恐懼,
但某種難以名狀的吸引力卻讓他無法移開視線。面具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光,
那些精細的紋路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動。"多少錢?"他聽見自己問。黃老嘆了口氣,
搖搖頭:"我不該賣給你的。但既然它選中了你..."老人豎起五根手指,"五百萬,
不二價。"這個價格遠超徐文彬的預期,但更奇怪的是,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成交。
"交易完成得異常順利。徐文彬用手機完成了轉賬,
黃老則小心翼翼地將面具放入一個雕刻著符文的木盒中。就在交接的瞬間,
徐文彬分明看見老人的手在顫抖。"記住,徐先生,"黃老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嚴肅,
"千萬不要在月圓之夜佩戴它。千萬不要。"徐文彬點點頭,卻已經心不在焉。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懷中的木盒上,那里面的面具似乎在呼喚他,
用一種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徐文彬抱著木盒走出黃泉閣時,
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店鋪的門已經關上,燈籠也熄滅了,整條巷子陷入一片黑暗,
仿佛那家店從未存在過。回到公寓已是凌晨兩點。徐文彬迫不及待地將面具取出,
放在書房的玻璃展示柜中。在自家明亮的燈光下,
面具顯得更加詭異——青銅表面布滿了細密的裂紋,像是無數張微縮的人臉,
而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隨著觀察角度的改變而改變。
"真是不可思議的工藝..."徐文彬喃喃自語,完全忘記了黃老的警告,伸手取出了面具。
就在他即將把面具貼近臉龐的瞬間,手機突然響起。刺耳的鈴聲讓他一個激靈,
面具從手中滑落,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該死!"徐文彬慌忙撿起面具,
仔細檢查是否有損壞。幸好,這古老的物件似乎比看起來要結實得多。他這才拿起手機,
屏幕上顯示是助理打來的。"喂?這么晚了什么事?""徐總,抱歉這么晚打擾您。
"助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驚慌,"剛剛倉庫那邊來電話,
說...說我們上周收的那批明代瓷器全部出現了裂紋,
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從內部撐破了一樣。"徐文彬皺起眉頭:"怎么可能?
那批瓷器我親自檢查過,保存狀態非常好。""我知道,但...更奇怪的是,
保安說監控顯示瓷器是自己裂開的,沒有任何人接近過它們。"掛斷電話,
徐文彬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他倒了杯威士忌,站在展示柜前凝視著那個青銅面具。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看到面具的表情從冷笑變成了獰笑。"荒謬。
"他一口飲盡杯中酒,決定去睡覺。那晚,徐文彬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他站在一個巨大的祭壇中央,四周是無數穿著古老服飾的人,他們跪拜著,
口中念誦著他聽不懂的咒語。他低頭,發現自己穿著華麗的祭司長袍,
臉上戴著那個青銅面具。祭壇上躺著一個年輕女子,她的眼睛大睜著,充滿恐懼。
徐文彬——或者說夢中的祭司——舉起一把青銅匕首,向女子的胸口刺去..."啊!
"徐文彬猛地從床上坐起,渾身冷汗。窗外,天剛蒙蒙亮。他顫抖著摸向自己的臉,
確認沒有面具才松了口氣。接下來的幾天,奇怪的事情接連發生。
先是家里的電子設備頻繁故障,然后是傭人抱怨總聽到書房里有竊竊私語聲。
最讓徐文彬不安的是,他每天早上醒來,都會發現那個本應鎖在展示柜里的面具,
不知何時被取出來放在床頭柜上。第七天晚上,徐文彬決定徹夜不睡,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在書房里裝了攝像頭,然后假裝回臥室睡覺。午夜時分,他悄悄返回書房門口,
透過門縫觀察里面的情況。起初一切正常。展示柜中的面具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然后,
就在時鐘指向凌晨三點時,徐文彬看到了讓他血液凝固的一幕——面具,自己移動了。
不是被風吹動的那種輕微晃動,而是像有隱形人戴著它一樣,緩緩轉向門口,正對著他。
更可怕的是,那原本固定的表情竟然變成了一個猙獰的笑容,青銅的嘴唇蠕動著,
似乎在說著什么。徐文彬跌跌撞撞地后退,撞翻了走廊上的花瓶。當他再看向書房時,
面具已經恢復了原狀,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但地上花瓶的碎片告訴他,這不是夢。
第二天一早,徐文彬頂著黑眼圈回到黃泉閣所在的老巷。令他震驚的是,
白天這里根本沒有什么古董店,只有一堵斑駁的老墻。他向附近商鋪的人打聽,
得到的回答都是"從沒聽說過什么黃泉閣"。正當他絕望地準備離開時,
一個拾荒老人叫住了他:"你找黃老?"徐文彬連忙點頭。"子時來,寅時走,
黃泉閣只做死人生意。"老人神秘兮兮地說,"你買了不該買的東西,是不是?
"徐文彬感到一陣寒意:"你怎么知道?"老人指了指他的臉:"你的臉上,
已經開始長斑了。"徐文彬慌忙掏出手機照了照,果然,在右臉頰上,
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塊芝麻大小的黑斑,排列的形狀,
赫然與面具額頭上的那個神秘符號一模一樣。拾荒老人的話讓徐文彬渾身發冷。
他顫抖的手指觸碰著臉頰上那些排列成詭異符號的黑斑,皮膚傳來異樣的刺痛感,
仿佛下面有什么東西在蠕動。"你知道這面具的來歷?"徐文彬抓住拾荒老人的手臂,
力道大得讓對方皺起了眉。老人掙脫開來,搖搖頭:"我只知道,從黃泉閣出來的東西,
都帶著陰間的氣息。"他指了指巷子盡頭,"去城隍廟找找看吧,那里的老道士也許能幫你。
"城隍廟的偏殿里,徐文彬見到了那位據說已經一百多歲的李道長。老道士盤腿坐在蒲團上,
眼睛渾濁得幾乎看不見瞳孔,卻在徐文彬踏入殿內的瞬間就轉向了他。
"你身上有死人的味道。"李道長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徐文彬講述了面具的事情,
當提到那個額頭上的符號時,老道士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那是'鬼食人'的符號,"李道長喘息著說,"古時候邪教用來標記祭品的。
你買的那面具不是普通古董,是活物!它在吃你!
"徐文彬感到一陣眩暈:"怎么才能擺脫它?"老道士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符,
用顫抖的手在上面畫了些扭曲的符號:"今夜子時,用這張符包住面具,拿到十字路口燒掉。
記住,燒的時候無論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回頭!"離開城隍廟時,徐文彬的手機響了。
是公司秘書打來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徐總,您快回來吧,公司...公司出事了!
"徐氏集團的辦公樓里一片混亂。徐文彬剛踏進大廳,就看見幾個員工圍在一起,
地上躺著一個年輕女職員,臉色慘白,雙眼圓睜,嘴角卻詭異地向上翹著,
形成一個與青銅面具如出一轍的笑容。"她...她突然就倒下了,"一個同事顫抖著說,
"醫生說是心臟驟停,但死前她一直念叨著'它在我臉上'..."徐文彬踉蹌后退,
撞上了墻壁。就在這一刻,他清楚地看到,死去的女職員臉上浮現出幾個黑點,
排列的形狀與他臉上的一模一樣。回到家中,徐文彬徑直走向書房。展示柜里,
青銅面具靜靜地躺著,但位置明顯變了——它現在正對著門口,仿佛在等待他的歸來。
更可怕的是,面具表面那些細密的裂紋似乎擴大了,形成了一張張更清晰的人臉輪廓,
痛苦地扭曲著。"我知道你能聽見我,"徐文彬對著面具說,聲音嘶啞,
"我不會讓你再傷害任何人。"面具沒有反應,但徐文彬分明感到房間溫度驟降,
呼出的白氣在空中凝結。他迅速用李道長給的黃符包裹住面具,塞進一個鐵盒里。子夜時分,
徐文彬站在城郊一個廢棄的十字路口。夜風呼嘯,吹得路邊的枯樹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他在地上畫了個圈,放入鐵盒,倒上事先準備的煤油。"希望這能結束一切。"他喃喃自語,
點燃了火柴。火焰騰起的瞬間,一聲尖銳的女人慘叫從鐵盒中爆發出來,
震得徐文彬耳膜生疼。那不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像是從地獄最深處傳來的哀嚎。
火焰詭異地變成了幽綠色,鐵盒在火中劇烈震動,仿佛有什么東西要破盒而出。
"不要回頭...不要回頭..."徐文彬緊閉雙眼,反復默念著李道長的警告。突然,
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徐文彬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那手的觸感如此真實,
指甲甚至透過襯衫掐進了他的皮肉。更可怕的是,一股腐爛的惡臭涌入鼻腔,
耳邊響起了濕漉漉的喘息聲。"看著我..."一個女人的聲音在他腦后響起,
每個字都帶著水聲,像是從淹死的肺里擠出來的。徐文彬的脖子不受控制地開始轉動,
盡管他的理智在尖叫著不要回頭。就在他即將看到身后之物的瞬間,一道刺目的車燈照來,
伴隨著尖銳的剎車聲。"你瘋了嗎?大半夜站在馬路中間!"出租車司機探出頭罵道。
徐文彬如夢初醒,發現自己已經轉過身,而身后空無一物。地上的火焰恢復了正常的顏色,
鐵盒已經燒得變形,但里面空空如也——面具不見了。回到家,
徐文彬精疲力竭地倒在沙發上。他以為一切都結束了,直到經過浴室鏡子時,
余光瞥見了鏡中的自己——整張臉已經布滿了那些詭異的黑斑,而且它們正在緩慢移動,
如同活物般重新排列組合。更可怕的是,鏡中的他,嘴角正緩緩上揚,
露出那個熟悉的、不屬于他的獰笑。"不...不!"徐文彬一拳打碎鏡子,
玻璃碎片劃破了他的手,但流出的血竟是黑色的,散發著腐臭味。他跌跌撞撞地沖進書房,
想找些能幫助自己的資料,卻在書桌上發現了一樣不該在那里的東西——青銅面具,
完好無損地躺在那里,表面還粘著燒焦的黃符碎片。面具下方,壓著一張泛黃的紙條,
上面用血一般的紅字寫著:"你逃不掉的"。接下來的三天,徐文彬像是活在地獄里。
黑斑已經蔓延到全身,每到午夜,他就會不受控制地走向面具,手指顫抖著想要戴上它。
更可怕的是,他開始看到幻象——一個穿著紅色嫁衣的女子站在房間角落,
濕漉漉的黑發遮住了臉,水不斷從她身上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灘永遠擦不干的水漬。
第四天清晨,徐文彬決定回到一切開始的地方。他帶著面具再次來到那條老巷,
從日落到深夜,固執地等待著。當時鐘指向午夜,暗紅色的燈籠再次亮起,
黃泉閣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店內,黃老似乎早就預料到他的到來,正在泡一壺茶。
老人看起來比上次更加憔悴,眼窩深陷,皮膚呈現出不健康的灰白色。"我警告過你,
"黃老嘆了口氣,"那面具不是普通古董。""它到底是什么?
"徐文彬的聲音嘶啞得不像人類,"為什么選中我?"黃老示意他坐下,
倒了一杯深紅色的茶推過來:"喝了吧,能暫時壓制你體內的陰氣。"茶有一股鐵銹味,
徐文彬懷疑里面摻了血,但他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那面具是南宋時期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