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的手機鈴聲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剜進楚凌風的太陽穴。
聽筒里冰冷的女聲宣讀死亡通知時,
他盯著床頭父親上個月寄來的國外礦場明信片 —— 照片里父親站在血紅的夕陽下,
背后堆積如山的翡翠原石泛著幽光。此刻,
那些璀璨的光芒卻在他眼前扭曲成殯儀館冰柜里青灰色的尸斑。
母親聶青在殯儀館門口撕碎了最后一絲幻想。“你父親早該死了。
” 她抹著睫毛膏暈染的眼角,香奈兒套裝蹭過生銹的鐵門,“抑郁癥?
不過是他逃避責任的借口。”楚凌風望著太平間里父親凹陷的臉頰,突然想起十歲那年,
父親渾身酒氣卻緊緊護著懷里的假面英雄手辦,笑著說 “路邊攤撿的”,
而母親摔碎瓷碗的尖嘯聲至今還在耳膜里回響。那時的他不懂父母間的矛盾,
只知道父親總會偷偷滿足他的心愿,而母親的嚴厲背后,藏著對他未來的擔憂。
處理完父親的后事,楚凌風的生活徹底被打敗。曾經衣食無憂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女友在他最脆弱的時候提出分手。那天,他正在公司慶功宴上接受掌聲,
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香檳塔折射的光斑突然變得刺目。“凌風,你現在連我房租都付不起。
”視頻里她身后的名牌包嶄新锃亮,“聽說你媽公司最近要裁員?
”他望著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突然發現那些燈火通明的寫字樓,
不過是囚禁欲望的玻璃牢籠。這場感情的破裂,讓他對人性的現實和殘酷有了更深的認識。
楚凌風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他放棄了以往奢靡的生活,
決定靠自己的能力在社會上立足。憑借著曾經積累的商業知識和遠超同齡人的敏銳嗅覺,
他進入一家線上醫療服務公司。從最基礎的運營工作做起,每天加班到深夜,研究市場動態,
分析用戶需求。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提出的 “社區健康管家” 方案,
讓公司在一年內扭虧為盈;第二年,更是推動公司成功上市。然而,即使取得了這樣的成就,
他的內心依然感到空虛,總覺得缺少了些什么。變故在一個平常的清晨毫無征兆地降臨。
首例病毒感染者的消息傳出后,短短三個小時,城市就陷入了混亂。
楚凌風躲在便利店的冷柜里,看著玻璃門外的世界分崩離析。
孕婦隆起的腹部在感染者利爪下爆開時,
飛濺的血珠糊住了 “限時折扣” 的海報;小女孩的粉色發卡卡在消防栓上,
隨著她被拖行的軌跡,在地面劃出蜿蜒的血線。他咬破嘴唇,嘗到鐵銹味,
終于明白父親那句 “享受人生” 的諷刺 —— 當生存都成奢望,談何享受?
隨著病毒的快速傳播,城市淪為人間地獄。街道上到處是橫七豎八的尸體,
腐爛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幸存者們為了一口食物、一瓶水,不惜互相殘殺,
楚凌風在這片混亂中艱難求生,也因此見證了人性最丑惡的一面。在一處廢棄的超市里,
楚凌風好不容易找到幾包壓縮餅干。正當他準備離開時,
卻看見三個男人圍住一個瘦弱的少年。“小子,把東西交出來!
” 為首的光頭男人滿臉橫肉,惡狠狠地說道。少年死死護著懷里的背包,
拼命搖頭:“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求你們放過我吧!”然而,回應他的是一頓拳打腳踢。
楚凌風躲在貨架后,看著少年被打得頭破血流,卻不敢出聲。最終,少年的背包被搶走,
那三個男人大笑著離開,只留下少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楚凌風握緊了手中的餅干,
內心充滿了憤怒和無奈,他不知道在這個末日世界里,還有多少這樣的慘劇在上演。
縱使自己想要上去幫忙制止,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也沒辦法能夠制服三名成年男性。
還有一次,楚凌風在一條小巷里發現了一個受傷的女人。她的腿被感染者抓傷,
正在流血不止。楚凌風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上前幫忙。他用布條幫她包扎傷口,
還把自己僅有的半瓶水分給了她。女人感激地看著他,不停地說著謝謝。然而,
當他們走到一個路口時,突然沖出幾個人,拿著棍棒和刀具。“把東西交出來,
不然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其中一個人喊道。受傷的女人眼神瞬間變得兇狠,
她突然抓住楚凌風的胳膊,將他推向那些人:“他身上有食物和水,都在他那里!
”楚凌風震驚地看著女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奮力反抗,但寡不敵眾,
最終被打得遍體鱗傷,所有的物資都被搶走。這件事讓楚凌風徹底對人性失去了信心,
他不再相信任何人,只想著如何活下去。在漫長的求生過程中,
楚凌風經歷了無數次這樣的絕望時刻。他看到過母親為了一塊面包,
將孩子推開;也看到過曾經的好友為了爭奪一個避難所,反目成仇,互相殘殺。
這些場景像噩夢一樣,不斷在他腦海中回放,讓他的內心變得越來越冰冷。
不知過了多少時日,當最后一片可食用的野菜被挖走,當老鼠都成了難得的獵物,
楚凌風已經餓得頭暈眼花,身體虛弱得幾乎無法行走。就在這時,
他在一個布滿彈孔的公告牌前停下了腳步。“人工飼養場招募工作人員,
每日配發兩罐軍用罐頭。” 的字樣映入眼簾。那一刻,仿佛黑暗中出現了一絲曙光。
楚凌風盯著公告牌,眼神中既有懷疑,又充滿了渴望。他想起自己經歷過的那些苦難,
那些被搶走的食物,那些背叛他的人。而現在,有一個機會擺在他面前,
雖然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但至少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他猶豫了很久,
想起母親臨終前 “活下去” 的囑托,又想到自己目前的困境,
最終在報名表上寫下了名字。報名后的第三天,楚凌風被帶到一座米白色三層建筑前,
爬滿薔薇的鐵藝大門與孤兒院別無二致,在陽光下泛著溫暖的光澤。走進庭院,
沙坑里散落著褪色的塑料玩具,秋千在穿堂風中吱呀搖晃,晾衣繩上飄動的卡通圖案床單,
讓人恍惚以為這里是和平年代的兒童樂園。然而,
墻角持槍巡邏的士兵和圍墻上纏繞的帶刺鐵絲網,又在提醒著這里絕非表面那般祥和。
建筑大門內側張貼著 “非請勿入” 的警示牌,落款卻是某生物科技公司,
與孤兒院的表象形成詭異反差。在進入建筑內部之前,楚凌風迎來了成為飼養員的嚴格考核。
考核人員將他和其他應聘者領進一間布滿監控的房間,
桌上擺放著一疊厚厚的文件和一臺平板電腦。“考核分三個階段,任何違反規則的行為,
都將視為自動淘汰。”一個戴著黑色口罩的考官冷冷地說,聲音通過變聲器處理,
聽不出男女。第一階段是 “生活照料模擬”。
楚凌風被帶到一個布置得如同兒童臥室的房間,床上躺著一個仿真人偶,
屏幕顯示其 “患有” 模擬的高熱和驚厥癥狀。
房間的柜子里擺放著各種 “醫療用品” 和 “食物”,但每一樣物品都貼著加密標簽,
需要通過平板電腦上的題目解鎖。題目內容匪夷所思,比如 “如果‘孩子’在驚厥時咬舌,
你該用哪種化學制劑麻痹其咬肌?” 楚凌風握著平板電腦的手微微顫抖,
他強迫自己回憶在求生過程中積累的醫學知識,在選項中艱難地做出選擇。
當他終于解鎖退燒藥,給人偶喂下時,發現其他應聘者中,有人因為答錯題目,
房間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被士兵強行拖走。第二階段是 “緊急情況應對”。毫無征兆地,
房間內煙霧彌漫,警報聲大作,廣播里傳來 “有感染者突破防線” 的模擬消息。
楚凌風按照墻上突然亮起的逃生指示箭頭奔跑,途中卻遇到各種陷阱。地上的電網滋滋作響,
必須踩著隨機亮起的地磚才能通過;轉角處突然彈出機械假人模擬的感染者,
需要用房間里找到的電擊器制服。他在混亂中發現,有個應聘者因為過于緊張,誤觸電網,
瞬間被電流擊倒,失去了考核資格。當楚凌風最終到達安全區域時,渾身早已被汗水浸透。
最后一個階段是 “情感共鳴測試”。考官播放了一段經過剪輯的視頻,
視頻里人工感染者們在 “飼養場” 里歡笑、學習,畫面溫馨美好,
但角落里不時閃過電子項圈的紅光和士兵冷酷的臉。視頻結束后,
考官問:“如果這些孩子發現自己的真實命運,你會如何安撫?
” 楚凌風想起在廢墟中看到的那些絕望眼神,他沒有像其他應聘者那樣背誦官方答案,
而是真誠地說:“我會告訴他們真相。”考官們對視一眼,在記錄板上快速書寫,
楚凌風無法判斷自己的回答是好是壞。經過三天的考核,楚凌風幸運地通過篩選。
當他踏入飼養場內部,木質樓梯每走一步都發出細微的呻吟。
二樓走廊兩側的房門上掛著統一格式的的門牌,
“001-004”“006-009” 字體規格統一,規整的同時散發著了冰冷的氣息。
推開虛掩的房門,二十幾張上下鋪整齊排列,每張床頭都貼著孩子們畫的太陽、花朵,
枕邊放著用碎布縫制的簡陋玩偶。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與孩童特有的氣息混合,
形成一種詭異的溫馨。但仔細觀察會發現,每扇窗戶都安裝著細密的鐵絲網,
陽光透過網眼灑在地面,形成一道道割裂的光影,仿佛預示著這里的自由被禁錮。
楚凌風的辦公室就在走廊盡頭,胡桃木辦公桌上擺著一本厚厚的《成長日志》,
扉頁印著燙金標語:“用愛守護希望,讓每顆星星都發光”。
墻角的電子屏幕實時監控著每個房間的動靜,
畫面右下角跳動著一串冰冷的編號 —— 這些看似純真的 “孩子”,
在系統里不過是待價而沽的商品。抽屜深處藏著的物資調配清單,
詳細記錄著人工感染者的 “生長周期” 和 “出欄標準”,
與墻上掛著的兒童畫作形成殘酷對比。往后的日子里,每天清晨,鈴聲會準時響起。
孩子們穿著統一的淺藍色校服,排著隊走向食堂。楚凌風站在樓梯口,
看著小孩子蹦蹦跳跳地經過,胸前掛著的編號牌隨著步伐輕輕晃動。“楚哥哥早!
” 其中027仰著臟兮兮的小臉,露出缺了顆門牙的笑容,手里還攥著昨晚偷偷畫的畫,
“我畫了我們去海邊玩!”楚凌風接過畫紙,畫面上歪歪扭扭的海浪里,
所有孩子都沒有項圈束縛。食堂的長桌上鋪著格子桌布,早餐是定量的玉米糊和小塊面包。
028總是坐在角落,用身體擋住身后的孩子,把自己那份面包掰碎分給更小的孩子。
她脖頸處的電子項圈閃爍著微弱紅光,那是試圖反抗 “規則” 留下的懲罰印記。
每當楚凌風給孩子們盛粥時偷偷多舀半勺,028總會用感激又擔憂的眼神看向他,
仿佛在提醒這樣的冒險太過危險。而食堂后廚的隱藏通道,定期會有冷鏈車進出,
運送的物資清單卻從未出現在明面上。午后的活動時間,
028成為了孩子們的 “精神支柱”。她會坐在秋千上,輕輕哼著早已被遺忘的童謠,
發絲隨風飄動,宛如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孩子們圍坐在她身邊,
聽她講述關于外面世界的故事,那些故事里有自由的飛鳥、遼闊的草原,
還有沒有項圈束縛的生活。楚凌風坐在長椅上,看著孩子們嬉戲,
內心卻想著如何維護好這個看似美好的牢籠。但每當夕陽西下,
廣播里就會播放洗腦式的 “感恩語錄”,提醒著這些 “孩子” 要感謝 “養育之恩”,
為 “人類的未來” 做出貢獻,這時028總會默默握緊拳頭,眼神中滿是不甘。
楚凌風將所有孩子都召集到大廳,二十幾個穿戴整齊的孩子安靜地坐在柔軟的地毯上。
水晶吊燈灑下柔和的光芒,映得他們脖頸處泛著冷光的電子項圈微微發亮 。“今天楚哥哥,
給你們取名字。”楚凌風蹲下身子,從雕花檀木盒里取出進口的手工糖果,
這是他用積攢的特殊配額換來的珍貴零食。他將一顆草莓味的糖果遞到編號 037 面前,
這個臉頰圓鼓鼓的小男孩,總愛偷偷把食物藏在枕頭下。“你笑起來像撒了糖霜的豆沙包,
以后就叫小豆子好不好?”小豆子亮晶晶的眼睛瞬間彎成月牙,肉乎乎的小手接過糖果,
奶聲奶氣地重復:“小豆子!小豆子!”他的歡呼如同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周圍的孩子們紛紛圍攏過來,眼中滿是期待。楚凌風的目光落在編號 028 身上,
那個總用單薄身軀擋在其他孩子身前的女孩。此刻浣星脖頸處的電子項圈紅光未消。
但她依舊挺直脊背,柔順如墨的長發下,藏著一雙比銀河更明亮的眼睛。
“你的眼神里有抗爭的火焰,也有守護的溫柔,就像把星星浣洗干凈的人,叫浣星好嗎?
”浣星怔住,蒼白的臉頰泛起紅暈,
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裙擺上被扯破又細心縫補好的蕾絲花邊,輕輕點頭。
取名的過程在溫馨的氛圍中持續。在往后的某一天,晨光透過雕花的落地窗照進房間,
開啟嶄新的一天。鋪著卡通圖案床單的床上,孩子們陸續醒來。“小豆子,
幫我遞下恐龍繪本!” 辰宇坐在柔軟的懶人沙發上喊道。小豆子晃著圓滾滾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