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如絲,打濕了青石板鋪就的小巷。林修撐著一把油紙傘,緩步走在江南古鎮的街道上。距離他離開青云宗已有三年,昔日的青云宗主如今只是一個普通的茶館老板。
"林掌柜,早啊!"街邊賣豆腐的老張熱情招呼。
林修微笑著點頭致意。他的"聽雨軒"茶館就開在巷子盡頭,是鎮上最雅致的一處所在。推開雕花木門,茶香撲面而來。小二阿福正在擦拭桌椅,見老板來了,連忙迎上來。
"東家,昨兒個有位客人留了封信,說是給您的。"
林修接過信,信封上沒有任何署名,只畫了一滴雨的圖案。他神色微動,轉身上了二樓雅間。
信紙展開,上面只有寥寥數語:"魔蹤再現,天南有變。"落款是一個"星"字。
林修眉頭微蹙。三年前那場大戰后,魔道勢力本該元氣大傷,如今竟又死灰復燃?他將信紙湊近燭火,看著它化為灰燼。
窗外雨勢漸大,打在瓦片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恍惚間,他似乎又聽到了那熟悉的笛聲。
"東家!"阿福急匆匆跑上樓,"樓下有位道長求見,說是您的故人。"
林修下樓,看到一個身著灰色道袍的背影正在欣賞墻上掛著的一幅山水畫。聽到腳步聲,那人轉過身來——竟是金锏老祖!只是此刻的他收斂了所有鋒芒,看起來就像個尋常的老道士。
"前輩?"林修驚訝不已。
金锏老祖擺擺手:"別聲張。老道云游至此,聽說這里有家茶館的碧螺春不錯,特來嘗嘗。"
林修會意,親自沏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兩人在雅間坐定,老祖布下一道隔音結界,這才開口:"收到天機閣的消息了?"
林修點頭:"前輩也是為此而來?"
"魔教余孽在天南一帶活動頻繁,似乎在尋找什么。"老祖啜了一口茶,"更麻煩的是,聽說九幽魔君未死,只是被封印在萬魔窟深處。"
林修握杯的手微微一顫:"當日我明明..."
"魔道詭譎,保命手段層出不窮。"老祖嘆息,"我這次來,是想請你出山。"
林修苦笑:"前輩也看到了,我現在不過是個廢人。"
老祖目光如炬:"是嗎?那為何我感應到你體內有一道精純的劍氣?"
林修沉默。這三年來,他雖然修為盡失,但每晚都會嘗試重新修煉。奇怪的是,每次真氣運行到丹田就會消失無蹤,唯有一道青色劍氣始終盤旋不去。
"那是青云劍的劍靈。"老祖一針見血,"它選擇了你,說明你還有未盡的使命。"
窗外雷聲轟鳴,一道閃電照亮了林修的臉。他忽然想起白雨臨終前說的話:"魔星現世...浩劫將起..."
"好。"林修終于點頭,"我去。"
三日后,"聽雨軒"茶館掛出了暫時歇業的牌子。林修背著簡單的行囊,腰間掛著青云劍和白雨的玉笛,踏上了前往天南的路。金锏老祖已經先行一步,約定在天南郡城匯合。
出城那日,細雨依舊。林修在城門口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生活了三年的小鎮。這一去,不知能否再回。
"這位公子,可是要去天南?"一個清脆的女聲在身后響起。
林修轉身,看到一個身著綠衣的少女撐傘而立,約莫十七八歲年紀,眉眼間竟有幾分熟悉。
"姑娘是..."
"小女子姓白,家中行七,人稱白七娘。"少女盈盈一禮,"聽聞公子擅長音律,特來請教。"
林修心頭一震:"白?你與聽雨樓..."
少女狡黠一笑:"樓主讓我給您帶句話——'魔星現,聽雨出'。"
林修這才注意到,少女腰間掛著一枚與他相同的聽雨樓令牌。更令他驚訝的是,少女說話時的神態,與當年的白雨如出一轍。
"樓主是..."
"家姐。"白七娘輕聲道,"她臨終前將樓主之位傳給了我。"
林修一時語塞。白雨從未提過有個妹妹,但眼前少女的樣貌做不得假。
"樓主還說,"白七娘繼續道,"若公子答應重出江湖,聽雨樓上下聽憑差遣。"
雨絲打在兩人之間的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林修深吸一口氣,仿佛又聞到了那熟悉的茶香。
"走吧。"他轉身面向遠方的群山,"天南的雨,應該更大些。"
少女撐傘跟上,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雨幕中。遠處,烏云壓境,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江湖路遠,道阻且長。但只要有劍在手,有雨相伴,便不懼前路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