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像一床濕冷的棉被覆蓋著廢墟。紀元從一堆發霉的紙箱上爬起來,
左臂傳來一陣刺痛——那里有一道已經結痂的傷口,邊緣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受傷的,事實上,他對昨晚的一切都毫無印象。霧氣中,
一個反光的物體吸引了他的目光。紀元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過去,
發現那是一只密封的牛皮紙信封,靜靜地躺在破碎的混凝土上,仿佛被人精心放置在那里。
信封上用黑色馬克筆寫著三個字:「你已死亡。」紀元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他下意識按住自己的頸動脈——脈搏有力地跳動著。耳邊是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鼻腔里是末日特有的腐朽氣味。這一切都證明他還活著。
"開什么玩笑..."紀元嘶啞地自言自語,聲音在空蕩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刺耳。
他撕開信封,里面滑出幾張紙和一張照片。第一張是份正式文件,
頂頭印著"新紀元生物研究所"的logo。那是他工作過的地方,至少在病毒爆發前。
亡時間:3月15日 23:47備注:遺體已焚化處理文件上的日期顯示那是三周前的事。
紀元翻到背面,發現一行潦草的手寫筆記:"如果你看到這個,去找她。記住燈塔。
"第二張紙是他的工作證,照片上的他穿著安保制服,面無表情。工作證被什么東西穿透了,
留下一個邊緣焦黑的孔洞,正好穿過照片中他的心臟位置。
最后是那張照片——一個年輕女人站在研究所門口,短發,穿著白大褂,
笑容明亮得與這個灰暗的世界格格不入。照片背面寫著坐標:D7區中央廣場鐘樓。
紀元頭痛欲裂。他確信自己還活著,卻又無法解釋這些文件。
他檢查自己的裝備:一把只剩四發子彈的手槍,半瓶水,一本筆記本。翻開筆記本,
大部分頁面被撕掉了,
剩下的幾頁寫滿了重復的字句:"找到燈塔""不要相信記憶""林夏知道真相"林夏?
紀元盯著照片中的女人。霧氣中傳來遠處變異生物的嚎叫,提醒他此地不宜久留。
他必須弄清楚自己是誰,為什么被宣告死亡,而那個叫林夏的女人可能是關鍵。
D7區在城市的另一端,步行需要穿過大半個淪陷區。紀元把文件和照片塞進貼胸口袋,
開始向東移動。街道上隨處可見翻倒的車輛和破碎的櫥窗,
幾具已經風干的尸體保持著逃跑的姿勢。
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腐臭和化學物質燃燒后的刺鼻氣味。紀元貼著墻根移動時,
突然聽到垃圾箱后傳來黏膩的吞咽聲。他屏住呼吸緩緩探頭,
看到兩個感染者正趴在一具尸體上撕咬。它們的指甲已經脫落,露出指骨末端的黑色尖刺,
脊椎像貓科動物般不正常地弓起。最令人作嘔的是它們的舌頭——變異成管狀結構,
正插入尸體眼眶吮吸著。病毒爆發時,電視里稱它們為'感染者',
但紀元覺得'怪物'這個詞更貼切。它們會撕咬任何遇到的活物,傳播那種可怕的病毒。
"紀元防止被怪物盯上,在車后面藏著,準備從后方溜走,
但突然"有個制服警察正朝著紀元狂奔,
紀元驚恐地發現那個男人的眼睛——眼白完全變成了血紅色。
”"那個'男職員'撲到引擎蓋上,血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車內,嘴角滴著不明液體。
"腐臭的氣息裹著腥風撲在后頸,我踉蹌著開始大跑,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
喘息聲急促而紊亂,每一口呼吸都像砂紙摩擦著喉嚨。門外滿眼都是對鮮血的渴望,
喉嚨里發出含混不清的“嗬……嗬……”聲,仿佛死神在叩門。手機在掌心沁出冷汗,
屏幕藍光映得手槍圖標刺目。四發子彈,四發微不足道的希望。我死死咬住下唇,
血腥味在口中彌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突然,“砰!”一聲巨響,
子彈擦著喪尸的臉頰飛過,在墻上留下一個焦黑的彈孔。冷汗順著額頭滑進眼睛,刺得生疼,
視線變得模糊不清。震得我耳膜生疼。我猛地轉身,撒腿狂奔,腳下的碎石和雜物不斷打滑,
好幾次險些摔倒。身后的撞擊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沉重,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走廊盡頭的防火梯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宛如救命稻草。我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沖過去,
卻在轉角處與一個喪尸迎面撞上。那腐爛的臉龐近在咫尺,渾濁的眼球里翻涌著無盡的貪婪,
腥臭的涎水滴滴答答落在我的肩頭。我一邊后退,一邊顫抖著再次射擊。“砰!
”第二發子彈穿透喪尸的腦袋,它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揚起一片嗆人的灰塵。
最后兩發子彈,是我最后的希望。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穩住顫抖的手,
瞄準警察喪尸眉心。“砰!”子彈穿透喪尸的腦袋,它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揚起一片嗆人的灰塵。寂靜,令人窒息的寂靜。我靠在墻上,雙腿發軟,幾乎支撐不住身體。
手機從無力的手中滑落,屏幕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仿佛在嘲笑這場驚心動魄的生死較量。在一家廢棄藥店前,紀元停下來搜集補給。
貨架早已被洗劫一空,但他還是在柜臺下找到幾盒抗生素和止痛藥。當他彎腰時,
后頸突然一陣刺痛,一段記憶碎片閃回腦海:白色實驗室,刺耳的警報,紅色燈光閃爍。
他穿著防護服奔跑,手里拿著什么東西...然后是一聲尖叫,
不是他的...記憶戛然而止。紀元喘著粗氣靠在墻上,額頭滲出冷汗。
這些零星的記憶與文件上的"實驗體失控"吻合,但他仍然無法拼湊出完整畫面。
離開藥店后,紀元選擇走地下通道。隧道里漆黑一片,只有他的手電筒發出微弱光芒。
墻壁上滿是抓痕和干涸的血跡,提醒他這里曾經發生過什么。走到一半時,
他聽到前方有動靜——不是變異生物那種不規則的腳步聲,而是人類謹慎的移動聲。
紀元熄滅手電,貼墻站立,手槍對準聲音來源。"誰在那里?"一個女聲問道。電光火石間,
紀元認出了那個聲音。即使只聽過一次,在記憶碎片里。他猶豫了一下:"我在找林夏。
"沉默持續了幾秒,然后手電光突然照在他臉上,刺得他睜不開眼。"紀元?
"女人的聲音充滿難以置信,"真的是你?"當光線移開,紀元看到隧道盡頭站著一個女人,
與照片中相似但更消瘦,短發凌亂,防護面罩后的眼睛布滿血絲。她手里握著一把獵槍,
穩穩地指著他。"你認識我。"紀元小心地說,沒有放下槍。
林夏發出一聲介于大笑和啜泣之間的聲音:"認識你?我親眼看著你死了。
"她的槍口紋絲不動,"脫掉上衣。"紀元皺眉,但還是照做了。當他解開戰術背心時,
林夏的呼吸變得急促。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個圓形的疤痕,
正好與工作證上的孔洞位置一致。"心臟槍傷,"林夏的聲音顫抖,
"我親手檢查過你的尸體。沒有脈搏,沒有呼吸,腦電波平直。"她終于放下槍,
"所以現在,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或者是什么東西。"紀元穿上衣服,
拿出那張照片:"今早我發現了這個。文件說我三周前就死了,但顯然我還活著。
我以為你能解釋。"林夏盯著照片,表情復雜:"這是我給你的。在你...死后。
"她突然轉身,"跟我來,這里不安全。"他們穿過迷宮般的隧道,最終來到一扇金屬門前。
林夏輸入密碼,門后是一個設備齊全的安全屋。墻上貼滿了地圖和筆記,
角落里堆放著各種儀器。"歡迎來到我的實驗室,"林夏摘下防護面具,"或者說,
我們的實驗室。病毒爆發前,你和我都在新紀元研究所工作。"紀元環顧四周,
試圖喚起更多記憶:"我是安保人員?"林夏倒了兩杯渾濁的水,遞給他一杯:"表面上是。
實際上你是我的測試對象,負責測試'重生'血清的安全性。"她指向他胸口的傷疤,
"那顆子彈應該殺了你,但血清讓你活了過來。
"紀元的大腦飛速運轉:"所以那份死亡證明...""是真的,也不是真的。
"林夏喝了一口水,"臨床意義上,你的確死了。但血清重啟了你的細胞再生能力。
問題是..."她猶豫了一下,"它也會重組記憶。每次'死亡'后,你都會失去部分過去。
"紀元想起筆記本上的警告:不要相信記憶。"我'死'過多少次?""算上這次?三次。
"林夏拿出一本日志,"第一次是實驗室事故,第二次是心臟槍傷,
現在是第三次——一周前你離開安全屋后再沒回來,我以為掠奪者終于徹底殺了你。
"紀元翻看日志,上面詳細記錄著他的每次"死亡"和復蘇后的狀態。
最后一頁寫著:"紀元前往燈塔,攜帶最后樣本。愿上帝保佑我們。""燈塔是什么?
"紀元問道。林夏的表情變得嚴肅:"是希望。北方山區的一個軍事基地,
那里的科學家可能找到治愈病毒的方法。"她拿出一支金屬試管,"這是最后的血清樣本,
能中和病毒。你必須把它送到燈塔。""為什么是我?
""因為你是唯一能在感染后存活的人。"林夏指向他手臂上的傷口,
"看到那些青紫色了嗎?你被感染了,但血清讓你免疫。普通人被咬后12小時內就會變異。
"“那為什么我還會被感染后的人追?”紀元疑惑著問,
“那是因為免疫病毒不等于不會被攻擊,
因為第一階段的喪尸可以通過空氣中的二氧化碳、體溫、運動軌跡異于感者。
”而且你的轉化不完全,會有不定時的散發“獵物信號,遇到第二階段以上的喪尸,
他們的感官大部分喪失,所以不會攻擊你。”林夏解釋說。安全屋的警報突然響起,
紅燈閃爍。林夏沖向監控屏幕:"掠奪者!他們找到這里了!
"屏幕上顯示十幾個武裝人員正在隧道中前進。林夏迅速收集必需品:"我們從緊急出口走。
"紀元拿起血清試管:"你呢?""我留下拖住他們。"林夏遞給他一張地圖,
"去燈塔的路標好了。記住,血清必須在48小時內送達,否則——"門外傳來撞擊聲。
紀元抓住林夏的手腕:"一起走。"林夏掙脫開來:"沒時間了!
他們抓到我也不會立刻殺死我,但你帶著血清必須走!"她塞給他一個通訊器,
"到安全地方聯系我。"撞擊聲越來越響,金屬門開始變形。
林夏推著紀元往通風管道走:"快走!這是命令,測試對象!"紀元最后看了她一眼,
鉆入狹窄的管道。當他爬到一半時,聽到下方傳來門被撞開的聲音和林夏的尖叫。
通訊器突然響起電流聲,
續的聲音:"紀...元...記住...燈塔...你...我們的..."信號中斷了。
紀元在黑暗的管道中握緊血清試管,胸口傳來一陣劇痛——不是傷口,
而是某種更深刻的東西。他突然明白,自己可能真的已經死了,至少是曾經活過的那個自己。
而現在,他只是一個承載著人類最后希望的容器。霧氣再次籠罩城市時,紀元向著北方前進。
手臂上的青紫色紋路在皮膚下蔓延,但他不再害怕。死亡已經來過三次,
而每次他都從彼岸帶回一些東西。這一次,他要帶回整個世界的生機。在末日后的廢墟上,
一個已死之人成為了最后的信使。北方的路比想象中更難走。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穿過一片廢棄的工業區,林夏給的地圖指引我沿著舊鐵路線前進。
手臂上的青紫色紋路已經蔓延到了手肘,像樹枝一樣分叉延伸。奇怪的是,它們不再疼痛,
反而帶來一種異樣的麻木感,仿佛那部分肢體正在慢慢不屬于我。
通訊器在我離開隧道兩小時后徹底沉默了。我不敢去想林夏遭遇了什么。
那些掠奪者——從林夏的語氣判斷,他們比感染者更危險。"48小時..."我喃喃自語,
握緊了貼身口袋里的金屬試管。血清必須在明天日落前送達"燈塔",
否則...林夏沒說完的話懸在我心頭。工業區的盡頭是一片開闊地,
遠處能看到高速公路的殘骸。我決定在那里休息片刻。自從發現那份該死的死亡證明后,
我的記憶就像一面破碎的鏡子,偶爾閃出幾個清晰的片段,卻怎么也拼不出完整的畫面。
高速公路的護欄邊,一輛油罐車側翻在溝里。我小心翼翼地靠近,確認沒有危險后爬上車頂。
從這里可以俯瞰整片區域——南面是我來的方向,
城市籠罩在永久的灰霧中;北面則是連綿的山丘,那里應該就是"燈塔"所在。
我掏出林夏的地圖核對方向。地圖邊緣有一行小字:"血清激活后穩定性僅維持60小時,
必須在失效前送達。"我皺眉——林夏說的是48小時,而地圖上寫著60。哪個才是真的?
正當我思索時,一陣刺痛突然襲上太陽穴。眼前的景象扭曲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閃回記憶:白色實驗室里,林夏穿著防護服,手里拿著同樣的金屬試管。
"這是第七次測試,"她的聲音透過面罩傳來,"如果成功,
你將成為第一個完全免疫的載體。"我——或者說記憶中的我——被固定在醫療床上,
手臂上插滿了管子。"副作用呢?"記憶中的我問。
林夏猶豫了一下:"記憶重組可能會加速。還有...如果超過60小時未送達母體,
血清會逆轉。""逆轉成什么?""我們不知道。也許死亡,也許..."記憶突然中斷,
我喘著粗氣回到現實。母體?載體?這些詞讓我不寒而栗。更可怕的是,
我完全不記得這段對話,但它感覺如此真實。太陽開始西沉,我必須繼續前進。
從高速公路下來后,地形逐漸變得崎嶇。地圖顯示前方應該有一個小鎮,
我可以在那里尋找交通工具。然而,當我接近小鎮外圍時,一種異樣的感覺讓我停下了腳步。
太安靜了。末日后的世界雖然危險,但總有風聲、蟲鳴或是遠處感染者的嚎叫。
這里卻像被按下了靜音鍵,連空氣都凝固了。我本能地蹲下身,借著灌木叢的掩護觀察。
小鎮入口處,幾個身影在游蕩——不是感染者那種蹣跚的步伐,而是有目的性的巡邏。
掠奪者。我數了數,至少八個人,全副武裝。他們守住了通往北方的必經之路。
繞道意味著要多花半天時間,而血清的時鐘正在滴答作響。正當我權衡風險時,
身后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我猛地轉身,手槍已經對準了聲源。"別開槍!
"一個細小的聲音哀求道。樹叢中鉆出一個小女孩,看上去不超過十二歲,瘦得嚇人,
一頭亂蓬蓬的短發。她舉著雙手,眼睛大得不成比例。"求你別傷害我,"她聲音發抖,
"我看到你從高速公路那邊過來...你不是他們的人。"我慢慢放下槍:"他們?
""科學教的人,"女孩指了指小鎮方向,"他們崇拜病毒,說它是進化之路。
"她突然注意到我手臂上露出的紋路,眼睛瞪大了,"你...你被選中了?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時間緊迫:"你知道其他去北邊的路嗎?
"女孩點點頭:"有條舊礦道,可以繞過小鎮。但是..."她猶豫了一下,"那里有東西。
""什么東西?""我們叫它們'沉睡者'。被感染但沒完全變異的人。"女孩咬著嘴唇,
"它們平時不動,但聞到活人氣息就會..."我打斷她:"你能帶我去礦道入口嗎?
"女孩盯著我看了幾秒,似乎在評估風險,最后點了點頭:"我叫小雨。跟我來,
但別發出聲音。"小雨像只貓一樣靈活地在灌木中穿行,我盡量跟上她的腳步。
我們沿著小鎮外圍移動,遠處掠奪者的談話聲隱約可聞。
"...找到他就能得到進化鑰匙...""...血清必須回收..."我的心沉了下去。
他們在找我。為什么?血清對他們有什么價值?小雨帶我來到一個隱蔽的山坡,
撥開藤蔓后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礦道,"她小聲說,
"從這里走兩小時就能到北邊的河谷。但沉睡者就在里面。"我思考了一下。
正面突破掠奪者的封鎖幾乎不可能,而繞道又太耗時。礦道似乎是唯一選擇。"你回家吧,
"我對小雨說,"謝謝你帶路。"出乎意料的是,小雨搖了搖頭:"我跟你一起。
我家...不在了。科學教的人上個月襲擊了我們的營地。"她的眼神突然變得老成,
"而且我知道你要去哪里。""你怎么知道?""你手臂上的標記,
"小雨指著我的青紫色紋路,"只有去過'燈塔'的人才有那種標記。我媽媽也有,
在被帶走前。"我震驚地看著她:"你媽媽去過'燈塔'?"小雨點點頭,
突然警惕地看向小鎮方向:"他們發現我們了!快走!"遠處傳來喊叫聲和犬吠。
來不及多想,我拉起小雨沖進礦洞。黑暗瞬間吞噬了我們,身后追兵的聲音變得模糊。
我打開手電筒,微弱的光線照出一條狹窄的隧道。墻壁上掛著老舊的礦燈,
地上散落著生銹的工具。
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另一種更刺鼻的氣味——腐爛與化學物質的混合。"沉睡者在哪里?
"我低聲問。小雨緊抓我的手:"深處。它們討厭光,但手電筒撐不了多久。
"我們謹慎地前進,每走幾步就停下來傾聽。隧道向下延伸,溫度越來越低。大約半小時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