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一身碧綠衣裙的虞笙蹲在樹枝上,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
百無聊賴地晃著腿。夕陽的余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灑在她臉上,映出一張靈動俏皮的面容。
她瞇起眼睛,望著不遠處那個正在溪邊打水的女子——確切地說,那是一只樹妖。
虞笙從腰間的小布袋里摸出一顆棗子丟進嘴里,小聲嘀咕:“三百年的道行,
連化形都這么完美,官府那群飯桶發現不了……哦,現在該叫他們‘仙門走狗’。
”她撇撇嘴,“自打不姜山接管青州城,官府除了收稅屁用沒有。
”她跟蹤這只樹妖已經五天了,從青州城一路追到這個偏僻的山村。樹妖提著水桶,
步履輕盈地走向村口那座籬笆圍起的小院。院中央的老梨樹亭亭如蓋,
樹下坐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正低頭編著竹籃,粗糙的手指靈活地翻動著細篾條。
虞笙輕盈地從樹上躍下,落地時連一片落葉都沒驚動,她拍了拍繡滿符咒的衣擺,
悄悄跟了上去。“婆婆!”樹妖一進院子就皺起眉頭,快步走到老人跟前,
“您怎么又編起竹籃了?我不是說了,這些活兒放著我來就好!”她放下水桶,
伸手就要去拿老人膝上的半成品籃子,卻被老人輕輕按住手背。“哎喲,阿梨啊,
老婆子我閑不住嘛……”老人笑瞇瞇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天天照顧我,
又是做飯又是洗衣的,我總得做點什么。”阿梨無奈地嘆了口氣,
但還是固執地把竹籃和篾條收起來,擱到一旁的木桌上。“您就好好歇著,我去做飯。
”她轉身要走,卻被老人拉住袖子。“別急,陪婆婆坐會兒。”老人慈祥地拽著她坐下,
粗糙的手輕輕撫過阿梨的手腕,“多虧有你啊,
我這把老骨頭才能撐到現在……”阿梨垂下眼睫,唇角卻微微翹起:“您別這么說,
當年若不是您……”虞笙挑了挑眉。她原本以為這樹妖潛伏在人族村莊必有所圖,
沒想到竟是來報恩的。她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場山洪——當時官府緊急征調捉妖師,
就是懷疑洪水乃蛟妖作祟。十七歲的她跟著救援隊伍來此時,
親眼看見這老婦人冒著雨跪在湍急的溪水里,正用衣帶捆扎一株被沖倒的小樹。
渾濁的泥漿沒過老人腰際,她枯瘦的手臂卻被樹杈劃得鮮血淋漓。“阿婆快上來!
”虞笙在岸上喊,“官府發了避水符,先顧著人要緊!”“這棵老梨樹...”老人回頭時,
虞笙才看清她懷里還護著只濕透的野兔,“它護著村子三百年了,
不能讓它折在今天...”如今老梨樹亭亭如蓋,樹下坐著編竹籃的老人腕上,
還留著當年被樹枝劃出的疤痕。“看來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妖。”虞笙正打算轉身離開,
忽然感到背后一陣寒意。她猛地側身,一道銀光擦著她的發絲掠過,
釘入她面前的樹干——是一枚流轉著金色符文的銀針。“妖孽,受死!
”清冷如冰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虞笙轉身,
看到一個身著雪白鎏金道袍的女子立于三丈外的巨石上,衣袂飄飄,宛如謫仙。
女子面容精致如畫,卻冷若冰霜,手中長劍泛著森然寒光。“喂!你差點傷到我!
”虞笙叉腰喊道。女子看都沒看她一眼,劍指茅屋:“樹妖,出來領死。
”樹妖阿梨護在老婦人身前,臉色蒼白:“求求您,我從未害過人,
我只是想報答婆婆的恩情……”“妖就是妖,何須害人?存在即是罪過。”女子劍鋒一轉,
三道劍氣破空而出。虞笙眼疾手快,從袖中甩出一張金色符紙。符紙在空中展開成盾,
堪堪擋住劍氣,“這位姐姐,不分青紅皂白就下殺手,不太好吧?”女子這才正眼看向虞笙,
眉頭微蹙:“你是何人?為何阻我除妖?”虞笙眨了眨眼,
忽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朝瑤,你好,我叫撞騙。”她故意拖長了音調,
還俏皮地眨了眨眼。謝朝瑤——不姜山掌門座下大弟子,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寒霜劍”,
此刻明顯愣了一下。她仔細打量眼前這個穿著花里胡哨、腰間掛滿各種奇怪法器的少女,
眉頭皺得更緊了:“你認識我?
”“大名鼎鼎的寒霜劍誰不認識啊~”虞笙笑嘻嘻地走近兩步,
“不過這位樹妖姑娘真的沒害過人,你看她還在照顧老人家呢。
”謝朝瑤冷冷道:“妖物善于偽裝,此刻不害人,不代表日后不害人。斬草除根,方是正道。
”“那你呢?你現在沒殺人,是不是我該先把你殺了以防萬一?”虞笙反問。
謝朝瑤眼中寒光一閃:“強詞奪理。”她不再廢話,身形一閃,繞過虞笙直取樹妖。
虞笙“嘖”了一聲,從腰間解下一串銅鈴猛地搖晃。清脆的鈴聲中,七道彩光飛出,
在謝朝瑤面前交織成網。謝朝瑤劍勢一頓,不得不后退兩步。“你這人怎么不聽勸啊!
”虞笙擋在籬笆院前,“我都說了她是好妖!”“讓開。”謝朝瑤的聲音像淬了冰,
劍鋒微轉,寒光映在虞笙臉上,“否則,連你一起斬。”虞笙瞇眼一笑,
指尖悄悄滑進袖口:“哎呀,謝仙子這么兇,以后可不好找道侶——”話音未落,
她猛地甩手,三張符箓激射而出!謝朝瑤劍勢如電,瞬間劈開兩張,
卻見第三張符箓在半空“嗤”地燃起青煙,眨眼間化作滾滾濃霧,
夾雜著刺鼻的硫磺味——正是妖物最厭的“障目煙”。待她揮袖震散煙霧,
院中早已空無一人,唯有幾片被劍氣削落的樹葉緩緩飄落。謝朝瑤并未追擊。
她垂眸看向劍尖——不知何時,上面粘著一顆啃了一半的棗核,糖漬在夕陽下泛著黏膩的光。
對方什么時候塞的?她眉頭微蹙,最終歸劍入鞘,轉身離去。Chapter-2陰云低垂,
悶雷隱隱,空氣中彌漫著雨前的潮濕。青州城城主府里,城主趙泉正焦頭爛額地翻著案卷,
手指不停地敲擊桌面。六名少女接連失蹤,民間謠言四起,甚至有人說是“狐妖娶親”,
鬧得人心惶惶。管家小跑進來,低聲道:“城主,不姜山的謝仙子和虞家那位大小姐都到了。
”趙泉眼睛一亮:“快請!”虞笙翹著二郎腿坐在偏廳,嘴里叼著根糖葫蘆,
毫無形象地啃著。她腰間掛滿各式各樣的符咒袋、銅鈴、小葫蘆,活像個行走的法器鋪子。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謝朝瑤邁步而入,衣袂如雪,面容冷峻。
“噗——”虞笙一口山楂噴了出來,“你怎么在這兒?”謝朝瑤冷冷掃了她一眼,
目光在她亂七八糟的裝備上停留一瞬,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徑直走向上首的城主。
“不姜山謝朝瑤,奉師命前來協助除妖。”她聲音清冷,行禮時背脊挺直如松。
趙泉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好好好,有謝仙子出手,本官就放心了。”他轉向虞笙,
向謝朝瑤介紹道:“這位是虞家大小姐虞笙,雖非仙門中人,卻是江南第一捉妖世家的傳人,
祖傳的符咒之術專克邪祟。最近城中少女失蹤案頻發,仙門與世家聯手,定能事半功倍。
”虞笙瞪大眼睛:“等等,我和她?合作?”謝朝瑤同樣皺眉:“趙城主,我習慣獨來獨往。
”趙泉擦了擦額頭的汗:“這個...實在是案情緊急。朝廷連發三道公文催促,
不姜山長老又親自過問...兩邊都得罪不起啊。二位都是年輕一輩的翹楚,
若能聯手...”“不行!”兩人異口同聲。虞笙指著謝朝瑤:“她見妖就殺,
根本不分青紅皂白!”謝朝瑤冷聲道:“她與妖物為伍,遲早被反噬。
”趙泉搓著手陪笑:“就當給仙門一個面子,報酬按三倍算......”虞笙眼珠一轉,
忽然笑了:“行啊,不過得聽我指揮。”謝朝瑤:“荒謬。”“那各查各的咯。”虞笙攤手,
“看誰先抓到妖~”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趙泉連忙打圓場:“這樣,
二位先一起查看一下案發現場,若有分歧再議,如何?”謝朝瑤沉吟片刻,微微頷首。
虞笙撇撇嘴,算是默認。出了城主府,虞笙故意落后兩步,打量著謝朝瑤挺直的背影。
陽光透過樹蔭斑駁地灑在那襲雪白鎏金道袍上,勾勒出一道清冷孤傲的輪廓。“喂,
”虞笙快步跟上,“你真的認為所有妖都該死?”謝朝瑤目不斜視:“妖物修行,終會害人。
”“那樹妖阿梨呢?她可是在照顧人族老人。”“偽裝罷了。
”虞笙翻了個白眼:“你這人怎么這么固執啊!人分好壞,妖也有善惡你不知道嗎?
”謝朝瑤忽然停下腳步,轉身直視虞笙:“三年前,不姜山腳下有個村莊。一夜之間,
全村八十三口人,無一幸免。那是一只修煉千年的狼妖所為,它平日里也常化作老嫗,
給村里的孩子送糖果。”虞笙張了張嘴,一時語塞。謝朝瑤繼續道:“我十歲那年,
親眼看著父母被妖物撕碎。從那以后,我就發誓要殺盡天下妖物。”她轉身繼續前行,
“所以,別用你那套天真的理論來說服我。”虞笙望著她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她快跑幾步追上謝朝瑤:“好吧,那至少在查案期間,我們和平共處?我叫虞笙,
之前那個‘撞騙’是開玩笑的。”謝朝瑤淡淡地“嗯”了一聲。“你多說一個字會死啊?
”虞笙忍不住吐槽。謝朝瑤瞥了她一眼:“不會。”虞笙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天吶,
你居然會開玩笑!”虞笙的笑聲在鄉間小路上回蕩,她歪頭打量著謝朝瑤的側臉,
突然湊近:“喂,既然都交換名字了,那我再問你個問題——”謝朝瑤目不斜視:“說。
”“你平時除了‘斬妖除魔’,還有什么愛好?”虞笙掰著手指數,
“比如愛吃甜的還是咸的?喜歡聽戲嗎?會不會偷偷養小動物?”“……沒有。
”“沒有愛好?還是沒有小動物?”虞笙鍥而不舍,“總不能是連甜咸都不分吧?
”謝朝瑤被她吵得頭疼,冷冷道:“修道之人,不貪口腹之欲。”“哦——”虞笙拖長音調,
突然從袖子里摸出個油紙包,“那可惜了,剛買的桂花糖糕,只能我自己吃嘍。
”香甜的氣息飄散開來,謝朝瑤的余光不自覺地瞥了一眼。
虞笙故意把糖糕咬得咔咔響:“嗯~真甜!你說那些妖怪會不會也喜歡吃甜的?
比如那只狐妖……”“妖物嗜血,不辨五味。”謝朝瑤硬邦邦地打斷。“那可不一定。
”虞笙晃著半塊糖糕,“我家以前養過一只貓妖,
就特別愛吃魚干蘸蜂蜜……”謝朝瑤猛地轉頭,眼神銳利:“你養妖?”“十年前的事了,
后來它偷吃了我爹的符紙,拉肚子跑了。”虞笙聳聳肩,
“所以我才說妖也分好壞嘛——哎你看!”她突然指著前方,“是不是到了?
”小路盡頭浮現幾間茅舍,村口的歪脖子樹上系著褪色的紅布條,在風中飄得像道傷口。
謝朝瑤的手無聲按上劍柄,而虞笙已經三兩步躥了出去,腰帶上的銅鈴叮當作響:“快快快!
我聞到炊煙味了,說不定能蹭頓飯!”謝朝瑤望著她蹦跳的背影,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她低頭看了眼被虞笙硬塞進手里的半塊糖糕,猶豫片刻,
還是用手帕包起來放進腰間的芥子袋里,隨后舉步跟上。
Chapter-3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遠處傳來歸巢烏鴉的叫聲,
為調查增添幾分詭譎氛圍。村莊入口的老槐樹下,幾個村民正低聲交談,見兩人走近,
立刻噤聲散開,只留個抽旱煙的老漢蹲在石碾旁。虞笙笑瞇瞇地上前:“老伯,
請問村長家怎么走?我們想打聽點事兒。”老漢的煙桿在石頭上磕了磕,
啞著嗓子道:“外鄉人?這陣子村里不太平,沒事兒少晃悠。
”謝朝瑤冷然開口:“六名少女失蹤,叫‘不太平’?”老漢的手一抖,煙灰簌簌落下。
虞笙趕緊按住謝朝瑤的劍鞘,從袖中摸出塊碎銀塞過去:“我們正是官府派來查案的,
勞煩指個路。”銀子在老漢手里轉了個圈,
最終指向西頭:“門口有歪脖子柳樹的那家……翠丫頭她娘,這些天快哭瞎了。
”越往村里走,越是冷清。晾衣繩上的衣衫無人收,菜圃里的野草竄得老高。
那株歪脖子柳樹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正抱著件紅色嫁衣喃喃自語,
手指反復摩挲衣襟上未完工的鴛鴦繡紋。虞笙收起嬉笑,輕叩籬笆門:“大娘?
”老婦人渾身一顫,嫁衣滑落在地。她渾濁的目光掠過虞笙,
卻在看到謝朝瑤雪白的衣袂時瞳孔驟縮,竟踉蹌著要跪下:“仙子…仙子救救我家翠兒!
”謝朝瑤側身避禮,虞笙已蹲下來扶住老人:“我們正是為這事來的。
”她拾起嫁衣拍了拍灰,“能說說翠兒失蹤那晚的情形嗎?”老婦人引她們進屋時,
虞笙注意到窗臺上擱著碗餿了的飯,
炕頭針線筐里還插著半截斷針——顯然有人曾在此急促勞作。
“那晚月亮亮得滲人……”老人枯瘦的手指摳著桌沿,“翠兒非說要趕完嫁衣,
我睡到半夜聽見窗子響,還以為起風了……”謝朝瑤突然打斷:“可是月圓夜?
”老人點頭的瞬間,虞笙的目光被桌上的銅鏡吸引——鏡面太過光亮,
連飛蛾撲火的殘翅都沒留下半點痕跡。她剛伸手,謝朝瑤的劍鞘已橫擋在前。“有妖氣。
”謝朝瑤指尖凝聚一點靈光,鏡面頓時浮現蛛網般的黑紋。
虞笙掏出張符紙貼在鏡框:“不對,
這黑紋走向像是人為刻畫的咒文……”“妖物慣用迷惑之術。”謝朝瑤斬釘截鐵。
“那你解釋解釋這個。”虞笙突然把銅鏡翻面,底部赫然刻著「不姜山·丙辰監制」
的符紋——這是仙門煉器堂專用于鎮壓邪祟的標記,“妖怪可仿不出這種級別的器紋。
”謝朝瑤一怔,劍眉微蹙。院外突然傳來嘈雜聲。
老槐樹下抽旱煙的老漢突然帶著十幾個青壯年沖進院子,火把將三人驚愕的臉照得忽明忽暗。
“張嬸!你怎么放外鄉人進翠兒的屋?”老漢一把拽過老婦人,
“今早村口李鐵匠家剛丟的閨女,就是被兩個外鄉女人哄走的!
”虞笙瞪大眼睛:“我們才剛到村......”“她們看銅鏡!
”一個年輕后生突然指著桌面尖叫,“大神說過,動銅鏡的都要綁起來燒死!
”謝朝瑤的劍已出鞘三寸,虞笙突然按住她的手。人群騷動起來,眼看局勢要失控,
虞笙突然掏出一把金粉撒向空中。“看!天降祥瑞!”趁眾人愣神之際,
她拽著謝朝瑤翻墻就跑。兩人跌進草垛,虞笙的髮簪勾住了謝朝瑤的束發帶,
如瀑青絲倏然垂落,在月光下泛著綢緞般的冷光,幾縷發絲甚至拂過她的鼻尖。
“你......”謝朝瑤猛地僵住,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薄紅。太近了。
近得能聞到對方身上桂花糖糕的甜香,近得能看清虞笙睫毛上沾著的金粉。自十歲上山修道,
師姐妹們總說她“冷得像塊冰”,久而久之連更衣沐浴都刻意避開她。
此刻虞笙溫熱的呼吸就噴在她頸間,讓她想起幼時被師父撿回山那夜,
掌心貼著的那盞救命湯藥的溫度。“抱歉抱歉!”虞笙手忙腳亂去解纏住的發絲,
指尖不經意擦過她耳垂。謝朝瑤呼吸一滯,劍氣不受控制地溢出,將兩人的頭發齊齊斬斷。
“下次別用這種小把戲。”虞笙撇嘴:“那難道真跟老百姓動手?”她突然壓低聲音,
“不過你發現沒,那些村民手腕上都有紅線……”謝朝瑤眉頭微蹙,
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紅線?”虞笙點頭,
隨手撿起根草莖在地上畫起來:“每根紅繩的結扣都一樣,
這種同心結的打法...”她突然壓低聲音,“我在《南疆蠱術錄》里見過類似的,
是用來...”“控制心神。”謝朝瑤冷聲接話,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劍柄,“先回城。
”她起身時袖口帶起一陣風,將地上的草莖圖案攪散。虞笙小跑著跟上:“哎等等我!
城門這個點早關了吧?”“東墻第三塊磚。”謝朝瑤頭也不回,“有處狗洞。
”虞笙驚了:“不姜山高徒也鉆狗洞?”“辦案需要。”謝朝瑤腳步不停,
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筆直,“你若嫌棄...”“哪能啊!”虞笙笑嘻嘻追上去,
“鉆狗洞我可是行家!”兩人身影漸遠,身后村莊陷入詭異的寂靜,
唯有村口歪脖子樹上系著褪色的紅布條在夜色中若隱若現。待兩人回到城里時,
遠處傳來悶雷聲,虞笙抬頭看了眼無星無月的天穹,加快腳步:“要下雨了,
咱們得快些......”話音未落,豆大的雨點已砸下來。謝朝瑤抬手結印,
一道水藍色的屏障在兩人頭頂撐開,雨滴撞在屏障上濺起細碎水花。“哇!
”虞笙伸手去接從屏障邊緣滑落的雨水,“這招能教我嗎?
”謝朝瑤瞥她一眼:“三十年筑基。”“......那算了。”虞笙撇撇嘴,
突然指著前方,“看!客棧到了!”Chapter-4雨后的清晨,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清新。虞笙伸了個懶腰,推開客棧的窗戶,
陽光灑在她略顯凌亂的發梢上。她回頭看了眼已經整理好衣袍、正在閉目調息的謝朝瑤,
忍不住嘀咕:“你這人連睡覺都這么規矩?”謝朝瑤緩緩睜眼,淡淡道:“修道之人,
不貪安逸。”虞笙翻了個白眼,從包袱里摸出兩塊燒餅,丟了一塊過去:“行行行,大修士,
先填飽肚子再查案吧。”謝朝瑤接過燒餅,指尖微微一頓,還是低頭咬了一口。
虞笙三兩口解決自己的那份,拍了拍手:“走吧,今天得把其他失蹤少女家的銅鏡都查一遍。
”兩人出了客棧,直奔城南。第一家是繡坊女工小荷的家,她的母親哭紅了眼,
顫抖著遞上一面銅鏡:“小荷最愛照鏡子,每晚都要對著它梳頭……”虞笙接過銅鏡,
指尖輕撫鏡面,眉頭微蹙:“又是這種咒文。”她將銅鏡遞給謝朝瑤,“你看,
和翠兒家的一模一樣。看來是借著‘狐妖娶親’的幌子,用銅鏡施法擄走少女。
”接下來的幾家,情況如出一轍,每面銅鏡背面都刻著相同的「不姜山·丙辰」符紋,
鏡面卻暗藏邪咒。虞笙將銅鏡一一收進布袋,若有所思:“這些少女的生辰八字,
應該都是陰年陰月陰日……”謝朝瑤眸光一沉:“有人逆轉了仙門鎮魂器的用途,邪修煉魂。
”虞笙打了個寒顫:“得快點找到她們……”正說著,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鈴聲。
兩人對視一眼,循聲追去。穿過幾條小巷,鈴聲戛然而止,四周陷入死寂。“小心!
”謝朝瑤猛地拔劍,一道劍氣斬向空中。“嘶——”一聲尖銳的嘶鳴響起,
一只巨大的黑狐從陰影中撲出,身形如鬼魅般避開劍氣,竟精準地踩在謝朝瑤劍勢的薄弱處,
利爪直取她咽喉。謝朝瑤瞳孔一縮,急忙變招,劍鋒橫擋,卻見黑狐尾巴一掃,
竟提前預判她的動作,借力翻身,后爪狠狠踢向她的手腕。“當!”劍身劇震,
謝朝瑤虎口發麻,被迫后退兩步。虞笙見狀,迅速甩出幾張符紙:“縛!
”符紙化作金光鎖鏈,纏向黑狐四肢。然而黑狐眼中閃過一絲譏誚,身形詭異地扭曲,
竟從鎖鏈縫隙中鉆出,反手一爪拍向虞笙。謝朝瑤閃身上前,劍光如雪,直刺黑狐心口。
可黑狐仿佛早已看穿她的劍路,側身一讓,順勢抬爪扣住她的劍脊,猛地一扯——“錚!
”劍身發出刺耳的嗡鳴,謝朝瑤險些脫手。她心中駭然:這妖物竟對她的劍法了如指掌?
黑狐咧嘴露出森然獠牙,喉間發出低沉的嗤笑,仿佛在嘲諷她的徒勞。“不對勁!
”虞笙咬牙,“它為什么對你的招式這么了解?!”謝朝瑤眸光冰冷,忽然變招,
棄用“寒霜劍法”的常規路數,轉而以最基礎的入門劍式刺出。黑狐果然一怔,
動作略顯遲疑。就在它分神的剎那,一道碧綠身影從天而降——“砰!
”粗壯的梨樹枝干狠狠抽在黑狐背上,將它擊退數丈。虞笙驚喜道:“阿梨!
”阿梨回頭沖她微微一笑:“姑娘,又見面了。”說罷,她手腕一翻,掌心綠光流轉,
地面驟然竄出無數藤蔓,纏向黑狐。黑狐怒吼,利爪撕扯藤蔓,卻見阿梨指尖一引,
藤蔓上綻開朵朵白花,花粉飄散,黑狐的動作頓時遲緩下來。謝朝瑤抓住機會,劍勢一變,
使出極少示人的“雪落無痕”——這一招她從未在人前完整施展過。劍光如雪片紛飛,
毫無規律可循,黑狐終于亂了陣腳,身上瞬間添了數道傷口。虞笙趁機擲出一張紫雷符,
喝道:“震!”“轟!”雷光劈落,黑狐慘叫一聲,踉蹌倒地,眼中的赤紅漸漸褪去,
化作迷茫。阿梨快步上前,掌心按在它額頭,柔和的綠光滲入其靈臺。片刻后,
黑狐徹底安靜下來,蜷縮成一團,虛弱地喘息著。虞笙長舒一口氣,
沖謝朝瑤眨眨眼:“臨時改招,挺聰明嘛。”謝朝瑤冷然道:“本能而已。
”可她的目光卻落在阿梨身上,眼底寒光驟閃。“唰——”劍鋒如電,瞬間貫穿黑狐咽喉!
“你干什么?!”虞笙驚叫出聲,但已經晚了。黑狐連嗚咽都未及發出,便已氣絕。
謝朝瑤手腕一翻,劍鋒上的血珠甩落,劍尖一轉,直接橫在阿梨脖頸前。“謝朝瑤!
”虞笙沖上去抓住她的手腕。謝朝瑤紋絲不動,劍刃緊貼阿梨肌膚,
聲音冷得刺骨:“妖物狡詐,演得倒像。”阿梨沒有躲閃,只是平靜地看著她,
綠眸澄澈:“若我要害你們,方才就不會出手。”“苦肉計罷了。”謝朝瑤冷笑,
“先救我們,再博取信任,最后趁我們不備——”“我說謝大修士!”虞笙用力掰她的劍,
“你別一桿子打翻啊,不是所有的妖都是惡妖,雖然我不知道她剛才為什么要幫我們,
但我相信阿梨她沒有惡意。”阿梨頸間血痕映著蒼白的肌膚,
聲音卻異常平靜:“姑娘曾放過我和婆婆,此恩當報。草木尚知向陽而生,
何況我們這些得了靈智的?”“報恩?那老婆子說不定早就成了你修煉的養料。
”謝朝瑤的劍刃又壓深一分。阿梨輕輕搖頭,目光澄澈:“婆婆常說,善惡之分,不在種族,
而在本心。”她突然抬眸直視謝朝瑤,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如今婆婆和虞姑娘的恩已報——”話音未落,她并指如劍,在謝朝瑤的劍身上輕輕一彈。
“錚——!”一聲清脆的劍鳴驟然炸響,謝朝瑤只覺虎口一麻,劍鋒竟被一股柔勁生生蕩開。
她瞳孔驟縮,正要變招,虞笙卻從側面猛撲過來:“等等!”溫軟的身軀結結實實撞進懷里,
謝朝瑤被撞得踉蹌后退。她下意識伸手扶住虞笙的腰,鼻尖掠過一絲桂花糖糕的甜香。
就這片刻的耽擱,阿梨的身影已如輕煙般消散在夕陽中,唯有幾片梨花瓣打著旋兒飄落。
“你!”謝朝瑤一把推開虞笙,劍鋒指向她咽喉,“故意放走妖物?”虞笙舉起雙手,
發髻散亂地晃著:“我這不是怕你沖動嘛!”謝朝瑤收劍入鞘,冷著臉轉身就走。
“哎你去哪兒?”虞笙小跑著追上。謝朝瑤腳步不停,“還有最后一面銅鏡。
”“哎你等等我!”Chapter-5客棧廂房里,燭火被漏進的雨絲打得忽明忽暗。
虞笙把集齊的六面銅鏡在桌上擺開,每一枚背面都刻著相同的「不姜山·丙辰」符紋。
她指尖劃過鏡緣,
仙門煉器堂打造的鎮魂器現在被人逆轉成了招邪的媒介……”“所有失蹤者都買過這種銅鏡。
”她蘸著茶水在桌面畫線,
“紋路連起來指向城西......”謝朝瑤突然用劍尖點住某處:“亂葬崗。
”燭光映著她冷白的下頜,“八十年前丙辰之亂,仙門在此鎮壓叛軍殘魂。
”虞笙搓了搓胳膊:“怪不得陰氣這么重......”她掏出一疊符紙開始折千紙鶴,
“明天我去查銅鏡鋪子......”“我去亂葬崗。”謝朝瑤起身。“等等!
”虞笙一把拽住她袖子,“說好一起行動的!”“你腿短,跟不上。”“謝朝瑤!
”虞笙氣得把朱砂筆砸過去,卻被對方頭也不回地反手接住。關門聲與雷聲同時炸響,
虞笙對著門板齜牙咧嘴:“等著瞧!”子夜,暴雨傾盆。虞笙蹲在銅鏡鋪子的屋頂上,
雨水順著瓦片滴進她的后頸,冷得她齜牙咧嘴。鋪子里,
那個游方商人正用沾著朱砂的筆在一面新銅鏡上勾畫詭異的符文。
“果然有問題……”她小聲嘀咕,突然發現商人卷起袖子時露出手腕,一根醒目的紅繩,
和村民們的如出一轍。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劍鳴,緊接著是劇烈的妖氣震蕩。“謝朝瑤?
!”虞笙心頭一跳,顧不得隱藏,甩出繩索蕩向亂葬崗方向。閃電劈開夜幕的剎那,
謝朝瑤的劍鋒已劃出七道弧光。最先撲來的三具腐尸在銀光中四分五裂,
腐肉濺在墓碑上發出滋滋聲響。“尸毒?”她旋身避開黑血,劍尖挑飛第四具行尸的天靈蓋。
腐尸空洞的眼窩里突然鉆出數條血線,如同活蛇般纏上她的手腕。謝朝瑤手腕一抖,
劍鋒挽出三朵霜花,正是“寒梅映雪”的起手式。可血線竟提前收縮,
恰恰避開劍勢最盛之處。銅鈴聲在暴雨中忽遠忽近。第五具腐尸佝僂著撲來,
她改使“流風回雪”,劍路卻在中途猛然一滯,那腐尸像是預知了她的變招,
腐爛的雙手精準卡住劍勢轉圜的空隙。第六具腐尸從側面襲來,腐爛的指爪直取她咽喉。
謝朝瑤瞳孔驟縮。這熟悉的感覺...就像白日里那只黑狐,每一招都被預判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