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季裹挾著潮濕的霧氣如期而至,細密的雨絲如銀線般編織著朦朧的世界。
南清蜷縮在破敗的山神廟里,廟頂幾處破洞,雨水淅淅瀝瀝地落下,
在地面砸出渾濁的小水洼。她顫抖著攤開掌心,師父臨終前塞給她的掌門玉佩泛著溫潤的光,
玉面的云紋在黯淡的月光下若隱若現,仿佛在訴說著云岫派曾經的輝煌。
三年前那場沖天大火,熊熊烈焰將云岫派百年基業燒作焦土,
大火的熾熱與濃煙的刺鼻仿佛仍在眼前,也將“勾結魔教”的污名無情地烙在了她的脊梁上。
“清兒,帶著劍法去天劍閣...一定要為云岫派洗刷冤屈。”師父咳著血沫,
氣息微弱卻又滿含堅定的聲音仍在耳畔回蕩,猶如洪鐘大呂,時刻警醒著她。南清握緊玉佩,
將竹劍往腰間一插。這柄用后山老竹削成的劍,是她三年來唯一的武器,
劍身上還留著初次打磨時劃出的深深淺淺的傷痕,
每一道傷痕都是她在艱難歲月中苦練劍法的見證。劍鞘邊緣纏著褪色的紅繩,
那是她初入師門時,師姐親手為她系上的,如今紅繩的顏色不再鮮艷,
可那份溫暖的情誼從未消散。劍穗綴著的銅鈴,在她每次轉身時都會發出清脆聲響,
像是師姐溫柔的叮囑,伴她熬過無數個孤獨的日夜。天劍閣前的青石廣場早已擠滿了人,
熱鬧非凡,人群熙熙攘攘,交談聲、笑聲、腳步聲交織在一起。南清剛踏過門檻,
原本嘈雜的議論聲便如洶涌的潮水般瞬間朝她涌來。“瞧,云岫派的余孽居然還敢露面。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真以為能翻出什么浪花。”一個尖細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
滿是嘲諷。“聽說她師父臨死前都在喊冤枉,怕是做賊心虛吧?哼,裝模作樣。
”另一個聲音緊接著附和,語氣中帶著不屑。“這種人就該被趕出江湖,
省得玷污了這武林盛會。”一個粗豪的聲音大聲說道,引得周圍人紛紛點頭。
南清垂眸盯著地面,雨水混著泥漿漫過鞋面,浸濕了她的褲腳,寒意從腳底蔓延至全身。
就在這時,高臺上傳來一聲清越的劍鳴,仿佛劃破長空的閃電,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襲玄色勁裝的男子負手而立,腰間嵌著星辰紋路的佩劍泛著幽幽寒光,
那寒光仿佛能洞悉人心。他劍眉斜飛入鬢,眼眸如寒潭映月,深邃而神秘,
正是此次大會奪冠熱門——沉星閣最年輕的閣主陸沉淀。“比武大會只論劍法,不論出身。
在這天劍閣的比武場上,實力才是唯一的評判標準。”他的聲音不高,
卻仿佛帶著一種特殊的魔力,帶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壓,整個會場瞬間安靜下來,
只剩下淅淅瀝瀝的雨聲。南清抬頭,恰好撞上他投來的目光,
那目光像是寒夜中突然燃起的一簇篝火,帶著熾熱的溫度,讓她心頭猛地一顫。
記憶突然翻涌,三年前那個雪夜,月色如水,她在云岫山練劍時,
似乎也曾感受到這樣熾熱而專注的注視,那時她只當是錯覺,如今想來,莫非是他?
變故在剎那間發生。人群中突然傳來女子的尖叫,那尖叫劃破寂靜,格外刺耳。
南清下意識轉頭,一柄刻著云岫派印記的匕首不知何時已經插在她腳邊,
刀刃上還沾著新鮮血跡,在雨水的沖刷下,血水緩緩流淌。不遠處,
穿著粉衣的徐宇彤正捂著手臂,淚珠在睫毛上打轉,
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南姑娘...我與你往日無怨,為何...為何要對我下此毒手?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委屈和不解。“南清!你竟敢在大會上刺殺徐姑娘!
簡直膽大包天!”何文輝怒目圓睜,雙眼仿佛要噴出火來,腰間軟劍已經出鞘,
劍身微微顫動,發出嗡嗡的聲響。他身后跟著十幾個門派弟子,個個面色不善,
將南清圍在中間,如同圍住一只待宰的羔羊。南清握緊竹劍,指尖微微發抖,
心中既憤怒又焦急:“不是我...這匕首絕不是我所擲,有人陷害我!”她的聲音堅定,
卻在這充滿敵意的氛圍中顯得有些單薄。“此刀角度刁鉆,若真是南姑娘所擲,
徐姑娘此刻恐怕已經性命難保。”陸沉淀不知何時已經落在南清身側,
他的動作如鬼魅般迅速,讓人幾乎看不清他是如何移動的。修長手指撫過匕首,
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鷹,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仿佛能看穿一切陰謀:“而且云岫劍法講究以柔克剛,劍招飄逸靈動,
絕不會用如此狠辣的暗器。”他的手指在匕首刻痕處停頓,
瞳孔驟然收縮——那處細微的缺口,與三年前云岫山大火現場的兵器碎片如出一轍,
這絕非巧合,背后必定隱藏著更大的陰謀。徐宇彤臉色一白,
原本粉嫩的臉頰瞬間變得毫無血色,但她很快又強裝鎮定:“陸閣主,您可不要被她蒙騙了。
她是云岫派的人,誰知道她會使出什么陰招。
”何文輝卻冷笑:“陸閣主莫不是被美人迷了眼?當年云岫派與魔教勾結,
害得我師父葬身火海,這筆賬我今日定要討回來!”他揮舞著軟劍,劍風呼呼作響,
一副要立刻動手的架勢。“夠了。”陸沉淀佩劍出鞘,寒芒如練,
瞬間在周圍形成一道劍氣屏障,劍氣四溢間,眾人不由自主后退半步,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
“若無真憑實據,休怪我沉星閣清理門戶。我絕不允許有人在這比武大會上肆意污蔑他人。
”陸沉淀的聲音冰冷刺骨,仿佛來自千年寒潭,讓人不寒而栗。南清望著他挺拔的背影,
那背影如山岳般巍峨,給人無盡的安全感,掌心傳來竹劍的涼意,
眼眶卻微微發燙——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被人信任的滋味,在這充滿猜忌和敵意的江湖中,
這份信任顯得如此珍貴。首場比試,南清的對手是崆峒派弟子。對方身材魁梧壯碩,
手中鐵劍舞得虎虎生風,每一劍都帶著開山裂石的氣勢,仿佛能將空氣都劈成兩半。
南清足尖輕點擂臺立柱,身姿輕盈如燕,竹劍劃出半輪青芒,
正是云岫劍法中的“清風拂柳”。劍招看似輕柔,如同微風拂面,卻暗藏巧勁,
幾個回合下來,對手的鐵劍竟被竹劍纏住,隨著南清一個巧妙的轉身,鐵劍當啷落地,
在擂臺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好!”臺下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彩聲,觀眾們紛紛站起身來,
揮舞著手中的旗幟,為南清精彩的劍法叫好。南清微微喘氣,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突然瞥見觀眾席上徐宇彤與何文輝交頭接耳,兩人眼中閃爍著陰狠的光,猶如惡狼盯著獵物。
她心中警鈴大作,還未及防備,丹田處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是迷魂散!
這種無色無味的毒藥,正是三年前血洗云岫派的那幫人慣用的手段,藥效發作迅速,
讓人防不勝防。眼前開始天旋地轉,南清踉蹌著扶住擂臺邊緣,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
看臺上陸沉淀猛然起身,眼中滿是焦急和擔憂,
卻被徐宇彤故意撞了一下:“陸閣主這是要去哪?比賽還沒結束呢~”她的聲音嬌柔,
卻帶著一絲得意和挑釁。“清兒!運功護住心脈!”恍惚間,師父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那聲音仿佛穿越了時空,帶著無盡的關懷和力量。南清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液刺激著神經,
讓她短暫地恢復了一絲清明。她強撐著站直身體,竹劍在掌心轉了個圈,
施展出云岫派失傳已久的“星雨劍法”。細碎劍光如銀河傾瀉,璀璨奪目,
對手還未反應過來,劍穗已經纏住他的手腕,迫使他動彈不得。“承讓了。”南清說完,
眼前一黑,直直向后倒去。預想中的疼痛并未到來,反而落入一個帶著冷香的懷抱。
陸沉淀抱著她躍下擂臺,動作輕柔而迅速,劍眉緊蹙,
臉上滿是擔憂:“你為何不早說中了毒?”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責備,更多的卻是心疼。
“說了...就不能比了。我不能放棄,我要為云岫派洗刷冤屈。”南清勉強扯出笑容,
眼前的人影漸漸模糊。昏迷前,她聽見陸沉淀在耳邊低語:“當年沒護住云岫派,
這次定不會讓你再受傷。我定會護你周全。”那低語如同誓言,
在她的心中種下了一顆希望的種子。再次醒來時,南清發現自己躺在沉星閣的客房里。
房間布置簡潔而雅致,床頭擺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藥香彌漫在空氣中。
陸沉淀正倚著窗臺擦拭佩劍,見她醒來,立刻放下手中的劍,倒了杯溫水,
快步走到床邊:“徐宇彤用的是血煞教的獨門毒藥,幸好我早有防備,提前準備了解藥。
”他的語氣平淡,可南清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和劍柄上深深的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