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把關系戶實習生硬塞給我帶教時，我就知道這局要塌。她知道我本科學歷，
唇角扯出譏誚："三流學校，也配當我老師？"背地里被她冷嘲熱諷，我一笑而過。
新領的筆記本被潑上熱茶，我自掏腰包換新。重要會議上數據遭篡改，我機敏揭過。
當她在總經理面前哭訴我不好好帶她時，我忍住沒說話。整整三個月，我兵來降擋水來土掩。
她每劃一次水，我就記下一筆；她每使一次絆子，我就在工作群多@一次主管。
所有聊天記錄自動云存檔，每封郵件抄送全部門。考核日那天，我打開80頁鐵證。
監控視頻里她撕毀報表的囂張，錄音筆里她對董事長的謾罵，
甚至她冒用我賬號發送的顏色郵件……這個假借富家千金名頭的蠢貨，
終于在我工作留痕的好習慣下灰溜溜滾蛋。走出會議室時，我心情大好。工作調派成功，
終于能見到闊別已久的唯一親人啦！01“這個死女人在搞什么啊！消息不回，電話也不接！
”周穎咬牙切齒不停撥著電話。“我這邊快搞定了，還是聯系不上人嗎？
”石頭聲音低啞地問，眼睛里布滿紅血絲。“這個提案要是出了岔子，
珊珊姐的調派申請肯定又沒戲了！”周穎氣到：“別說調派了，工作保不保得住還兩說呢！
”“怎么能有人生下來就是為了捅婁子的呢！”現在是凌晨兩點半。我手上拎著四份宵夜，
剛進辦公區，就看見兩個同事愁云慘淡地對話。“還沒回來嗎？”我擺開吃的。石頭沒說話，
周穎哀怨地搖搖頭。我嘆了口氣，招呼他們先過來吃東西。自己掏出手機，
又撥了一遍那個今天打了無數次的電話。聽到熟悉的機械女聲，我按掉電話，撕開包裝紙。
“先填飽肚子，石頭吃完先回去休息，明早你來匯報我們的提案。”“穎穎再辛苦辛苦，
咱倆分一分通個宵，你明早多睡一會兒，晚些再來！”我邊大口吞咽漢堡，邊對他倆說。
“她都幾次這樣耍滑頭了，珊珊姐你也是夠~好脾氣的了。”周穎嘴巴里塞滿食物，
嘟囔著抱怨，語氣中極其不滿。我心里一萬只羊駝開趴體，面上還是只能忍著。“新人嘛，
又是有錢的千金，有點小性子也正常。”“以后轉正了也不一定在咱們組，說不定要換部門，
別擔心啦！”這位大小姐，就是剛上任的主管分配到我們組的實習生。
據說是某酒業大亨的掌上明珠，來我們公司體驗生活的。她自己是研究生畢業，
自從知道我本科學歷，就開始對我陰陽怪氣。小事上劃水就算了，
明早的采購提案是總部很重視的新品，方案是要拿到大區比價的。公司上下都非常重視，
總經理親自參會。要是搞砸了，往后應該參與不了什么重點項目。
差不多也算可以卷鋪蓋走人了，更別說調派了。我和組員三人，加上實習生劉彤，
為此已經忙了一個多月了。當然，主要是我們三個干活，實習生負責在場。本周做最終提案，
怕小公主又出岔子，我只敢把最簡單的圖片整理交給她。雖然數量不少，
但只要細心地花點時間，并不是難以完成的工作。重要和困難的數據部分，
都是我們三人負責。可她做了四分之一，說給我們買晚餐，人就不知所蹤了。
電話打爆了也沒聯系上，做好的那四分之一也沒發給我。離提案過會的時間還有不到四小時。
我看著對面疲憊的兩人，心里五味雜陳。02我父母早逝，姐姐大我9歲，
是外婆把我們帶大的。她研究生去了丹麥學酒店管理，畢業后留在那邊工作結婚。
前年奶奶離世，我和姐姐成為了對方唯一在世的血親。
姐姐姐夫都很希望我能過去跟他們一起生活。所以我畢業實習就進了這家總部在丹麥的公司，
因為公司每三年會選一批員工調任總部。有了這個工作簽，再好好表現進入總部管理層，
就有機會留在丹麥，跟姐姐經常見面了。調派的前提是要在原本的崗位上做出一定成績。
所以我自打進公司，就兢兢業業、和藹可親、隨叫隨到。不管在同事相處，還是本職工作上，
都盡力做到完美。終于夙愿得償，得到主管賞識，拿到了一個小組長的職位。
可惜我的伯樂沒多久就被挖走了，新來的主管好似看我不順眼，老給我出難題。
我的調派申請被他打回來了四次。第一次，說我不會喝酒。
我買回市場上紅、白、啤酒一大堆，硬生生在四個月練成千杯不醉。第二次，
說我業務不熟練。我將部門每個崗位的工作流程倒背如流，
甚至行政和銷售部的工作流程也做了詳細筆記，寫成工作報告交給他。第三次，
說我不團結同事，不積極主動參加公司聚會。我像上海灘的交際花一樣，
什么工作聚會都摻一腳。連公司茶水間的八卦現場，我都一日三頓按時去點卯打卡。
最后一次這次，說我們小組工作不飽和。分給我一個實習生，要求我將她帶到轉正，
才可以往上提交我的調派申請。這位關系戶就是劉彤，我的天降克星。
我短短三年不到的工作生涯，只在網上見過的職場背刺，都讓她刀刀扎進我的心臟。
03四小時后，我和周穎終于完成了提案，她去附近開鐘點房。
我不放心石頭一個人演說方案，只趴在辦公桌小睡。早晨八點半，陸續有同事進公司。
我拿出抽屜里的洗漱用具，到衛生間簡單梳洗打理了一下。回來時，
千金劉彤已經坐在自己位置上，雙手交替抹著護手霜。看到我，她堆起笑顏夾起嗓子。
“對不起啊珊珊姐，我昨天給大家買吃的，路上發生車禍了呢~”說著抬起自己的胳膊。
“我都被嚇暈了，手機也摔壞了，所以沒辦法聯系你們！”我看著她胳膊上小小的創可貼，
翻了個白眼，心里各國國罵都來了一遍。“那些圖片整理挺簡單的，
應該不會給大家造成麻煩吧！真是辛苦你們了！”她無辜的大眼睛圓圓睜著，
但我還是看到了眼底的戲謔。老娘恨不得變個章魚，八只手扇得你屁滾尿流。心里憤懣，
面上淡淡一笑：“你沒事就好。”正好石頭走進來，我趕緊把文件拷貝給他，
一前一后走進會議室。九點鐘，會議正式開始。劉彤也慢悠悠拉了個凳子坐在后方。
輪到我們組，石頭抱著筆記本電腦上去演說。我正準備把文件發到公共郵箱，
聽著聽著感覺不對。石頭也頻頻皺眉，偷偷給我遞眼色。我趕緊檢查自己電腦上的文件，
一眼定在那組最重要的數據上。完犢子！采購價格變了。所以總價比實際報價低了5個點，
整整少了一千六百萬。按這個報價，我們組的方案百分之一萬會被通過，
可實際上這個價格我們根本采不到供貨商的原料。有人篡改了我們的報表！
我飛快轉頭看向劉彤，她幸災樂禍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被我盡收眼底。
我跟石頭打了個暗示，兩年多的配合下來，我們之間也有些默契。石頭講完第一組數據，
簡單做了個小節總結。我適時站起，朝大家微微一伏身。“抱歉各位，
下面的數據由我接替石頭進行匯報。”我在腦海編輯措辭，盡力將之前石頭匯報的內容，
轉變說法移到我的邏輯里來。他在下首坐著，不住喝水，額邊的汗珠都滾到了太陽穴。
眼里的擔憂克制不住，連旁邊的同事都感受到了他的緊張。一時間，參會人員臉色各異，
劉彤更是嬉笑出聲。我提高聲調，壓住會議室的竊竊私語，沉著應對。
將自己記憶中的價格一一復刻描述。03匯報完畢，我坐回石頭身旁。
他一副大難臨頭的表情，滿臉寫著哀怨。我拍拍他的肩，篤定地朝他點點頭。
我從小記憶力就很好，記數字尤其在行。只要我看過，
它就像蛛網一樣掛在我的記憶宮殿里了。更何況這些數據，都是我們歷時一個月，
辛辛苦苦一組組記錄下的。我低聲讓石頭去我工位上，找包里的備份移動硬盤。他眼睛一亮，
快步出去拿來了硬盤，迅速插到電腦上。打開文件，報價和最終數據都沒有問題。
石頭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地對我笑了一下，放心地將備份硬盤中的文件發到項目公共郵箱。
這次內部比價我們小組勝出，這個季度的獎金穩了。雖然這樣，
周穎聽說后還是劫后余生般地大罵劉彤。但實話說，我很頹然，就算知道是劉彤干的。
在我有限的人生閱歷和成長環境教育下，也著實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這波未平，
那廝又作妖。或許是怕我們追究，劉彤賊喊捉賊先動作起來。跑到主管那里告狀，
說我不教她做事，還在組里帶頭孤立她。領導又來敲打我，暗指我不盡心把她帶出來，
他就不會把我的申請提上去。一口氣堵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這么重要的項目提案她劃水，
還陷害背刺我們。現在要我當沒事發生，還要在提案里把她的名字寫上去。
真當我是游戲人間的NPC，什么情緒都沒有啊！出來看劉彤悠哉悠哉坐在工位，
巴不得天降雷劫，把這禍害給劈死算了。我欲哭無淚，憋了一肚子氣尿遁 。
回來時路過茶水間，賤人又在編排我。“我們組長當然有門道啦，不然她一個本科生，
才畢業一年多，就當上組長了。”“你們看遍整個公司，有她升得快的還有嗎？
”譏諷中還帶著不屑。我捏緊拳頭，聽她繼續編排。“你看她手上那只表，家里都沒人了，
靠她自己能買得起才怪咧！”我看了看手腕上不到三萬的卡地亞藍氣球，
是姐姐送給我的畢業禮物。歪頭，一臉問號。不是富二代嗎？
這在大小姐眼里應該不入流才對，畢竟她每天輪換的衣服都是一二線大牌。手里拎的包更是，
個個抵我三年兩年的工資。我不動聲色回到座位，疑惑像種子一樣種到了心里。
04要搞定調派申請，就要先搞定主管，要搞定主管，就得先搞定劉彤這位祖宗。
我準備想辦法去她家公司摸一摸，看能不能打聽到她爸對她到底有何要求。
為什么放著自己家公司不去，要來我們公司。對癥下藥才能事半功倍。
我去拜訪了公司一位比較大的供應商，他同時也是劉彤家公司的供貨方。
委婉表達了我的請求，他答應幫我打聽一下。最近劉彤跟前臺小徐走得很近。
兩個都是無所事事的人，每天午休都能看到她倆在茶水間嘀嘀咕咕。我拿不住她，
但我知道不能讓她倆繼續。小徐嘴巴可碎了，又是前臺這種消息中轉站。
劉彤瞎編我的話到了她嘴里，不添上三分毒都對不起她“小喇叭”的稱號。
這天兩人又在交頭接耳。我順路邀約了行政部經理一起沖咖啡。還沒進茶水間，
就聽劉彤又在洋洋得意。“我媽呀~我都說了年輕人哪有帶黃金的，土死了。
她非要給我買那么多，不戴她還不高興！”“衣服也是，都按她自己喜好買，
我又不忍心拂了她的意~”小徐半是羨慕半是恭維。“但是你氣質好啊，這衣服雖然成熟些，
但穿你身上一點也不違和！”劉彤似乎很享受這種奉承。“氣質是其次，這買東西啊，
品味才是最重要的！”“雖然我媽一把年紀了，但挑東西的眼光那是頂呱呱的。
”“你看我們組，有個帶頭的，所有人都一副鄉土樣，我都怕待久了染上餿味！
”小徐可是個人精，主打一個誰也不得罪。“珊珊還是可以的，跟我一批進公司，
都當上組長了。穿套裝職業些，能鎮住場。”劉彤嗤笑。“就她那身土掉渣套裝？還職業呢，
我媽年輕三十歲都看不上那種款式！”“也就沒見過市面的人才會買那種衣服！
”前臺隸屬行政部，聽到劉彤這么說，趕緊勸阻。“那身套裝是我們經理定的，你可別瞎說。
”劉彤不以為然。“難怪了，你們經理三十了吧！還沒結婚！”“你看她前天穿那個外套，
一眼假，包也一年四季背那么兩只。”“想找有錢人吧，
有錢人可看不上她那一款~”我斜眼偷看身旁的行政部經理，她滿臉嚴肅嘴角一抿，
蹬蹬走進茶水間。小徐一看見自己頂頭上司板著臉，心道不妙，一溜煙跑了。
劉彤難得露出一絲擔憂，又刻意假裝不在意，吹著手里冷掉的咖啡。行政經理倒好茶水，
不輕不重對劉彤說了句：衣服不錯！我站后面嘿嘿一笑，心里的勝利小人長大了一丟丟。
05我確實對服裝首飾這些沒啥研究，這身套裝是去年公司辦活動時，
給工作人員統一定的服裝。我覺得還不錯，就當工作服時常穿了唄。
當時拍板定下服裝款式的人，正是行政部經理。實習生轉正需要評分考核，
其中一部分考核是由行政部參評的。行政經理是職場老人了，性格中也有些高傲，
讓一個小實習生貶損一頓，自然不會再給她好印象。這招禍水東引，
我的帶教成果恐怕要接受點小小的挑戰了。不過呢，正合我意。
劉彤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整我，我也不能一味當忍者神龜，誰還沒有點脾氣呢。
給她轉正是不可能的，我的調派申請也是絕不能放棄的。我私下跟石頭和周穎開小會，
開誠布公地表示要從他倆中培養一個，接手我的工作。可能的話，會盡力推薦接替我的職位。
周穎說自己已經在準備考研了，工作的事后面可能要放一放，石頭倒是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