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詩仙降臨李想趴在書桌上，揉了揉眼睛，窗外的月光鋪灑進來，
在地板上投下一層淡淡的銀輝。已是深夜十一點，
高考倒計時的紅色數字在墻上格外醒目——還有30天。他強打精神，又翻開語文復習資料。
明天模擬考的語文卷子上，很可能又會考到李白的詩。他嘆了口氣，
自言自語道：“李白啊李白，你要是能親自告訴我你的詩到底想表達啥就好了，
免得我瞎猜還得不到分。”說完，他苦笑一下，覺得自己簡直是在癡人說夢。就在此時，
一陣清風忽地吹過敞開的窗戶，燭影（不，其實是臺燈的光影）晃了晃。
李想愣住了：他的臺燈在不停閃爍，好像電壓不穩。他起身去拍拍臺燈，
卻聽見身后傳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此處……是何處？適才我還把酒臨風，
怎的忽悠間到了這等所在？”聲音洪亮而帶著幾分醉意。李想猛地轉過身，
只見自己房間正中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身著古代長衫的人！月光照在那人身上，
仿佛給他鍍上一層淺淺的光暈。他頭戴唐式綸巾，身披月白長袍，腰間系著一塊佩玉，
手里還拎著一只酒壺，整個人透著一股瀟灑不羈的氣質。李想倒吸一口涼氣，
心想：難道……難道是穿越劇現場？他下意識揉了揉眼睛，
低聲嘟囔：“我這是學詩學昏頭了？竟然出現幻覺了？”那陌生男子聽聞，
朗聲笑道：“幻覺？小兄弟，你在說什么？”隨即他舉起手中的酒壺晃了晃，
“剛才我還在船上飲酒賞月，咦，我的朋友們呢？
王倫那家伙不是來送我了嗎……”說著四下打量，神情愈發困惑，“此地室內光亮如晝，
卻不見燭火；房中器物古怪非常……莫非，莫非本仙真醉中入夢，來到什么奇異之境？
”李想從最初的驚恐慢慢變為好奇。他小心翼翼靠近兩步，
借著臺燈和月光看清對方面容：三十多歲的樣子，一綹長須灑在胸前，
面色白皙卻有幾分醉酒的紅暈，眉宇間透著英氣和放達。這打扮這氣質，
和課本插圖里的那位大詩人何其相似！他腦中蹦出一個瘋狂的念頭：“你是……李白？
唐朝的詩人李太白？！”那男子一怔，繼而大笑：“哈哈，正是李白！沒想到千年之后，
還有人認得吾名。小兄弟，你是哪朝人氏？怎會在此地？適才我在月下飲酒賦詩，
隱約聽得有人呼喚吾名，便一陣天旋地轉，竟至此間。莫非，是你把我喚來的？
”李想聽得目瞪口呆，一時說不出話來。他一個現代高三學生，
剛剛還在抱怨李白的詩難以揣摩，轉眼這位詩仙本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疼得倒吸涼氣。這可不是夢。于是，
他心跳加速地回答：“我……我是二十一世紀的人。這里是公元2025年，呃，
距離你所在的唐朝已經過去一千三百多年了。你現在……穿越時空，來到了現代中國。
我叫李想，是個……書生，啊不，學生，此處是我的書房。”李白揚眉吐氣，
眼中閃過驚奇之色：“一千三百年！竟有如此神異之事！”他環顧房間，“原來如此，
難怪這里的一切我都眼生得很。你說你叫李想？嘿，姓李，好名字，有想頭！
不知與我李某是否五百年前是一家？”說罷自己樂了起來，又仰頭灌了一口酒。
李想哭笑不得——這位詩仙倒是名副其實，舉手投足果然像喝高了似的。
他趕緊壓低聲音：“噓——小點聲！我父母在隔壁睡覺呢。
要是被他們發現家里突然多了一個陌生人，還以為進賊了呢！”李白聞言收斂了笑聲，
但仍滿臉興奮：“無妨，無妨。我李白乃堂堂詩仙，又豈會做賊偷盜之事！今日得遇有緣人，
正好天色尚早，不如我們對月暢談，可好？”說著他大刺刺地一屁股坐在李想的床上，
拍拍身旁示意李想也坐。李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輕輕捏了捏自己的臉，
又仔細聽了聽父母臥室毫無動靜，確認這一切都是真實的。眼看回避不了，
他索性硬著頭皮也在床邊坐下，小聲問：“李白先生，您真的是唐朝的大詩人李白嗎？
那個《靜夜思》《將進酒》《蜀道難》都是您寫的李白？”李白爽朗一笑：“哈哈，
除了我還有哪個李白能寫出那些？正是區區在下所作。”說完竟又有些得意地斟酌起詩句來，
低聲吟哦：“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嗯，這句還算雅俗共賞。”忽而想起什么似的，
他轉頭問李想，“咦，你們現代人也讀我的詩嗎？”李想點點頭：“何止讀啊！
您的詩可是我們語文教材里的重點篇目，考試還老喜歡考呢。”李白一聽，
更加興致盎然：“是嗎！本仙的詩傳之后世，流芳百世，痛快，痛快！
”他顯然對自己在千年后依然大受推崇感到高興，忍不住又飲了一口酒。旋即又疑惑道，
“等等，你說考試愛考我的詩？這是何意？難不成，你們做文章考試，
要把我的詩寫出來不成？”李想撓撓頭：“呃，這個……怎么解釋呢。我們現在上學，
語文考試里會出關于您詩歌的理解題，比如給一首您的詩，讓我們分析里面表達的情感啊，
思想啊，或者解釋某個意象象征的意義等等，還有標準答案。
”李白聽得一頭霧水：“什么答案不答案？寫詩而已，何來標準答案？”他擺擺手，
“詩之妙，在于意境悠遠，何須每句都去較真解釋？況且詩歌本是抒發性情，
讀者讀出什么感覺，各有緣法。怎可定個甚么標準答案來框住讀者想象？
”他顯然有些不以為然。李想苦笑道：“您說的是創作和欣賞，可我們考試就不一樣了。
老師說了，詩歌鑒賞題要答出他教的要點才能得分，我們不能憑自己讀后的感受亂寫，
不然判卷老師不給分，那就是錯的。”李白瞪大眼睛：“竟有這等怪事！
莫非還有人比我這個作者更懂我詩中之意？若我作答，豈不是分分都能拿滿？
”他豪氣地拍拍胸脯，“來來，小兄弟，可有我的詩題的考卷？拿來我試試，
看這標準答案如何玄妙。”李想一時興起，翻出下午老師發下來的練習題卷子，
恰好其中就有一道關于李白《月下獨酌》的賞析題。他遞給李白，
指著其中一道小題：“李先生，您看這道：‘結合詩句，
分析作者李白在詩中所表達的情感’。下面有四個選項，A. 思念故鄉，
B. 壯志難酬的苦悶，C. 寂寞卻自得其樂，D. 厭倦官場的憤懣。您覺得選哪個？
”李白瞇著眼睛，一行行地讀那題目和選項。“月下獨酌……此詩我記得是對月飲酒，
酒酣后興起舞劍，最終醉倒。不就是寫我孤獨飲酒、借月亮自娛之情嗎？”他自語道，
目光掃過選項，“嗯……思念故鄉？錯，我那時不是在思鄉。壯志難酬苦悶？倒也未必，
當時只是閑愁。寂寞卻自得其樂——哈哈，倒是貼切。厭倦官場？嘖，那時我尚未入仕，
何來厭官場？”他想了想，提筆在選項C上畫了個圈，“我選這個‘寂寞卻自得其樂’。
”然后得意地把卷子一推：“小兄弟，且看我是否對矣？”李想拿過卷子，
對照后面附的參考答案，一看臉色頓時古怪起來。他猶豫了幾秒，
小聲說道：“那個……李先生，參考答案選的是B，‘壯志難酬的苦悶’。”“什么？
”李白懷疑自己聽錯了，“壯志難酬？我寫這首詩時只是月下獨飲，自得其樂，
何來的壯志難酬？”他皺眉，“斷不可笑！莫非你看錯了？
”李想苦笑著把標準答案指給他看。李白定睛一瞧，果然白紙黑字：本題正確答案為B項。
“荒謬！荒謬至極！”他騰地一下站起，險些撞翻桌上的書，“這出題之人平白臆測我心，
反將正解說成謬誤！若依他教，豈非全天下之讀書人都理解錯了我的詩？
而我這個作者反倒成外行不成？”李想見詩仙發怒，趕忙一把拉他坐下：“噓——輕點輕點！
我也覺得很離譜啊，可沒辦法，這就是我們平時訓練出的答案。
老師說李白您的一生就是懷才不遇、壯志難酬，所以作詩總帶著失意苦悶，
我們答題就往這上靠才保險。您要是答‘自得其樂’，老師會說你膚淺，
沒挖掘出詩的‘思想深度’。”“可我當時真沒那么多愁苦！”李白仍忿忿不平，
“難不成作詩非得搞些‘深度’，硬往苦悶里靠才高明不成？這不是瞎解讀嗎？
”李想嘆了口氣：“其實大家都知道這種模式很蠢，可為了拿分也只能照寫。
前陣子還有新聞呢，說有個作家自己的文章被拿去出閱讀理解題，
結果她本人答題只得了六分，還不及格。”他聳聳肩，“連原作者都蒙了。
可是考試就是這樣啊，我們只能揣摩命題老師想聽啥。”李白聞言，慢慢坐回去，
半晌長嘆一聲：“唉……想不到我詩中逍遙灑脫之意，在后世反倒成了教條。
這‘標準答案’，真是貽笑大方。”他不禁仰頭把酒壺里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李想見他神情有些落寞，連忙安慰道：“其實您的詩我們還是很喜歡的，
只是考試逼得沒法子。真要我們自己讀，誰愿意老想著標準答案啊！不過老師也說，
這是為了應對高考。我們國家現在競爭可激烈了，上大學要考試，比唐朝科舉還難呢！
”“科舉？”李白一怔，忽而想起什么，朗聲笑了起來，“哈哈，看來不論過多少年，
這世道還是一樣。我們唐朝有科舉取士，到了你們這兒，又有高考爭學問。
科舉我年輕時也曾略作準備，只覺桎梏難耐，終是棄了。你說你也姓李，莫非乃我李氏后人，
這般勤學苦讀是要金榜題名？”李想臉一紅：“我哪算您李氏后人啊，姓李的人太多啦。
不過金榜題名……倒也是我爸媽的期望，我自己其實……哎，不說也罷。”他說著苦笑搖頭，
沒有繼續。李白看了看他，摸不準他內心想法，只拍拍李想的肩膀：“天下父母愛子心切，
可以理解。不過人生在世，總得自己活得暢快才是。你尚年輕，怎能一條道走到黑？
”李想低頭默默不語。他總不能告訴一個唐朝來客，現代社會如果不考上大學，
人生道路會何其艱難。父母和老師從小就告誡他：“考上好大學才有好工作，才有好前途。
”這些觀念根深蒂固，他自己也不敢輕易違背。他望著眼前灑脫不羈的李白，
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李白見氣氛有些沉默，站起身在屋內踱步打量，
目光落在書桌上一摞書本上：“這些便是你們的書？”他隨手拿起一本語文課本翻了翻，
正好翻到一頁《蜀道難》。李白笑道：“這篇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啊！
”他饒有興味地看著課本上的注釋和賞析，“唔，‘李白借蜀道之難，
抒發出對朝廷權貴的不滿……’嗬，我寫這個原是夸張蜀地道路崎嶇險峻之奇，
沒想到你們解讀出對朝廷不滿來了！”他又翻了幾頁，搖頭失笑，“還有這，
‘李白詩歌中的月亮意象’——哈哈，月亮在我詩里多了去了，有時當酒伴，有時寄相思，
何必統統按一個意思套。”李想不好意思地說：“老師教我們答題時經常先總結，
比如‘李白詩歌中的月亮意象大多代表漂泊孤獨’之類，然后要我們背下來應付考試。
”李白撫掌大笑：“妙哉妙哉！若我聞之，當場便要賦詩一首。唉，詩本天成，妙手偶得，
你們倒好，硬給拆解分類，還背公式一般。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李想也被逗笑了：“李先生，您別只顧笑話我們，其實這么做也是無奈之舉。
誰讓考試要按采點給分呢，不背這些套路寫不出來啊。”李白沉吟片刻，將書本放下，
肅然道：“小李想，既然如此，我明日想同你去一趟你那學堂。我倒要看看，
是哪位夫子這般教導學子，把詩文弄得干巴巴。”他的語氣里透著一絲不快與好奇。
李想大吃一驚：“您要去我們學校？這……怕是不行吧。我們學校規定閑雜人等不能進的，
更何況您這一身打扮……”他上下打量李白的古裝，“這要被別人看到可不得了。
”李白揮袖一笑：“區區衣飾何足掛齒？換一襲便是。我看你那柜中有些奇怪衣物，
可供我一用否？”他指了指衣柜。李想順著看去，柜門半掩著，露出他校服外套的一角，
以及父親的便裝。他遲疑道：“衣服是有，可……您真要去？要不……還是在我家先休息，
等我放學再回來聊？”李白朗聲道：“不行，我既來到這般新奇世界，豈可整日困坐悶室？
再說我李白之詩傳千年，如今卻被教成那樣，我自要去討個說法！放心吧小兄弟，
我不會給你惹大麻煩的。”看著李白興致勃勃毫不退讓的樣子，
李想想起書本上那個桀驁不馴的詩仙形象，深知勸不動他，只好作罷。
他小聲說：“那……好吧。不過明天您一定聽我的安排，千萬別亂說話。”說完，
他翻找出父親的一套運動服，又取出自己的舊校服帽子，想了想，
又拿了一副去年校慶發的墨鏡，一并遞給李白，“您先試試這個，明天穿，
勉強讓您看著像個普通人。”李白瞧著手上一身怪衣服，樂呵呵道：“有趣有趣，
這等軟滑的衣料，當真比我那時的錦緞還舒坦呢！”他卻不客氣，當場就開始寬衣解帶，
準備換上。李想臉一紅，
趕緊背過身去：“您您您別當著我的面換啊……”心想這古人可真直接，一點不避諱。
折騰了好一陣，李白終于換好衣服。李想轉身一看，不由得笑出聲來：眼前的李白，
身穿一套寬松的深藍色運動服，腳蹬一雙李想爸爸的旅游鞋，
頭發和胡子還是老樣子卻扣了一頂棒球帽壓住，臉上架著墨鏡。整個人看起來哪里像個高人？
簡直像公園里跑步的大爺！李白還自我感覺良好地擺了擺pose：“如何？
本仙這身行頭可還過得去？”李想強忍笑意，連連點頭：“過、過得去，哈哈！
這樣應該不會被人當成外星人看待了。”他看看時間，已近凌晨，忙勸道：“李先生，
我們也該休息了。我只有一張床，要不……您將就睡床，我打地鋪？
”李白擺手：“不必不必，我李白哪會跟后生搶床鋪？況且夜深詩興正酣，
我還想對月再飲三百杯呢！”他說著晃了晃空酒壺，遺憾地搖搖頭，“只可惜美酒見底。
算了，就讓我窗前憑欄賞月到天明吧。”李想也不好再勉強，
只得點點頭：“那您別嫌我這兒簡陋。您若渴了，這壺里是白開水……嗯，就是燒開的井水。
還有這個可以吃。”他拿出面包和牛奶放桌上，又替李白拉了一把椅子到窗邊，
“那您先看月亮，我先睡了。明天還得早起上學呢。”李白欣然接受，在椅上坐定，
望著窗外的月亮，順手接過那杯水聞了聞：“無味無色，卻凈澈透明，真乃神奇之水。
”說完便仰頭一口飲下，又拿起面包端詳，“此物卻似糕點，又不像……好吧，也嘗嘗。
”他咬了一口，嚼了嚼，笑道：“尚可，尚可！”李想忍俊不禁：“哈哈，那是面包，
我們常吃的早點。您喜歡就好。”看李白在月下怡然自得，他也放下心來，上床躺下。
剛經歷了這番奇遇，他腦子里一團亂麻，但困倦還是漸漸襲來。迷糊中，
他看見月光灑在李白身上，那古今融合的一幕仿佛夢境，
不禁喃喃自語：“但愿明天別出什么亂子才好啊……”說完便沉沉睡去。
第二章 今夕何年清晨六點，刺耳的鬧鐘鈴聲準時響起。李想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
條件反射般抓起書桌上的英語單詞冊開始背：“abandon，放棄；ability，
能力……”背了兩個才猛地記起昨夜種種離奇。他扭頭看向窗邊，卻見椅子空空如也，
李白不知所蹤。“難道真是一場夢？”李想心里咯噔一下，連忙下床四處張望。
這時房門忽然被推開，一個戴著墨鏡的腦袋伸了進來——正是昨夜那奇裝異服的李白！
李想長舒一口氣，壓低聲音道：“嚇我一跳……李先生，您一大早去哪兒了？
”李白哈哈一笑：“我起得早，在你那盥洗室痛痛快快洗了把臉，又四處看了看。
你這屋子四四方方倒也別致，不過沒有庭院山水，實在拘束些。我又見另一屋有奇異箱柜，
內藏萬卷文字，比藏書閣還多，遂饒有興致地觀摩一番。”他說的另一屋，
李想反應過來大概是父親的書房——里面有電腦和書架。
李想緊張地問：“您沒驚動我爸媽吧？”李白搖頭：“沒有。我見那房無人，
就輕輕推門進了。卻見一張桌子上放著一座奇特的‘光盒子’，輕輕一按，便亮出畫面，
還會發聲。里頭有無數文字圖畫滾動，我目不暇給。正巧見有關你們當今詩壇之事，
就看了幾篇。嘖嘖，如今寫詩的人遠不如我們那時多了，反倒科學新奇玩意兒層出不窮。
”李想聽得心驚肉跳：他竟開了電腦！幸虧父親電腦昨晚關機了，
要不李白胡亂點開什么程序可就糟糕了。還有，互聯網的信息這大早給他看，這……算了，
先不糾結。“李先生，時間差不多我們得出發去學校了。
等會兒我爸媽起床可不好解釋您是誰。咱們悄悄走。”他一邊說一邊飛快洗漱換上校服，
又背起書包。李白也點頭：“正合我意，我對你說的學校已是迫不及待想見識一番！
”說完提起李想給他準備的一個空書包（以免顯得太突兀而特地給他裝作家長模樣拿的），
跟著李想躡手躡腳溜出了房間。清晨的街道，天色剛亮透。
李想帶著李白快步朝學校方向走去。他不敢乘公交地鐵，怕引人注目，
幸好學校離家也就一公里。一路上行人不多，
但幾個晨練的路人見到李白的打扮還是忍不住多看兩眼——畢竟運動服配長須墨鏡，
有點滑稽。李想裝作若無其事，其實心里七上八下。“哇呀！”正走著，李白突然發出驚嘆。
原來一輛汽車疾馳而過，拉出一長串尾氣。李白被那鋼鐵巨獸突如其來的轟鳴嚇了一跳，
差點以為遇到什么妖物。他指著汽車遠去的方向：“那是什么怪物？竟跑得比駿馬還快，
還噴出毒煙！”李想哭笑不得：“那不是怪物，是汽車。就是我們現在的交通工具，
用來載人代步的，很多種，火車、汽車、飛機等等。剛那只是小轎車，很常見的。
”李白嘖嘖稱奇：“世上竟有如此神速之物！造物之巧，超越我輩想象。
”接下來他東張西望，對街邊林立的高樓、電線桿、廣告牌都連連驚嘆不已，
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模樣，引得晨練的大爺大媽看他倆的目光更奇怪了。
好不容易到了學校門口，李想松了口氣。校園大門口站著保安，進出都要刷卡。
李想讓李白稍等，自己先刷卡進入，又謊稱忘帶了重要資料請求臨時出校門，
然后領著李白以“家長送資料”為名混了進去。保安大叔本想細問，
但看李白那副打扮也像個古怪老父親，再加上早高峰學生眾多，便沒有深究。踏進校園，
迎面是寬闊的操場和整齊的教學樓。朗朗晨讀聲從各個教室窗口飄出，
空氣中混雜著青春荷爾蒙與早餐豆漿的氣息。李白站在操場邊閉目嗅了嗅，
笑道：“好清新的朝氣！一群少年瑯瑯誦讀，頗有意思。”說罷跟著李想走向教學樓。
李想的教室在三樓，他趕緊拉著李白直奔樓梯，生怕被熟人撞見多問。
偏偏途中還是遇到了一位同班同學，那同學好奇地喊：“李想，咦，
你怎么帶著你爸來學校了？”李想臉一熱，不知如何回答。李白倒很大方，
摘下墨鏡露出爽朗笑容：“老夫來見見世面，呵呵。”那同學愣了一下，
總覺得這“家長”說話語氣怪怪的，還老夫自稱，不過沒細究，只笑笑：“哦哦，叔叔早啊。
”便先跑開了。李想哭笑不得，
小聲嘟囔：“我可沒說你是我爸啊……”李白附耳問：“那是何人？
”李想趕緊解釋：“我們班的同學。算了，先別管，走吧。”兩人快步來到教室門口。
語文早讀課已開始，教室里誦讀的是一篇文言文。
李想把李白安頓在后門旁靠墻的一張空位上坐下，對他豎起一根食指放在嘴邊示意保持安靜，
然后自己溜回座位坐好。教室里，語文老師正捧著課本在講臺上帶讀：“……能近取譬，
可謂仁之方也已。”學生們齊聲跟讀著，聲音參差。那老師約莫四十出頭年紀，姓王，
平日最是嚴謹刻板不過。他看到李想進來，皺了皺眉道：“李想，你遲到了五分鐘。
”李想連忙起身道歉：“對不起王老師，路上耽擱了。”王老師不悅地盯了他兩秒，
點點頭示意坐下，然后目光疑惑地瞥向坐在教室后排的李白——顯然沒見過這個人。
“那邊最后一排的家長，請問您是哪位學生的家長？”王老師停下帶讀，揚聲問道。
李白聞言起身，正欲拱手行禮，自報姓名。李想心里“咯噔”一下，生怕他口出驚人之語，
趕緊插話道：“王老師，不好意思，這是我舅公。他今天剛好有空，聽我說學校搞開放日，
就想來旁聽感受一下課堂氣氛……”他胡謅道。“開放日？”王老師愣了愣，
他們學校偶有家長開放日，但顯然不是今天。不過他也不好當場攆人走，
只得皺眉道：“原來如此。那這位……舅公，請在后面安靜聽課，不要隨意講話影響學生。
”李白雖對“舅公”稱呼有點懵，但大致猜出是在說自己是長輩，于是也不多辯解，
只點頭笑道：“老師放心，我保證安靜。”王老師見他雖古怪，但態度謙和，便不再理會，
繼續領讀課文。李白便在后排饒有興趣地聽著，偶爾皺眉，
似對老師的現代白話翻譯不以為然，但念及答應不插嘴，便強自忍著。過了十分鐘早讀結束。
王老師放下書，道：“今天早讀就到這里。同學們，你們昨天的語文試卷我已經批改完。
發現最后一題詩歌鑒賞大家寫得不太理想，很多人沒有抓住得分點。
我們現在利用早讀時間講一下這道題。”李想心里咯噔一下：最后一題？
不就是昨晚《月下獨酌》那道賞析嗎？他偷偷回頭望了望李白，
只見李白也露出感興趣的神色，顯然聽到了熟悉的詩名。王老師打開多媒體投影，
幕上展示出昨天試卷的最后一道附加題：“請分析李白《月下獨酌》這首詩表達的思想感情，
并評價詩人形象。8分。”只見屏幕下方列出了標準答案要點：1. 詩人月夜對影獨飲，
自我排遣孤獨，表現出一種孤寂中的達觀。2. 通過想象人與月、影共飲，
展現詩人豪放不羈又落寞的形象，含有懷才不遇的失落。3. 運用了擬人手法，意象豐富，
等等。王老師清了清嗓子，對全班道：“這道題很多人沒有寫出‘懷才不遇’這個點。
李白一生仕途不得志，因此他的醉飲實際上也是排遣胸中失意。同學們，
如果不結合李白生平來分析，就容易寫得空泛。
像有的同學只寫‘詩人雖孤獨仍能自得其樂’，那就不夠深刻，得不了高分。”聽到這里，
李白再也忍不住了。他“噌”地站起來，大聲道：“且慢！老師，
你何以斷言我醉飲是因懷才不遇？這‘懷才不遇’四字，我可從未在詩中言說過！
”全班嘩然，學生們這才發現后排這個奇怪的“舅公”居然開口質疑老師。一時間鴉雀無聲，
所有目光都在王老師和李白之間來回。王老師臉色瞬間沉下，扶了扶眼鏡：“這位先生，
請您注意，這里是課堂。您這樣打斷我的講解，很不禮貌。”李想額頭直冒汗，
連忙回頭沖李白使眼色：“李先生，別沖動……”但李白正色拱手道：“王老師是吧，
老夫非無禮，實是心有所感，不吐不快。我斗膽問一句：此詩既無‘懷才不遇’之句，
又無借喻朝廷的典故，僅寫對月飲酒罷了。你又如何斷定作者當時懷才不遇、心有失落呢？
”王老師愣住了。他沒想到眼前這個“舅公”會對詩歌內容如此熟悉，而且言辭犀利。
其實剛才對方自稱“老夫”，他說話古里古氣，王老師就覺出蹊蹺——這人到底什么來頭？
可當著學生的面他又不能示弱，便板著臉解釋：“這位先生，理解詩歌當然要聯系詩人背景。
《月下獨酌》大約作于天寶年間，那時李白被賜金放還，離開長安，心情落寞，
所以借酒澆愁……”“不對！”李白朗聲道，“此詩作于開元盛世，我尚未入長安，
何談賜金放還？你時序都搞錯了，何來心灰意冷之說！”王老師徹底被噎住。
他哪里考證過這么細，只是按資料模糊地套。他惱羞成怒：“就算背景您有異議，
但我們教學參考書上明確指出李白作此詩時心境寂寞，這可是權威觀點！”“權威？
”李白劍眉一挑，“敢問這權威是何許人？難道比我這作者更清楚我的心境？”這話一出口，
全班同學忍不住笑出聲，覺得這“不速之客”實在狂妄——他以為他是李白本人嗎？
王老師氣極反笑：“好啊，照您這么說，您倒像親眼見過李白似的？”李白微微一笑，
雙手負后，傲然道：“不敢說親眼見，只是我對李白事略稍有研究罷了。
”李想在座位上快急瘋了——李白這番說辭其實沒撒謊，可誰能信啊！這不把老師惹毛了嘛。
他站起來，語速飛快地說：“王老師，我舅公平時在家就喜歡鉆研詩詞，有些個人看法。
他不是有意搗亂的，您大人有大量別生氣。我們還是繼續講課吧。”王老師盯著李想，
又看看李白，心中的不悅溢于言表。他啪地合上課本，說：“李想，
這位長輩既然這么有見地，不如讓他替我講講這道題的答案？”語氣里充滿譏諷。
李想尷尬不已：“不不，不用了……”“不妨事，”李白卻坦然道，“讓我來說說又何妨。
”他大步走向講臺，沖王老師拱手致意，“得罪了。”然后轉身面對幾十雙好奇的眼睛，
朗聲道：“列位同學，此詩名為《月下獨酌》，寫我——呃，寫詩人李白對月獨飲的情景。
詩中沒有一句提到仕途，也無一詞抱怨官場，只見月、影、酒相伴，自得其樂。依我拙見，
這詩表達的正是詩人雖感孤獨但并不消沉，他反而與月和影作伴，
表現出一種豁達豪放的情懷。哪里看得出什么‘懷才不遇’？
”底下有學生弱弱地舉手：“可是老師說李白當時被排擠了，所以心里苦悶啊？
”李白看著那個少年，和氣地問：“你覺得詩里哪里苦悶了？”那學生抓抓頭：“呃，
好像確實沒直接寫苦悶，就是老師這么講，我們就記下了。
”另一女生也問：“書上不是說李白一生都懷才不遇嘛？所以解讀他很多詩都要往這上靠，
不然沒深度。”李白哈哈一笑：“真是莫大的誤會！李白這一生，雖幾遭坎坷，
但也逍遙自在快活得很。我寫這首詩的年紀，正樂在山水之間游歷，倒未覺得自己懷才不遇。
倒是后來入了長安當供奉，才真正不快呢！”他隨口講出自己身世，學生們聽得云里霧里，
卻隱約覺得這“舅公”對李白生平似乎很了解。王老師再也忍不住，
狠狠敲了敲桌子：“夠了！”他面對全班嚴肅道：“同學們，不要被一些奇談怪論帶偏。
考試有考試的要求，標準答案就是標準答案。如果你們按自己的想法亂寫，
到時候吃虧的是你們自己。我這樣教，也是為了你們好！
至于這位先生——”他冷冷看向李白，“無論您是誰，
請不要在課堂上散布這些不負責任的言論！”李白眉頭一皺，沉聲道：“我所言句句屬實，
何來不負責任？”王老師抱著臂，嗤笑一聲：“屬實？您真當自己是李白啊，
說什么就是什么？學生考試只認評分標準！縱然您剛才講的在文學欣賞上有一定道理，
但高考閱卷不會認可的！”這一番話，把班上同學也鎮住了。大家一想也是，
管他詩里什么真實心境，反正考場上不按標準答就倒霉。這么一來，
許多剛被李白話語觸動的學生又默默點頭，覺得老師說得務實。李白見此情景，
心中又急又氣：“難道連這些孩子自己也不愿用心讀詩，只想套答案？
這教書育人教的是什么！”他正欲反駁，李想已經沖上講臺，
一邊拽李白的袖子一邊沖老師不停鞠躬：“王老師對不起對不起！我舅公他可能喝了點酒，
一時口無遮攔，您別介意。我要不先帶他出去冷靜一下？
”王老師黑著臉點頭：“帶他去辦公室吧，我待會兒再來處理。”顯然氣得不輕。
第三章 課堂風波李白還想說什么，卻被李想一把拉出了教室。路過走廊時，
還能聽見教室里同學們小聲議論和王老師憤怒的訓斥聲：“都別議論了！專心背書！
……簡直荒唐……”聲音斷斷續續飄來。李白甩開李想的手，怒道：“你為何拉我出來？
我話還沒說完呢！”李想苦著臉：“我的李大爺誒，您再說下去我可真完蛋了！
老師都快氣瘋了，我們班估計也炸開鍋了。您不知道，這樣當眾頂撞老師，在學校可是大事。
我這下慘嘍……”李白看他臉色蒼白，才意識到自己沖動惹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