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這座鋼鐵森林的街道上。我抱著相機包躲進一家花店的屋檐下,
透過被雨水模糊的玻璃門,看見一個纖細的身影正在將門口的花架往店內搬。"需要幫忙嗎?
"我推開門問道。她轉過頭來,發梢滴著水,臉頰因為用力而泛著紅暈。"謝謝,
能幫我扶一下這個架子嗎?"我放下相機包,接過她手中搖搖欲墜的花架。
玫瑰花瓣散落一地,被她小心地拾起放在掌心。那一刻,我注意到她的手指修長白皙,
指甲修剪得圓潤干凈,沒有涂任何顏色,卻比那些精心修飾的指甲更令人心動。
"這些花要被淋壞了。"她輕聲說,聲音像是夏日里的一縷清風。
我看著她將受損的花枝單獨放在一邊,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受傷的小動物。
"你是這家花店的老板?""嗯,我叫葉蓁。"她抬頭微笑,眼睛彎成兩道月牙,
"'蓁心花坊',才開三個月。""柯遠。"我指了指胸前的相機,"商業攝影師,
在對面寫字樓有個小工作室。"雨聲漸大,我們站在花店中央,
周圍是各種我叫不上名字的鮮花。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味和花香混合的奇特氣息。
葉蓁的發梢還在滴水,落在她淺藍色的棉麻連衣裙上,暈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你要不要擦一擦?"我從包里掏出紙巾遞給她。"謝謝。"她接過紙巾,輕輕按壓著頭發,
"這場雨來得真突然,天氣預報沒說今天會下雨的。"我注意到她手腕上戴著一串檀木珠子,
隨著她的動作發出輕微的碰撞聲。"這些花...損失大嗎?"她搖搖頭,
將受損的花枝整理在一起:"不算太糟,可以做成干花或者香包。
"她拿起一枝花瓣殘缺的玫瑰,"你看,即使不完美了,它還是很美,不是嗎?
"我鬼使神差地舉起相機,按下快門。閃光燈亮起的瞬間,她驚訝地眨了眨眼。"抱歉,
沒經過你同意就...""沒關系。"她好奇地湊過來,"能給我看看嗎?
"我將相機屏幕轉向她。照片里的她半蹲在花叢中,手中捧著那枝殘損的玫瑰,
雨水在她身后形成模糊的光暈。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拍過無數商業照片,
卻很少能捕捉到如此真實的瞬間。"你拍得真好。"她真誠地說,"把我和花都拍活了。
""是你們本身就很美。"話一出口我就覺得太過直白,急忙補充道,"我是說,
這個構圖...光線..."她笑了,沒有戳破我的窘迫:"要不要喝杯茶?
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就這樣,我在"蓁心花坊"度過了那個潮濕的下午。
葉蓁泡的花茶有著我從未嘗過的清甜,她告訴我每種花的特性和花語,
而我則分享攝影中的趣事。當雨停時,天已經暗了。"我該回去了。"我收起相機,
猶豫了一下,"這些花...我能買一束嗎?""當然,想要什么花?""你推薦的就好。
"她精心挑選了幾枝淡紫色的花,搭配白色的小花和綠葉,用牛皮紙和麻繩包扎好。
"這是勿忘我、風信子和香檳玫瑰,代表'難忘的回憶'。"她將花束遞給我,
"送給特別的人?""也許吧。"我接過花束,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
一陣微妙的電流竄過全身,"謝謝你今天的茶...和花。""歡迎常來。
"她站在門口向我揮手,街燈剛剛亮起,在她身后投下溫暖的影子。
那束花最終放在了我的工作室。從那天起,我發現自己會不自覺地站在窗前,目光越過馬路,
尋找那個在花叢中忙碌的身影。第二次去花店是一個周末的午后。
陽光透過玻璃門灑在木質地板和花瓣上,葉蓁正在給一位老太太包裝花束。
"這是給孫女的生日禮物,"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說,"她最喜歡粉色的花。
""粉色康乃馨代表年輕和活力,加上幾枝滿天星,會很適合。"葉蓁耐心地解釋,
手上動作嫻熟。我假裝瀏覽花架上的盆栽,等她忙完。老太太離開后,葉蓁才注意到我。
"柯遠!"她的眼睛亮了起來,"真高興你又來了。""路過。"我撒謊道,
實際上我已經在對面咖啡店坐了半小時,就為了找個合適的時機進來,"上次的花很美,
想再買一些。""這次想要什么含義的花?"她擦擦手,走到我身邊。
今天她穿著米色亞麻上衣和牛仔褲,頭發松松地挽在腦后,幾縷碎發垂在頸邊。
"呃...送給朋友的喬遷禮物?"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我推薦百合和富貴竹,
象征家庭和睦、步步高升。"她開始挑選花材,突然轉頭問我,"你吃午飯了嗎?""還沒。
""我做了三明治,要一起嗎?后院有個小桌子。"就這樣,
我第二次造訪就吃到了她親手做的午餐。花店后院是個被各種綠植包圍的小天地,
陽光透過葡萄藤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的三明治簡單卻美味,
夾著雞肉、生菜和她自己調制的醬料。"你經常這樣邀請顧客共進午餐嗎?
"我半開玩笑地問。她笑著搖頭:"只有特別投緣的。"陽光照在她的睫毛上,
在臉頰投下細小的陰影,"其實我注意到你在對面咖啡店坐了很久。
"我差點被茶水嗆到:"你看見了?""花店的玻璃門是單向可視的。"她狡黠地眨眨眼,
"我每天都能看見街對面的行人。"我感到耳根發熱:"好吧,我承認我是專程來的。
""我知道。"她輕聲說,遞給我一張紙巾,"我很高興你來了。
"那天我離開時不僅帶走了花束,還帶走了一個約定——周末幫她拍攝花店的新品宣傳照。
從那天起,我成了"蓁心花坊"的常客,相機里也漸漸塞滿了她和花的影像。
葉蓁的花店有一種魔力,能讓最浮躁的心安靜下來。
她總是能準確記住每位常客的喜好——李阿姨每周五買白玫瑰紀念已故的丈夫,
大學生陳默每次考試前都會來買一束向日葵放在宿舍,
程序員張先生每月15號準時來取預訂的郁金香送給妻子..."每朵花都有它的故事。
"有一天她對我說,手里正在修剪一束馬蹄蓮,"就像每個人一樣。""那你的故事呢?
"我忍不住問。她停下手中的工作,眼神飄向遠方:"普通的故事。父母早逝,
跟著奶奶長大,學了花藝,開了這家小店。"她轉向我,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
"直到遇見一個總愛偷拍我的攝影師。
"我握住她沾滿花粉的手:"那個攝影師想成為你故事更重要的部分。"她沒有抽回手,
只是輕聲問:"多重要?
""重要到...想每天早晨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插在床頭花瓶里的花。
"葉蓁的眼睛濕潤了。那天傍晚,當最后一位顧客離開后,我在花店的后院第一次吻了她。
她的嘴唇有茉莉花茶的香氣,手心因為長時間接觸花莖而有些粗糙,卻讓我感到無比真實。
我們的關系像春天的藤蔓一樣自然生長。我把工作室搬到了花店樓上空置的公寓,
這樣每天下樓就能看見她在花叢中忙碌的身影。葉蓁會在我的冰箱里塞滿她做的食物,
而我則負責記錄她和花的每一個美好瞬間。那年夏天,我為她舉辦了一個小型攝影展,
主題就叫"花與光陰"。展廳中央是她最喜歡的照片——她站在晨光中為玫瑰修剪枝葉,
陽光透過花瓣在她臉上投下粉色的光斑。照片旁是我寫的一段話:"遇見你之前,
我的鏡頭只追逐完美;遇見你之后,我發現真正的美存在于那些不完美的瞬間。
"葉蓁在展覽開幕那天哭得像個孩子。當晚,我們躺在公寓地板上,
周圍散落著來賓送的花束。"柯遠,"她突然翻身趴在我胸前,眼睛亮晶晶的,
"我有個想法。""嗯?""我們可以合作一本攝影集,《花與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