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沈照霜睡了足足兩日。
醒來時，窗外傳來喜慶的嗩吶聲。
她恍惚了一瞬，才想起今日是寧硯與蘇清瀾大婚的日子。
也是她離開的日子。
“姑娘醒了？”小丫鬟推門進來，手里端著藥碗，“王爺吩咐了，讓您好好休息，明日他再來看您。”
“不必了。”沈照霜撐著身子坐起來，胸口纏著的白布滲出點點血跡，“我有要緊事。”
小丫鬟還想阻攔，沈照霜已經(jīng)穿好衣服出了門。
她走得很慢，每走一步胸口都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那碗心頭血幾乎要了她的命，但沒關系，過了今日，一切就都結束了。
暗衛(wèi)營內(nèi)，首領看著臉色蒼白的沈照霜，眉頭緊鎖：“你當真想好了？滾刀刑痛不欲生，你現(xiàn)在這身子……”
“想好了。”沈照霜平靜地解開外袍，“今日我必須離開。”
首領嘆了口氣，揮手讓人搬來刑具。
三丈長的釘板鋪在一起，每一根鐵釘都閃著寒光。
沈照霜脫下外袍，露出纏滿繃帶的上身。她深吸一口氣，躺上了釘板。
“開始吧。”
隨著一聲令下，兩名暗衛(wèi)拉動繩索，釘板開始滾動。
“呃啊——！”
尖銳的鐵釘刺入皮肉，沈照霜死死咬住嘴唇，鮮血從嘴角溢出。
一下、兩下、三下……
每一寸肌膚都被鐵釘撕裂，劇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遠處傳來喜慶的嗩吶聲，寧王府的迎親隊伍正熱熱鬧鬧地行進。
“一拜天地——”
沈照霜滾過第一輪，后背已經(jīng)血肉模糊。
“二拜高堂——”
第二輪，鐵釘扎進她的手臂，鮮血順著指尖滴落。
“夫妻對拜——”
第三輪，她的雙腿也被刺得千瘡百孔。
沈照霜的意識開始模糊，但奇怪的是，身體痛到極致，心卻不再疼了。
真好。
她想，自己大概真的已經(jīng)徹底放下了。
“禮成——送入洞房！”
最后一輪滾完，沈照霜已經(jīng)成了一個血人。
首領連忙讓人把她抬下來，不忍地別開眼：“歇一日再走吧，你這樣怎么趕路？”
“不必了。”沈照霜強撐著站起身，“今日王爺大婚，就不礙他的事了。”
她拖著殘破的身軀，一步步走出暗衛(wèi)營。
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個血腳印。
推開大門的那一刻，陽光灑在臉上，沈照霜只覺得前所未有的解脫。
遠處，寧硯正牽著蘇清瀾的手跨火盆入洞房。
不知為何，他忽然回頭，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逆著人流離去。
是沈照霜嗎？
她應該還在養(yǎng)傷才對……
“硯哥哥？”蘇清瀾嬌嗔地晃了晃他的手，“發(fā)什么呆呢？”
寧硯收回視線，溫柔地笑了笑：“沒事。”
他俯身將蘇清瀾打橫抱起，在一片歡呼聲中邁入洞房。
沈照霜最后回頭看了一眼。
陽光下，寧硯抱著蘇清瀾的樣子，般配得刺眼。
而她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