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馬鐵蹄踏碎城門下的晨霜，我勒住韁繩時，抬手摘下鳳翅盔，盔頂?shù)募t纓在風(fēng)中飛舞。
沉重的朱漆大門在晨光中緩緩打開，鉸鏈的吱呀聲驚起了檐角棲息的鴿子。
雁都城的春日暖陽透過門縫慢慢灑出來，巍峨的皇城一寸寸呈現(xiàn)在眼前。
鎧甲下的肌肉緊繃著，卻不敢讓一片甲葉發(fā)出聲響。
身后親衛(wèi)隊齊刷刷后撤三步——這些跟著我四處征戰(zhàn)的兒郎，此刻連呼吸都放得輕緩。
"秦將軍！請入城。"副將趙銳單膝跪地，鐵甲碰撞發(fā)出清脆聲響。他身后，
我的親兵列隊而立，每個人刀劍出鞘，神情肅穆。我微微頷首，
策馬踏入這座浸透了我年少記憶的都城。馬蹄鐵叩擊在御道上的聲響，驚醒了沉睡的晨光。
--------------------望著雁都城熟悉的街巷，
我的嘴角浮起一絲微笑。昨日，我不過是深閨里的一抹無名的影子，終日守著繡架與搖籃。
羅裙沾染著孩兒的乳香，發(fā)間纏繞著灶臺的煙火。今日，我是屠城的護國大將軍，
在朱雀大街上縱馬飛馳，是萬民敬仰的北境戰(zhàn)神，是懸在大燕國頭上最鋒利的一柄劍。
可明日呢？馬蹄踏過青石板，清脆的聲響在晨光里回蕩。我微微瞇起眼，望向遠處的宮闕。
——明日，我又是誰？我太清楚人世間的規(guī)則。昨日造就今日，今日孕育明日，
可明日未必是我能掌控的。身后的親兵依舊沉默，可我知道，
他們的刀劍不會永遠只為自己出鞘。浮云掠過天際，雁都城的晨光依舊溫柔。
輕輕撫過腰間的佩劍，劍柄上纏繞的紅綢早已被鮮血浸透成暗色。——若明日注定風(fēng)雨欲來，
那便讓這柄劍，再飲一場血。
----------------------1 月事很久很久之前，我自十二歲開始，
每逢癸水日子，就定必要抱著肚子痛那三五天。像有柄小刀在肚子里穿來插去，
讓我叫苦連天。記得十五歲最厲害的一次，眼前一黑便栽倒在青石地上。醒來時暮色沉沉，
唯有巧兒歪在腳榻邊打盹。菱花窗外傳來妹妹銀鈴般的笑聲，她正和丫鬟們踢毽子玩。
我望著帳頂?shù)睦p枝紋，數(shù)著呼吸熬過一陣陣絞痛。"昭兒，別大驚小怪的，忍忍就過去了。
"母親說這話時，正在試戴新打的金簪，"等出了閣自然就好了。
"如今我已是兩個孩子的娘，六歲的衡哥兒和四歲的棠姐兒。這一日，我腹痛如絞，
竟比往日更甚。昨夜輾轉(zhuǎn)難眠，冷汗浸透中衣，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強合眼，醒來時，
窗外已大亮。我猛地坐起，腹中一陣翻江倒海，疼得眼前發(fā)黑。“糟了！”我低呼一聲，
顧不得疼痛，慌忙披衣起身。推開門，院子里已亂作一團。謝明遠一身官服，
面色陰沉地往的房間走來，見我出來，冷冷道：“今日起得如此遲，是存心誤我的早朝？
”我還未及開口，衡哥兒已背著書袋奔來，眼圈泛紅："娘親！今日要與先生論策，
您未備早膳，孩兒遲了學(xué)堂，定要挨戒尺了！"棠姐兒也跟在哥哥后面，撅著小嘴，
扯著我的袖子撒嬌：“娘親昨日答應(yīng)帶我去摘桃花的，怎么睡到這時候？您騙人！
”我胸口一窒，腹痛更甚，卻只能強撐著安撫他們：“是娘不好，娘這就……”話音未落，
謝明遠已冷哼出聲："府中仆役數(shù)十，原不需你事事親為。連交代下人這等小事都做不好，
實在......"他未盡的話語化作一聲嘆息，卻比任何責(zé)罵都更傷人。
兩個孩子也是同他們的父親一樣，瞪著眼睛看著我。我站在原地，猶如被審判的犯人。
我深吸一口氣，忍著疼蹲下身去哄棠姐兒：“棠兒乖，娘今日身子不適，
明日再帶你去摘桃花，好不好？”她小嘴一扁，眼眶頓時紅了：“不要不要，我就要今天去，
明天桃花都謝了！”我怔在原地，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聞環(huán)佩叮當(dāng)，
一陣清雅的沉水香隨風(fēng)而來。妹妹秦真著一襲雨過天青色羅裙翩然而至，
臂間挽著個精巧的食盒。“棠姐兒怎么哭了？”她柔聲問道，蹲下身時裙擺如蓮花綻放，
"小姨帶你去摘桃花可好？"棠姐兒眼睛一亮，立刻松開我的手，撲向秦真：“小姨最好了！
”秦真彎腰將她抱起，又看向我，柔聲道：“姐姐臉色怎么這樣差？是不是又腹痛了？
”我勉強笑了笑：“沒事，老毛病了。”她嘆了口氣，
伸手替我攏了攏散亂的鬢發(fā)：“姐姐別逞強，快去歇著吧，我?guī)慕銉撼鋈ネ妫硇┰倩貋怼?/p>
”我勉強扯出個笑容，卻見她已轉(zhuǎn)向衡哥兒："莫怕，小姨送你上學(xué)，定不讓夫子責(zé)罰。
"說著從食盒取出一碟精致的點心，"來，姐夫，衡哥兒，棠姐兒， 先用些杏仁酥，
這可是稻花村的，我一早去買的，去遲了就買不著了。"衡哥兒和棠姐兒接過杏仁酥，
立刻笑逐顏開，滿意地吃了起來。謝明遠微笑地看著秦真和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則仰著臉嘰嘰喳喳地與秦真說話時，眼中滿是欽慕。陽光穿過庭院的海棠花枝，
在他們?nèi)松砩蠟⑾掳唏g光影。這畫面美好得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人。"姐姐快去歇著吧。
今日我來帶這兩個頑猴。"秦真回頭淺笑，眼角淚痣在晨光中格外動人。
秦真牽著兩個孩子慢慢遠去。"小姨最好了！"棠姐兒銀鈴般的聲音飄過來，
"每次都記得帶我最愛的桂花糕！"衡哥兒仰著臉問："小姨，下個月詩會，
您能來教我作詩嗎？娘親的詩寫得像軍報..."秦真輕笑出聲，揉了揉衡哥兒的發(fā)頂。
謝明遠不知何時已走到秦真身側(cè)，自然而然地接過她手中的食盒："又勞煩你了。
"他聲音里的溫柔，是我許久未曾聽過的，"多虧了你..."話音未落，
棠姐兒突然脆生生道："爹爹，要是小姨是我們娘親就好了！"庭院陡然一靜。
衡哥兒竟也跟著點頭："小姨懂得可多了，昨兒還給我講《楚辭》...""胡鬧！
"謝明遠低聲呵斥，可那語氣里分明沒有多少怒意。秦真慌忙蹲下身，
輕拍棠姐兒的背："傻孩子，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可她白皙的面頰上，分明浮起兩朵紅云，
在晨光中嬌艷欲滴。哎，到底是造化弄人。原來該她的婚事硬生生給了我。
如今她早過了及笄之年，倒是耽誤了她。我自小和祖父生活在關(guān)外的草原上，
六歲前跟著祖父祖母在草原上彎弓射雕，好不快活。被接回雁都那日，
秦府來接的嬤嬤捏著我生繭的手直嘆氣："姑娘家怎養(yǎng)得比馬奴還糙？"及笄禮第二年，
祖父來了雁都城，拿出圣上親賜的婚書，我作為秦家嫡女將嫁入永陵侯府做當(dāng)家主母。
母親將謝家祖?zhèn)鞯睦劢z金鳳冠壓在我發(fā)間時，
銅鏡里映出窗外真兒哭紅的眼——本來該是她嫁去謝家的。我摸著鳳冠上冰涼的東珠，
突然想起祖父臨走時的話："昭兒要像草原上的白樺，根扎在哪兒都能活。"大婚夜，
謝明遠掀蓋頭時大吃一驚，慌亂間扯落我好幾根發(fā)絲。他生得極好，眉目如工筆描的畫，
可那雙眼望著我時，好像略帶失望，我第一次因為自己的相貌自卑起來。
六年光陰在算盤珠上滾過，我將侯府上下打理得如同祖父當(dāng)年布陣般嚴(yán)絲合縫。
七十二間廂房的炭例簿子，
我能閉著眼指出哪處該添三錢銀絲炭；婆母每月初一十五供奉的檀香，
永遠在寅時三刻準(zhǔn)時點燃；衡哥兒描紅用的澄心堂紙，棠姐兒繡繃上的松江棉線，
都按節(jié)氣更替?zhèn)涞猛滋Ｖx明遠官袍熏的蘇合香需在卯時三刻更換，早一分香氣太烈，
晚一分又嫌淡薄。這些規(guī)矩，我比自己的月信日子記得還清楚。夜深人靜時，
我常獨自摩挲錦被上鴛鴦戲水的紋樣。這床喜被還是大婚時祖母給的，
金線繡的并蒂蓮已經(jīng)褪了色。謝明遠宿在書房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
案頭堆著的公文永遠是他最好的借口。直到那日我去送新裁的夏衣，
隔著雕花窗欞看見他正在宣紙上勾勒——畫中人身著雨過天青色羅裙，
眼角一點淚痣讓他遲疑半刻都無法落筆。筆鋒纏綿處，一滴墨漬暈開，
像極了那年真兒在我婚宴上落下的淚。從此我學(xué)會在更衣時屏住呼吸，
就不會嗅到他衣領(lǐng)沾染的沉水香。那香氣絲絲縷縷，總讓我想起秦真替棠姐兒梳頭時，
發(fā)間飄落的同樣味道。謝明遠后頸新生的白發(fā)刺得我眼眶發(fā)疼，可我終究什么也沒問。
滿雁都城都贊謝侯爺伉儷情深，成婚六載未曾納妾。只有我知道，
每月十五他望著來府小住的秦真時，眼中漾著的柔情，比對我這個明媒正娶的妻子濃烈十倍。
有時夜半驚醒，聽著更漏聲聲，我會想起關(guān)外的星空。祖父說過，
草原上的母狼若發(fā)現(xiàn)配偶心有旁騖，會頭也不回地走進暴風(fēng)雪。可我終究不是狼，
我是謝府主母，是衡哥兒棠姐兒的娘親。銅鏡里映出我粗糙的雙手——這雙能挽弓射雕的手，
如今連給謝明遠做個玉佩穗子還做不來。或許該學(xué)著雁都貴婦的做派，
主動提議將秦真納為平妻？這個念頭像根刺，每每浮起便扎得五臟六腑鮮血淋漓。
窗外的海棠開了又謝，我在賬本上記下又一批妝花緞的支出。真兒下月生日，
該給她做新衣裳了。2 往事我望著他們消失在垂花門外的身影，腹中仍隱隱作痛，
卻莫名松了口氣。多虧了真兒常來幫我，不然真不知如何應(yīng)付家里這一大兩小。
廊下的鸚哥突然學(xué)舌："小姨最好——小姨最好——"我順手抓了把粟米撒進鳥籠，
搖頭失笑。"夫人。"老管家捧著賬本在階下等候多時，"莊子上送來的新茶，
按例該往各府回禮了。""就來。"我拍拍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忽然想起什么，"對了，
前兒秦真說喜歡云片糕，讓廚房多備一份，回頭她來接棠姐兒時帶上。
"老管家欲言又止地看我一眼，終是低頭稱是。
我知道他想說什么——二小姐昨日才從庫房取走兩匹妝花緞，上月是掐絲琺瑯香盒，
再上月是那套青玉茶具。這些我都記在陪嫁單子上，紅紙黑字，清清楚楚。"您就是好性兒。
"賬房里的檀香熏得人昏昏欲睡，我強打精神核對著禮單，
又和管家說了一會兒小廝丫頭的工錢的事，忽然聽見窗外傳來笑鬧聲。
“娘親....”“娘親....”是衡哥兒和棠姐兒高興地呼喊聲。
我擺擺手讓管家今天先到此為止。腹中又是一陣絞痛，這回連后背都沁出冷汗。正要起身，
就見秦真牽著衡哥兒和棠姐兒走進來，棠姐兒的裙角還沾著草葉。"姐姐臉色怎么更差了？
"她驚呼著來扶我，袖中沉水香撲面而來。棠姐兒卻掙開她的手，撲到我跟前："娘親！
小姨答應(yīng)過幾日帶我去上元燈會！
"我摸著女兒汗?jié)竦念~發(fā)："燈會人多...""有小姨在怕什么！"棠姐兒跺腳，
"小姨還會給我買糖人兒！娘親從來不許我吃！
"真兒在一旁抿嘴笑："孩子嘛..."她忽然湊近我耳畔，"姐姐放心，
我今早特意去同仁堂抓了艾附暖宮丸，已讓丫鬟煎上了。"真兒的指尖輕輕搭在我腕上，
冰涼的觸感讓我想起關(guān)外的雪。她總愛這樣，說話時不經(jīng)意流露親昵，
像小時候替我梳發(fā)髻那般自然。"姐姐，你脈象虛浮，氣血兩虧。"她蹙著眉，
從袖中取出一方素帕，"這是我抄的《女科要略》里調(diào)經(jīng)的方子，回頭讓廚房照著煎。
"帕子上簪花小楷工整秀麗。我望著她低垂的睫毛，忽然想起十四歲那年。
我剛從關(guān)外回雁都，穿著粗布衣裳去參加尚書府的賞菊宴。滿園貴女都在吟詩作對，
我不知如何應(yīng)對，尿遁躲在假山后——直到真兒提著裙角尋來，將我拉在身后："姐姐別怕，
我教你。"那時她也是這樣遞來帕子，上面寫著詠菊詩的韻腳。"真兒..."我嗓子發(fā)緊，
感動極了，"你待我真好。"她忽然笑出聲，眼角淚痣在燭光里一跳："傻姐姐，
一家人何故說兩家話。"窗外傳來更鼓聲，秦真起身去撥燈花，
背影在紗窗上投下纖細的剪影。多年以來，
她總是這樣在我每月肚痛難忍時為我端來一碗紅糖生姜水。那時我尚不知，
這世間最溫柔的刀，往往藏在最親近的人手里。"姐姐快些好起來，"她回頭淺笑，
燭光在她睫毛上跳動，"衡哥兒還等著你教他騎射呢。"她待我這樣好，
好得讓我時常覺得虧欠。3 被劫我蜷縮在茅草堆里，聽著外頭呼嘯的山風(fēng)。
腕上麻繩磨破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心口也是一陣陣涌起懼意——三天前上元燈會，
我本不該答應(yīng)帶棠姐兒出門。"娘親你看！"棠姐兒指著糖畫攤子上的蝴蝶，
小臉在燈籠映照下紅撲撲的。秦真將梅花簪別在她發(fā)間，轉(zhuǎn)頭對我笑："姐姐，
你看棠姐兒美不美？"刀光乍起時，我正彎腰給衡哥兒系松了的斗篷帶。
人群忽然如潮水般退散，十幾個蒙面人從屋頂躍下，鋼刀架在秦真頸間。"要命的就別動！
"為首的山匪獨眼咧著嘴，金牙在火光里閃動。我死死摟著兩個孩子，
看著秦真瑟瑟發(fā)抖的模樣，忽然想起祖父教的擒拿手。
可六年侯府生活早把我馴化成溫順的綿羊，指尖剛觸到袖中銀簪，
就被獨眼察覺："好個美人兒，這一刀下去，不知道血是不是香的...""放開她，
我跟你們走！"我猛地直起身，"我乃永陵侯夫人，比這未出閣的姑娘值錢多了。
"獨眼狼用刀尖挑起我腰間玉佩，忽然變了臉色："漠北秦家的狼頭符？
"他獨眼里閃過異樣光芒，粗糙手指摩挲著玉佩上猙獰的狼牙，"帶走！"我被擄上馬時，
聽見秦真帶著哭腔喊"姐姐"，看見衡哥兒和棠姐兒不停地哭喊。地牢中的三十六個時辰，
我數(shù)到第一千零七滴水時，終于聽見外面有了動靜。不是送餿飯的嘍啰，
而是永陵侯親兵的鐵靴聲——永陵侯的人馬已至。第四日破曉，獨眼屏退眾人，
突然單膝跪地："當(dāng)年漠北大雪，秦老將軍舍糧救下三千流民。姑娘既是秦家后人，
可愿指點迷津？"我望著他遞來的地形圖，指尖拂過熟悉的狼頭標(biāo)記。
原來這些"山匪"曾是秦家戍邊將士遺孤，朝廷克扣糧餉，他們被逼落草為寇。
"往西三十里有座鷹愁澗。"我在沙地上畫出地形，"明日丑時三刻，
山霧最濃時你們此時離開，便是神不知鬼不覺。"“我如何相信你不會害我們？”"憑這個。
"我扯斷頸間紅繩，狼牙墜子落進他掌心。山匪們倒吸冷氣的聲音里，
我咬破手指在衣襟寫下血書："秦家軍第三營，我大哥秦進的軍營，你們帶著我的信去吧。
”第七日清晨，當(dāng)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侯府門前，衣衫破損，發(fā)絲散亂，
指尖還殘留著山間泥土的痕跡。朱紅的大門緊閉，門縫里傳來謝明遠冰冷的聲音，像一把刀，
一寸寸剜進我的血肉："三日未歸，貞潔難證。" 他的語調(diào)平靜得可怕，
"山匪窩里待了七天，誰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永陵侯府的當(dāng)家主母已自裁身亡。
"衡哥兒的聲音透過厚重的朱漆大門傳來，清冷得不像個六歲孩童："《女誡》有云，
婦行有虧，當(dāng)自絕于堂。"棠姐兒稚嫩的嗓音像把淬了蜜的刀，"娘親，該自行離去才是。
"晨風(fēng)突然撲進衣領(lǐng)，我透過門縫望見兩個小小身影。
秦真溫柔的聲音像融化的雪水滲進來："姐姐別怪孩子，
他們早早就開蒙了《列女傳》..."透過門縫，我的妹妹站在謝明遠身側(cè)，一襲素白羅裙，
纖塵不染，宛如謫仙。她的唇角微微上揚，眼底卻是一片涼薄，
仿佛在看一場早已預(yù)料的好戲。為何她一朝變得如此陌生，我不明白。"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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