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夜定罪天子腳下,正值寒冬臘月。北風如刃,
卷著雪粒拍打在定國公府朱紅色的大門上,發出沉悶的哀鳴。夜已三更,原本該是酣眠之時,
謝府卻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開門查驗——奉旨捉拿逆黨謝晉與其同黨謝長寧!
”一聲暴喝,如雷貫耳。“哐——!”朱門被撞開,數十名披甲執刀的御前羽林軍魚貫而入,
帶頭者披銀甲、騎高頭白馬,冷聲道:“奉攝政王口諭,定國公謝晉通敵叛國,罪證確鑿,
今夜即行抄家問罪!”“誰敢反抗,格殺勿論!”謝府中人驚醒時已來不及,
宅中燈火陸續亮起,驚惶失措的下人慌忙奔走,卻不敢多言。廳堂之上,
謝長寧披著一件厚披風站定,十七歲的少女身形纖細,黑發如瀑,眉眼如畫。
她擋在通往內院的石階前,面無表情地看著來人:“攝政王,半夜突入府宅,何來法理?
”風雪未停,白衣銀甲之下,蕭承宴從人群中緩步走出,神色如冰。他身著玄色斗篷,
步履不疾不徐,走至謝長寧面前半丈處,寒眸定定地看著她。“謝晉密謀獻邊關軍圖與西涼,
通敵叛國。”“謝氏一族,滿門抄斬。”謝長寧唇色因寒冷而發白,
卻冷笑一聲:“空口白話,攝政王竟也淪為謠言之徒?”“搜。”蕭承宴冷聲吐出一個字。
羽林軍立即四散而入,霎時間整個謝府雞飛狗跳,哭聲與怒罵混雜。“父親!
”謝長寧猛然轉身,卻見謝晉已被數名士兵從后院拖出,頭發散亂、嘴角帶血,仍挺直脊背。
“長寧,莫跪,謝家人死也站著。”謝晉低聲道。“謝晉勾結西涼,通敵叛國,謝家子孫,
皆為逆黨!”一名御史抬手宣讀罪狀。謝長寧目光直直地看向蕭承宴,
字字如刀:“你明知謝家冤枉,卻為了朝中權勢——屠我滿門?”蕭承宴沒有回應,
只轉身淡道:“押赴天牢,明日問斬。”風雪撲面而來,謝長寧目光刺入他背影,
咬牙切齒地低語:“蕭承宴,你欠我謝家百口一命。”那一夜,謝府滅門。
謝長寧以逆黨之女身份,被押往流放路。朝中無人替謝家開口,昔日門庭若市,
今朝門可羅雀。連她的生母、外祖太師,亦因朝堂風向避之不及。半月后,
押解隊伍行至西北邊境。雪夜如刀,少女身披囚衣,面色蒼白,雙目如火。她回望大梁方向,
目光森寒。“若有一日我能歸來,必以你之法,還你一身血債。”“——誓不為妻,
誓不為妾,只為你死無葬身之地。”第二章:三年邊疆雪西北漠城,邊軍重地,三年之后。
城門外,風雪初歇,一輛破舊糧車緩緩駛入。趕車的是一名披蓑斗笠的女子,
眉眼被冰雪遮住,只露一雙沉靜漆黑的眸子。“來者何人?”守門兵喝道。女子未答,
只遞上通關文書。士兵打開一看,臉色微變,立刻肅容行禮:“江副統,屬下失禮!
”她點頭未語,驅車直入。無人知曉,這名副統“江寧”,
正是三年前謝家逆案中唯一幸存的女兒——謝長寧。這三年,她在西北以化名蟄伏,
輔佐少年將軍李淵鎮守邊境,百戰成軍,徹底脫胎換骨。此刻歸來,
是為一紙調令——奉邊帥親筆薦章,江寧將作為西北新晉文武參將,入京面君,受冊晉升。
她未曾言語,只在收到調令那一刻,將舊裹布撕碎,露出纏于臂上的那道血色誓言。三年前,
謝府覆滅,她誓言若歸京,不為重登高門,只為討債雪恨。車輪駛入營地,副將迎上前,
低聲:“江副統,李將軍命你入帳。”她踏入軍帳,帳內燈火搖曳,李淵坐于主位,
眉目英俊卻不失少年氣,見她入內便笑:“這次你不能再推辭了,大梁朝堂的局,
需要你回去做一柄刀。”“我不為大梁。”她聲音平靜。“那你為誰?”她微垂眸睫,
良久開口:“為謝家沉冤,為那條滿門血路。”李淵將一封信放到她面前。“攝政王蕭承宴,
在冊定新年將領入京議軍,此次你若不回,他將借口撤換你職。”謝長寧眼神一沉。
“他要見我?”李淵看著她,神色復雜:“也許,他想試探你是否還活著。”她冷笑。
“那就如他所愿。”“我親自回京——讓他親眼看著,我是如何從死人堆里,爬回來討命的。
”夜雪更重,風獵獵作響。她披上新縫戰袍,扣好盔甲,抬眸一剎,殺氣冷冽如刃。
三年蟄伏。她謝長寧,要歸京入局。血未冷,仇未雪。——歸凰之日,便是血海償命之時。
第三章:金殿初歸京城,正月初六,攝政王設宴金鑾,召新軍將領入殿議策。巍巍宮闕,
紅墻金瓦,檐鈴在風中低吟。午時三刻,朝門大開。內侍唱名——“西北邊軍文武副統,
江寧——入殿!”金殿之上群臣側目,只見一女子身著墨綠軍袍、腰佩令牌,步履穩如山,
身姿凜然。蕭承宴坐于殿側高位,玄袍玉冠,雙眸深寒,一眼望去,便落在她身上。
她未抬眼,只行軍禮,語聲清冷:“草民江寧,拜見攝政王殿下。”無人知曉,
她腳下踏的是滅族血,口中喚的是仇人名。殿內有官低聲道:“這女將來得太張揚,竟不跪?
”老將李弘一笑:“西北軍例,生死無主臣,未曾入品,自不叩首。”蕭承宴指尖輕敲玉案,
目光不動:“西北調令你親自送來,可有本意?”“有。”謝長寧緩緩取出一封卷軸,
雙手奉上,“邊防折子一事,需定人定策,草民請調入兵部,暫代策劃事宜。”蕭承宴接過,
未看,淡聲:“你名曰江寧,可有人識你根本?”“草民不過一布衣,死里爬出。
”她神色淡然,“已無家可歸,無親可依。”他唇角微勾,
眼底卻藏著鋒利:“那謝家嫡女謝長寧,如今可還活著?”話音落下,滿殿皆驚。
她卻不躲不閃,只回了一句:“謝家早死絕了。”兩人目光交鋒,空氣近乎凝滯。良久,
蕭承宴開口,語氣莫辨冷暖:“兵部副使之位,先給你三月之試。若你在京攪亂風雪,
三月之后,便送你再赴邊關。”“若你敢造勢亂局……”他聲音極輕,帶著一絲薄怒,
“本王親斷你手腳。”謝長寧拱手為禮,
語調無波:“若殿下敢再沾一分我謝家冤骨——我便不留你命。”殿上群臣再不敢出聲,
只覺風雪吹入殿中,寒意徹骨。這一日,攝政王與罪臣之后,于金殿之上,首次交鋒。
無人知曉,這場博弈,將綿延權謀、血債、欲念、沉情,直至生死兩斷。
第四章:金玉毒籠宣政殿議畢,群臣散去。謝長寧隨兵部侍郎前往尚書房,安排入職事宜。
出殿途中,她緩步經過側廊,只聽見殿角低語傳來。“聽說這江寧就是謝家的那個孽女。
”“當年謝府滿門抄斬,她竟還活著……攝政王怎么肯放她入朝?”“這叫放?
不過是養條狗,慢慢磨死她。”謝長寧未回頭,腳步未停,唇角卻緩緩勾起一絲冷笑。狗?
也要看誰敢咬。入夜,尚書房安排好她在兵部的臨時文案處,住進三等官舍,離正院偏遠,
院內冷清,幾近荒廢。她推門入室,燈火初上,灰塵撲面。房中卻已有一人。
身穿銀白紗衣的少女緩緩起身,嬌態妍媚,眼含笑意。“江姑娘,還記得我嗎?
”謝長寧眸光一凝:“姜芷蘭。”當年國子監第一才女、曾是她庶妹謝長霜的閨中密友,
如今卻已改姓入宮,成了攝政王側封的儀才。姜芷蘭走近兩步,細看她:“三年未見,
你的骨氣還在。可惜,如今你回來了,便要從塵土里再爬一次。
”謝長寧淡淡掃她一眼:“我來,不是爬。”“是來拔你們這些藏在雪下的蛇。
”姜芷蘭不怒反笑,伸手掩唇:“你以為,攝政王還記得你是誰?如今他的女人,他的權,
他的命,與你謝家再無半分干系。”她取出一盒小玉,
放于案上:“這是你今夜第一份‘見面禮’——攝政王賞你的,西域香丸。”“安神助眠。
”她頓了頓,語帶諷刺,“亦能慢慢侵骨封心,三月后,廢你無聲。
”謝長寧看著那玉盒許久,忽而輕輕一笑。“我謝家教養再低,也知毒酒不飲。
”她抬手一揮,盒子被拂落在地,香丸滾落,細細碎碎。“告訴蕭承宴。”她走近,
目光逼人,“謝家女,從不屈。”“若他想困我,除非他死。”姜芷蘭臉色變了,
袖中玉指一緊,卻不敢再多言,冷冷甩袖離去。夜深,風吹燈滅。謝長寧坐在窗前,燭光下,
她緩緩攤開手掌。掌心那一顆細小香丸,在剛才掌中掩下時,被她暗中調包。
她不會放過一絲敵意。這京城,是金玉毒籠。她走進來了,就不打算活著退。
第五章:王府再遇攝政王府,正殿燭火通明。蕭承宴立于書案前,手中攤開一封新呈折子,
字跡凌厲有力,署名“江寧”。內容直言不諱,指兵部三處吏員營私舞弊、調令不公,
附證據四項,俱實。他將折子合上,眸色幽深。“她動手了。”他低語。“王爺,
是否要壓下?”幕僚低聲問。他搖頭:“不,該她亮牙的時候了。”“那……王爺要見她?
”蕭承宴放下手中筆,取斗篷披身,聲音輕淡:“她若敢來,我便應。”——翌日,
謝長寧收到請帖。攝政王設家宴,宴請三司六部新晉官員。表面尋常,實則刀鋒暗藏。當夜,
王府燈火輝煌,貴客云集。謝長寧一襲素色云紋宮裝入席,與文臣軍將錯落而坐。
姜芷蘭早在席間,面含淺笑,語音溫婉:“江姑娘今夜倒是光彩照人,不愧為西北功臣。
”謝長寧目光淡掃:“容貌不過虛飾,姜儀才倒是一身貴氣,熏得人作嘔。”言罷起杯一飲,
神色從容。四座嘩然,氣氛驟冷。姜芷蘭臉色一僵,卻又被堵得無話可說。主位之上,
蕭承宴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指尖慢慢轉著玉杯,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江副使,好酒量。
”她起身拱手:“謝王爺賞。”“過來陪本王一杯。”他低語,卻不容拒絕。眾目睽睽之下,
謝長寧緩步而上,與他對立而坐。蕭承宴親斟滿杯,遞至她面前,低聲道:“不怕我下毒?
”她接過,笑而不語,一口飲盡。“若王爺真下毒,我謝長寧今日便做鬼在你府中纏你一世。
”他怔住,眼底微震。這一杯,殺機與情意并存,沉重得壓人。良久,
蕭承宴抬手為她滿上一杯,低聲:“你若真纏得住我,也不枉我這三年……”他聲音低啞,
“日日夢里,都是你。”謝長寧抬眸,冷冽一笑。“攝政王,夢里皆虛,你我才是真仇。
”她起身,衣袖掃過案角,一道折子落于他手中。“謝家冤案,三月之期,將在殿上重審。
”“到時,王爺也請備好本章。”風從宴外吹入,吹亂她鬢角三縷,卻吹不亂她目中的殺意。
她轉身離席,未再回頭。第六章:舊案初燃三日后,御史臺呈文入宮,
狀告當年謝府通敵案證據失實,請求重審。圣上沉吟良久,落下一筆朱批:“三月初一,
金殿公審,攝政王主審。”消息傳出,朝野嘩然。謝家舊案,三年塵封,如今竟將重翻,
牽連者眾,局勢一觸即發。——兵部后堂。謝長寧坐于案前,翻閱案卷,一頁頁,
皆是舊年血債。案中關鍵證人一人亡故,兩人“失蹤”,三人已得高位。她目光如刃,
冷冷掃過其中一頁——“御前侍衛陳謙,曾夜入謝府書房取證。”她起身喚人:“去查,
陳謙現居何處。”幕僚低聲:“他三日前被調離,行蹤未報。”謝長寧眸光一沉。正欲起身,
忽聞門外一陣騷動。“江副使,外頭有人求見,自稱謝府舊仆——柳嬤嬤。”她愣住。
那是她從小照看的奶娘,早該死于流放途中。片刻后,她推門而出。庭院中,一老婦跪地,
衣衫襤褸,面容枯槁,見她現身,淚水奪眶而出:“大小姐,您還活著,
真好……”謝長寧走近,將她扶起,聲音啞然:“你怎還在?
”柳嬤嬤掏出一塊油布包裹的碎錦盒,遞入她手中。“這是你父親留給你的,
說若有一日你能回來,就……就交給你。”她顫抖著揭開盒子,一枚玉佩靜靜躺著,
背后刻著“蕭”字一筆。下方,還有一封短箋,字跡熟悉——“寧兒,父知你心性如火,
若他日遇蕭家當道,萬不可信,寧死不附。”她眼中血光一閃,手指緊握玉佩,骨節發白。
“好,蕭承宴。”她低聲,“那就一筆筆,與你算清。”——當夜,攝政王府。
蕭承宴坐于書房,正看陳謙密報:謝長寧已得線索,疑查及三年前假證之事。他合卷,
半晌無語。片刻后,他喚道:“備馬。”幕僚愕然:“王爺,何往?”他低聲道:“城南,
謝家舊宅——我要見她父親留下的那份真書。”第七章:宅門舊骨夜半時分,城南荒宅,
謝府遺址。一隊黑衣侍衛圍守四周,攝政王蕭承宴踏雪而入,手執燈籠,腳步沉穩。三年前,
這里燈火輝煌,如今只剩枯枝敗瓦,瓦礫遍地,荒草蔓延。“書房門鎖著。”隨從低聲。
蕭承宴抬手:“撬。”鐵鎖碎裂,塵灰撲面。他走進謝晉書房,一燈微明,書案仍在,
半面書架倒塌,地上散落著殘卷殘章。他翻遍書匣,終于在墻后暗格中,摸出一封泛黃書函。
封面朱印未損,上書六字:“本王親啟。”他眉心一緊。撕開信封,
紙中文字躍然:“承宴:謝晉本無異心,通敵之說皆朝堂陷構。然你我立場已殊,
老夫不愿爭命,只求一紙真心得保寧兒周全。”“若你有一念舊情,護她性命。”信紙末尾,
墨痕漬裂,疑為血筆。他指尖微顫,良久不語,神色似怒似悔。“王爺。”隨從忽然低聲,
“城外急報——江副使查至陳謙舊居,現已拘人回兵部審訊。”他倏然回神,眼神一冷。
“封鎖謝宅,所有資料帶走。”“將書函送入王府密庫。”他轉身望向破敗庭院,雪落肩頭,
玄衣被風吹起,像一柄孤刀立于舊骨之上。他低語:“謝晉……你若真的沒罪,我又算什么?
”——兵部大牢,陳謙面色慘白,被押至謝長寧面前。她穿白衣而坐,冷若霜雪,
手中卷著一頁舊案筆錄。“陳大人,你可還記得三年前的口供,是誰教你寫的?